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土地,那块银幕,是布米叔叔的前世与我的个人记忆,交汇的地方。
他正在谈论的正是我的梦境。
这个梦关于将来,更隐射当下。
”——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文/仁直简单地说,影片讲述了一个垂死之人的弥留“片刻”。
死亡与时间,正是构成整部影片的基本骨架。
阿彼察邦砸碎了宗教故事、神话传说以及作者记忆,使得整部影片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乡愁气息。
从这个意义上说,《布米叔叔》又是一部记忆体电影。
人性与兽性、自然与人为、生与死,电影嵌套电影(作者对自己以往影片的揶揄),光亮与黑暗,如此种种,枝对叶比,模糊一片。
阿彼察邦说道,“这部电影,好像我之前所有虚构电影的总和。
尾声,所有的角色都重新登台。
它是我对那片土地以及电影艺术的致敬。
”附在胶片上的老灵魂按照印度佛教的说法,万物是有灵的。
业(karma),梵文[羯磨]的意译,即善恶行为所留下的一种无形而有力的能。
出现在影片之中的“布米叔叔”扮演的正是这一“形而上”的诠释者。
他的妻子(鬼魂)、他的儿子(鬼猿),都可以看做他对于前世姻缘的自我投射。
阿彼察邦说道,“一头牛、一尾鱼、一束光,布米叔叔可以成为任何‘东西’。
”与此同时,阿彼察邦又对布米叔叔这个人物进行了“形而下”的指涉——一个开有私家农场的,曾为泰国政府效力的屠杀原住民的共产党人。
按照阿彼察邦的话讲,“整部电影以卷轴的方式,分为六段。
每一段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表现形式——格调、打光、表演风格以及环境设定。
例如第二段的‘晚餐戏’,就与影片第一段的风格不一样,这个段落的打光方式更类似于旧电视的风格(16mm,摄影棚拍摄),光非常的硬,非常的墨守成规,总有强光打在说话人物的脸上。
到了第三段,自然光再次出现,人物跌跌跄跄地在阳光下行走。
到了第四段,影片的风格又变了,影片好像变成了一个披着华丽戏服的公主故事。
到了第五段,就只剩下丛林和洞穴了。
”笔者认为,阿彼察邦所论的六段式结构,大致可以这么分:启幕、晚餐(闪回)、农场、公主、洞穴(未来),以及和尚。
其中的第五段——“洞穴”——直接指涉了作者意欲将影片带回电影源头(子宫)的冲动。
因为,出现在这一段落的丛林,并不是“实相”,而是一种电影术的虚像——阿彼察邦利用滤镜(绿色以及蓝色),白景夜拍了这一段落。
相比而言,同样出现在《热带疾病》Tropical Malady(2004)里的丛林,无论是视觉还是概念,都与《布米叔叔》有很大的区别。
《布米叔叔》里的丛林是人造的,是一种电影化的道具密度,类同于一个角色的身份。
它带领着布米叔叔,穿越鸿宇,回到子宫。
反之,《热带疾病》里的丛林是一个“避难所”。
在那里,人类和动物都回归到了生物的状态。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教科书一般地将《布米叔叔》定义为某类型电影。
如果非要给这部电影加个类型的话,那也只有——open cinema——适合这部电影。
它可以是恐怖片,它可以是爱情片,它可以是神怪片,它也可以是纪录片。
《Time Out London》的David Jenkins说得更为直接,“阿彼察邦并未试图通过这部电影灌输给我们什么,他只是用那些长镜头以及那些微妙的剪辑,孕育观众自己的意识构成。
”尤其是那个被阿彼察邦喻为,“死亡与时间”的结尾。
这个结尾,到底讲了什么?
如何诠释?
恐怕只有仁者见仁了。
且,现在的泰国,一方面正在进行高速的现代化建设——民主&人权;另一方面,这些笃信婆罗门的泰国人又用水桶积攒下抗议者的鲜血,唱着祈求神灵的颂歌对着首相府倾倒血桶。
从这个意义上讲,《布米叔叔》正是混杂了这种现代化的残酷以及古老传统的笃信。
说得透彻一点,阿彼察邦试图通过这部电影,唤醒现代人的“前世记忆”——寓言(Fables),老电视(Old Television),泰国小说(Novels in Thailand)。
注:影片拍摄于泰国的东北部小城Nabua。
起先,阿彼察邦对于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
于是,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写自己的日记。
如此一来,影片的灵感来源——“布米叔叔的故事”(一个和尚撰写的,非货架销售的小书)——变成了影片的一条支线。
阿彼察邦的个人乡愁,以及他对于往昔电影的致敬,成为了这部电影的血与骨。
镜头数:182 SHOTS时长:114分平均镜头时长:37.58 秒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摄影:YUKONTORN MINGMONGKON,SAYOMBHU MUKDEEPROM剪辑:LEE CHATAMETIKOOL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这部影片曾荣获金棕榈奖,其温情而不失大胆的回忆故事展现了前世今生的重塑,每卷 16 毫米胶片都巧妙地采用了不同的风格--恐怖片、童话等等。
这部影片从我们身边的奥秘中找到慰藉,堪称现代杰作。
第63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最终花落《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此片的思想绚丽而深沉,虚幻而又真实,给予观众足够多的点去思考。
