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条张那里听到过,导演是一个发挥极不稳定的工种,能力上下限的跨度有时会很惊人,但只要有一次足够惊艳的手笔,那就一定有再现的可能,所以他永远会对产出过佳作而后续质量明显下滑的导演抱有期待。
电影本就是集体成果,任何步骤上的任何失误都会导致最终的差强人意,天时地利人和的汇聚当然值得等待。
戴锦华老师则认为部分导演发家后会耽溺于优渥生活而丧失曾经的敬畏姿态与艺术嗅觉,对创作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不知道这一断言在陈哲艺导演身上适不适用,毕竟《燃冬》才是他的第三部华语长片,且陈导还不到四十岁。
看到有博主说《燃冬》精准命中他对文艺片的刻板影响:罗嗦墨迹、无病呻吟加上超大尺度。
这当然是蛮多人的真实观感,这些挑战耐心与伦理的要素若是没有与主干的故事脉络严密咬合、没有与潜没的情绪动线同步起伏必然会招致反感。
《燃冬》肯定存在类似毛病,边地的婚礼、独自的旅行、融化的冰块、夜行的动物、被捕的逃犯、地下的书店、雾罩的天池、遁去的棕熊等等事件和意象堆砌出意义不等的符号,丢给观众一副太过细密的拼图,失去集中精力的勇气。
这些本该为三位主角关系的形成、发展支撑、补充的注解无法有效地连接,最终呈给观众的自然是肤浅的表面、生硬的试探。
文艺片以强烈的风格化镜头语言著称,但不代表以牺牲观众理解和内在逻辑为代价。
文艺片缺的只是招牌噱头,而不是基础服务;少的只是勾引谄媚,而不是底层原则。
任何不止对创作者一个人负责的作品都有兼顾可看性的必要。
设置门槛永远是简单的,大师们才不会陷入过度表达的怪圈,在所谓的艺术中平等地放置自我与他人就是他们尊重世界的方式。
刘昊然在看哪里?
陈导的《热带雨》是给予过我十二分感动的作品,同样的畸恋成分、同样在名字上就大方展示着内里的分裂,《燃冬》的一切都没有前者那样充分打磨后的光泽感,只有粗糙的纹理和暴露的野心。
从低纬海岛到枢纽港口再到白山黑水,陈导有意在扩展自己作品的跨度和版图。
他本人可贵的细腻跟蕉风椰雨的湿热环境相得益彰,在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就矫情过头。
两部片都存在地缘关系上的龃龉,坡县与马来围绕前景与水源恒久地拉扯,延吉与朝鲜同享制度和语言却两套身份。
热量与降水的对立因地理的普及而匡正,焰火和寒冬在物理属性上的差距却大得有些抽象。
调起得猛,就更依赖讲述的圆满,显然《燃冬》没有顾及。
三个人物区隔来看都很完整。
因伤病或心病退役的天才花滑选手,教练顶替父亲位置、母女关系极其糟糕,背负深重过去艰难喘息却永远对陌生人笑脸相迎。
从未受过管教、跟随姐姐到边地拿青春赌明天的川娃子浑噩二十多年人生后被陌生人开窍,决意打拼他的远大未来。
在上海站稳脚跟的金融圈人士看似按部就班实则危机四伏,出逃途中意外被陌生人救赎,回程的火车上循环八百遍found love in a hopeless place。
这样的人物密度完全可以支撑一部独立的电影,而这三人却在《燃冬》里没羞没躁地同行。
两两间的关联都明显偏弱,更不用谈同框的画面了。
娜娜和浩丰在导游与游客的雇佣关系上加一层两情相悦;韩萧单恋娜娜而娜娜鲜少反馈且两人性格相投、举止默契,所属的餐馆和旅社有业务合作;缺口出现在浩丰和韩萧上,在成为朋友之前,他们是彼此朋友的朋友,与前两者相比单薄又微妙。
有错落不一定是坏事,但陈导任由其裸露就是结结实实的硬伤了。
直面这一缺口,整部电影都变得可疑起来。
韩萧豪爽慷慨、浩丰e值拉满;韩萧苦苦等待、浩丰横刀夺爱;韩萧在几乎野生的状态下只沾江湖义气少受社会规训、浩丰在期许目光和丛林法则的联合绞杀下藏无可藏。
两人是台面上的情敌这一事实情况下,韩萧即使心存芥蒂也厚着脸皮接纳这位西装革履的公子哥只为在女神面前挣表现,而此时浩丰头脑里生的欲望临时占领高地把眼下这位棱角分明的贩夫走卒视作救命稻草。
发现浩丰合衣睡着在宾馆床上后的三十秒里,韩萧想的是总算安顿好了娜娜的新情人没准儿晚上会被她赏一个勒疼脖子的拥抱,还是惊异于浩丰脸上漾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并想为守护这平静陪伴余生呢?
拧过头继续向窗外抽闷烟时又在想什么?
在家休息的娜娜有没有因为忘记给空调定时而在睡梦中被上窜的室温逼得踢翻棉被?
还是浩丰这个束手束脚的阴沉怪怎么愿意把睡梦中的后背对准他这个神经大条的街溜子?
是娜娜永远闭口不谈的态度更让他痛心?
还是浩丰永远窥伺乞望的眼神更让他心疼?
说得通,但想不通。
韩萧大概率什么都没想,他受控于缺乏思考这一持续了二十多年的状态所产生的惯性,顶多担忧着长久的逗留会耽误自己送货而被姐姐责骂。
然而正是这可疑起点生发出的三人互动促成了韩萧的改变、放大了娜娜的困惑、搅扰了浩丰的安眠。
梳理下来不难发现,建立远比经营轻松,所以观众接受所有的发生却不能被发生的内容说服。
娜娜与浩丰的肌肤之亲、娜娜与韩萧的礼貌社交或许有迹可循,但韩萧为浩丰陪床以及三人用嘴给冰块儿开火车的桥段就有点横空出世的意思了。
一次路演问答里有观众问到韩萧和浩丰有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刘昊然委婉表示没有,只承认情绪的潮涌和小声的自救;陈导则讨巧地回答道想把空白交给观众,留足了意淫空间,然而恰恰影片的一大败笔就是太多自以为是的留白。
老公骑我娜娜看似是三人组的粘合剂实则未曾走进另外两人的内心,对韩萧的冷淡自不必说,与浩丰浴室温存时始终裹挟着帘幕,意指二人间透明的隔阂,算陈导仅有的几个明确的暗示。
最终浩丰释怀、韩萧出走,只有身怀最惨烈疮痍的她停留原地对母亲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
韩萧选择放手一搏的导火索是外甥的诘问和眼泪,娜娜的无动于衷和浩丰的精致体面于他都是外围刺激,实际作用尚不明确。
浩丰即使在天池之旅的末了都还在莫名地寻死,也很难说有从其他两人身上真正获益。
那么他们三个挤完同一辆摩托挤同一辆皮卡、逛完同一家书店逛同一座雪山,就都是逢场作戏?
都是气氛到了推辞不下的那杯1573?
