≪钢的琴≫,电影说的是一群东北的工人为了一个女孩的弹琴梦,在废旧的工厂里亲手打造了一架纯钢制作的琴。
过两天在奥克兰举行的中国电影节将放映这部电影,我推荐给所有的朋友。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包场一次,让大家都来欣赏。
我生在沈阳,作为曾经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心脏,外地的朋友甚至沈阳的晚辈,很难对工人这一群体产生如我们这样的共鸣。
以前共和国还年轻,很久以前了,那时东北的工厂是国家经济发展的产业重心,是燃烧着煤炭的钢铁打造的一颗心脏。
工业成绩先按住不表,毕竟要挤掉赶英超美那段日子的水分,就另一经济支柱农业来说,整个东北生产的商品粮,能养活起全国三分之一的人口。
后来经济转型,计划经济没了,东北的工业开始没落。
工厂倒闭了,东北话叫“黄了”,开始大面积裁员,这种按照市场经济走的平常事儿,让咱中国人安了一个婉转的名头:“下岗”。
90年代末期,包括沈阳在内,整个东北地区开始涌现下岗大军的浪潮。
有人管春运大迁徙叫人类奇迹,管以前闯关东叫人类奇迹,还有长征,板上钉钉的人类奇迹。
我们的确是一个擅长创造人类奇迹的民族,但我们似乎三缄其口,忘记了这批下岗大军其实也是个奇迹。
喜欢研究各国文化的韩国教授李元馥,曾经用生动的漫画勾勒出日本企业大规模精简的那段时期里,失去工作和尊严的老派顽固日本工人,是怎样成为企业转型的“绊脚石”的。
漫画里,日本企业搭乘现代化管理的小车试图一溜小跑往前冲刺,但一群老日本工人,就像路障一样挡在路中央,眼一闭心一横,说要想裁掉我们,就直接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吧。
那时候日本企业里少不得的是鸡飞狗跳,拦上吊拦剖腹,改革派只恨政府对这些老古董过分人道主义了。
但你什么时候看到报纸上大肆渲染我们的下岗大军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么?
几乎没有,除了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坏分子,大部分下岗工人在纸面上看来,都是走在再就业的康庄大道上的。
这一伙以百万计的人群,就这样悄然无息地被快速发展的社会所吞没。
我算来自半个工人家庭。
我奶奶和三姑都是工人,我父亲以前也是土木工程师。
我记得我三姑父,东北话叫老姑父,以前在工厂工作时的模样。
他皮肤黝黑,肌肉不突兀但很结实,这就是常年在工厂锤炼出的身板。
我们以前喜欢玩他臂膊上隆起的肌肉,他一绷紧上臂,那里的肌肉就饱满地拱起,我们几个孩子就用手在上面“掐小耗子”。
那时的工人学历并不高,那时可没有什么蓝翔技校,不少工人都是从学徒做起,由师傅手把手带出来的。
他们没有金光灿灿的毕业证书,但他们所具有的高素质却是学历所不能尽数的,他们态度积极他们精神饱满他们热情高涨。
曾经穿蓝色粗布、戴手套、缠着白毛巾、骑自行车上下班的工人阶级,是多么令人尊敬和羡慕的群体。
沈阳的工业重区,铁西区,遍布以工业工人命名的街道:保工街、肇工街、兴工启工卫工...后来工厂倒闭,机床报废,烟囱炸毁,工人们突然失去了信仰和生活的来源。
他们或领着微薄的下岗补贴,或蹬着三轮车做小生意,或挂着如卖身草标一般的“广告牌”,在劳务市场里等着接诸如木工、批灰、刮大白等零活。
如上面所说,他们被社会吞没了,他们垮了。
他们垮得无声无息。
后来总有消息,说哪个哪个下岗工人作奸犯科了,哪个工厂的工人又聚众闹事了。
他们燃烧了自己的青春去运转国家的发动机,而后被人们记住的则是烟囱排出的废气,仿佛没了他们,沈阳的天才是蓝的,水才是青的。
现在沈阳的老工厂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公寓和写字楼。
那群人数庞大的工人们呢?
他们在这个论资本讲学历的年代默然。
市场经济是好的,飞速发展,按劳分配,凭脑力吃饭。
也许是吧。
我小学时曾参加过一个语数补习班,那是1999年。
班级开设在南站附近,靠近铁西区边缘的一家濒临倒闭的自来水厂。
厂里周末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就有一位看大门的老头,无精打采得仿佛是被这半死不活的工厂传染了一般。
他偶尔在院子里晃悠一会儿,拿拖把象征性地在男厕所那满是污水的地上写意地划拉几个来回。
课间,我们就在大院里游戏。
我们在煤堆上嬉闹,踩过发出咯吱咯吱噪音的灰白色的煤渣子。
用被遗弃的镐头和铁锹玩耍,拿报废的轴承和钢珠打弹子,少不了蹭上满手又难闻又难洗的油污。
南站的铁路线上偶尔会驶过运输火车,上面排满了也许是最后一批生产的坦克。
我们冲着那些绿色钢铁和炮筒欢呼,殊不知那远去的火车,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好的电影有三种,一种是向观众生动地展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从而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一种是向观众描绘一个他们非常熟悉的世界,从而让他们获得共鸣;第三种则是带领观众探寻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的世界,却在里面发现了自己不曾发现或者一直忽视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往往就存在于观众的内心世界里。
钢的琴对于我来说,属于第三种。
我来自东北,从电影的开始,里面的画面就和我成长过程中的记忆无缝衔接。
在灰暗的天空下,笼罩着那几年灰暗的东北。
我们这个国家,曾经效仿那个已经解体的红色帝国,而东北则是我们这个国家中效仿的最像的。
和那个红色帝国一样,东北曾经享受过大工业时代communism式的辉煌,在巨大,火热,钢铁,坚硬,集体,纪律,统一,朴素等等这些关键词的定义下社会,构成了一种奇妙的美感,这种美感来源于那个时代里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对于自然和世界突如其来而又虚无缥缈的自信,这种美感代表了我们对于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进行征服和控制的内在欲望,这种美感也代表了我们对于往昔传统的一刀两断和平地再起,最后,这种美感是建立在一种有意识无理性的群体无知状态之上。
可是这并不是东北的全部,在这种看似机器一般的美感之下,在人群当中,在轰鸣之外,也孕育着一种反机器,反工业的美感。
人与人的关系不光是同志之间的阶级感情,最朴素的父子兄弟夫妻朋友男女,仍然像结实韧性的蔓藤一样穿插进钢铁机器的缝隙当中自由的生长。
人们热爱歌唱和表演,热爱诗歌和朗诵,男人爱漂亮的姑娘,女人喜欢帅气的小伙,特别是在机器生锈,厂房失修,道路破败,大厦将倾的时刻,人们仍然在焦虑中寻找着幸福。
在东北,快乐的成本很低,几瓶本地的啤酒,一顿街边的烤肉,或者是,孩子去他奶奶家了。
对了,孩子!