阿彼察邦给我们带来的绝不是一部寻常的电影,它带有极其浓重的神秘主义和超现实主义色彩,而泰国作为一个笃信神佛的国家,其文化中的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深刻的渗透进了本国的哲学和艺术,而《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正是泰国神秘主义、超现实主义艺术的一个成功典范。
整部电影浸淫在阿彼察邦深刻的泰式哲学思想中,其叙事结构摆脱了传统的叙事模式,以大量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来展现空灵抽象的故事,这使得电影的可观赏性减弱,但本片并不属于娱乐性电影,其艺术追求极其深沉、晦涩。
阿彼察邦的故事形散神却不散,整部电影有条不紊的维持在缓慢的节奏上,阿彼察邦以其独特的哲学视野和艺术观念控制电影的整体艺术气质。
波米叔叔身患绝症,回到泰北的家乡和亲人们渡过他的余生,电影以极度平稳温和的长镜头和全景镜头给我们呈现的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态度,面对死亡,波米叔叔体现的是一种从容不迫,一种回归自然本身的和谐。
一天晚餐,波米叔叔死去妻子的鬼魂回到了他身边,失踪多年的儿子也化作鬼猴回家探望,而这种鬼魂回归的刻画无时不刻的体现了东方的神佛哲学特色,整桌晚餐在温和的氛围中展开,逝去的妻儿以平和的口吻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以及对波米叔叔的挂念,陪伴波米叔叔走向人生的尽头。
通往极乐世界的路途是平坦的,而其中贯穿的东方哲学即是人面对死亡的态度,故事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元素是原始深林,而原始深林的未知探求与遮盖既是一种神秘主义,原始深林是人类的发源地,而自然的运作也使得我们最终回归原始,在原始森林中,人类的本性容易回归本源,脱去文明的浸染,脱去都市、现代文明的浮躁。
波米叔叔希望找到自己得病的原因,于是带着家人穿越原始深林,来到了一个洞穴,波米叔叔坚信这是其一世出生的地方。
阿彼察邦运用超现实主义的叙事方式来为展现人的轮回因果,这正是一种东方的生死哲学,一种生死轮回的观念,电影中穿插了一段古代公主的故事也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衰老的公主献身以鲶鱼获得新生,鲶鱼进入公主的体内,进入子宫获得重生,而这正是生命孕育的象征,而波米叔叔就可以当做是前世的鲶鱼,而最终的那个洞穴既是孕育新轮回的子宫,波米叔叔认定这就是其第一世出生的地方,而死于此是一种自然的归属和轮回,在超越时空的回归自然中,人得以获得新的生命轮回,而电影中化作猿猴的儿子,既是一种人回归自然的表达,抛弃世俗尘念,沐浴在自然的润泽中获得新生,一种纯粹的归属,而对于波米挂念也使得其妻子化作鬼魂,迟迟不得轮回。
人最终的谢幕既是归于自然,而自然孕育下一出轮回,超越文明的返璞归真即是对人生死轮回问题的思索,其在一定层面上也可以理解为自然主义的抒发,但是其最终的艺术实质是对现代人精神层面的丈量,而这种思索、丈量是东方式,或者说是运用泰式神佛禅学对于人类本源问题的探索和艺术思考。
死者长已矣,而生者却仍旧生活在社会、文明的桎梏之中,为波米守灵的董被现代文明的浮躁所沾染,他已不愿意再受到寺院的限制,现代文明给了我们太多的诱惑,回归自然本源变成一种不可能,人类丧失了信仰,身处无边无际信息海洋的孤岛上。
电影的结尾泼了之前所描绘的禅意哲思一盆冷水,现代化的进程既是人们丢失信仰的过程,波米死亡之时穿越时空的军人图片也正是阿彼察邦对于泰国政局动荡的控诉,当今时代人们已经抛弃了信仰、抛弃了神明、抛弃了对自然该有的敬畏。
现代化的进程就是践踏自然、践踏信仰的过程。
阿彼察邦以其东方式的禅思来追求回归自然、回归人类哲学本源,这让人不禁联想到西方的塔可夫斯基,两者在艺术风格和艺术理念上有众多的交叉点,塔可夫斯基是基于西方文化层面上的哲思,而阿彼察邦所执的是的东方式的禅思,两者艺术表达在很大层面上都是对于现代人类精神面貌的鞭挞和对人类文明进程、精神信仰返璞归真的追求。
阿彼察邦电影中体现了众多泰国特色的神佛哲学文化以及文化符号,在神秘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下的外壳下,是对东方禅学的艺术剖析以及人类精神状态回归自然本源的追求。
对于此类实验类艺术电影,存在即是被感知的,每个人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理解。
这个存在在每个人思想之中有不同的体现,而我认为这部电影本身最大的价值就是启发人们去思索。
在浮躁虚迷的时代,给予我们一丝光明,让我们知道人类的艺术表达和哲学思考一直在前行。
如果海明威說,年少時遇見的巴黎是一席流動的饗宴;那麼Apichatphong Weerasethakul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則是一場帶領我們越過山林,穿梭前世今生生死輪迴的生之筵席。
有別於馬康多的從無到有,最終又灰飛煙滅回到空無;Apichatphong領著我們一同靜觀波米叔叔的人生終局,死亡之後又再度回到留下的人,彷彿生死死生是個不斷流轉的圓。
在那最後的幾晚,許多人都來了─遠房的親戚、死去多年的妻子、離散的孩子。
所有人齊聚ㄧ堂。
生、死、垂死、青年、老年、動物,共同倚著餐桌,如同一幅再寫實不過的人生風景。