至少在三人短暂的推心置腹后,韩萧对娜娜死心、并在浩丰身上看到世界的另一面;娜娜得到肉体的慰藉并抚摸起脚背上的伤痕;浩丰的死期延后并坦然回到曾经背叛过的城市。
什么都没有解决,但什么都有了解决的可能。
陌生感始终贯穿着这段荒诞的相处,韩萧没有意识到、娜娜觉得无所谓、浩丰在陌生感的掩护下向鸭绿江对岸宣泄爱意、尝试给泥泞中的机车轰油、在昏暗酒吧的卡座独自泣泪。
大概一种过命不过心的交情,可以要求我兴奋、但不能要求我诚恳。
偶然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说法——“Chosen family”,一些对原生家庭彻底失望的人群,会自己在社会中寻觅气味相投的对象组建起生活共同体,闺蜜也好、室友也好,他们一同抵御风险、谋划未来,不限数目、不限时间,这一松散的纽带靠感觉和怜惜维系,跟《小偷家族》那样的拼凑的区别在主观意愿上的强烈。
血缘最牢靠也最轻飘,上述的选择是现代意义的剔骨还父。
《燃冬》里三人的聚合就与之类似,那几天里他们都得到了无条件的支持和全方位的保护,而这本该是所谓的“家”应该提供的。
但爱情成分在该队伍里强势存在,让故事愈加复杂。
刘瑜曾预言过婚姻制度的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以《老友记》为样板的混合模式(剔除菲比)。
不太记得她的具体阐释,但应该跟friends with benefits大差不差,比简单粗暴的固炮承担更多集体义务。
相较于《燃冬》又显得过于严肃,毕竟前者两两间的关系都有足够成立的理由,而《燃冬》包含了太多偶然和奇遇,一些个运气来得似有若无。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回到意象不能充当线索、解释动机的问题。
陈导在择取和布置上真的不太克制,有的一闪而过零碎得积攒不起意义,有的反复出现跟每段剧情沾亲带故,所以能使我产生想法的很有限,但冰块大概算一个。
这是从电影开场就出现的物象且与浩丰这一人物强相关,我粗浅地认为它象征着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与隔膜,像EVA里的AT立场一样。
浩丰时常用牙齿去咬冰块儿的动作即是破除心灵隔绝、融入社群氛围的尝试。
酒吧里他紧握冰块儿等溶解的水滴坠入喉腔后放声痛哭,可能是遇到娜娜、韩萧后他头一次体验到将自己托付他人的欣喜,也可能是觉察到心胸敞开后的欣喜在巨大的孤独和注定的分离面前同样不值一提。
再者是睡眠,这一举动在浩丰这里是死亡的平替,是他为数不多能与自杀的念头抗衡的武器。
而这一动作的进行有极为苛刻的条件即他人的陪伴,所以宾馆楼下浩丰出乎意料地叫住韩萧、去往天池的路上韩萧见浩丰撇头睡去扬眉一笑。
回上海的途中浩丰在坐满陌生人的车厢里睡着,预示着他更加自如地调整自己,与死亡的博弈已取得阶段性胜利。
往玄乎了讲,睡眠还与梦密切相连,娜娜和韩萧都可能是梦中自己的分身。
浩丰是被现实世界完美塑形的优质成品,过着富足而难言快乐的生活,而韩萧是脱离规则的迟钝和自由,娜娜是塑形过程中早早折戟的梦想。
我不否认自己对小众文艺片有着浓厚滤镜和高度包容。
跟西方文论课不一样,我接受它的暧昧与模糊,不把看懂当作第一要务。
但观众对于自己被怎样对待是很敏感的,是尊重还是戏弄个个心知肚明。
陈导口口声声说这部片是给90后、00后的情书,那边“今年最歹毒的电影”喜提热搜高位。
只能说有些伤害是故意的、有些伤害是无心的、有些伤害则被包装成礼物由爱你的人情意绵绵地送出,他用心、你恶心。
顺便一提片子的选角很贴,三位主演的原生形象和演绎能力与剧中人物严丝合缝,这或许是部失败的电影,但绝对是成功的表演。
周冬雨和刘昊然的恋情传闻必然影响了观众的心理预期,给影片宣发一个死亡开局,争议内容已成既定事实,后续营销发力又没个轻重缓急,落得个全面溃败的结局。
陈导本人及其团队对内娱舆论环境和运作方法不熟悉,两位主演在行为处世和职业规划上不理智,这都是电影行业所要面对的潜在风险。
反正本人作为正经00后,这辈子没收到过情书,有封现成的再恶毒我也收着。
插一句:现场近距离看到刘昊然之后,就越来越能理解,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个男孩子了😏。
侧颜有点好看,就连发糖都发的很乖巧~(点映这场映后开始已经是22:40,已经很晚了,能看出来每个人都还在努力“营业”着)
要说看完这部电影给我最大的影响,那便是想去东北的延吉和长白山逛逛了。
实话说,导演很会选角,这三个人碰在一起,看着有种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莫名觉得很舒服。
再加上剧本的设定,虽然是写实的,讲的也是三个都是经历迷茫期的普通人的故事,但手法却很意识流。
每天看似平淡的生活,但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具体会发生什么令你意想不到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明天的你会不会有勇气去做一个你一直想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或者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另外,燃起我想去延吉和长白山看看的是两段超美的画面:一段是他们雪天里爬长白山去看天池的航拍画面,美到不行;另一段是,他们三个走在霓虹灯前,那个慢动作的镜头,画面里的人,真的绝美!
作者:小野爱对导演陈哲艺来说,这是他第五次带着作品来到戛纳电影节了。
距离他的首部长片《爸妈不在家》在戛纳赢得金摄影机(导演首作奖)已经过去了十年,期间他带着短片多次重返戛纳,已经和这个海滨小城结下不解之缘。
今次这部新作《燃冬》入围了「一种关注」单元参与竞赛,对他来说更加意义非凡。
这位来自新加坡的青年华语导演,第一、二部长片都设定和拍摄于他所熟悉的新加坡。
今次的新片《燃冬》一改往常,将故事发生的场景挪到了中国北部的延吉市。
但这位来自南方的导演并没有显示出什么水土不服,他以清新节制的影像,讲述三个来自异乡的年轻人如何在冰天雪地中邂逅、发生了一段奇妙又温暖的情感联结。
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从上海来到延吉参加老同学的婚礼。
热闹的婚宴上觥筹交错,只有他一个人显得忧郁沉默、心不在焉。
延吉飞到上海,一周只有一架航班。
为了打发等飞机的时间,浩丰报名了延吉一日游的旅行团,从而结识了在旅行团担任导游的娜娜(周冬雨饰演)。
娜娜总是一副行走江湖的老练样子,对谁都是爽利甜美的笑容,行事体贴。
娜娜带着浩丰在好朋友韩萧(屈楚萧饰演)家开的餐馆一起喝酒。
酒至大醉,三个年轻人仍未尽兴,从餐馆转战娜娜家里接着喝。
次日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浩丰误了飞机,无法按时回上海。
韩萧和娜娜则自然建议,那就留下来多玩两天吧。
三个人便开始了延吉深度游,一起骑着摩托穿越城郊,在冰冻的河面蹦跶……
浩丰在韩萧和娜娜的感染下,笑容越来越多,对人生的看法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他仿佛一个冰块,在延吉的暖阳下慢慢融化。
看上去潇洒不羁的娜娜,似乎也有不愿意触碰的过去,这种反差吸引着浩丰。
多年来守护着娜娜的韩萧将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表示什么,反而对浩丰愈加照顾。
浩丰提议,一起去长白山看看天池吧。
韩萧跟着小姨从四川搬来延吉多年,但也没有去过天池,于是欣然同意。
身为导游的娜娜带着他们一起向着长白山脉出发,谁也不知道,这场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会深刻改变他们对人生的看法……尽管故事发生的场景不再是陈哲艺熟悉的热带城市,但是陈哲艺以一个异乡人的角度将延吉拍出了冰雪的剔透质感和袅袅的烟火气息。
镜头温和地随着三个年轻人在延吉游荡,偶尔将朝鲜族群居的风情展现一隅。
更多的时候,那些北方冰天雪地里独有的景观——诸如冰块砌筑的迷宫,只是他们漫游的寻常背景。
天越冷,角色们一起呵着气、裹紧衣服、依偎着身体所培养的情感就越暖。
喜欢陈哲艺的影迷,更能轻易在《燃冬》中找到他偏爱探索的情感脉络:陌生人之间逐渐萌发的亲密关系。
冰天雪地里,三个年轻人骑着摩托疾驰,手牵手狂奔而过,把所有未曾言明的痛苦和烦恼都冻在冰块里,含化了、咽下去、吐出来,似乎人生就能容易一些。
周冬雨饰演的娜娜体育梦碎,她逃离了家人和教练,将自己放逐到延吉当一个普通导游。
屈楚萧饰演的韩萧,尽管总是催着小表弟好好学习、培养兴趣和目标,但他对于自己的人生反而是毫无目的、放任自由的麻木状态,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在小姨的餐馆当临时工。
而浩丰的问题就则更为暧昧、更加中产:他频频接到浦江心理咨询中心打来的电话,催他继续去进行心理治疗。
但他一再挂断电话,索性「不小心」将手机丢了,极为明显地对自己的抑郁状态保持逃避态度。
三人行的游玩丰富热闹,但浩丰的那份疏离却给旅程保持了淡淡的忧郁底色。
很显然,在陈哲艺的笔下,延吉也不过是这三个年轻人人生旅程的一站,他们在这里短暂地逃避人生的问题、生活的真相,做一阵子没心没肺的鸵鸟。
这也奠定了电影淡淡的忧伤基调,观众从开头就明了「三人行不过是短效止痛药」。
只是有了延吉的雪景和人气儿,烦恼似乎可以再等一等,今朝有酒今朝醉。
而这三个年轻人之间,也对彼此面对生活的消极态度心照不宣,这也成为了他们接纳彼此的一种默契。
娜娜和浩丰之间的好感最为明显——周冬雨和刘昊然为此贡献了出道以来尺度最大的激情片段。
韩萧对于娜娜则是日久生情,他早已习惯了对一个在异乡闯荡的小女生无条件的陪伴和照顾,甚至习惯了娜娜清晰的边界感、贯彻到底的倔强和一次次冷静的拒绝。
浩丰和韩萧之间并没有竞争气氛,反而有一种惺惺相惜。
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韩萧奇异地给浩丰一种安全感,让他放下焦虑,安心入眠。
《燃冬》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三角恋故事,无数细小的瞬间,构成了三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情感涌动。
克制的镜头绝不给多一秒的煽情时间,使得观众总感到意犹未尽。
这种经典的设定非常像法国导演弗朗索瓦·特吕弗的名作《祖与占》,若观众还对这份映射有所怀疑,陈哲艺干脆让三个主角手牵手淘气地狂奔过书店,全面复刻了戈达尔的代表作《法外之徒》中三位主角牵手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卢浮宫的镜头,直白表现了自己对法国新浪潮影像的致敬。
但和新浪潮电影中爱情绝对的地位不一样,陈哲艺的《燃冬》中对于爱情的看法有着Gen Z的当代性:即便亲吻、做爱、拥抱取暖,那根本不必是爱情,只是一种不需要被命名的亲密。
他们对于彼此将自己放逐在延吉的原因也很少被提及,即便酒醉了说起,酒醒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
那份「不言说」更像是一种小心轻放的温柔,留给彼此充分的空间,尽力去消解生活的压力。
正是这样轻松的关系,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所顾忌地对彼此打开自己。
当三个年轻人在长白山厚厚的大雪里毫无顾忌地「躺平」,「噗、噗、噗」轻轻三声,三个舒展的「大」字,在漫山遍野的白雪中显得那么渺小,这一定是国产影片年度最令人难忘的画面之一。
《好莱坞报道者》对陈哲艺花几天时间写出来的剧本表达了肯定:《燃冬》是一封写给中国年轻人的情书……基于陈哲艺多年来对于年轻人的生活和文化进行的广泛研究创作而成。
在国产影片中,这种轻松而温暖的感情并不多见。
陈哲艺对此的刻画带着对当代年轻人的深切理解和共情。
这也令人想到他曾经在《爸妈不在家》中刻画的小朋友和菲佣之间的情感累积。
陈哲艺对于边缘人群的边缘感情怀有无限温柔的关怀,成为他影片中一贯的人文主义高光。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电影无论设定发生在什么地方,总能在国际影坛上引发观众的共鸣。
诚如著名影评网站IndieWire对《燃冬》的评价:《燃冬》让你印象深刻,因为它并没有带领角色走出迷宫,它只是融化了他们之间的墙壁。
《The Playlist》也表达了盛赞:陈哲艺本次带着长片回归戛纳是一次大胆的实验,必将收获丰厚的回报。
(《燃冬》)在其聚焦的环境中探索呈现了一代人的希望、梦想和焦虑,是优秀的表演和复杂精神内核的结合,最终落点在缥缈的民间传说上,无比美丽。
影片已于今日上映,一段肆意解放、抚慰内心的疗愈旅程即将开启,这个七夕,一起邂逅吧~
我曾一度以为七夕档的影院大门就不是给我这种单纯想看电影的人开的,因为这个档期往往充满了制作粗糙、商业企图明显、功能性大于实际内容的电影,直到今天看到《燃冬》。
坦言之这是今年观影体验最惊喜的一部电影,它的戏外宣传充满了“三角恋、不伦关系、暧昧情愫”等元素,但是当你强忍困意坚持到影片最后一分钟时,你会发现这其实是一部鼓励白领与996和解,鼓励退役运动员适时备战东奥时刻准备着,鼓励肄业迷途少年背起新华字典重返课堂的主旋律励志电影。
白茫茫的长白山雪景怎么看怎么红,陈哲艺导演飘洋过海不远万里选择大陆小鲜肉“讲好中国故事”,这种赤子之心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已经把陈导掩藏在冰雪下真正“燃烧”的谜底揭了,接下来就来谈谈剧作上的荒谬吧。
首先是影片的第一主角周冬雨饰演的景区导游,她因为年轻时滑冰受伤而不得不离开体队到延吉当导游,困厄于崇山峻岭中,周旋在顾客与景区商家间。
在遇到了失意青年刘昊然后,带着他和自己在当地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朋友屈楚萧一同进行了延吉市内一日游和长白山一日游后,重新穿上了冰鞋并与多年不联系的家庭和解,并表示“过年回家包饺砸!