还有孩子!
孩子是什么?
孩子是所有的希望,孩子是 所有这些幸福的寄托,孩子是在灰暗的太空下永远不会熄灭的蜡烛。
这就是为什么在经济状况非常贫困的条件下,父母只要有可能,仍然会将子女的教育放到极其重要的位置,这种教育不光局限在学校的正规教育,还包括了要花费更多金钱和物质的才艺素质等等。
通过教育来改变子女和家庭的命运,成为了那个时代的父母的唯一选择。
在这个问题的认识上,陈桂林和他的前妻,以及秦海璐都是高度统一的。
然而,一代人只能有一代人的命运,一代人也只能有一代人的能力。
多年严格的计划经济训练,已经剥夺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在自由市场中生存的能力,所残存的生存技能也是来自于计划经济时代所根深蒂固的手艺换饭。
工人阶级过时的自豪感往往成为了阻碍他们突破的最大羁绊,使得他们只能在追忆往昔荣光的同时无力的等待奇迹的突然降临。
套用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个词就是,他们都已经被制度化了(institutionalized),每个个体都按照社会机器的一部分而塑造,成为一枚合格且专用的零件,当机器本身出现故障,甚至散架崩溃的时候,每一枚零件都仿佛是拥有着巨大的价值却毫无用途,这也是为什么马恩精心构筑的劳动价值论体系在浅白的市场机制面前显得那么的狗屁不通。
从宏大的层面解决东北的问题,不是我们有能力讨论的问题。
从个人层面来解决这些问题,往往却有看似简单的路。
我所知道的一个东北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离开东北,跑到首都去,跑到上海去,跑到广东去,跑到江浙去,跑到发达沿海省份去,跑到不是东北的地方去,正如他们的祖辈前赴后继的跑到东北去。
然而这看似最简单的办法,其实却有着绵延不绝的后续影响。
当一个东北人跑到外面的世界,很容易发现自己的格格不入,当自己成长过程中所受到的处事的训练与新鲜世界的游戏规则发生矛盾时,特有的东北人的自尊和执拗就往往会将自己的生存空间挤压的更加逼仄。
在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传说中,东北人不光面对着周围善意的赞许,也蒙受着自己与外界的疏离,并且逐渐形成了对外界的不信任和猜疑。
或许只有东北才是最适合东北人居住的地方,那里几乎几乎几乎就是天堂,至少天堂可以建立在它的基础之上。
那一年我们除了GDP什么都有。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是阴天。
很想立刻给爹妈拨个电话告诉他们我看了一部多么棒的电影,但又突然想起此时正是他俩周日的凌晨四点多,若被叫醒以后也一定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好作罢。
或许因为王千源那一点小胡子和一点的倔脾气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爸爸,我入戏太深导致久久缓不过劲来。
影片里的陈桂林,是钢厂的下岗职工,老婆跟了卖假药的跑了,女儿只有小学。
为了让喜爱钢琴的女儿能学成钢琴,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他竭尽一切力气招兵买马,来完成女儿的,或是说自己这个梦想。
电影的第一个场景(他们在一场葬礼上的表演)就紧紧地攥牢了我的目光,直到字幕升起的那一刻,我都跟着张猛的镜头回到了我刚出生的那个90年代初。
我出生在一个三(四)线城市,很小的时候,爸爸留校当老师,妈妈在工厂上班,电影里的场景于我太过熟悉,除了大家讲的是诡异的南方方言以外,真的全是回忆。
自行车,搪瓷杯,电话机,麻将馆,理发店,都一模一样。
因为妈妈上班很忙,所以外婆和奶奶分别带了我一阵以后,我每天就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的幼儿座里跟着去厂里的幼儿园。
由于我拒绝好好午睡好好吃饭,又嗓门特别大喜欢坐在幼儿园门口大哭,还每天都嚷着要一种叫“太阳神”的口服液(我至今还记得这货的味道,就跟王老吉差不多),给幼儿园造成很大困扰,于是我又被转移到了爸爸所在学校的幼儿园,但还是恶行难改,没少挨打。
我虽然不喜欢幼儿园,但每天,红色的夕阳映红天边的时候,我提着热水瓶,抱着塑料盆去澡堂子,都是最幸福的时候。
我有时候跟着爸爸去男浴室,有时候跟着妈妈去女浴室,过着流氓而快乐的生活。
但其实那个时候,生活是很清贫的,每天早上,我都看到爸爸都从铝制饭盒里拿出一分两分五分的钱去买菜。
但过了一阵,工厂经营的不景气席卷到了家乡,妈妈就下岗了。
起初每个月还有一些补助,后来也没有了。
而那时候家里刚刚搬了新房,负债累累。
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哭,和爸爸情绪一次大失控,都是那个时候;而我又到了人生中顽皮的鼎盛时期,4岁的时候我爬上爬下把手摔骨折了。
那天发生的事或许我只记得两个瞬间:妈妈看到我变形的手臂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爸爸小心地抱着我跑遍因为周末而关门的各家医院,终于可以拍X光了,他红着眼睛跟我说,“女女你看这个照相机大不大。
”现在提起那天的事,爸妈都会笑着互相打趣,说对方真没用,吓成那样。
我也跟着笑,但心里却心酸无比,因为那时候遇到那么大一个坎,我几乎是他们的全部了,却让他们这么操心,自己真的好混蛋啊。
但我很幸运,我的生活没有变成《钢的琴》,爸妈二十多年来虽然吵闹拌嘴却平淡幸福。