沒有人因鬼魂的到來、生靈的到來而感到大驚小怪,而是平靜地好像什麼都在自然不過;沒有人談些什麼大道理、悔恨,只是細數著過往的回憶與思念,細膩地傳達彼此的情感。
所有人一同看著過往的相簿,生者追憶過往的人,過往的人看著自己的喪禮。
縱使先前有過多少別離,在生命的底端,彷彿再怎麼不完滿終究都會成為一種完滿。
面對人生的終局時,人總是對那股未知感到不安。
同時又交雜了那極其複雜的情感─恐懼、對人世的眷戀、終於能與思年多年的亡者共聚的那股欣喜。
波米叔叔說,這就好像他以前上台報告時的那種感受,他常常緊張地吃不下飯,但奇怪地又帶著一點興奮。
波米叔叔緊擁著亡妻的鬼魂,傾訴自己內心的脆弱,也是本片中最動人的生命盡頭的寫照。
在最後的那幾天,波米叔叔沒做什麼特別的大事,只是靜靜地過著那悠然的日子。
在微風的輕拂下,透著陽光的樹蔭下,睡著午覺。
一股即將離開人世的預感,帶領所有人越過野嶺深山,走進生命的源頭,在那裡與自己的前世或好幾代前自己的靈魂相遇。
所有人靜觀一個生命的消逝,就像在一個黑暗的洞穴中,慢慢發現岩壁上的礦石閃閃發光如同夜空中的銀河一般。
Apichatphong以攝影機書寫一首獻給生死的田園詩。
詩中一切平靜如水,就好像生命是一條長流的細水。
時光靜謐地在光影間流轉。
如果海明威的巴黎是席流動的饗宴,那麼波米叔叔的最後一程也就是一場越過生死訴說生命的流動的饗宴。
魔幻现实需要热带的土壤,比如拉丁美洲,比如南亚。
热带低压下,时间的存在消失了,亘古不变的湿热和雨季隔绝出神秘的诗意世界,古老的自然仍是生命本身。
《能召回前世的波米叔叔》是一首忧郁含蓄却爆裂无声的影像之诗,在私人化的情感中咏叹着阿彼察邦对生命和泰国的文化与现实的思考与震动。
热带雨林的雨不同于他处,更加地猛烈与绵长。
阿彼察邦不拍无边无际的季风雨,氤氲着的潮湿却渗透到了影片的每一个角落。
马来西亚华裔作家黄锦树的《雨》有着与《波米叔叔》相似的情感,南亚的两场雨下在马来和泰国,是界线,也预兆着毫无防备的变化。
朱天文先生为《雨》所作的序言中将奥维德的《变形记》与之联系,再精准不过:“变形,它扎根在不同世界的模糊界线上。
神明、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相互渗透并非阶级性的,而是一径地夹缠不清,力量在之间冲撞或抵消。
主导奥维德笔写热情的并非系统性的结构,而是累积,用频换观点和改变节奏来增进,一景叠一景,一事接一事,经常类似,到底又不同。
滔滔不绝要将一切变得无所不在,且近在手边。
它是一部迅速之诗。
”前世之梦的水潭是通往欲望的通道,潘多拉的魔盒。
鬼魂与传说缠绕着现实,想象撕开时空的裂缝,虚虚实实的界线模糊了;公主与轿夫滚烫湿热的情欲,是雨林的土壤开出的花朵,阶级的界限消失了,原始的情感让人想起《红高粱家族》里在高密东北乡上另一位轿夫与轿中人原始野蛮的爱,这样相似的情感只能发生在两位作者心灵深处的热土之上。
瀑布轰鸣惹人意乱情迷,潭中倒影撬开原罪之锁,鲤鱼精引诱着女人,浑浊的水中两个不同的物种忘我地交媾,界限再次在水汽中模糊;如同子宫般的溶洞召唤着生命的回归,钟乳石记录着深藏地下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的水流,如同时间和生命的流逝,一窥未来,波米死去,光影画出太极图,阴阳的界线上,躺着生者与死者。
雨和林隔绝了变化,也让碰撞来得更加猛烈,就像烂柯人之梦,永恒的错觉腐朽了斧头,恍然间已时过境迁。
波米叔叔需要洗肾,水声代替了人体的循环系统,在似乎一切如常的循环往复中一点一点夺走他的生命;僧人脱去僧袍,现代沐浴系统冲刷着他的身体,他换上了牛仔衬衫;归来的亡魂和浪子,波米叔叔对归来的承诺,是希望的慰藉,也是无法摆脱的惆怅,在不变的因果轮回之中,归来者早已不似从前。
台词再也不是声音和叙事的主角,一切说明都在视听之中,如果本片没有一句台词,除了更加催眠与暧昧之外,反而更贴近视听所传达的情绪。
变化前后的视听是两套同母异父的系统。
自然的背景音既是写实也是内心感情的渲染;固定镜头与人物缓慢甚至没有动作的表演渲染出滞塞不前的时间与永恒的静止;特写和近景的缺失以及远景的大量使用,抹去了人物的情感,将人物远离观众,置身于景色之间,自然之间,利用天然景观构造出美丽的镜头,渲染了平静的氛围;前景总有遮挡物,可以是肮脏的车窗玻璃,可以是雨林中的植物,可以是烟雾,可以是轿子的帷幕,隔绝了影片的世界,阻挡了观众与角色,也使画面拥有景深;剪辑节奏缓慢,长镜头堆叠,真实的时间让人真实地体验者影片中虚构的雨林世界,卷起同样复杂的情感;光源和主光源的方向是唯一的:黑夜里的一盏孤灯打下的顶光,溶洞里手电筒晃动的光线;白天,自然光总是斜照角色的侧面,造成明暗的界线,也因为角色总是处在屋檐下、凉亭里和树荫下,他们的头顶都有物件将他们与天空隔开。
进入溶洞连接了未来之梦,变化猛然撞进现实,自然即将变为城市,摇晃的手持镜头,人类文明画面的眼花缭乱,剪切和表演的节奏加快,声音嘈杂起来。
影片的最后,三个人如雕塑般的形体静静躺在一张床上,喧闹的小酒馆,两人相对无言,是慢与快的结合,是所有变化的交融。
《波米叔叔》同样具有现实意义上的文化价值。
保护雨林,减少滥砍滥伐当然是当今泰国社会所面临的竭泽而渔环保问题的需要。
关于未来的梦可以理解为对泰国政治形式和商品化泡沫以及阿彼察邦对于他所热爱的电影艺术的担忧,强权可以是独裁话语权与不能代表人民的政府,也是流于表面的快餐文化和物质至上主义对于深刻和思考的强制剥夺。
统治者凭借自己的意愿让不喜欢的东西在荧幕上消失,这在一些国家已经成为现实,而随着这样的独裁与思想愚民时间越长,天生的阉人就越不会发现自己被剥夺的权利。
这两种担心是辩证统一的,因为我们可以从一些国家的实际实践情况看出,相比起影视作品,文学和美术的审查力度要小得多,因为媚俗的洪流席卷人们的思想,人们越来越忽视文字图画的内涵,具有娱乐性质的影视也被迫迎合市场的需求,质量堪忧,创作者和观众都陷入了主观与客观的悲剧之中。