”刘昊然则是一名曾经相信努力就能上岸,但是一次又一次上岸后却依然身处于不同的苦海之中,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独自来到延吉散心的失意焦虑文艺男。
他在感受完延吉的民风淳朴(手机被盗)后被动踏上了“治愈之旅”,最终在又搭进去了一块名表后成功“治郁”,揣着周冬雨给的一百块钱现金坐火车回家。
屈楚萧十几岁辍学跟着大姨来到延吉开餐厅,生活单调乏味看不到未来,他在为周刘二人当了两天司机和恋爱bgm后意识到单相思只能为人做嫁衣,是没有前途的,必须用知识改变命运,于是装上《新华字典》骑上心爱的小摩托cos《延边少年》离开大山。
是的,三个人三段弧光,才得到开头猜不到结尾,当你以为在七夕档上映一部三角恋题材片已经很玄幻时,陈导骄傲的交出答卷,这可没有那些思想觉悟不高的东西哦,最终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沉淀的沉淀,妥妥的《青年大学习》。
虚假的青年大学习会在暑假停更,真正的青年大学习会拍成电影上映。
古人云“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如今世界局势风起云涌,新的挑战不断降临,情侣居然还有心思谈恋爱,有精力琢磨那些小九九?
“爱情电影都是腐蚀年轻人意志的糖衣炮弹!
”陈导一定在心里如是想,挂羊头卖狗肉把情侣都骗进电影院接受思想教育才是正道的光!
所以在这个大条件之下本片其它的不和谐之处就说得通了,比如当观众以为要看到一部萧瑟的雪景图中暗流涌动的情愫时却发现陈导宛如郭敬明借尸还魂一般,拍摄了一堆不仅无比直球而且相当油腻做作的感情戏,仿佛随时都可以无缝衔接“发烂发臭”(关键他们真的从头喝到尾)。
这其实也是陈导故意为之,这已经不是什么恋爱的酸臭味了,直接就是纯恶臭,这其实是在惊醒当代新青年所谓“智者不入爱河”,告诫大家不要变成片中角色愚蠢的样子。
片中两次在场景中出现大型文字立牌,一次是中朝边界的“禁止跨境”,你以为这是隐喻三人关系的边界感?
显然不是,这就是字面意思,最终三个主角都朝着背离延吉的方向开始了新生活就是最好的佐证!
当然此处还是要提醒大家,现实中不要相信周冬雨这样的拉着游客光买东西偷拿回扣的黑导游,她给你拉到国界线只可能准备是给你卖了,《燃冬》变《孤注一掷》。
另一次是三人坐在路边吃泡面时身后的“我爱你”灯牌,你以为这是在替不善表达与袒露内心的主角喊出内心所向?
显然不是,这是在替主角表达他们对于各自职业的热爱,最终三人进入三个领域,在三个阶级三种岗位上发光发热,就是最好的作证!
包括影片中段有一场周冬雨站在雕塑下,屈刘二人围绕雕塑漫步的戏,这也是在暗合这层主题,虽然大家身份不同,但是觉悟与信念一致!
其实刘昊然这角色本身放在国产主流影视中是个没那么常见的角色,他的这趟旅程也很像一个低配版的《东京教父》,但是本片对他的刻画却是最矫情最残缺的。
他的情感脉络发展一方面由于对他的前史铺垫不足,前后对比不明显导致情欲释放并没有达到理想的银幕效果,另一方面你由于演员本身性张力严重不足且业务能力不出众,也无法像屈楚萧一样用个人魅力为角色和表达加分。
和周冬雨的床戏还经历了中途寸止,就让这角色在这段本应体现他释放本性,挣脱束缚,认清生活的旅途中依然非常软绵绵。
书店偷书本身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浪漫含量的戏,但是在再遭寸止,再遭同场戏演员状态碾压,以及准备偷的书居然是《草房子》后让这个角色彻底失活。
后续安排的学抽烟,想跳崖就是雪上加霜了,属于是现在拍18岁的人的自由解放都不这么拍了。
喜欢嚼冰块这个设定本身也算有点意思,有点“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意思,可是这同样是一个对演员状态和气质要求非常高的细节,如果演员不搭调最后尴尬效果不输《地球最后的夜晚》里啃苹果。
在夜店里刘昊然一人留在卡座上,把含了一会儿的冰块捏在指尖,仰头望着,让融化的冰水滴在自己的镜片上。
带有一些模拟观看自己跳崖时的意味,他盯着冰水滴落不眨眼也是情感被打磨地木讷的表现。
但是不得不说刘昊然整场戏的演出相当失败,他举起冰块时我以为是哭不出来要把水滴到眼睛上蒙混过关,最后失声痛哭让人以为是大冬天捏着冰块太久被冻哭了。
影片关于“小镇青年离开小镇”这个主题几乎所有的情节与影像的构思都承担在了刘昊然这个角色身上,因此当他的人物线与表演失败后整部电影已经垮了一半。
最可怕的是本来就生硬点题的熊女传说故事还是在他进行了上面一系列操作后说出的,显得更加尴尬和非主流了。
当然比“老刘讲故事”更可怕的是最后三人登山时还出现了一头真熊,然后这头模型被羽化过度到轮廓已经有点虚的熊出现后在周冬雨的脚边嗅了嗅后离开了。
此时我仿佛看到了小学写记叙文时的自己,因为在课堂上学的“首尾呼应”的八股而每篇文章必在结尾长吁短叹地“扣题”。
当然如果没有这头CG熊周冬雨这角色就更可笑了,她在整个旅途中其实是名副其实的混子,零成长零学习,影片最后十分钟陈导才想起来把女主角的弧光给忘写了,于是真.机械降神后迅速走流程结尾“常回家看看”,欢欢喜喜过大年。
更可笑的是本片戏外还安排了一个和《地球》同款的宣发,所谓电影进行到32分16秒时要跟自己的伴侣说一声“撒浪嘿呦”,结果最后刘昊然在周冬雨心里地位连熊都不如,比《地球》的0点接吻雷上加雷。
本片的情色戏是其上映前场外观众脑补最多的,结果第一场是全裸刘昊然和秋衣周冬雨做的,上次看到这操作还是在《背光抓走的人》里的黄渤。
第二场是离别前刘昊然隔着浴帘跟正在洗澡的周冬雨缠绵的,2023年了还能看到一个中年男性隔着浴帘对背后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欲罢不能,这比隔壁《念念相忘》还在效仿《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还退步。
最后刘昊然还要摘下那块已经坏了的手表为了显示他们真做了,为了扣合刘昊然这角色所谓的弧光则是把尴尬和生硬带上了新高度。
(而且那浴帘多脏啊……)
电影的片尾曲也不能让人满意,应该选用《满江红》、《复活那个石家庄人》、《读书郎》才对,各代表一个红色新青年,各符合一层表达。
不过我肯定是理解陈导的良苦用心的,现在婚恋比例下降,代际矛盾尖锐,过年见家长,两代人同堂吃年夜饭看春晚的情景相比过去已经大大减少了。
于是陈导把春晚搬进了七夕档的电影院,躲得过初一躲不过七夕,给情侣们一些包饺砸合家欢震撼!