因为手摔坏得比较离谱,8岁的时候我又动了一次手术把手彻底整好,但有些动到神经,所以一来我听见学校艺术系的哥哥姐姐弹琴心里痒痒,二来也为了让我的手好好复健,妈妈用她炒股赚的第一桶金给我买了钢琴。
现在想想她还是很有炒股天赋的,不过可爱的妈妈因为要风雨无阻地陪我学琴练琴,从此洗手不干= =。
所以相比小元,我真的太过幸运了;我可以不用做人生最大的选择题,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弹哆来咪。
或许受制于投资,影片的机位显得很少,大多数都是纯水平的移动,加几个垂直移动,或者是纵向拉伸。
且为了配合这种机位,在人物超过一个的场景,大家几乎都一字排开,加之戏剧化的台词和时常穿插的歌曲,很有点话剧(舞台剧)的意味。
或许视角会有单调感,但我有不同感受:电影荧幕一直给我们二维或是三维的体验(3D的算吗),但时间,这个第四维度的变量,在画面的推移里,竟是给我最大的冲击的。
就像时间不管怎样都会推移一样,摄影机也在沿着一个方向匀速前进;就像四季的更迭永远都会进行一样,不论多想被大家保留的烟囱还是化为尘土;就像工厂改革不论如何都在继续进行,不论陈桂林多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她还是会选择更好的生活。
就像一个坐标系,x轴就是时间,而影片人物那些上蹿下跳的生活,都是y方向上小小的波澜,一切也无法逆转x轴的推移。
这种无奈的感觉深入骨髓,相比画面和声音,对我的冲击是电影最强烈的一部分。
其实这种感觉,说得概念更宏大一些,就是时代的步伐在大跨步向前,需要人们去奋力追赶,有些人追上了,比如小菊嫁给了卖假药的,小元跟了妈妈走;有些人或许追不上,比如其他人。
而我们正生在了这个国家的这个时代,一切变化都显得太快,周遭的建筑今天和明天或许就有不同。
就拿纽约来对比吧——尽管市长州长总统换得很勤快,但不管街景,还是物价,今天的纽约和一年前的它,似乎丝毫无差。
时间走到这里,似乎都放慢了脚步,而倘若你想真的看到些什么不同,或许需要把目光拉近到很具体的人和人之间的故事——相比我们,这里的时间似乎更像是在由人的活动而推进。
所以价值观似乎更加转移到人和人、家庭和家庭的关系上,“小团圆”的精神是电影的主流(举个具体的例子就是只要爱情在,世界塌了又怎样)。
倘若《钢的琴》这故事给好莱坞投资商看到,一定被毙,并且改成小元最后看见钢琴,深情地来了一曲,流着泪扑在爸爸的怀里。
所以我们也不能说,生在这个时代就是不幸。
很多事情亲自见证,会比光听长辈或者史书提起要冲击力大得多吧。
具体到某句话或者某件事,大概就是贯穿始终的“咱们工人有力量”。
是的,陈桂林召集了各路亲戚朋友,他们都各自身怀本领,拧成一团,才能有激情地开始造钢琴。
如果电影的大主题是这群苦苦追着时代脚步的人,小主题就是陈桂林对小元的父爱了。
中国式的父母,不会把这些挂在嘴上,哪怕爱得再深再切,面对面的时候,也是眼神和行为代表一切。
电影里的王千源,说过最直白的话,也只不过是“孩子想学,就一定得让她学”了。
他对小元的爱,全都融在了那个纸板的无声“钢琴”里,那四处借钱、甚至偷钢琴的“疯狂”行为里,和最后那架凝聚所有人心血的“钢的琴”里。
父爱之于我们,也大抵如斯。
爸爸学物理出身,所以以前家里所有的电器活儿都是他包办。
换灯泡接保险丝什么的,都是小菜啦,但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比如有次一个壁灯坏了,于是爸爸把闸拉掉,捣鼓一个下午终于修好了,还让我全程观看,自豪地各种指点。
最后壁灯重新点燃,真是一片光明啊,但,把主卧的整个电路给莫名切断了……汗,在漆黑的一夜和妈妈漆黑的脸色威胁下,第二天找人重新修好。
还有一次,是我的台灯坏了,爸爸又主动请缨,整个拆掉,修了一下午。
最后终于修好,结果发现亮度调节装置被他废掉,灯永远停在最暗的那一档……汗,最后还是重买了一个灯。
像因为不满纸板琴键没有声音的小元一样,我也赌气一晚上没有跟爸爸说话;现在想想,上哪里去找如此可爱而深切的父爱!
女儿想要的东西,哪怕再小,也要努力赐予她。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对于陈桂林这样一个东北汉子来说,更是有困难不轻言。
在发现孩子的妈妈生活条件比自己好得多,可以给小元买新衣服新书包的时候,他生气地砸坏了纸板键盘,无奈地搂住女儿;在发现没办法偷走学校的钢琴的时候,他也只能在漫天的飞雪里孤独地弹奏。
所以,最后放弃女儿的也还是他:他已经尽力了,却为了女儿更好的生活,甘愿放弃。
影片到此,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奈再次蔓延。
所以其实,在电影的最后,钢琴能最终被陈桂林和他的伙计们造出来,发出美妙的声音(虽然导演说过那个琴其实不能发声的最后的音乐是配的:D),已经是电影特有的、超现实的梦了。
现实版本的《钢的琴》,或许就会停在“钢琴不造了”或者“我现在可以娶你了”那一秒。
再说说歌舞吧,这片子的音乐段落比例,甚至也可以说成是部歌舞片了。
我其实不大感冒歌舞片,看得也少,我很喜欢《雨中曲》,但总觉得近年来的歌舞片总是肉欲横流,全是大腿。
我总觉得,音乐若是要很好的穿插在故事里,必然是需要感情丰富到语言没办法完整表达的时候,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产物。
《钢的琴》的配乐可以说是相当丰富甚至杂糅的。
从异域的俄国民谣,到各种怀旧经典,手风琴钢琴管乐,甚至摇滚,影片都有大量的使用,当然不同的人肯定都会有完全不同的接受程度,我想应该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唐突吧?
