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水落花》中,展现出的是完全不施粉黛、收敛了天后的光环与气场的郑秀文,演技毫不做作,情感流露自然,当真是一个稳字了得。
从2000年的《孤男寡女》获得影后提名开始(之后则有《瘦身男女》《我左眼见到鬼》《同居蜜友》《钟无艳》《长恨歌》《盲探》《高海拔之恋》《圣何塞谋杀案》《花椒之味》等),sammi一直不矜不伐不负韶华踔厉奋发笃行不怠,此次终获影后桂冠,这才是真·乘风破浪的姐姐的鸿渐之仪。
影片中镜头的转换,段落的推进,情绪的交织,情感的延展,整个故事的讲述方式其实是非常日式的风格(譬如《比海更深》《千寻小姐》《如父如子》《小偷家族》等);细腻、温柔、小清新,情绪迸发既突然又隐忍;凸显人、家庭与社会,独特、治愈与责任之关联。
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细小而琐碎,但却在不经意间支撑你迈过栉风沐雨。
sammi主唱的主题曲《我这样活了一天》温婉且积极。
私以为陈奕迅的那首《落花流水》亦是非常应景: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但是经历过最温柔共震。
Sammi郑秀文凭借电影《流水落花》拿了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很多人说,她早该拿了。
当时我不以为意,直到看完这部电影。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失去孩子的两夫妻,为了补贴家用开始接受问题儿童的寄养,但最后郑秀文饰演的天美却从这一个个问题儿童身上,获得了自身的救赎。
问题儿童的故事其实很常见,出没于众多亲子类电影中。
作为一个普通寄养家庭,对小孩子的态度又善良得不像真的——可能我没太接触过香港家庭吧,反正内地是不可能这么温柔的,哪怕亲生的都做不到。
所以我想,真正打动观众的,是女主角天美从只为了钱,到付出爱,到救赎自己的过程。
郑秀文演技肯定是没话说的,她一直都很好。
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拿奖呢?
可能是因为这是跟她以前不一样的角色吧。
一个更内敛、更靠表情和动作诠释人物的角色。
金像奖评委会看到了她更大的突破。
非常好的电影,温柔、细腻,但不拖拉、不黏腻,比我近期看过那些很“爽”的港片要有意思多了。
非常推荐。
不记得自己是否有看到或听到《流水落花》在内地排片上映的消息,也许是这几年对电影关注少了,也许是影片本身的风格注定它很难赢得一定的热度,又或许是这样一部安静的影片很难被推至热门位置。
如果不是郑秀文终于在 10 次提名金像奖后凭借此片摘得最佳女主角的消息,恐怕很难会找来这部片子看。
影片讲述的故事很简单: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失去年幼的儿子后,持续接收因家庭问题而需要寄养的儿童,以此不断推进生活。
孩子们口中的天美姨姨与彬叔叔像是生活在没有出口的围墙内的人,纵使外面春去秋来、花花世界,夫妻二人永远卡在了小白花窸窸窣窣落下的那一刻,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囿于那一方可以听雨看山的阳台,狭窄的客厅和如流水一样的寄养孩童所形成的感情出口里,这种释放并不带来显然的伤害,甚至疗养自我,造福他人。
电影开头的几幕就点了题:长满小白花的大树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了落花,落花坠入河面,被流动的河水悄然带走。
某户人家的窗台上倒是留下了几颗本该流走的小白花,在阳光下的玻璃瓶里被人的意念来保持新鲜。
随后故事便在郑秀文扮演的天美姨姨工作发生变动、社工家访、接回第一位寄养孩子等一系列镜头中慢慢展开。
影片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香港作为大都会的城市感,倒也奠定了全片的基调:隐秘的角落里普通人家稀松平常的故事,它不需要多么炫目的景色,和一些华而不实的光鲜亮丽,故事本身就是质朴的。