01逃离舒适区的陈哲艺如果不是在看《燃冬》前的几个小时才看过陈哲艺的首作《爸妈不在家》,那么我可能不会对《燃冬》如此失望。
整整十年前,还是新人的陈哲艺就是凭借后者,从王家卫(《一代宗师》)、贾樟柯(《天注定》)、蔡明亮(《郊游》)等人手中豪取金马奖最佳剧情片。
品鉴之下,金马颁奖还真不只是出于新人鼓励的目的,《爸妈不在家》的确品相不俗,甚至是惊人的成熟完整。
基于陈哲艺本人的生活经验,《爸妈不在家》设置在1997年新加坡的一处普通居民的屋檐下,围绕着雇主与外籍女佣的互动展开。
文化背景看起来似乎和如今国内的观众距离较远,但《爸妈不在家》情节流畅、细节丰富,熨帖而真实的感情是链接作品与观众的最大公约数。
对于这种效果,曾经的陈哲艺很自信:“我记得在剪片的时候,爸爸发酒疯的那一段,我突然在画面上看到我自己的爸爸。
我突然感觉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都是从我生活里跑出来的。
我相信只要是华人,看了那场戏都会有共鸣。
”
从基础配置来看,不难发现《燃冬》和《爸妈不在家》从立项之初就大相径庭。
更准确地说,《燃冬》是陈哲艺已公映的三部剧情长片中卖相迥异的一部:《爸妈不在家》以及陈哲艺的第二部作品《热带雨》都发生在他的故乡、炎热湿润的新加坡,而《燃冬》远赴万里拍摄于延吉,刻画出一个雪窖冰天的冬之国;《热带雨》沿用了《爸妈不在家》中的马来西亚女演员杨雁雁,及演技未经雕琢的少年演员许家乐,而《燃冬》的卡司则让大陆观众更加熟悉: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都是在大陆院线已有知名度的演员——有话题性的明星,是他们同样重要的另一个身份。
《燃冬》中昭然若揭的,是陈哲艺走出由生活经验和拍摄经验搭建的舒适区的野心。
如果说《爸妈不在家》之于陈哲艺如同《阿玛柯德》之于费里尼、《童年往事》之于侯孝贤,展示出一种hyperfilm(超电影)的质感,即“一个统一的、持续的创作过程,在一种较高的抽象水平上将艺术家的人生传记与其电影作品联系在一起”,那么《热带雨》就是陈哲艺将他的故事和他的生活解绑的第一步:他试图用共情和逻辑来替换切身体会、用更有张力和争议性的关系(师生恋)来驱动故事的发展。
而《燃冬》,是同一方向上,操作更极端的第二步。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就不意外《燃冬》设置在延吉,不意外《燃冬》使用了周冬雨、刘昊然,也不意外故事在创作和宣发时都围绕着“三角恋”来展开:即使这种“三角恋”对于导演的意图和角色关系都是简单片面且遭来误解的,但它充满矛盾、有效、吸睛、对剧情产生强支配力。
中国东北,及明星演员,和这种“三角恋”标签起到的作用没有太大区别,都指向陈哲艺对于把创作局限在原生文化环境和创作习惯中的不满足。
我想陈哲艺在这个角度上最向往的前辈应该是李安。
在拍摄了更以个人生活为蓝本的“父亲三部曲”(《推手》《喜宴》《饮食男女》)之后,李安的第四部作品就是改编自简·奥斯汀同名英国古典小说的《理智与情感》。
脱离了父亲情结、移民处境、东亚文化圈等熟悉元素,李安以共情与想象为托举,描绘出英式的欲说还休、暧昧与模糊。
之后,亦有以美国中产家庭为背景的《冰风暴》《制造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以同性情感为核心的《断背山》等,文化与身份隔膜之于他而言,如同无物。
更能串联起二人创作的是境遇:彼时在美国发展的李安急需抓住所有拍摄机会,而拍摄“西方的故事”是绕不开的一步;而面对更大的市场、更多的观众,讲述更有“普世意义”的故事,可能也是陈哲艺急于走出新马的现实理由。
所以《燃冬》之后,陈哲艺走得更远,已经拍出了以希腊难民为背景的《漂流人生》。
那么《燃冬》是一部实现了陈哲艺野心的作品吗?
很遗憾,从成片质量来说,陈哲艺的超越之举恐怕折戟。
这不仅仅是从不理想的票房成绩和豆瓣6.2分的口碑得出的结论。
我并非不满于《燃冬》和《爸妈不在家》对比下导演在策划与创作中迥异的出发点,而是感慨于后者越流畅得像一首朴素的散文诗,越衬托出前者的磕磕绊绊、言不由衷。
很多观众攻击《燃冬》是从主演出发。
一般我写影评很少评价演技,一是因为比较主观,二是我向来认为演员能为影片质量负责的程度有限。
但不得不承认,评价《燃冬》的确很难绕得开演员。
基于阅片史,我有一个观察:有时候专业演员比素人演员更难用,而演技不好的专业演员是最难用的。
陈哲艺的前作中,演员作为他们个体的存在很弱。
他们干净而陌生的面容是角色天然的画布。
但看《燃冬》的时候,观众首先要做到的是剥离这个角色和我们所熟知的明星的身份。
显而易见的是,这层身份很难剥得下来,因为我们太熟悉那几张脸了。
尽管陈哲艺尝试用老办法,把角色和演员量体裁衣地链接起来——比如三个主演的名字、出生地、兴趣爱好,多多少少也成为了他们所饰演的角色的特征——但相信杨雁雁是一个失意的高中语文老师,毫无疑问比相信刘昊然是抑郁的上海金融从业者要简单得多。
演员的演绎、扮相(比如刘昊然稀疏的胡子)和剧情,又很难说在这方面起到多少积极作用。
当场外因素反复挑战角色真实性,陈哲艺的故事在观众的审视下,就遍布怀疑的阴影和裂痕。
与此同时,他的第二招杀手锏——用细致的生活观察提升故事的感染力与可信度——在这片陌生的冰天雪地中失效了。
《爸妈不在家》中,祖屋、杂货店、4D彩票、外籍女佣隔着铁门的谈天、在理发店打一个小时4块钱的黑工……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观察扎扎实实地搭建起一个局内人敝帚自珍、局外人亦感到真实可信的热带岛屿。
但面对延吉时,陈哲艺好像对这片土地失去了耐心和敬畏。
或者说,他太相信先验性和通感了。
这让他可能在抵达这个地方之前就坚信一切都能在普世性中得到解释。
在接受“看理想”专访《七夕,在电影院看到一部好怪的电影》时,陈哲艺欣然接受了他“拍出了不一样的东北”的评价。
他反对东北“潦倒”的刻板印象,虽然他对于延吉的理解,好像也没比片中的游客浩丰(刘昊然饰)多多少,毕竟只是“找了个导游,在当地玩了好几天”。
我不知道曾经用了二十多年观察新加坡、花了几年时间构思剧本的陈哲艺,会不会觉得对于一座城市和群体的理解可以如此轻易地达成。
只能说从结果来判断,陈哲艺的延吉确实是与众不同的,但这种不同时时刻刻伴随着悬浮之感。
很明显的一个证据是《阿里郎》。
在一行三人于山中遇见野熊后,紧接着切入了《阿里郎》的画外音,下一个镜头里,他们在酒吧里神情肃穆地听歌者唱这首歌。
一些反馈中提到,有些影院在这个段落里爆发出笑声。
我认为不太能完全怪观众“缺乏文艺素养”,或者没有认真理解歌曲在这个场景中的意思。
《阿里郎》的使用精确地暴露出陈哲艺的力有不逮。
自然,这首歌的歌词或许传递出与当下匹配的情绪,但有些感知是无法只停留在字面上的。
文化共感、一个文化群体对于声音的印象与记忆,要在几天的走马观花中建立,谈何容易。
我猜测,陈哲艺很可能追求的是一种陌生化的效果。
但是在创作者本身就不熟悉这种文化的前提下,又如何再把它陌生化?