影片的音乐于我,倒是另外一种受用了:每当我看到感动的情节,听到一句感动的台词,心头颤颤,马上就要落泪,突然出现的幽默段子,或是唱歌跳舞,都立刻把我拉回来,继续听导演讲故事。
我是南方人,所以本身听东北方言,就会觉得自带了幽默感,何况台词语言本身的风格就十分诙谐;而好几段唱歌的段子,印象较深的那个是在卡车里的那段——真是太应景了,如果我在现场,也一定跟着唱起来!
更何况,玩“超级玛丽”这样一个游戏的时候,也是有背景音乐贯穿始终的吧:D。
《钢的琴》没有了这鬼斧神工的音乐配合,也绝不是《钢的琴》了。
电影的整个故事基本还是很像索德伯格的罗汉系列,但相比罗汉系列的主要刻画各个罗汉是多么牛逼,《钢的琴》的人物要鲜活和近人地多,他们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一个个普通人,平时靠着自己的技能糊口,在需要帮忙的时候挺身而出;生活或许艰苦,却绝不缺激情。
两位主演王千源和秦海璐自不必说,非常棒;而几个配角,比如霸气的季哥,在完成自己那部分以后潇洒地跟着两个条子消失在工厂大门的远处,也绝对是影片让人印象深刻的镜头之一了。
我想,季哥一定是一个背后有很多故事的人,这和他为什么要被抓走肯定也有联系……而电影也让我把这些所有的想象,隐藏在那个消失的背影里了。
当然影片仍然有很多瑕疵,比如很多片段还是挺突然的,比如为了那个谁(完了名字忘了==)的女儿怀孕而上演的那场闹腾的追逐戏,最后竟突然结束(求解释= =);还有季哥最后怎样了也没个交代;结尾造钢琴的过程竟然也太过顺利,有点气数跟不上前段的感觉了;等等。
最需要吐槽的还是小菊这个角色,从头至尾她都让我频繁出戏,为什么要挑这么一个相貌气质都如此韩国的韩国人来演呢??
汗……人或多或少都会怀旧,大到王朝复辟,小到用了几年的漱口杯不小心打碎会心疼好一阵子,而我就是这种人。
这并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但主创、演员们,用他们的诚意和努力,把我带回了那间破败的工厂,带我认识了一群普通却热情的人,带我经历了如此一个超现实却无可奈何的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爱这部电影,或许它之于我,已不仅仅是一部电影。
影评写到这里,已经严重跑题,个人色彩太浓烈……(题目都起不出了,泪……)热情或许不能让生活变得更好,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热情地生活。
再次感谢纽约的AAIFF能放映《钢的琴》。
不得不说,这是一部观影门槛有点高的影片个人十分喜欢全片昏暗的色调,喜欢每一段听起来很冲突而又恰到好处的配乐,尤其喜欢看起来能够治愈强迫症的标准构图,可以说我喜欢每一个独立的镜头,但却没有爱上整个故事。
当看见两根烟囱被炸掉的画面时,我能意识到这也许才是故事,然而我却感受不到!
我看不清的,是那个时代。
虽然我的确没有为人父母,没经历过国企改革和那一代工人阶级的过去,但个人始终认为,优秀的影片应该跨越时代、地域和背景来触动人心。
然而本片在这一点上似乎有不同考量,看导演的一篇访谈讲,他说没有想过让很多人来喜欢这部片子,他回忆着那个属于自己时代的故事,也许并没有打算和我们这些小辈分享。
可能是他故意为之,可能是我太过浅薄,在情感共鸣上的缺乏,是我觉得彼此都有点可惜的地方
谈到自己饰演的陈桂林,王千源说,他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人。
那么大的个子,非要骑个小摩托车,到处乱跑。
那看起来就很不合适,有一种错位的感觉,更准确说,是荒诞。
由此发散开来,《钢的琴》就是讲述一群跟不上时代的人,不愿干的王抗美、怕丢人的二姐夫,他们都跟陈桂林一样,被时代所抛弃。
光阴荏苒,它也出现在主人公的突然感慨里:这时间过得真快,那谁刚走的时候,厂子还没黄。
不明的未来,那是结尾的画面,一边是造完钢琴的工人,一边是衣着光鲜的前妻,双方都在听,却好像僵在那儿,背后的对立意味不言而喻。
用张猛的话说,他依然在延续《耳朵大有福》的探索,关于大时代变革里的工人命运。
拍《钢的琴》,就是高于生活的记录,不想他们被遗忘。
同理,许多人的赞誉事先张扬,要的也就是电影不会埋没在拥挤的档期里,不被遗忘。
这不是站队伍,不是好或者坏、吹或者黑的问题。
回到《疯狂的石头》时代,无数人同样大喊不要捧杀,结果,宁浩后来并没被民众捧杀,他的《无人区》是直接被扼杀。
《钢的琴》有不少缺点,音乐太满、转场相似、后半段情绪不对。
然而面对强大的怀旧情怀,辅以段子幽默和风趣对白,可以说,影片优点完全盖过了缺点。
张猛使用了不少破坏性的构图,像开头的夫妻决裂,一边对话,人头各甩一边,很不和谐;中间胖头爬烟囱,画面就定在那里,没有跟上去的意思,相当意外。
在很多时候,当人物已经出了画,镜头就停在那儿不动,深情地注视着背景物——也就是工厂。
当烟囱被爆破、当工厂变成废墟,昔日理想与辉煌只能在歌声里重现。
如果明白这一层,要理解《钢的琴》,理解电影的情感,其实真的很简单。
固然有人要说,这背景物怎么可能比人重要,那不是摆拍么。
在我看来,在人物鲜活的前提下,《钢的琴》所出现的背景物充满了魔力。
炸鱼的小河滩,落日余晖下的铁路桥。
车队出发时的小城风光,破败昏暗的电影院,桌球室的混混少年。
这些东西看上去,确实比人物更具有情感。
毕竟要说回来,空镜头里都没有生命,凭什么在别人那里是大师相,在《钢的琴》就变成了多余的东西?