结合资料我们可以知道,患有肾脏疾病的波米叔叔的阿彼察邦患有同样疾病的父亲,而那个被鬼猿吸引的儿子便是他自己。
他追求西方文化和电影,离开了父亲,等到归来时父亲已时日无多。
《波米叔叔》也是一部流淌着阿彼察邦个人情感的影片,雨林里隔绝的生活,是他对于自己的缺席与忽视的愧疚,亲身经历本土与西方文化对撞的反思以及对于再也回不去的过往的追忆。
雨代表的,是站在所有的界线之间的忧伤与无奈,正如博尔赫斯的《雨》:”下午终又亮了起来因为雨在下,骤然,细细落着,或已落下。
不用争辩:雨,只落在昨日。
谁听见它落而唤回一段已逝的时光莫名落下的果子为他显现一朵名曰玫瑰的花它的红艳里那令人迷惑的红。
落呀落直到它模糊了所有的窗玻璃在一个遗忘的郊区这雨让枯黑的葡萄重生到某个不再存在的露台中的葡萄枝上一个久候的声音穿过倾斜的大雨是我的父亲。
他从没有死去。
”焦虑的雨,迷茫的雨,是一切变化的休止也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阿彼察邦强烈的个人情感使这部风格独特的电影成为他的出口与劝诫。
我愿以《雨》的作者黄锦树喜爱的一首马来西亚小诗结尾:如果你是风,如果你是雨,如果你是火。
为了写阿彼察邦,老衲准备了两个星期的资料,把《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这部2010年拿了戛纳金棕榈的片子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还做了好多笔记),依然不敢说读懂了阿彼察邦。
但阿彼察邦的本意就是要打破逻辑和理性,他用他泼墨画一般的镜头语言颠覆了我过去十年积累下的观影经验,他要的不是头脑上的理解,而是身体上一起起鸡皮疙瘩。
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这句话放在阿彼察邦身上是完全合适的。
因为实在是太没有套路,太没有章法了,完全是另立一个武林门派的架势!
老衲第一次产生了“写不清楚就算了”的想法。
然而,孱弱而倔强的老衲会这样做吗?
不会。
因为这部电影实在是太神奇了,太值得反复地说了。
说它有毒都是轻的,更确切地说法是很像在校园里散步,远远瞥过一眼的女孩,大家都传闻说她美,可是老衲却觉得美个鬼,哪哪都不好看!
翻个白眼就回家了。
没想到在梦里梦见了她!
还连续梦!
梦个不停!
这里面是不是就有名堂了?
是不是就很值得搞清楚了?
对的,必须搞清楚金棕榈的标准是什么,毕竟以后老衲我也是要拿金棕榈的人。
以及搞清楚阿彼察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我好像被他迷住了。
同时,这部片子也让我和红哥产生了巨大的学术上的分歧,他说我是电影装逼犯,我说他是俗人没文化。
嗯,在感情濒于破裂的日常生活之余,老衲仍然坚持拿着解剖刀,来到了大家面前。
第一,说故事。
按照大家通常的观影习惯,故事的好坏是第一位的。
《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里的故事抽离出来,其实足够在中国来一个五十集的电视剧。
但是那些信息隐藏在看似漫不经心的台词和镜头里,一个疏忽,就可能被遗漏。
这也导致了在豆瓣评论里,大量的网友说根本搞不懂在说什么。
它讲的是一个快死的人在临终前两天里发生的故事。
所有的人物,戏剧结点,起承转合,都高度浓缩在这两天的时间内。
这个人就是布米叔叔。
他六十多岁,得了肾病,没法治愈,与其白白躺在医院里浪费最后的光阴,不如回家,叶落归根。
他有一个很大的私人农场,雇了十来个工人,他差其中一个叫贾艾的工人给他远房的亲戚,珍,他的小姨子,打电话,告知了布米叔叔的病情,于是在电影的开头,布米叔叔,珍,以及珍带来她的远房侄子,东(给布米叔叔做饭),一起踏上了返回农村的路。
看来,布米叔叔的家族人丁凋落,并没有什么亲戚能帮他料理后事,于是他只好请来自己的妻妹,珍。
而他的妻子,惠,在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他唯一的儿子,波松,在母亲惠去世后六年,失踪了,再也没能找回来。
从世俗的角度看,布米叔叔并不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这十九年,失去了爱妻和独子的布米叔叔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是晚间八点档情感剧的编剧,大概会写很多布米叔叔这些年来的伤心难过吧?
但是阿彼察邦没有对情感进行一丝一毫地渲染,仅仅就是交代。
布米叔叔的内心活动,被导演阿彼察邦大量地割除了。
老衲作为观众,只能不断地从布米叔叔的字眼片语中进行猜测。
这部电影之前,有一部同名小说,而阿彼察邦的父亲也病逝于肾病,死之前,曾经和他反复地说过关于自己的前世今生的话,于是他看到小说之后,便决定要将它拍出来。
在淡淡的台词对白和悠长的森林镜头之下,老衲总觉得,这是阿彼察邦拍给父亲的一部电影,他将自己对父亲深沉的思念和牵挂,悄悄地消融在了这部闷片里。
回到农村的第一天晚上,布米叔叔和珍、东一起吃饭。
菜肴很丰盛,看得出来,珍和东花了心思,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布米叔叔的日子不多了,所以做饭做得格外的尽心尽力。
吃着吃着,布米叔叔的妻子,惠,从旁边空着的椅子上慢慢现身。
起初大家很惊讶,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开始了日常的交谈,就好像惠并没有死去十九年一样。
布米叔叔很快便高兴起来,他绽放笑容对惠说,惠,我好想你!