香港并不是四季分明的地方,但影片中穿插的表现自然的镜头与主角变化的造型却在处处演绎春夏秋冬的更迭和时间的推移,同时也让全片始终在一种自然安静的氛围中推进。
每个被寄养的孩子都各有个性,各自带着完全不同的故事,影片也都尽量交待清楚孩子们各自的特点,让整个故事的线索不停地流动变化。
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正是这些“问题家庭儿童”的故事集合让影片在情节推进上整体丰富了不少。
而另一方面,天美姨姨和彬叔叔这条看似恒定的故事线索也在不断地铺开,既交待了接收寄养儿童的背景,也讲述了两人生活及感情的变化,这条线索上的很多场戏,比如天美姨姨在一些场合不合常规的暴怒、抵触性生活、逐渐佝偻的背,都能体现出导演对细节的细腻把握和自然呈现。
我想很多经历过影片中这种丧失的人多少会有些感同身受。
有意思的是,在这里,又出现了丧子夫妻中男性出轨的桥段,不知道是否有权威的研究从生理和心理上去了解这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
当然,要接收寄养孩子的需求让天美姨姨坚定地选择了不离婚,而这其中我想也应该有彬叔叔长期以来不断容忍天美姨姨通过收养儿童来缓解丧子的痛苦不无关系,这样的生活模式既在形式上需要彬叔叔,情感上也代表了他对家庭以及与天美姨姨另一种形式上的付出。
天美姨姨和彬叔叔都代表了人的复杂性,很多时候我们无法简单地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无法决定是否要彻底结束一段关系,或是全情投入。
亲子关系是影片呈现的另一重要主题,父母对子女全心全意的付出美好、伟大而崇高,这毋庸置疑,也是最经常被讨论与歌颂的。
但当这种情感被无限放大时,我们常常会忽视子女在成长中对父母的反向回馈,哪怕孩子成年以后的所谓“孝敬父母”也总是被看作对父母养育理所当然的回报。
影片中寄养孩子与临时养父母的关系设定,将父母和子女的亲缘关系拉得更远,再加上这里的养父母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失去,让观者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孩子作为被施予爱的一方其实也在无时无刻不在回馈给父母爱和成长。
影片中寄养儿童不断地到来又离开构成了一段段回忆,无形中疗愈着天美姨姨,转移注意力也好,释放无处安放的母性也好,正是这种付出滋养了遭受不幸的人。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将天美姨姨和彬叔叔捆绑在一起的那根绳子,是一个家之所以还能持续的核心。
他们不断流转在临时性的亲密的关系里,却持续地、恒久地被这些关系所滋养,得到疗愈。
在这一点上,丧子家庭与寄养儿童的结合算是全片剧情上十分巧妙的设计了。
整部影片有很多表现环境的空镜,绵延的山、干涸的河、宽阔的桥、下雨的阳台,空荡荡的没有被子枕头的床,窗户上没来得及撕掉的卡通贴纸,阳台上等待被晾干的玩偶,扔进垃圾桶的玩具、冰淇淋、烟和打火机。
一方面它们让观众看到了另一个更贴近大自然的香港,这里可以是任何一个存在在都市以外的安静角落,但它偏偏是存在在香港的安静角落,刻画了另一种刻板印象以外的香港。
另一方面,频繁出现的空镜并非毫无意义,它们在通过画面讲故事,与孩子们相关的物件记录着他们与这个家庭的交集,丢掉的烟表示天美姨姨的决心,墙上的领养广告是心生领养想法的某种外在表现,有时干涸有时流动的大河提示着春夏秋冬的更迭。
阳台在影片中出现了多次,很多重要的对话都在这里发生,这种半户外半室内的空间代表着人与外界的过渡与连接,就像天美姨姨在接收与照顾寄养儿童进入自己家庭过程中,实现了自身与外界和世界的连接一样。
在这个意义上,寄养儿童和阳台是有着同样功能,他们属于家庭之外,却是家庭的一部分,联通着家庭的内与外。
空镜的呈现很容易让人诟病为幻灯片,但在这部影片里却是恰到好处地配合了故事和情绪。