《爸妈不在家》中,亦有一首歌的运用,那是张宇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那首歌就用得恰如其分。
小男孩坐在驾驶座,从抽屉里翻出父亲的磁带塞进播放器,又在音乐声中翻出父亲的烟塞进裤兜。
他渴望成为大人,但歌词里描述的世界还离他太远。
另一方面,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歌曲,也遥遥暗示着看似孤立的热带岛屿,和华语文化圈相连的血脉。
从《一场游戏一场梦》到《阿里郎》,陈哲艺的创作证明了:有时候,声称“打破刻板印象”是容易的。
选一首合适的歌,却没有那么简单。
02粗糙的文章,无尽的完形填空《燃冬》与陈哲艺两部前作的另一个显著区别是:这是一个完全属于异乡人的故事。
整个故事里,几乎没有一个东北本地人。
这无疑给人物(无论是创作者还是角色)面对环境时的那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打了一层叙事上的补丁。
刘昊然饰演的浩丰来自河南,而屈楚萧饰演的韩萧来自四川。
片中没有明确指出周冬雨饰演的娜娜的故乡,但是根据另外两位演员籍贯和角色故乡的关联,以及片尾她和家里人打电话时流露的口音,不难猜出可能是河北。
三个聚在冬日荒原上的年轻人,无论先来后到、驻留或长或短,都不属于这里。
所以《燃冬》的确不是《漫长的季节》或者《白日焰火》。
东北之于这三个年轻人,没有历史的厚度;这三个年轻人之于东北,也不背负成为地域活化石或时代象征物的责任。
很能展示年轻人和这片土地关系的一个镜头是,浩丰入神地看着一幅描绘长白山天池的古画:这是一个传说,一件艺术品,一片被他人的视角和创作二次加工过的景色,唯独不是实际滋养他的成长、撕裂他的伤口的故乡。
这种异乡人的处境,陈哲艺也不是没有描绘过。
《爸妈不在家》中的女佣来自菲律宾,而《热带雨》中的女教师来自马来西亚。
顺着电话线,她们都听见过来自故乡的催促,要么是让赶快往家里打钱,要么是赶快入籍、成为真正的新加坡人。
然而比起菲律宾女佣或马来西亚的女教师所面对的经典的移民处境,你说不上来《燃冬》里这群面带忧虑的年轻人们所面对的是什么。
这大概是陈哲艺理解的“Z世代”的故事——这个词在他的访谈中反复出现——没有来路,没有归途,脱离了家庭和历史而存在,在舞厅里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纵情跳舞,亲吻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轻,无因的反叛。
陈哲艺仍然喜欢用语言文字的象征来暗示角色的处境,然而从字面意义上的师生恋(《热带雨》)到言不由衷的“三角恋”(《燃冬》),叙事不再由“自我对抗世俗”的鲜明矛盾驱动。
所以我们看到《热带雨》里,老师和学生在“礼义廉耻”的文件夹下悄悄牵手,暗示性呼之欲出,而《燃冬》中,凋敝的雪国公园里立着表意不明的“我爱你”的标牌。
我们不知道这句告白出自谁口、要说与谁听。
这种“雾里看花”的观影体验也和导演有意选择的叙事手法相关。
如果说前作是有明确因果关系导引的剧情片,反高潮、反事件性的《燃冬》具有更明显的“新浪潮特征”:从影片的构想之初,陈哲艺就明确地想模仿《祖与占》,一部同样聚焦三个年轻人之间感情的法国新浪潮经典之作。
影片中也出现了明显的奔跑场景作为致敬。
在拍戏的过程中,曾花多年雕琢剧本的陈哲艺,这一次则让人意外地选择了“先让演员进组、再写剧本”的创作模式,这也容易让人想到香港电影新浪潮的一代宗师——王家卫。
陈哲艺对于“新浪潮”大师的意会,随性的剧本创作和叙事风格,再加上可能的审查影响,这一切使观众们最终看到的,是一篇无尽的完形填空。
从故事前史、角色间的关系,到感情发展的脉络、人物最终的选择,全都若隐若现。
陈哲艺期待的影片效果大概和浩丰手中的那幅古画类似,雪野间遍是留白。
实际结果是,有些观众失去耐心、放弃思考,而有些观众仍坚持拼凑有限的信息,试图还原每个角色的背景故事:或许,一再挂掉心理咨询电话的浩丰有性向上的“难言之隐”;或许,娜娜放弃滑冰是因为一场意外;或许,那场酒店里两个男主角间的对手戏暗示着韩萧对浩丰有别样的情愫……
这的确是某些“新浪潮”电影的一种特征。
也的确,不是所有的叙事者都要点破所有的信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要按因果律展开才算高明。
很多对于《燃冬》的攻击,是来自观众对一种特殊的电影风格的陌生——尤其当它出现在七夕档的院线上时。
就像我认为当年对《地球最后的夜晚》的评价不够公允,这部分评价《燃冬》或许也不应该完全承受。
我也很喜欢一篇豆瓣影评里,作者详细地阐述了为什么ta认为影片暗示了娜娜的性少数身份。
但《燃冬》有不能用简单的“新浪潮”或者“文艺电影”解释得过去的缺陷,因为它不仅是一篇完形填空,还是一篇粗糙的文章。
《燃冬》企图提供高语境、弱编码的叙事,用氛围取代逻辑,用情绪截面(一些类MV的画面)代替因果。
然而《燃冬》的氛围与情绪的塑造并不足够细腻动人——这种塑造本来就离不开演员的个人魅力;一些富有象征意义的场景,又因为意图太明显,而失去了含蓄和诗意的外衣。
比如围绕着“熊”展开的一系列情节:浩丰在书店里看到一幅古画,雪山中虎熊相斗;后来在车上,浩丰给两个朋友讲述了这个关于天池的传说故事,虎与熊都想修炼成人,而只有熊成为了熊女;从天池折返,他们还真的遇见一只大熊——一只CG制造的、如假包换的大熊,后者目标明确地嗅了娜娜受过伤的脚踝,这也成为了三人旅程的终点。
很难形容我看到那只狗熊的心情。
其实有很多导演都使用过动物的隐喻:《大象席地而坐》里最终也没有出现一头大象,只是远方传来隐隐的象鸣;《天注定》里,蛇、虎、鸟轮番出现,暗喻着这个光怪陆离的都市里人类动物性的欲望与错位的迷茫。
阿彼察邦在《热带疾病》里索性有一长段热带森林中虎的镜头,那虎与人是影片第一部分里的两个男主人公的化身。
漫长而潮热的对峙之后,是心甘情愿地被对方饲去生命。
只是《燃冬》的意象既不够虚,也不够实,既不想太显山露水,又生怕你没注意到。
陈哲艺讲求的留白,因此不是巴赞口中的“现实的缺笔”,充满不可知,而是一张刮刮卡,银色的涂层昭示一种刻意的不完整。
在《燃冬》里所有的留白中,唯独有一处我特别喜欢,就是娜娜的前队友时隔多年上门寻她,在被赶出门前很快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这四个字链接上娜娜的前史,含蓄简洁,点到为止,比起没完没了地吃冰块(疑似与《你的小鸟会唱歌》撞梗),的确有无限遐想的空间。
陈哲艺在曾经在访谈里提到,觉得电影最关键的是shape(形状)、tension(张力)和energy(能量),在每个场景、每个镜头、每种情绪中都要做到这三者。
在拍摄《爸妈不在家》时,他也最在意“点到为止”、“不要让能量散掉”。
但在《燃冬》里,观众比三个年轻人更早地迷失在东北边境、一场元素拼凑的奇观异景之中。
03谁该为《燃冬》的尴尬负责?
上映一周,我们基本可以对《燃冬》的表现下定义:既不叫好,也不叫座。
那么谁应该为《燃冬》的尴尬现状负责?
很多人会认为宣发应该负责。
和《地球最后的夜晚》同为华策负责宣发,《燃冬》的定档基本决定了它会吸引了最不匹配的那部分观众。
七夕节的情侣在影院里面对三人行,和稀疏诡异的亲密关系,只有面面相觑。
另一方面,上映前,《燃冬》的物料主打“大尺度三角恋”,充满禁断和情欲气息。
然而“验货”后,很多追求官能猎奇的观众大失所望,所谓的床戏根本不是卖点,甚至让人感到“性缩力”。
实际上,三人交织的欲望关系的确不是《燃冬》的核心。
甚至模糊而给少数性向的可能性留出空间的情感描写也不是。
他们只是在荒原上偶然相遇,拥有各自的问题,最后离别、各自解决。
这倒是和《热带雨》有点类似:师生之间很难谈得上是普遍认知中的爱情,更像是困境中的各取所需。
片末,女人在与情人分手、与丈夫离婚之后,才迎来了雨季最后的天晴。
但《燃冬》的问题真的只是宣发的问题吗?
其实,陈哲艺创作《燃冬》时要处理的困难,有点类似于之前常居韩国的张律回国拍《漫长的告白》:当过往主要在大陆以外地区进行创作的华语导演,选择讲述一个离大陆观众更近的故事,会产生更深的共鸣,还是在失去文化面纱遮掩后产生恐怖谷效应?
我认为,陈哲艺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甚至,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
娜娜、浩丰、韩萧身上,一种对扁平的“Z世代”的想象盖过了地域特性。
他们可以在延吉的夜店里蹦迪,也可以在台北的酒吧里跳舞。
而在接受“看理想”采访的时候,陈哲艺强调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很东方的东西”,他作为亚洲人的文化背景和“侯孝贤、杨德昌、李沧东”一样,而“跟美国人很不一样”。
这些审美和思想维度方面被抽象拔高的共性,可能让他忽略了“东方”和“亚洲”也是一个巨大且有简化倾向的概念。
同是亚洲人,并不意味着他等同于侯孝贤、杨德昌、李沧东,甚至也不意味着后者就一定能拍好一个东北的故事。
在看《燃冬》相关的访谈的时候,我也会产生一种非常主观的“后见之明”:或许,《燃冬》的今天,在电影构思之初就已经被决定了。
陈哲艺在面对不同渠道时,被问到《燃冬》的灵感来源,都提到是因为很多人觉得他拍的故事太老气,因此,他想拍一些关于年轻人的故事,于是想到特吕弗的《祖与占》。
根据影评人秦小婉的专访,在选角的时候,出于对短时间内配合度的考虑,陈哲艺选择了曾经合作过的周冬雨;屈楚潇是制片人推荐的;而刘昊然的入选理由尤其有意思:陈哲艺认为刘昊然在商业片外还有很大的表演空间,所以邀请他拍文艺片。
从这些坦陈中我们会发现,陈哲艺拍《燃冬》的出发点里,似乎和自我表达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为了走出舒适区,拍一个和自己的经历没有关系的故事;于是比起生活观察,有同样主题的经典之作们成为他灵感来源;选择演员时,他的出发点是资源匹配度、可行性,甚至是演员本人的转型空间,这似乎更像是一个影视策划而非创作者的核心顾虑。
当一个导演选择不再从自己的本心出发,而是从市场和工业出发,他离讲一个好故事的距离会有多远?