这十九年来,我一直在想你在哪里,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衣服穿。
惠说,我很好,我知道你病了,来看你。
紧接着,失踪多年的波松也踏着木头楼梯来了。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满黑色长毛,眼睛血红的猿猴。
波松说,他爱上了摄影技术,在林间拍摄照片的时候看到了一只母猿,于是便一路追随,然后和母猿结了婚,自己也变成了猿猴的样子。
失踪当晚,他知道父亲在寻找自己,但是他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没有回应父亲的呼唤。
这大概就是阿彼察邦满怀愧疚地像想要自己的父亲说的话吧。
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年轻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父亲,追逐自己的摄影之梦。
就连眼睛,也被熬得通红通红。
(电影狗的日常)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和父亲不一样的猿猴。
只有在父亲死之前,才得以回来,赶上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这背后,导演自己对父亲深深的爱,内疚,眷恋,泪水,通过这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大猿猴间接地表达了出来。
不要急着被煽情,镜头依旧平静,安详,没有我说的那些情感涟漪。
一家人在布米叔叔快死之前的餐桌上团聚了,布米叔叔高兴地拿出相册,给惠和波松看。
一家人继续聊着家常,布米叔叔决定把农场交给珍。
珍和丈夫分开了,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过着漂泊的城市生活,一直渴望定居下来,却不得。
下午的时候,布米叔叔曾经玩笑似的请珍给贾艾介绍女朋友,珍却笑着说,自己也是单身呢,也想有个男朋友。
珍听到了布米叔叔要把农场留给她的说法,却有点害怕,来自城市的珍,担心地说,你这里有鬼,还有非法劳工(贾艾是老挝人),我不敢。
布米叔叔宽她的心,贾艾是个好人,我死后也会经常来帮你。
(霍~~~珍不是更怕了~~)聊得差不多,贾艾来找布米叔叔,说给他洗肾的时间到了。
第二天,布米叔叔带着珍来到农场熟悉情况。
布米叔叔在农场很调皮。
学着工人教给他的洋泾浜法语,给果树除害虫,领着珍去吃蜂蜜。
回到农场的布米叔叔,好像没有病,也不是快死的人,他短短的身子在农场里显得尤其可爱。
布米叔叔在蜂房的工棚里睡下了,一直到黄昏时分,一场梦境上演。
高贵的泰国公主坐在轿子里穿行过丛林,她虽然地位显贵,但却面目丑陋。
她看上了一个英俊健美的轿夫,想与之交欢,轿夫在亲吻她的时候看都不看她,她愤怒地喝退了轿夫,独自在瀑布下哭泣。
这时,一只鲶鱼对她施了魔法,使得她水中的倒影美貌非常。
鲶鱼对她表达倾慕和爱恋之心。
公主于是走入深潭,将自己随身佩戴的金银珠宝扔进潭底,希望鲶鱼能帮助她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
除此之外,她还褪下自己的衣衫,在水中和鲶鱼交合,将自己献给鲶鱼作为交换的条件。
鲶鱼在她双腿间奋力交合的场景,实在是太。。。
震撼了!
也许你不想看闷片,但是这部电影的这一段你一定要看!
有一种奇异的美感晕染在整个银幕上,同时,非常,非常性感和妖娆。
看到以后说不定顺手就要拎来男朋友蹂躏一番。
这一段也是网友讨论最多的部分。
布米叔叔的前世是那条鲶鱼?
是那个公主?
阿彼察邦说,也许还是照射进深潭的那一束光。
都有可能。
什么,没有确切答案?
这让九年制义务教育里长大的老衲很焦灼。
无论如何,我要尝试着解读一下。
布米叔叔的前世也许是那个貌丑的公主,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一个好肉身。
被坏肾拖向了死亡的布米叔叔,大概也愿意付出一切去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他对死亡的恐惧化成了这样一个梦表达了出来。
但布米叔叔也极有可能是那条鲶鱼,前世与公主在水中快乐地交合,这一世,他没有食言,果然把公主变成了美丽的惠,还娶了她为妻,并且相爱甚笃 。
临死之前,布米叔叔在梦境中看到了自己与惠的前世。
然而,布米叔叔的前世在这个梦里到底是哪个,这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每个观众都会有自己的解读吧。
夜晚时分,惠来到了布米叔叔的病床前。
布米叔叔预感到自己快要死去,对惠说,我此刻的感受,就像小学的时候要上台作报告,很紧张,紧张得饭都吃不下,但是却还有一丝丝兴奋。
说罢,他紧紧拥抱了自己的爱妻。
布米叔叔带着惠走下楼来,把正在看电视的珍和东喊过来交代后事,把农场的钥匙和存折都交了出来,同时也请求大家和他一起去丛林里找一个地方。
他们走了很远的丛林的小道,来到一个洞穴。
布米叔叔说,这个洞穴多像是子宫的样子,我的第一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也要在这里死去。
弥留之际的布米叔叔看到了他的来世。
未来的世界是一个强权统治的铁血政权,人们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只需照射一束光,就可以让那个人消失。
第三天的清晨,珍在山洞里醒来,发现睡在不远处的布米叔叔死去了。
珍和东一起合作,料理了布米叔叔的后事。
东一直有点喜欢珍姨,在守灵期间约她去饭店吃饭唱KTV,珍拒绝了。
珍,东,还有一个远房的侄女在一起看电视,珍和东却悄悄地灵魂出窍,手拉着手去饭店。
在饭店里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流行音乐和霓虹灯的摇晃中,电影结束了。
从故事的层面说,这部电影有着丰富的现实世界的故事,也有着诡谲的梦境故事和传奇故事,信息量巨大。
如果中规中矩地拍,故事可延展的细节非常多。
我相信阿彼察邦完全可以将它拍成一个成功的商业故事。
单说在水中和鲶鱼啪啪啪,远房嫩侄子爱上徐娘半老的姨,就够商业上好好捯饬一番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拍。
阿彼察邦只是拍了布米叔叔临终前的两天,却勾起了观众去推测之前发生的种种。
既然观众心里已经可以推测出,那又何必拍呢?
就像画画一样,不是每一根线条都必须要画出来,有一些线条不画,观众也知道它存在,那就不画。
此谓留白。
就像毕加索后期的画,人物躯体支离破碎,任意组合,让人不由得疑惑,丫是不是画不好正经人物肖像啊?