结尾部分的情节“大彩蛋”让人精神一振,但细想却有种弄巧成拙的混乱感,这样的电影大概不太配得上如此刺激的反转。
不过倒是很容易让人感叹一下生活的荒唐与无奈,这层效果可算得上一种升华吧。
在天美姨姨的幻想中集合全部寄养儿童的桥段在情感上稍显用力过度,在表现形式上又太过老套。
不太喜欢影片的尾声,但也想不到更好的结束方式了,只是隐约觉得结尾隐藏了太多无意义的镜头,不够深刻、饱满。
瑕不掩瑜,总体而言,电影还是很有感情的,故事的呈现唯美、娓娓道来,像是阳台上一盆无需太过关照的栀子花,不够起眼,但它很香很美很温柔。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金像奖那一夜,有关郑秀文的段落,全都恰如其分地动人。
这种全方位、深层次的动人很讲火候,早一步,少一分,都熬不出那晚最为顺应民心的情感冲击。
举个例子,双提名的上一届,要是因为《圣荷西谋杀案》获得肯定,那只会空余补奖的乏味,毕竟电影本身的水准,远远未能企及她的表演。
同一届的《花椒之味》分量是足够的,而且见证了郑秀文转至无华阶段的实力,但尔冬升直播获奖名单的简陋,予以不了跳脱颁奖礼甚至香港电影应有的排面。
排面的重要性不在排面,而在那束打给出头之人与出头之日的光。
尤其是,二十二年,十次提名,同届三提或双提零中,当各式话题捆绑得太久,坊间连带着演员本身,都只会条件反射地浮现陪跑画面。
《花椒之味》郑秀文从演唱会上唱《输得漂亮》自嘲与和解,到在大大小小的场合反复用「平常心」招架,她自己也坦言,习惯之后,输赢都不会有大喜大悲,但又觉得这个内心想法有点「奇异」。
金像奖前,香港电影评论学会继《钟无艳》后再次评她为最佳女主角,我对她的一句话印象很深,「其实来到今天,我都不谦虚了,我觉得这个奖已经不是一个鼓励,而是一个肯定。
」前哨战的「肯定」,也是她终于更敢对自己释放的一些肯定。
在这样一个情状下,我们需要看到,长跑选手这一路,技艺成熟了,心态平稳了,那道光予以她的意义,其实没有予以颓势中的金像奖与香港电影多。
新世纪以来,关于金像奖的「欠」,与郑秀文关系亲厚的伯乐杜琪峰早已放话,那固然是在打抱不平,不仅因为《孤男寡女》《瘦身男女》《钟无艳》《盲探》竟然未能在第一与第二篇章,让她适时获取其他突出女演员早已幸运获取的成就,而且因为品质上佳的《我左眼见到鬼》《龙凤斗》反被金像奖错看与轻视。
《龙凤斗》杜Sir这几句话流传甚广,而「流传」这一出圈动作,在把遗憾与怪责轻简化、娱乐化过后,又造就一种重复看戏的精神紧绷,直到金像奖,终于算是聪明地,给出了最合适的照拂,也给到了自己整晚最值得记住的美好。
有二封最佳原创电影歌曲的《我这样活了一天》,有银河映像班底台上台下的坐镇,有最佳拍档刘德华颁奖,有他那句「最后,郑秀文,我没什么要跟你说,想告诉你,我爱你」,有他的拥抱,有郑秀文自己,同一年收获最多奖项的前提,以及所谓「十全十美」的第十次提名。
最重要的是,《流水落花》值得。
《流水落花》能够用在《花椒之味》表演上的肯定,可以照搬,甚或升级,再拿来使用。
如果说杜琪峰在《高海拔之恋II》里,开始让郑秀文尝试从气场、气质上褪色,用个体清冷来扩散情感与人生的清绝,那么麦曦茵则让她进一步淡化,淡到置身花椒之味里,还能似辣非辣,似她非她。
郑秀文在这里所表现出来的质朴乃至疲惫、脆弱、忧愁,是终于袒露中年式的常人状态,以及作为演员的成熟阶段。
《流水落花》的天美姨姨是更大力度的顺水推舟,那是郑秀文记忆里的邻居,有所背负的瘦削女人,脸型凹陷,步伐也并不正。
《流水落花》在读剧本的时候,深受感动的她表示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但又觉得有把握,于是参演。
同样是跨越十数年的角色,对比那年,在上升期、蜕变期合作名导关锦鹏的《长恨歌》,演绎人生半截,如今则在人生已过半百的阶段,跟新人导演联手,有更多举手投足间的松弛。
前者是在表演,需要去在意,去经营,后者则是在生活,需要去体验,去细嗅,观众也会放松下来,从观赏,转变为陪同。
不是界定表演方式的好坏,毕竟不同电影需要不同演绎,而是讲一个演员的层次,早已进阶。