脱离了新马的雨季,陈哲艺在东北的冬天折戟。
对一个影视生涯拥有梦幻开头的创作者而言,这也可以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我仍然热切希望,他能拍出好故事,当他重新发觉,真诚在所有创作理念的最先。
作为一部爱情题材的文艺电影,《燃冬》的底色是沉重而深邃的,脱离了单纯的浪漫幻想或故作呻吟,具有某种朝向社会议题的审视勇气。
而兼具独特性与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则成为主旨生发的重要出口。
娜娜、韩萧与浩丰,既有其共通性,又各自拥有可供单独阐释的空间,成为当代某类青年族群的象征和缩影。
《燃冬》中的刘昊然是令人惊喜的。
胡子拉碴的造型,恍惚落魄的神色,孤独颓废的状态,一身黑色风衣仿佛融进了东北的一片苍茫之中,令观众难以一眼认出。
在《唐人街探案》《一点就到家》和《四海》之后,《燃冬》中的浩丰一角,深刻地验证了刘昊然对表演舒适圈的不断突破,展现出强大的表演空间延展潜力。
浩丰这个角色是现代都市中激情磨灭、疲惫不堪的年轻人群体的典型代表。
在成长求学和工作生活的道路上,他始终试图逃离,但无奈被强大的命运之网所困,难以实现心中的自由理想。
面对夜晚动物园铁笼中的猴子,他对韩萧和娜娜说:“你们想不想,结束这一切?
”他甚至计划好了要在长白山白雪皑皑的峰顶一跃而下,结束生命,获得最终的解脱。
一段异乡旅途中不期然发生的一段限时爱情,似乎为他注入了新鲜血液,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但荷尔蒙推动的激情邂逅的结局注定是分离,瞬间的快感结束之后是持久的悲伤和永恒的迷茫。
人物压抑难言、不堪重负的状态,恰能映照出时代的侧影。
电影的寓意隐匿在叙事的表层之下,正如长白山深厚的积雪掩藏下的土壤。
在晃动失稳的摇动镜头中,电影渲染了激烈迷醉的狂欢情境,而身处其中的一群被边缘化的年轻人,则在此享受着一场场神经质的本能宣泄与释放,逃避着人生的无意义与理想的悄然崩塌。
在攀登长白山的雪峰时,三人在雪地上的“躺平”,是最为直接而真实的内心表达。
《燃冬》中的浩丰,令人想到李沧东的《燃烧》中的李钟秀,同样是被现实碾压至无声的小人物,面对生活投掷而来的巨大障碍,无奈而无救的他们选择在沉默中吞咽痛苦,在矛盾中拉扯挣扎。
浩丰的动人之处,是历经折磨仍然保有的朴素的真诚,以及最终决定回归现实的可贵勇气。
片尾曲朴树的《苏珊的舞鞋》,真切而生动地写出了以浩丰为代表的被生活围困的年轻人心中潜在的渴望与梦想:“苏珊有双神给的舞鞋,能带她离开倦怠世界。
”借浩丰的人物发展轨迹,电影试图在飞升的理想与坚硬的现实之间寻求象征性平衡与和解,而人物本身更具现实的情感力量。
当一开始听说陈哲艺要在中国延边拍摄一部电影的时候,身为东北人的我就非常好奇,作为一个热带国家的华人导演,他会怎样呈现东北的风土人情,以及延边的朝鲜族文化。
我曾在澳门国际影展和上海国际电影节见过陈哲艺,很喜欢他的《热带雨》和一些短片作品。
但我还是会在心里打一个很大的问号:作为一个新加坡人,他懂中国吗?
他懂东北吗?
他懂朝鲜族和相关文化吗?
在观影前我有意没有过多了解电影相关物料信息,带着一点期许和疑惑走进电影院。
结果电影开场不久,我就忍不住笑了。
在片头那场朝鲜族婚礼戏里,宾客随着朝鲜歌曲《见到你很高兴》(반갑습니다)跳起舞。
这勾起我的一些回忆。
儿时的我曾在家长带领下参加过一些朝鲜族婚礼和寿宴活动,朝鲜族本来就能歌善舞,在这种喜庆场合,宾客欢聚一堂载歌载舞那绝对是必备的环节。
而且《见到你很高兴》这首歌我太熟悉了,在2017年我去朝鲜旅游的那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要观看朝鲜歌舞表演,而每次表演几乎必有这首歌,我好像被这首歌洗脑了一般至今都忘不掉。
还有周冬雨扮演的导游在大巴车上向游客讲解韩语和朝鲜语“你好”的不同并教他们朝鲜语的桥段也令我会心一笑,我在朝鲜旅游时也有完全一样的经历。
看来,陈哲艺和他的团队确实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功课。
至少没有露怯。
不过片尾《阿里郎》歌曲的插入,还是像《热带雨》里的“礼义廉耻”那样,元素使用比较刻意、符号化。
唯一令我感到奇怪的一点是,周冬雨扮演的“娜娜”尽管做导游还秀朝鲜语,但她无论名字、外貌还是普通话、朝鲜语的口音,都很不像一个东北朝鲜族。
这个从片头就产生的疑惑萦绕至片尾,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片中在延边相聚的三个角色,都是“外乡人”。
影片也并不是什么爱情电影,而是一个三个孤独的外乡人都面临着人生的困惑,偶然相逢在一起,又各自分开,并做出生命中重大决定的故事。
刘昊然饰演的李浩丰是一位上海的金融白领,从其佩戴的名贵手表来看生活衣食无忧,但高考大省“做题家”出身的他在上海仍然要面对城市和行业的双重压力,被抑郁症(或类似病症)困扰,精神状态很差,甚至需要心理咨询师的介入。
我身边也有一些朋友因为各方面原因也正在接受心理咨询和相关药物的帮助。
其实,一个抑郁症患者只要肯接受心理咨询和药物的帮助,那便还是有努力求生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但《燃冬》中的李浩丰主动中断了心理咨询,还多次挂断了咨询机构打来的电话。
这便是放弃求生的征兆。
因缘际会,李浩丰来到延边并意外滞留在这里数日,他对长白山天池的向往并不在于欣赏美景,而是想要在这拥有美丽传说的壮丽风景中了结此生。
死亡需要勇气,他似乎也想找到这种勇气。
周冬雨饰演的“娜娜”原是一位从老家前往东北训练、前途无量的花样滑冰选手,因脚部受伤无法继续花样滑冰生涯,为了生计只能屈身去做导游,假装自己是当地土生土长的朝鲜族。
人生遭遇的重大挫折令她心灰意冷,断绝了与教练、队友和家人的一切联络,还抽烟喝酒,麻痹自己痛苦的神经,但内心仍然燃烧着花样滑冰的梦想。
影片安排了一场在长白山天池遇到熊的一场戏,娜娜表现得很坦然,不知道是做导游的知识经验,还是也已有了面对死亡的勇气。
相比另两个角色,屈楚萧饰演的韩萧人设则没有那么强,只是一个从四川来延边投奔小姨开饭店的小镇青年。
他可以选择“躺平”,在疫情影响下,小姨的饭店和旅行团合作,相对来说客源还算稳定,他可以安稳地在这个小城生活下去。
但他对娜娜的追求在李浩丰的到来后彻底幻灭,而从上海来的李浩丰也对他的心态产生影响。
三个都不属于此地的外乡人在延边相遇,一起喝酒蹦迪,一起坐车旅行。
一起在长白山雪地里“躺平”。
一场短暂的相逢过后,在影片最后三人分开,同时也各自做出了重要的选择。
影片所讲述的故事只是从三个角色人生滚滚长河中舀起一瓢水,一点小小的涟漪正在泛泛散开,改变这些角色的一生。
这便是我眼中的《燃冬》故事主题。
陈哲艺一向擅长对角色心理进行细腻刻画,《燃冬》同样将很多角色的内心通过台词之外的梦境、动作、流泪来表达出来。
也做了不少留白处理。
演员的表演不过不失。
作为一个热带国家导演,又是开机前现写的剧本,能有这样的完成度已然不错,也有少许对疫情时代环境的刻画。
陈哲艺试图用《燃冬》《漂流人生》来“更自由地拍电影”,我想他应该指的是离开熟悉的拍摄环境和故事背景,来到陌生的国度,短暂而迅速地完成剧本写作、筹备和拍摄。
但他对影片节奏的把控在中段仍有失衡。
情爱戏的部分也对故事整体并无太大必要,作为观众很难感受到娜娜和李浩丰的火花,不像《热带雨》中的情爱戏对角色那样的重要和难以磨灭。
陈哲艺作为一位“外宾”,对年轻人“躺平”的理解和呈现仍难免有外来者视角,也无法更深入。
我个人给《燃冬》三星半。
整体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剧情片。
它并不如拥有打磨多年剧本和实力演员杨雁雁的《热带雨》那样打动人心,但也没差到砸了自己的招牌。
你仍旧会想看到他的下一部作品会拍摄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角色。
很多人认为三位主角就是在银幕上做无规则的布朗运动,关于这一点我确实不是很同意,因为这仨人的动机和他们之间的故事线已经是非常明显。
你可以说他们(尤其是男主演)演技很一般,但是剧情还是有一定的逻辑。
首先这绝不是一个“两男爱一女”的故事,国内有先例的《巴尔扎克与小裁缝》那样的,完全不是那回事。
你要类比的话其实更像《女朋友男朋友》,里面还多少有点性少数群体的事。
故事一开场,刘昊然去参加一个婚礼,中朝联姻,新郎殷勤地发挥散装朝鲜语,刘昊然看得一脸痛苦,十分落落寡合。
他扮演一个桑海投行佬,还戴一块百达翡丽,具体演得像不像就不展开说了,但是你从上海千里迢迢跑来延吉参加一个毫不感冒的婚礼,这个动机就值得推敲。
很明显他是个汉人,不是朝鲜女孩的朋友,那就是男方宾客。
看着老同学老朋友结婚,殊无喜色,那是什么原因,啊?