非要较劲去说,我恰恰喜欢它的多余。
多余的满溢的配乐,多余的歌舞和投下光来的舞台,看似多余的大狼狗和嗑瓜子的东北大妞,它们会带来一种鲜活的生动。
在更多人看来,他们会觉得这般高度风格化的作品,恐怕观众会接受不来。
固然,奢望中国观众像苏联人民那样去支持塔可夫斯基,讨论《镜子》,这有点不现实。
然而,《钢的琴》可以是另一面镜子,你可以看不见自己的后脑勺,但是,你总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以前的面孔,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或许有人千疮百孔,原地打转;或许有人富得流油,走得加快。
在我的父辈身上,他们遭遇破产,无力应对变动,同样是跟不上时代的人。
于是面对过去,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放慢一下脚步,认真一回,思考思考。
面对种种不如意,《钢的琴》没有常见的怨天尤人和一把眼泪,它用难能可贵的幽默和不知所以的乐观去愉悦观众。
也许,它拼命地唱啊跳,要的就不想被遗忘。
【新京报 http://epaper.bjnews.com.cn/html/2011-07/19/content_254721.htm?div=-1】
像郭利斯马基那样开始,像库斯图里卡那样结束。
对于《钢的琴》,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美誉最强音,同时也糅合了出现的多方评价。
但对导演张猛来说,这样讲又似乎攀亲带故的,有点捧杀之嫌。
按照张猛的阐释,《钢的琴》的核心情感简单得很,它跟战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很近,无非底层小人物,悲喜间露出了无奈心酸。
像《偷自行车的人》,儿子跟在父亲后面,寻找那辆丢失的自行车。
《钢的琴》里,父亲要给女儿一架钢琴,木做的不行,偷琴也不行,最后只能拉上一帮人,回工厂里造钢琴。
所以,不管父子还是父女,有些东西是不能用理性逻辑去判断的,而是必须去体味。
如果你去质疑构架剧本的合理性,就像不相信那架造出来的钢琴,那么,《钢的琴》就不会为你而鸣。
在陈桂林努力去争取一架钢琴的背后,他好像是要维护家庭,争取到最后的一丝希望,把女儿留在自己身边,看她快乐,自己也能快乐。
但其实,那跟极力要找回自行车的父亲没什么两样,他们最终要维护的只是完美的父亲形象。
在儿女面前,父亲不想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不行本身。
从《大鱼》到《魔术师》,从《美丽人生》的罗伯托·贝尼尼到《美错》里的贾维尔·巴登,《钢的琴》最令人感怀的情感基调就在于此:当一名落魄父亲四处张罗又无济于事,一下子又控制不住脾气的心情,你只需静静看着,便可以联想到背后的心酸不易。
当然了,《钢的琴》的优秀并非只是情感的渲染,这只是一小段的序曲前奏。
或者打个比方说,它只用了半篇不到的乐章就完成了父女情感这段。
在涉及现实主义的话题以前,不妨先看下开场。
影片先是确立了萧索的冷调影像,而就是同一群人物,又迅速呈现了一个由悲到喜的转换过程,情绪还异常投入。
一会冷一会热,一会静一会动,一会悲伤一会欢喜,《钢的琴》包含了大量的转换跳跃,而从写实感很强的生活片段,突然跳进了欢歌热舞的场面——他们所在的舞台还是一样的。
这里的舞台可以是厂房,也可以是街区或者舞台本身。
影片格外注意人物与背景的搭配协调,人与背景物并重,形同一体。
正如之所以会有这群人,那是因为他们生活在破败的东北工业区,下岗失业,只能另谋出路。
所以,当小乐队开动起来,当陈桂林拿出手风琴来打发时间,我想到了库斯图里卡的那句话并模仿造句。
工厂等待被拆迁,巨大的烟囱轰然倒下,他们的人生时间都被打乱掉了,人们假装自己有着幸福美满的人生。
如果只从浓烈的影像和满溢的配乐来看,《钢的琴》并不会给人以“新现实”的感觉,但不谈新与旧,影片肯定是往现实主义靠拢。
所谓的新,可能是创作者对电影历史的自觉传承,同时又能把它跟常见的现实主义区分开来。
《钢的琴》没有粉饰、虚假、夸大或者臆造,一些在厂区从小长大的朋友,他们会惊觉里头人物仿佛脱胎于自己的生活环境,这就是生活体验的魅力。
当张猛选择了与生活直接对话,把自己最熟悉的那些人物和那套生活模式加以表现出来,这就仿佛给影片安装了牢固的钢结构。
反观其他现实主义题材的中国电影,多是凭空想象,自行搭建的空中楼阁。
那跟个人的真实体验没任何联系,他们要抢占的无非是道德的制高点。
因此,《钢的琴》的突出优势不在于卖点或者主创班底之类,它就胜在质感上,结结实实,沉实厚重。
电影里面有可爱的东北人,有可以进入的父女情感和群体氛围。
就连它的表现形式,其实也是非常有观众缘的,不设障碍。
然而,如果张猛只是老老实实去做现实主义,那么《钢的琴》恐怕也不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响。
它跟生活距离很近,但在许多时候,导演又异常迅速地把观众带到一个远距离观察的位置。
当跳楼取代下岗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关键词,工人阶级的幸福感早已不复存在。
虽说时间也没有隔开很远,但《钢的琴》所讲的已经不是当下的事,不免有距离感的存在。
于是,电影有意识去利用了“距离之美”,听到音乐声,进而产生出画面感。
当《钢的琴》频频转入歌舞场面,就如同我们去回看那个特定的时代。
那会,没有人去真正想过,以后会怎样。
结果有一天,他们发现熟悉的一切没了,生活也变了。
进入后半段,《钢的琴》出现了一次最明显的跳跃:人物骤然变多,群像风格确立,钢琴也要正式登场,工厂成为了主场景。
如果忽视这个景深变化和景别扩大,那么很多人便会觉得,后半部分有些赶,出现了凌乱痕迹。
事实上,《钢的琴》的最终诉求既不是作为人像的主人公陈桂林,也不是作为物品的钢琴,它的诉求其实是工人和工厂的命运,一种自然而生的升华提高。
当烟囱倒下,电影要表达的最深处东西登时立了起来。
我相信面对那个场景,对安静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来说,烟囱倒下就对应了生活中的超现实,就像千年的古城被淹没,记忆全没了。
超现实不一定要飞碟火箭,只要它超越了生活体验,它就是超现实。
而最讽刺莫过于,我们恰恰生活在一个超现实的年代。
这也是重新注视《钢的琴》,难免会生出复杂难当的情感,原来我们的身边人都默默承受了那么大的改变。
不可否认,在看待那群人和事物时,导演是饱含着深情,以至于产生了理想化的处理手法。
可就正如人们说,80年代是理想主义的,那么,当张猛回看模糊的过去时光,他跟很多人一样,也难免陷入了一种理想化的表达。
也许,影片欠缺一场盛大狂欢,欠缺一个更妥善的收尾形式。
然而,感动之余更要冷静清醒,不足当中见丰盛,这也是我钟爱《钢的琴》的最大原因。
【城市画报 282期 延伸推荐:张猛个人专访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0656496/】
这是一部怀旧的电影,那俄罗斯风味的背景音乐,陈旧废弃的厂房,高耸入云的烟囱,甚至公式化的讲演,都在缅怀一个逝去的时代。
这是一部80后,90后无法理解的电影,一群下岗工人折腾半天,鼓捣出一架钢体结构的钢琴,有什么意义吗?