然而只要你看过毕加索14岁时画过的画,你就明白,他是乖乖地画腻了,那一些现实主义的东西,他玩的不想玩了,接下来他想要突破,那就是去画一点他眼里的人和物。
好了,故事叙述完了。
这只是阿彼察邦电影的第一层面纱。
和接下来要谈论的,这一层显得不是那么重要。
或者说,只谈论这一层,就枉费了阿彼察邦其它层面的天才。
第二,镜头语言。
美啊!
美爆了啊!
无与伦比的美好啊!
电影开篇就是一只大水牛,按理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就是吸引着老衲,忍不住一口气看完了!
正如一个网友留言所说,明明心里很唾弃,觉得你阿彼察邦装什么逼啊,却忍不住从开头的大水牛一直看到了最后。
毫无疑问的,阿彼察邦是热带丛林的拍摄大师,是电影美学的大师。
微风吹过的寂静画面,再配上精心制作的声音(帮阿彼察邦制作电影声音的是一位定居泰国的日本大师),就是一部美轮美奂的泰国风情画。
乍一看电影,不少人觉得他粗糙。
但是过了一会,你就会很快地发现,粗糙只是出现在镜头里的锅碗瓢盆粗糙而已,绝不是构图粗糙,更不是景色粗糙。
那些静默的山林,绿油油的树叶,在阿彼察邦的镜头里都显得那么宁静,仿佛具有一种灵气,能够读懂人世,能够抚慰人心。
老衲在观影的过程中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人要落叶归根。
现代医学纵然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很多疑难杂症,但是回到自己从小出生生长的地方,人仿佛轻易就和天地万物接上了信号,拥有了力量,可以安然地迎接命运。
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我们生命的一个部分。
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气韵的微妙组成部分。
阿彼察邦是深爱着他的故乡的。
他的故事虽然闷,但是他的眷恋却极其浓厚。
第三,灵魂。
这就是阿彼察邦的电影莫名其妙吸引人的原因,它有灵魂。
我看完电影以后总是在想,一个丑丑的姑娘,却极其夺人眼球,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灵魂修炼到渗出了异香?
泰国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家,人们的思想观念里有着佛教深深的印记。
然而,一个导演,一个艺术创作者,倘若是一猛子扎进宗教里去,恐怕也没什么趣味。
阿彼察邦生于医生家庭,在美国读书,又在欧洲拿奖,可以说,他受到过非常好的西方的教育。
在电影中,珍是和神神叨叨的布米大叔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生活在城市,害怕鬼,也害怕非常劳工,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务实的理性主义者。
她很善解人意。
询问布米叔叔生病了以后是不是经济负担很重。
布米叔叔说是的,所以才又养了蜜蜂,补贴一点。
珍对布米叔叔说,我还是很想念我的父亲,那时,军队派他去丛林里,猎杀敌人,但他却选择了猎杀野兽,他留了下来,并学会与动物交谈。
布米叔叔问,他死后回来找过你吗?
珍说,没有,人死如灯灭。
他没有变成鬼魂。
这句话很有意思,一向理智的珍,却是用遗憾的口气在说自己想念的父亲没有变成鬼魂来找过自己。
仿佛是很羡慕布米叔叔。
老衲依旧觉得,阿彼察邦在借助珍的口,说出对父亲的思念:爸爸,你怎么没有变成鬼魂来找我呢?
我不害怕你啊。
我很期待你来。
有理由相信,阿彼察邦也是像我们大家一样,在宗教和理性之间徘徊。
日常的生活中,理性足够让大家生活得很好了。
但是遇到大事情的时候,理性就不够了。
比如,失去了亲爱的一直忽略的父亲,该怎样才好呢?
失去了最爱的人,或者丢失了健康变成了一个废人(布米叔叔对爱妻惠说,我基本上是个废人了),这个时候心灵反倒变得宽阔无比,能容纳天地万物的一切,能让所有的生灵接入自己,哪怕换回一点点安慰也好。
可是宗教仅仅带给我们的是安慰吗?
也许前世今生真的存在呢?
也许万物有灵,真的能够与我们彼此感知呢?
我们只是使用理性,会不会漏掉了什么?
错过了什么?
一直接受西方教育的阿彼察邦,反复不断地拍摄自己的故乡,是在寻找什么吗?
是在追问什么吗?
他把自己对父亲最深沉的怀念,拍成了《能召回前世的布米叔叔》,他是不是同样希望他的父亲通过树也好,花也好,梦境也好,给他一点反馈?
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
人在绝望之时,也往往是通灵之际。
想当年,老衲我得道的时候,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口袋里没有一毛钱,坐在北京初秋的微风里,梧桐树下,悟了天地之道。
(呸!
凑表脸!