你朋友结婚,你拉拉个脸子,什么意思?
还不是你余情未了,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刘昊然非常执着于去看天池,影片每过一会就弄出个巨大的天池给你看。
估计是跟初恋男友有什么特殊的情结,没找到线索,不展开提了。
但是误打误撞遇见了导游,导游就是周冬雨。
这时候刘昊然还处于痛失初恋并且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给的余韵当中,一边咔咔啃冰块一边流下眼泪,但是周冬雨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这么多年猫在延吉终于见到同类了!
周冬雨是干过大事的,年轻的时候当专业运动员,也是个不明不白的给,给得程度较轻,属于表面男女通吃,内心还纠结和队长那档子事的。
周冬雨刘昊然这俩人各怀心事,逐渐地弄到床上去了。
说句题外话我是不太想看真两口子在屏幕上弄这事,感觉很别扭,好像恁俩在屋睡觉呢我没敲门进去了,很不适!
而且他俩还演得挺入戏,搞得我很尴尬,好像我是个窥私癖之类的,偷看人家两口子亲热。
这里刘昊然对周冬雨也有好感,但是迫于自己确实是个给,因而两人的火花也就那么多,刘还是主动不起来。
另外一个男主角屈,在这个时候吸引了刘的注意力。
有人说从头到尾屈就是个备胎,看着女神和她的男神谈恋爱。
很明显非也。
屈自发地对刘产生兴趣,并且俩人肯定在酒店里发生了言语不能描述的事。
后面俩人在车上自然地递烟已经说得很明确了,那个暧昧的状态百分百是发生了点啥事。
这就是为啥屈和周暧昧这么久却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了,俩人都不是纯直的啊。
很好笑的是探索给子的自我身份竟然还能在今天成为一个令主角纠结痛苦的主题,并且被如此隐晦地拍出来,主角承认自己是个给子难于登天,急得痛哭流涕的。
要知道在别的地方给子都可以结婚了。
隔了几天再来聊聊《燃冬》。
三个演员都是我很喜欢的人,我对这部片很有好感,但是它拍得太平庸了。
在创造上,它的一些灵魂时刻并非是原创的,《法外之徒》《祖与占》启发了它。
另外,在如何呈现灵魂时刻上,它选择使用音乐和没有任何指向性的镜头。
这制造了一种无意义的漫游感,可这种无意义若没有依托就不成文章。
站在观众角度,无意义是一种体验,站在创作者角度,可能代表你没创作意识。
一旦创作者没有意识,故事就矫情了。
我们不妨先简单聊一聊《祖与占》,我看过很久了有点忘了。
影片的历史背景很复杂,片子里大段台词听起来也很随意,在另一层面,它却有系统且强烈的指向性。
那是个处于战争阴影的年代,男人外出打仗,女人劳动并发现了自己的主体性(这样说太笼统了),女权观念正在兴起,女主角是一个接受了这些观念的人物,她在特吕弗的镜头里像太阳一样耀眼,她要抒情,要言志,要跳下塞纳河。
我记不得它的一些台词,却记得这种明晃晃的时代指向性,以及无意义却隽永的哲学意味。
原著作者已进入睿智的暮年,那种对青春的回望之感很强烈,也说明故事是被理性头脑反复琢磨过的,电影里人物说出来的话是文学的话,名字叫祖与占,却不叫凯瑟琳。
三位主创已言明,《燃冬》是东北版《祖与占》。
冬雨饰演的娜娜是全片的灵魂人物,但她不像太阳一样耀眼,而更像被太阳(和摄影机)照耀的人,穿起滑冰鞋在阳光里起舞。
随着故事的开展,我们会意识到娜娜在镜头里是一个客体。
另一方面,昊然和屈楚萧则是性格、气质不同的两个男孩,各怀心事,他们也没建立起新的主体性。
如果瀑布是凯瑟琳,激烈的漩涡是占,平静的河流是祖,那娜娜、浩丰和韩萧则是同一汪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的忧郁的湖水,无本质区别。
我当然不是在强行对比两部电影,只是借这种语境,更好地说明《燃冬》的问题所在。
它缺少了时代依托。
纵然《燃冬》在台词里投机一般提及疫情,可我们看不出环境和疫情的关系。
纵然有一个小偷带着喻义而来,但那是第四者,需要更深层指明他的背景,才能让他成为喻体。
它的每个人物都只讲了冰山露出的一角,有若干碎片,观众却不可以拼出海中的部分。
因为创作者并未建立完整的伏线,台词中也没有再深刻一点的关联性。
影片拍摄的那一角冰山之下再没有冰山了,而是一整个大海,观众要依靠自己想象冰山的部分。
能带入一点的观众会觉得它还有点意思,但不可带入的观众就会看得索然无味。
观看时,我知道浩丰的碎片信息,我能靠我自己在北京的处境帮他补足上海部分,但是身为观众不该这么做。
昊然表演所呈现出的遗憾,首先是来自导演的原因。
我看到昊然的时候,想起的是我高中时代的忧伤,80后45度角仰望天空,有忧伤的姿态,却并无忧伤的实质。
或许《燃冬》把时代背景前挪20年是恰当的,郭敬明写那个忧郁少年,悲伤逆流成河,韩寒写那个健气男孩,是金子要发光的。
娜娜则有属于她的大女主觉醒之路。
我想说的是,影片所呈现的忧郁、焦虑、无所适从的状态,不是疫后这两年青年们的状态的本质,它错位了,回到很久前的青春小说的程式里。
这或许说明创作者还没意识到这片土地正在发生什么,没有理解当下的情绪,也没准备面对创作该负担的诘问。
三个人原本不是同一汪湖水,只是创作者让她们共享了同一种无望的命运。
那我们作为人的生命力去了哪里呢?
《燃冬》是我热爱的电影类型,也是属于“后劲大”的电影,越品味越能揣摩出创作者的用意、关联到青年人的处境。
世界是流动的,人是流动的,性取向也是流动的,但勇敢、希望、醒悟是确信的,这些有力量感的思想也许源于阅读、运动或是看电影,也许像故事的三位主人公一样,只是随机相遇,但却意外找到了前进的力量。
这些形而上的内容如果更能以外化的方式呈现,想必《燃冬》更能在口碑上再上一层,避免了现在要靠大量的脑补、观测,捕捉电影的细节才能略知其中的情感,呈现出“灵有余,但欲不足”的状态。
为什么需要激情戏?
首先肯定能是博得关注,但也是最肤浅的一层理由。
更多的是,这样的戏能把主人公之间的情欲做一个爆发式的体现。
《色戒》中王佳芝和易先生的三场激情戏,观众知道了主人公之间的爱在加深,在彼此特殊身份下依然爱得浓厚,同时也体现主人公之间的权利变化,铺陈接下来的故事,递进了情节,丰满了人物。
《燃冬》中三个人物的情感在欲言又止中停顿,有一种“磕到了但又没完全磕到”的感觉,自然也有一番“不说”的美感。
三人口传冰块,一起探险长白山,分别时互赠信物,无不呈现“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
在我看来,《燃冬》中最美的一场戏应该是浴室里娜娜和浩丰激情戏,男生纤长的左手、女生性感的锁骨,一根头发黏合在女生的右肩,潮湿感迎面而来,氤氲出十足的情欲,隔着浴帘,两人相拥亲吻,情而不色,好看至极。
如果能在娜娜和韩萧、韩萧和浩丰之间也有如此美的两场激情戏就好了,《燃冬》也可能会趋于完美。
三人在痛苦什么?