这是一部拍给50后,60后甚至70后的人看的电影,只有他们才能产生深深的共鸣,理解那架钢琴背后的含义。
我还记得上学时骑车从重工业区穿过,那林林重重的管道仿佛构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今那道独特的风景已经不在,要么被夷为平地,要么被替换成酒店超市。
时代结束了,可人还在,如何面对新时代是这批被改革大潮冲击的头晕脑胀的人首要解决的问题。
我还记得在这特殊时期,父亲每天回家愁眉不展,母亲每天惶惶不安,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理解失业的痛苦,直到我毕业那年,才知道个中艰难。
从小被教育“只要好好学习,国家会给你工作”,“工厂有托儿所,医院,宿舍,你的生活完全由工厂负责照顾”......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说“国家照顾不了你们了,工厂必须倒闭,你们自寻出路吧”。
想想这批人,老的有50多岁,年轻的不到20岁,下岗后能做什么?
专业覆盖面太窄,其它行业肯定不会招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培训,符合专业的私企,更倾向招年轻的一代,便宜又有发展潜力。
不要跟我说每晚七点档里面提到的在私企中名声鹊起的老师傅,那种人毕竟是少数,能在上千万下岗工人中占到几成?
在《钢的琴》里面,我们也可以看到,陈桂林的同事们有的改行卖猪肉,有的成了配钥匙师傅,还有的去捞偏门。
而陈桂林凭着自己的音乐天赋,也勉强能混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将要失去女儿。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说出要做一架钢琴的的时候,这个决定里一半是和老婆赌气,一半是潜意识里对现实的呐喊:“你可以剥夺了我的时代,但你阻止不了我去打造属于那个时代的烙印。
”这也是他的同事们一拍即合的原因。
在影片中我没有看到这批被时代遗弃的人的抱怨,不满,我只看到了他们面对现实的无奈。
虽然他们偶尔也发泄一下,尝试偷个钢琴,打个群架,但心里,都充满着对逝去时代的无限缅怀。
几经挫折,钢的琴终于完成。
在影片片尾处,由起重机徐徐吊起这架特殊的钢琴时,我心潮澎湃,那锃亮的琴板代表着不屈的精神,那精致整洁的琴键透露出精湛的技艺和辛勤的汗水,这架琴仿佛是骨感现实身上的傲然双峰,挺拔耸立,桀骜不驯的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当陈桂林女儿小心翼翼的问道:“能出声吗?
” 我哑然失笑,泪水划过面颊,看到陈桂林和同事惬意的在一旁欣赏女儿在钢琴上快乐的弹奏,他们心里一定很安慰吧。
你看到我低下高昂的头,你看到我跪下男儿的膝,你没看到的,是我心中永远有一处地方,有理想,在不羁的歌唱。
与父亲、母亲、姑姑一起看这部影片。
片中《三套车》、《送别战友》、《山楂树》的老歌旋律一次次触动着我们的情感,我们几乎忘记了这部电影所有的突兀之处:被无端宽恕的小青年,被无端逮捕的季哥……但理智还是告诉我这部影片的叙事被剪辑得过于松散。
片中处处是东北钢煤锈带败落衰颓的象征——阴沉的天空、热电厂巨大的冷却塔、作为职工住宅的破旧的筒子楼、小区里无人过问的红砖烟囱、前厅摆上台球案子影厅放着香港三流电影的文化宫,还有随处可见的年久失修的厂房。
这一切汇聚起来组成了巨大的立体的布景,再加上凝重的沿水平方向缓缓推移的长镜头,向我们呈现出一副老工业基地的末日景象。
人们充满着辛酸的笑与泪,慢悠悠地生活着,只剩下过去可以骄傲,却不知未来在哪里。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陈桂林为女造琴的故事主线渐渐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他和他曾经的工友交流、调侃、争执、回顾往昔的情景。
同理,那两根标志性的烟囱也不重要了——工人的切身利益尚且不能保全,更何况它们呢。
不过是为死水般的生活提供一些谈资,为自己提供一个凭吊过去的理由罢了。
但我能说他们的心灵也被这平庸繁重的生活锈蚀了吗?