)反正从那以后,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再也没有怕过鬼,再也没有怕过任何东西。
人也似乎变得聪明了一丢丢。
阿彼察邦的镜头之美绝不是虚妄中长出的花。
那美是他的力量源泉:他就像布米叔叔一样,反复地在自己的出生地寻找力量,寻找启示,寻找领悟,寻找道。
那些山河湖泊,于他而言,是父是母,如兄如师,他在其中,便强大,便自在。
丛林,就是他的小宇宙。
故乡,是他艺术创作的基地。
正如约克纳帕塔法县对于福克纳;柯尼斯堡对于康德。
真正牛逼的大师,不必走太远,好像浮光掠影地看过世界。
相反,他应该牢牢站在故乡,让世界看到他。
最后,阿彼察邦毫无疑问是一个大师级别的导演。
他困惑,同时他坚定。
他抨击,同时他深爱。
1在热带环境下的意义,就像两个党派的争夺,无休无止而又绵绵无力。
像一开始田野里的大水牛,被长着两个红眼睛的鬼魂抢走。
也向带着排尿管的布米叔叔,毫无精神的躺平那么多暗含的政治无奈,比如布米叔叔不停地忏悔,自己杀了不少共产主义者,说是军政府让他们这样去做的。
而最后那个长得帅帅的侄子终于出家了。
第52分钟的泰国公主,把自己献祭给河神。
还有第77分钟布米叔叔终于选择了到山洞里结束自己的一生,他再也不想活了在泰国的乡下到处充满着鬼神的传说。
那是一种心有不甘,那是一种宁愿是活在绵绵无期的痛苦里。
也是导演自己笼罩的情绪里正如同现在的泰国政治一样,没有解脱2电视里也永远发出绵绵无期的广告声,还有那些虚假的爱情,反映着人们的潜意识。
就像和尚的念经一样在整个泰国社会里,只有和尚是最吃香的,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敬畏三分。
这一点不会因为政治派别的不同而有所差别事实上,僧侣也是泰国保守分子的重要组成。
在这部电影获奖之后的2014年,巴育政府使得保守势力更加顽固了,泰国各派相互牵扯,什么也做不成。
而他们最尊重的也是寺庙里的和尚真的,在泰国每个人都有满腹的牢骚,可以写一本书来讲自己的酸甜苦辣,每一个人都是社会环境的受害者,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成熟的梦想越看就越觉得察邦很不一样,他不像一些其他东南亚导演的温情。
他似乎不喜欢温情,而更喜欢现实逼人的冷酷。
也喜欢把困倦和睡意带给身边所有的人。
他觉得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睡着醒过来
阿彼察邦的电影我仅仅看过《热带疾病》与这部《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然而我却被他电影中奥秘的寓言性风格和深深的神秘主义气质所吸引。
阿彼察邦总是能够在一片浓密的森林里展现他所特有的潮湿阴暗的摄影风格,将观众带入一种超验的,或充满禅意的精神实质。
阿珍和董去乡下看望这位病入膏肓的波米叔叔,照顾他的生活。
波米叔叔依靠一位老挝的非法劳工为他做肾脏透析。
波米19年前死去的妻子,也就是阿珍的姐姐阿惠回来看望波米,之后,波米失踪的儿子变成了猴灵也回来解释自己为啥消失在大自然之中。
阿惠带着波米,阿珍和董来到一个洞穴,波米说这是他第一世降生的地方,然后便去世了。
而电影结尾便是波米的葬礼。
这是一个充满东方生死哲学的故事,是这个能够召回亡人,回到前世的波米叔叔在濒死时刻的体验。
在阿惠的指引下,回到象征“子宫”的洞穴,不仅仅是波米从人类生活返回自然的过程,也是通过死亡进入今生来世的轮回过程。
同样,影片的插曲之一,波米的儿子变成猴灵的过程也可以看做是他抛弃人类属性而进入自然与神灵的过程。
这种过程是反人类化,反社会化的。
在佛教看来,正常的生死观在于轮回,而变成鬼魂则是由于种种原因而被抛弃在轮回之外。
波米的妻子由于对活人,也就是波米,的牵挂而导致无法进入轮回,称为了鬼魂。
因此,当波米抱着阿惠,询问“当我死了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你的时候”,阿惠带着波米回到他轮回转世的地方,从而达到两个人的超脱。
这种超脱是反“天堂”化的(阿惠说“天堂里面什么都没有”),也就是反西方宗教的。
影片另外一个插曲,在波米死亡的时刻,仿佛可以穿越时空,往返与前生来世,一张张图片中都是武装的军人。
这些图片可以看做是阿彼察邦对动荡的泰国政治局势的暗示,但更多的在于隐喻了现代化对于神灵的蔑视,持枪的军人抓住了一只猴灵,正是表现了那种人类社会对于自然的暴力。
影片有一个玄奥神秘的结尾,为叔叔守灵的董不得不做和尚(期间不能洗澡,不能在中午之后吃东西,更不能接触女性),想一想董那个鱼水之欢的梦境,他如何能守得住寂寞,于是便偷偷溜到阿珍的屋子,洗澡换衣服,还提议去吃东西。
之后,阿珍和董出现了分身,一对留在房间看电视,而另外一对则去餐厅吃东西。
这个充满反宗教,反习俗的结尾,预示了现代的泰国丧失了对传统礼教和规诫的崇拜和恪守,而分身象征了泰国人在传统约束和现代化进程的狭缝里出现的断裂和分化。
看完片子,读了目前不多的几篇影评,发现大家的注意大多放在“鬼神”上。
这固然是片子浓墨重彩之处,但如果把一些看似背景性的故事情节勾连起来,不难发觉阿彼察邦并不是单纯的讲鬼神,而是试图讲述鬼神观念在泰国这个现代社会中的位置,如果只看到片子“魔幻”的一面,丢掉了“现实主义”的一面,就难免断章取义了。
举例来说,电影主人公布米叔叔的现世生命,就是靠现代医学技术肾透析来维持的,尽管是民间简陋的模仿,不是在医院进行的正规治疗,但这一技术本身无疑是现代科学的产物;布米叔叔的产业——农场,普遍使用杀虫剂,乃至他和小姨子进去的时候要戴上口罩;布米死去的儿子孜孜不倦学习的是摄影,这一把自然对象化的技艺,最终却把让他完全融于大自然,算是科学给他开的一个玩笑;珍姨在灯下扑杀蚊虫,用的是电蚊拍,这一段给了至少一分钟的长镜头,与前面她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是否踩到昆虫形成鲜明对比。
此外,虽然全片渲染鬼神,生灵,轮回转世等民间宗教观念习俗,但在年轻人一代中间,这些旧有的信仰显然已经开始瓦解。
布米的侄子虽然在葬礼期间为僧,但却进入女性房间,洗澡,午后用餐,对佛门清规戒律并不在意。
片末卡拉OK传出的流行乐,更是再现代不过的玩意了。
总的来说,片中的泰国村民,对于鬼神,与其说持一种绝对的敬畏,不如说更接近孔子所说“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的心态,在他们那里,鬼神观念已经和现代生活融为一体。