想必这是很多人和我有一样的疑问,随着电影深入,直至结尾,导演好像也并没有想给出直白的答案。
但我想,答案就在谜面上——“他们本人存在于这,即是痛苦”。
浩丰的痛苦可以联想到一出他的个人前传。
他是一个在上海做金融的年轻人,因男同学的婚礼奔袭千里来到延吉。
故事开头的视点全聚焦在浩丰身上,我们能看到镜头里都是男同学的样貌,这也是浩丰所看的世界。
婚礼本应该是开心的,可他沮丧,两人之间的关系想必自然也无限趋近于同性恋情。
同时,他的职业未必能让他拥有一周的漫长假期,他却在丢失手机又误机后“半推半就”的留下了,这种企图逃离原本生活的欲望也呼之而出。
浩丰这个人物的游荡感是最强的,从河南打拼到上海,发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虚无,阴差阳错停留在延吉,意外发现同道知己,难不感慨命运实在够随机。
娜娜的痛苦源于童年起始的一连串事件,但也逃避不开同性情结。
按她所说,她从小练花样滑冰,脚受伤不练了,同时她非常忌讳别人看到这个伤疤,背后的故事自然是她所想逃避的。
结合结尾来看,娜娜曾经的“冰友”找到了她,有一种气势汹汹的样子,但言语中很想念她,很有可能是两人过往有一段情愫,但因为娜娜脚受伤放弃了花滑,也放弃了她。
娜娜不联系家人除了不滑冰被指责之外,也可能和这段情愫“东窗事发”有关,于是她选择远走、逃避。
韩萧的痛苦似乎好理解一些,即“小城青年的逃离欲”,他每天没什么正经事,找不到什么存在的意义。
与娜娜和浩丰不同的是,他的逃离偏向于现在,而非过往。
当下的无意义感让他可以成为一切,他开车也骑机车,能做好回锅肉也会弹吉他,可以成为朋友的全勤地陪,能喝酒能蹦迪,也是玩游戏的高手,晦涩的、流动的性向也让他可以成为任何人,但就是找不到自己。
故事末端,他醉醺醺的看到了一直被追捕的逃犯,比较巧合的是,这个逃犯在造型上第一眼看上去就是韩萧,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有意为之,刻画了另一个元宇宙中正在逃避的韩萧,两人有着各自的宿命,在此时空偶然相遇了。
聊聊故事的散文化特质《燃冬》有着所有文艺片的观感体验,即观众似乎像读一篇散文,说了很多事,但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故事会往哪里去。
这种类型的电影往往片段令人深刻,但主题比较隐晦、多元,有时还需要结合视听,总体来看得出结论。
拿《燃冬》来说,三人踩碎冰河表面、浩丰试图跳崖、娜娜轻抚冰刀、韩萧骑摩托直冲卡车而去等片段,都无限让观众联想到“死亡”、“灾难”,全片中时常出现的嗡鸣般的环境音,制造了一种虚无感,试图呈现三个生命火焰很弱的年轻人,在一个看似热闹的“绝望之境”中艰难地燃烧——逃避是人生常态,勇敢是随机的却也是肯定的,还好,有时我们挺了过来。
“熊出没”的桥段算是全故事最高潮的一场戏。
在剧作结构上,熊出没避免了浩丰跳崖(熊出现了,韩萧叫了一声娜娜,浩丰突然醒来,三人团聚),也令三人在理想之地之旅(长白山)有了一个具有冲击性的结尾。
在内容表达上,呼应三人在车上时所说的“熊女”的故事,整部电影开始“通灵”,有了一些神秘色彩,可以理解成“娜娜就是熊女的化身,于是熊不伤害她”,她的命运多了一丝灵性,也可以是“娜娜寻死未果,最终三人都开启向死而生的未来”,意义不唯一,故事也就更好看。
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是“追捕逃犯”的桥段,这更像是导演的一个trap,我一直目不转睛地期待有什么桥段上的关联,但最后发现,可能只是一个指东打西,导演将逃犯的命运和三个年轻人的命运一起放到观众视线里,形成一种互文的状态。
几个人的生命主题都不过一个“逃”字,逃犯的身份则更外化一点,他最终的结局是负面的(被抓住),但三个年轻人的逃,更多是想找到心之向往之地,寻找自洽与意义,更多是积极的、正面的。
导演也借着逃犯被捕的桥段,引出了《燃冬》的结局,很正向,三人开启各自崭新的人生,韩萧走出延吉,娜娜和家人试图和解,浩丰又有了勇气回到上海,三人的情愫交错已不再是重点,观众看了也会生出希望。
《燃冬》很高级,导演没将三人之间的暧昧-耻感-憎恨的链路完全打通,以至于最后只能讲狗血故事,感情停留的点恰到好处,更多的意义还是落在了生命成长上,三人间的情感更多是一个切面,且这种情感对各个人物之间产生的效果更积极,结局也更舒服。
3.5 拍出了暧昧又疏离的人物关系和困顿迷惘的时代情绪。但这个程度的语焉不详,对陈哲艺来说太直白,对大陆院线来说又太沉闷。
你们三个究竟在痛苦什么?
不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 年轻人除了smoke drink fuck再没有别的可做了 全中国不论上过学的没上过学的好学生差学生看完都受到了奇耻大辱 除了无病呻吟再没有别的可拍了吗?怪不得都不想活了
比预期中平淡。刘昊然的演技在其他两人的对比下相形见绌,不过他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倒也算是吻合这个从上海来延边的金融精英,只是演技还撑不起这么满怀心事的角色。几个人的走位颇有意思,一开始是周把李拉进团体,她是三人团体的核心,所以她一直站中间,连接两个男人。后来韩也留意到李的痛苦,对他态度缓和,李成为团伙里被关注的中心,所以在雕像下李坐在两个人中间。最后去天池,韩从麻木的生活中慢慢苏醒,带着两个失意人一直往前。
要是刘昊然和屈楚萧有吻戏就好了(-错乱-)
延吉版的《祖与占》。人们相遇,仿佛仅仅活在此刻,然而前史就如冰封的雪,是诱惑也是威胁。陈哲艺的叙事结合着一套细腻、总是保持着多义性的镜头语言(当然声音设计也不错,比如用于暗示视角的转换),节奏感出色。
说不上来的感觉,跟原来的陈哲艺不一样,但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三个人的缠绵像沼泽里慢慢浮现的泡,等到达地面的时候嘣的一声消散。(我就是屈楚萧这个角色的现实投影🥶
感觉是那种设定很好的文,但成文只写得比设定多一点点,完全感受不到吸引力,地景对于人物的询唤甚至比不上刻板的符号,外部世界,假如必须存在,亦不该沦为空洞的词语;在我的想象中这一充斥着“死本能”的文本或许应该更没有缘由也没有后续,更似幽魂来去无踪。
这个电影最让人觉得离谱的就是选角,选这三个人还不如让TFboys来演。
看了这部电影 本人之前的罪孽将一笔勾销
这「过了脑子的虚无」还是挺动人的,不过也就到这里为止了嘛。放着那么大一个屈楚萧在旁边,让性魅力几乎为零的刘昊然和周冬雨搞,导演也是有点暴殄天物。况且,刘昊然和屈楚萧都同抽一根烟了,都「我不想一个人」了,都已经到酒店床上了,这还不搞一下,简直就是在破坏艺术的整体性嘛。现在公映这版本是97分钟,我看,不如就让刘昊然和屈楚萧搞23分钟,咱们释出一个120分钟的版本。以一个很吉利的数字名留影史。
他俩谈恋爱屈楚萧一直花钱…
1.5 / 哪怕预期放得足够低也还是被惊讶到。镜头一开始就过度亲密地楔入了环境,而后又只能单一地粘附于演员或是地景。因而既没能挖掘人与空间的陌异关系,也没有让人物间的火花足够有颗粒感地牵引起全片。看上去要深沉地凝视虚无,实际上却总是意图让人物直接地看到什么东西就立马回撤。到头来只剩下人物小传与陈腐意象的拼贴。如此谨小慎微又手足无措的陈哲艺啊……
一个在城市迷失患精神病的青年,通过一场婚礼,暂时离开了自己的身份。相遇的娜娜和大萧看似是延边的边缘青年,却同样拥有一段失去过去身份,在此游荡的故事。三个人的碰撞,整个故事的发展充满一种模糊、暧昧又神秘的气息。而这冲破原有社会运转方式的一个故事,由一个同样破坏原有规则的小偷角色串联。最后,小偷被抓到,美妙的朝鲜族歌曲终止,而大家散向各方,真正的曲终人散。影片中最有共鸣的场景大概是在喧闹的舞厅里,众人狂欢起舞,而浩丰在沙发上痛哭。我还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减少一星是因为,我难以理解片中过多突如其来的落泪。
这配乐根本就是手机提示音,每次音乐一响就像导演在按着你的头和你说:看着吧!魔幻的时刻来了。所有暧昧、迷幻与看似灵性的时刻都是被配乐强行烘托而起。刘昊然贡献了史诗级的灾难表演,木讷和迟钝并非面无表情呆头呆脑。要不这三个人干脆别说话了,这仨一开口我就头疼,还不如呲个大牙在雪地打滚看得舒服。
太可怕了吧,什么东西,空洞无味,矫揉造作的典范,没事动不动大哭,要么45度拍主演斜脸,演员全程不知所以扮loser,是要干嘛
浩丰弄丢一台手机,收获一件棉衣。娜娜弄丢一箱奖牌,收获一块伤疤。韩萧弄丢一位恋人,收获一本字典。熊女弄丢一座雪山,收获一张人皮。来到异乡像野兽想要进化成人,但并无不同。相互拥抱取暖,却忘记自己是冰块。我们弄丢了自己,收获了吞咽进口腔的寂寞冷气。在人生里被通缉,悬赏的是我们的青春。
#76th Cannes# 不知道是不是审查原因很多东西都非常隐晦 不懂想要表达什么所以一切都流于表面 像是看了两个小时的延边旅游宣传片 刘昊然演得好木… 台词功底一塌糊涂 反而屈楚萧是三人里最好的 这个角色很适合他
脏啊,太脏了
瞎了;杀死目光的庞大机器,真正意义上的剥削电影。这不仅是对“痛苦”一词的表层提炼,我们看到摄影机对雪、动物、伤疤、人类情感、民众(角色)最直接的剥削态度:意义的僵死理解和最贫瘠的讨论。以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陋的手持摄影,像是郊区农场专门用来剥去狼皮的机器,有些时候的停顿不是因为休憩和呼吸,而是零件(搭建目光的次序和过程)的坏死和系统-语义的崩溃导致每个人物像骷髅一般拙劣摆弄着“正确”的姿势。足够肮脏,完全看不到对东北强烈的爱和信心,只有对雪景的刻奇和窥视欲望——这才是装饰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