全片的最高潮无疑是陈桂林放弃女儿后重新聚集工友做钢琴的段落,此时影片一贯波澜不惊的长镜头终于沸腾起来。
陈桂林的小乐队演奏起《卡门》里斗牛士出场时那激昂的旋律,淑娴则身着艳丽的舞裙踩出弗拉门戈那热情的舞步。
与这一景象相交错的是沸腾的钢水、绽放的火花,钢水在季哥留下的翻砂模具里铸造成型,火花则焊出了钢琴的骨架。
他们专心致志地在这个已成废墟的车间里制造着最后一件产品,这产品凝聚着他们的汗水、意志与智慧,夹杂着对“老大哥”时代的记忆,还有一丝未曾消泯的对未来的期冀。
但现实却是,这架理想中的“钢的琴”发不出悦耳的声响。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国营工厂的生活远非牧歌,现实里不光有高耸的冷却塔和烟囱,不光有转动着的车床、磨床、铣床,也有着老化的设备、管线,堆积着滞销物资的仓库,倾圮的围墙,它们是早已锈蚀了的“共和国长子”内心的真实写照。
当政策由东北转向沿海时,无数农民离开给他们带来了千百年希望与痛苦的土地进入都市谋求着莫测的工作机会,而他们几十年来所供养着的工人们则被逐渐挤到社会的边缘。
工人们被____抛弃了,正如几十年前____为了他们而抛弃农民一样。
而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除了对已化为废墟的工厂的记忆,他们一无所有。
结尾天车吊着“钢的琴”缓缓前行的长镜头是意味深长的。
操作员淑娴应该明白,在厂子还没黄的时候,那里悬挂着的是什么——那些使人仰视的钢铁铸造的庞然大物,就是这样被一件件吊入吊出,工人们用双手和头脑创造了它们,他们凭这些挣得报酬、荣誉与尊严。
而此刻,工厂的一切皆已腐朽衰败,仅剩的住宅也被一座座废弃、推倒,盖起商业楼盘。
淑娴所做的,正是陈桂林所想的,纵然女儿要远离这片失落的土地,跟随母亲去新的地方过未知的生活,他还是要叫住她在这架理想中的“钢的琴”上再奏一遍现实中奏不出来的乐曲。
这是他所能给予她的未来的最后礼物——一段充满激情和创造力的记忆,即使它并不真实,它依然能证明:她的工人父亲母亲们,活过、爱过、奋斗过。
贫穷的爸爸要为了女儿做一架钢琴——多美好的念头。
电影制造奇观与美梦,使其跃然于银幕之上,着实动人。
但空有念头并不能代表什么,就像电影里一样,制造一架钢琴,得搭伙找人,材料,术业专攻,分配,连带做饭……一个也少不了。
念头固然好,但过程百般辛苦,孤独,无法言说,打落牙自己咽……最终才成就一桩美事。
我知道这部电影有个好念头。
在一个没有是非与良心的国度,它的视角与勇气可敬可佩(说这部电影在当下中国是可贵一点也不过分)。
但,电影的过程远没有念头那么可人。
虽然材料一应俱全,剧本和演员都算是一流,但掌勺的将菜捣得四分五裂,虽然尝着还有那味儿,但菜早已不是那菜。
看看《钢的琴》中后段剪辑的那种仓促,情绪未完已经赶趟儿似转场的忙碌,以及那些没完没了的音乐,根本不给你任何沉浸思考的时间。
这部电影早已经偏离自己的念头。
如果它是奔着温情去的,这时已经是滥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滥情韩国导演郭在容的话);如果它还想触及一下所谓的时代痛楚,现在也不过就是隔靴搔痒。
黑色幽默与镁光灯打下的那一束束光,连带那些忙不迭跑出来的音乐,在商业片里看着肯定节奏明快美轮美奂,而在这电影里,也不过浮躁二字而已。
我当然知道张猛是个好导演,不矫情的说,在中国导演里,能文以载道地看到他难得的对弱势群体的悲悯和同情。
但他对于电影语言的短板也很明显,《钢的琴》更是在节奏上失衡得厉害。
电影当然可以谈主题先行,可以谈中心思想。
但念头可贵并不可能就让电影本身跟着高贵起来。
结尾那架钢琴做完之后,工厂里的大吊臂吊着它在画面中缓缓运动。
突然间整部电影的节奏都慢了——这才是应该属于这部电影的节奏之一,希望营造一种沉稳内敛,希望在生活表象下直指人心的力量——而现在不过是感受到了表象而已。
《钢的琴》算是一部真正的电影,而现在院线上映的电影中很多连“电影”的称谓都够不上。
文艺作品在中国电影市场中处境堪忧,所以我依然愿意买票支持,并推荐大家去戏院,因为它的难得。
但一切不代表这是一部优秀的电影,对一个导演而言,肯定固然是好事,而过誉则如揠苗助长一样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这才是张猛的第二部电影,当虚浮的荣誉涌来的时候,票房的惨况会被暂时忘记,而再好的念头也会变得不理智起来。
四颗星,半颗是鼓励分。
《钢的琴》在当下的中国电影中算得上是非常别致的一部:从豆瓣ers汹涌的追捧来看,它似乎应该算是一部艺术片,但是它又少有华语“艺术片”惯有的晦涩与“文艺范儿”;如果从它其中大量包袱来看,它似乎又容易被归类到院线上常见的小成本喜剧中,但此类影片中常用的MTV式剪辑和情绪上的躁动,它又不沾;它被评论为“有库斯图里卡式的魔幻感”,但你所见到的都是寻常生活中场景,只是它从你未曾想到的角度去观察。
它的瑕疵很多,而且明目张胆地显露在你面前,明显到缺憾都成了风格——例如被无数人包括我诟病的浓得化不开的配乐,但同样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两分钟转三场戏时能换三次BGM的它,残都残得个性十足。
《钢的琴》最大的问题有三处。
第一是剧本上的。
它的包袱与单场戏写得非常好,用流行的说法,叫“接地气”。
但串在一起,就会让人感觉到衔接有问题。
除了忽明忽隐的主线剧情,它更像是把好几场独立可成的戏用“钢琴”这根绳子绑在了一起,其实彼此的黏合并不牢靠。
这种割裂感在后2/3部分更加强烈,尤其是一场靠音乐与写意表现的硬转,让人不禁为它惋惜。
这里除了之前导演张猛提到的资金问题外,在整体的构思上对全盘打算恐怕有些欠考虑了。
这也影响了导演意图的传达,从小“钢琴”到大“烟囱”,更多只是以人物身份作为纽带,引起一点观众的联想,但表现上仍然是割裂的。
第二是影像上的,仁直和桃桃林林都提到过,说好听点叫镜头语言统一,说难听点就叫单一了。
缓慢的平移、拉出、上下摇拍出的中景、全景是很漂亮,正九十度的切换是很工整,但不是每个场景这样做最好。
即便要表达出一种有些悲天悯人的观察,也不必总是这样。
第三就是被提过最多的音乐了。
用得满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样做比较麻烦的一点是,前后配乐会靠得比较近,为了不打架,必须及时掐掉。
所以,第二次看的时候,好几场音乐起来时,由于情绪被带动了,我没觉得太不适,但音乐仿佛电台节目中那样戛然而止时,我反而觉得有点失落。
但正如第一段讲的,这些缺憾就像男人身上的伤疤,你可以觉得难看,也可以读出沧桑。
这种沧桑让我深深惋惜:现在的样子或许不赖,但本来可以更美。
它的风格非常杂糅,统一在怀旧的情绪下。
大量中俄老歌先以强烈的冲击把氛围铺垫上了。
以对称(片头夫妻对话)、夸张的弧线(追逐胖头)和黄金分割形成的构图风格,使它几乎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美感,不像是说故事,倒成了直接从往事中抠取的老照片。
叙事则在长镜带着诗性的写实(陈桂林的纸板钢琴),和小品式的夸张贫嘴(借钱)间怪异而和睦地推进着,时而在自嘲中显得卑微,时而又被强行插入的舞台性很强的场景搞得崇高到突兀。
如果说《建党伟业》里angelababy脸上突如其来的光象征资本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强势介入,那么雪花中射向陈桂林的白光,以及后面一场分别打到陈桂林和淑贤头上的红光和蓝光(?