在我看来,阿比察邦的作品展现的是鬼神传统和现代物质生活互相包容的可能性:在布米叔叔一家眼中,韦伯那种“附魅”和“去魅”的古今之争已是荡然无存了。
作者:罗杰·埃伯特发表日期:2011年4月14日译者:八月三十一评分:★★★☆(四星为满分)
也许我们的意识一直存在,且偶尔会浮现在物质世界中。
如果我们能意识到这一点,那便无法专心活在现实时空里;华兹华斯认为我们在婴儿时期会有天堂的记忆。
也许以后,如果我们好好生活,当我们离死亡越来越近时,来自彼岸的卷须会伸出来迎接我们。
这是2010年戛纳电影节上获得金棕榈的《能召回前世的汶密叔叔》提出的可能性。
不要被它异想天开的片名或导演的名字吓到,因为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这个名字在西方人看来会很奇怪。
这只是一部电影,而他只是一个人。
如果你对鬼魂拜访活人的想法持开放态度,甚至对此抱有幻想,这部电影很可能会是一次奇怪而又令人困惑的体验。
我在二刷时发现这部电影其实很容易理解。
第一次看是在戛纳的展映上,我一直期待它能够表达一些观点。
但像汶密这样垂死的人并没有太多情节,也没有行动计划。
他正在道别。
电影里发生的事情可能看起来很奇怪;例如,与鲇鱼的爱情戏。
但对于习惯了转世再生的人来说,能遇见自己爱过的灵魂,一定是件好事,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汶密叔叔一生都在泰国的一个森林地区当农民。
这不是一种完美的生活。
他的国家在他有生之年经历了剧变,我们猜他看到的比他想象中的更多。
现在他因肾衰竭而濒临死亡,由一名来自老挝的男护士和他的几个家人照料。
他住在丛林中一所融入自然的房子里,餐桌上鬼魂来访,包括他死去的妻子(和他遇见她时一样漂亮)和他的儿子(看起来像是他花高价买了一件带红色电子眼的猩猩套装)。
但这不是鬼故事,因为这些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鬼魂。
他们和汶密一样是活的,且有意识。
其中有段序列可能会吸引你。
汶密参观了一个洞穴,这个洞穴似乎代表了子宫。
里面有闪烁的灯光和盲鱼,它也许不是一个绝对真实的洞穴。
好吧,如果自然和人类是一体的,且相互联系,那地球为什么无法生育?
或者说,汶密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设想?
正如我们所认识到的那样,电影在结尾处克制地回归了现实。
精神世界消失了。
但是,当我们拥有幻想和幻觉时,现实世界是否比它们更重要?
在任何特定时刻,我们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就是所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汶密叔叔度过他人生最后几天的方式,以及他回忆他的前世以及那些一起生活过的人的方式。
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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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分之一不錯,是個喜劇
没有了阿彼察邦以往清晰的两段式,轻盈的首段和神秘的此段,而仅仅将一个本以为要展开的民间传说,来了个意味无穷的插入。
重看。
混雜著泰國土地上魔幻現實的記憶與鬼神傳說,一個老人在面臨死亡時迎來的異度世界,超現實主義的風格,然而在對電影語言的應用上卻異常克制,平靜的長鏡頭,樸實的場面調度,晚餐段落尤其出彩,表現主義的影像,鬼魂與猿人象徵著布米叔叔的前世記憶,現代性與自然性的衝突和融合,這是一部充滿了東方禪意的電影.
没看懂
英文名字好长长长长长长
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
要不是金棕榈,我肯定坚持不到底。这片子太难懂了吧,唯一给我印象的就是河里那条大黑鲶鱼。
又臭又长。
安静缓慢又美丽,还猎奇。
静谧
Conceived by Apichatpong.阿彼察邦不愧是兼职搞装置的,很多场景很有当代艺术的代入感。电影整体基调很喜欢,他也是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我对泰国萨瓦迪卡的印象。想起龚卓军策展的“鬼魂的回返”,鬼魂问题真的是东南亚艺术创作的独特母体啊。这也是东南亚影像中独特的生命政治表征。另外阿彼察邦所有电影中贯穿的过去与现代互动(有时候借助鬼魂的意象),表明他对于文化记忆的思考,从个体记忆到群体记忆,再到民族国家记忆。
绝对是我看过的最难看的金棕榈,没有之一
尼玛 看得我想屎
【8.5/10】人生的轮回性;尘归尘,土归土;人从自然进化来,又回到自然神性与人性的无界,建立在神话与宗教基础上的飞升成神愿望,却在最终回归太一所以时间在xyz轴——前世今生、人与人之间、低阶与高阶之间织了网。“你们不能篡改时间”,时间是小径分叉的花园的谜底不知过于慢速是否是导演在片中用远慢于现实世界的速度来违背光速、回到过去,无意激起时间的褶皱。不然也真的太令人昏昏欲睡了
在很少看新片的今天,我看了这部一点都不像2000后的电影。公主和土虱的交配,想去7-eleven找食的和尚,回到出生“子宫”里的死亡仪式。脑海里只有这些破碎的细节,它们被打上“魔幻”的标签,但无一不与我(短暂)人生之经历息息相关。
期待这部电影的各位可否听过一句话:真正的爹,敢于直面惨淡的被坑。
惊悚超现实喜剧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不同于小津安二郎的封闭,在阿彼察邦的“餐桌”中,房间与森林丝毫没有任何距离,当仅有的微光被关掉时,更是如此。用拉康的话说,《布米叔叔》的晚餐是实在界的闯入,餐桌则是时间(过去/现在),空间(森林/巨间),神学(生命/死亡)二分法秩序失效的起点,当化作鬼猴的布松走上楼梯,观看者的恐怖感在距离的接近中不断去魅,张力消失为无,一部反恐怖片的建立,恐怖片的背面则是情色。《布米叔叔》同样遵循阿彼察邦的文本神秘主义,传说不再与日常性叙事泾渭分明,而是暂停/暂停的权力关系及其抵抗,在他的下一部作品《幻梦墓园》中,我们看到地上/地下的平滑转换,这意味着幻象的建置已经完成,并逐渐以聊想不到的强度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