记不清了),就是导演发出的幕间提示:既象征着“钢琴”计划的两个节点,也在舞台上拎出了两个现实中卑微失败者的可贵灵魂。
直到几声闷响,烟雾把所有角色吞没,大幕其实已经拉下了。
《钢的琴》骨子里有一点契诃夫喜剧的味道。
虽然契诃夫的人物不可能会具有如此强的行动力,但在他们荒唐得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同时,你根本不忍心去嘲讽他们。
弥漫在戏中的是淡淡的忧伤。
正因此,它在时代精神表达上的缺憾才让人倍感惋惜。
说完了片子,讲点题外话。
其实按照豆瓣ers平时异常苛刻的绝对艺术标准,《钢的琴》和《魁拔》还谈不上是部杰作,可为什么还要大声疾呼呢?
其实,中国的影迷是很宽容的,不要看平时挖苦起院线片个顶个的毒舌,真要遇到一部稍有诚意稍上水准的电影,大家就很知足很喜出望外了。
从我自己来说,我的想法是很自私的:如果这样的电影能够在票房上过得稍微风光一点,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在影院中欣赏到它们。
我不指望能为它增添多少票房,但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类似的项目拿到投资、登陆影院。
所以,推荐它不代表它完美,相反,如果有更多人来和它较真,来给它挑刺,这部电影才能真的火热起来。
从今天的上座来看,它的票房颇为堪忧。
这里不谈什么“中国电影的责任”之类的大话了,就是为了咱们自己:想看好电影,你得用脚投票。
我最喜欢的一个片段是那个留苏工程师在工厂里给大家演讲,设计各种方案保住两个烟囱。最后镜头拉近,一看黑板上画的还有蹦极,我坐在下面乐疯了。
大伙喝完酒一起坐着运猪的车去偷琴,是我最喜欢的场景。
一个“装”字贯穿电影始末
攝影上很老練,鏡頭質感太好了,就一股晚期蘇聯味。衹可惜劇本真的差,很多轉折是為了轉而轉,更不用說人物的驅動力了,全靠一個「兄弟」,來龍去脈背景故事啥都沒有,突然就女兒懷孕了,突然就回來了一個開鎖的,突然就不准別人提撬門的事了,看上去像是「欸這個人物要不要加點背景故事啊」這樣一塊塊填充上去的。敘事就一個「糟」字。
有點濫用音樂
腔调凹过了。
魔幻现实主义。
前面还好,中间逐渐疲惫,后半部分完全无力了,可能形式感太突出的影片不太适合做长篇,做成短片可能更好些。
这几年这种玩小资装X的东西还挺常见!那个抄袭犯郭敬明出过一本它的国,大作家池莉刚写一本她的城,这里又来个钢的琴,什么狗屁东西,见你们大爷去吧!
前面还好,拍到后半部就有点泄劲了,叙事有点散、节奏有点乱,太多不必要的转折跌宕,反而没能形成有效的高潮,结尾欲振乏力,比较可惜。
有点散,有点慢,有点温吞,有点早泄,不过有自尊
那场下岗潮简直是共和国是不可忘却的殇,通篇只看到了中产导演骨子里的傲慢和自以为是的怜悯,用孩童远景做文章却缺失孩童视觉,中年男人无聊的爱情意淫,这软件的核心用户大概率是中产慕洋犬,这么高分也不奇怪了……
因为某些原因,看得特别不认真,只觉得某些配乐很让人怀念。
怎么东北穷男人连英雄主义梦燃烧时都充斥着劣质烟的臭味 有这些吹牛逼的功夫都不如南下打几个月工 秦海璐能看上他真是基本盘太差 真是怕了这下国产导演的情怀片了
身为东北人,看着很亲切;不煽情,不矫情,用喜剧的手法直面生活的艰难与小人物的辛酸,荒诞的壳,真实的核。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电影,张猛值得关注。
有诚意,也有模仿和卖弄,还有取巧,于是震憾力就欠缺了一些。加0.5星安慰导演的票房之囧
前半段不错,后面有些煽情了
后半截的线脉是肿了么?钢琴不做为什么又做了?淑贤走了为什么又回来了?他爸死的没有原因也没有后果,出场其实就没什么作用,除了介绍假药做法。视听挺讲究,可是太重复,疲惫,只会一种转场方法?其实很有诚意,稍微吐槽下,不妨碍他是当今中国电影里的好作品。
網上對此片有一句讚譽是“每個橋段都像一部電影”,我想這應該也可以作為此片的癥結所在吧
非常奇特的一部作者电影,而且丝毫不沉闷……导演一定非常喜欢库斯图里卡和黑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