《长恨歌》她对这种角色自觉的把握,不自觉地有了蜕变的轻松,不再需要鼓足勇气,不再需要铆足劲给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突破了。
天美姨姨,是近年香港小人物图卷中的一个。
这位相当普通的中年女人,与丈夫彬叔叔一起,把形形色色的孩子接到家中照顾。
故事起于此,关乎陌生人之间,跨越金钱利害、人生背景与阅历认知种种障碍,靠近彼此又割舍彼此。
电影非常大胆地在段落间进行尖锐切割,天美姨姨的不同阶段,不管是关于自我的,还是关于孩子的,全都在情绪收放间利落分拨。
《流水落花》某种程度上,郑秀文作为衔接剧情与释放情绪的主体,一段段有限表演,需要更高效率与准度的诠释。
更重要的则是,当段落分切模拟人生分合,片段的展现和黑屏的介入,是导致观众不适的,但这有意为之的膈应,又对上了电影里分分合合造成的刺痛,以及不及反应的错愕。
而时间推移,则带出人生、际遇都如流水的无奈,人突然地老一岁,又老一岁,身边人就跟落花一样,漂走一朵又一朵。
框格的切分就给了观众,或者说天美姨姨生活的窥看者,极为有限的窗口,看得见冲突、骤变,也看得见趋势、结局,俭省了过程后,更有意味。
喜怒哀乐,大起大落,郑秀文匿在这些巨大符号后,拿捏出分寸来。
看不到她的影子,是她与天美姨姨生活太过不同,不过即便是颈纹,也在诉说。
与孩子的相处也是这样,未必要构建那吵闹的家庭,才可以自然地从眼神中泄出念想。
《流水落花》不同造就差距,但是又没有任何一个角色,能够彻底与演员分开。
比如丈夫的出轨,电影让她隔着玻璃,敲定自己透亮的现状。
如何应对,接纳,如何在情与理之间调和,《流水落花》那些撕心裂肺的内在纹路,起起伏伏地爬了出来,好像透过天美,能够更多地理解那年的决定。
情缘终归还是冷暖自知,而一旦公诸于世,好像没有什么能比镜头来得更有耐性,更有表达。
还是要在似是而非里,看人,看事,看这些年我们眼光与心态的流变。
《流水落花》从这样的基台,又回到两大领域的区别,当中又有一些互衬的况味。
三十岁不到,郑秀文在香港乐坛上,作为歌手该冲击的层面全都冲击到了,但电影领域则是完全不同的遭遇。
喜剧领域的神经质,是称得上拿手好戏的个人标签。
时尚、善感、自傲与自卑,迅速化作都市白领甚至香港女性的形容。
可以说,她和这些早起代表作,提前模拟了一种都市病,而那是具有辨识度的。
《孤男寡女》而作为喜剧,往往又有许多提炼自生活甚至当下的性元素,一夜情、同居一直到借精生子……性元素或性话题,还是在冲击彼时的话语环境,即香港曾经极其耀眼的时尚与前沿,掩藏了本质上十分东亚的保守传统。
当然,郑秀文自己也经常开开车,以更为随心所欲的诚恳,打开舞台上下的自我。
她的时尚感同样如此,这不只是说服饰打扮,还包括了比电影更先锋的音乐。
经典曲目自然要说爱情长跑,要说「爱你是我一生中的理想」,但从《十诫》《非男非女》《地下室》这些挑逗的、暧昧的作品里,早开出了延至《裸体早餐》《爱是…2.0》等曲目的锐利。
一方面,她自身的前卫,还有舞台王者的霸气、掌控力,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限制了她的表演路线,而另一方面,又因为胆敢冲在前头,包裹了挥洒自如的广度。
或者这么说,在特定的商业模式下,她得是容器一座,你得装得进导演与故事,装得进进自己恰如其分的表现,还要装得进具有弹性的可能,自己也未必看得清楚,甚至能够精准提炼的内容。
她还是要开弓,才能既做得了一击即中的箭,也做得了回头的那支。
所以后来的表演里,那些积累才是历史,是坐标,也是对比过后,蜕变过后的某种标识。
《我左眼见到鬼》的难得,在于安放得了彼时所有的毛躁,渡她到下一段,尽管那时候,港片没有了那片沃土。
《我左眼见到鬼》郑秀文与香港电影、香港精神,甚或就是香港,就具有黏连性。
香港在变,她在变,很多事情不再轻松,不再光鲜,但反而有更多的味道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来,那味道是对标际遇,对标不确定性的,更加成王败寇,也更加考验峰回路转。
千禧年前后有对都市喜剧的更多需索,而现今现实图景的凸显,催生出她更精悍、更奇特的也许。
及至此时此刻,凭这角色获奖,哪怕不用比对其他演员的表演,补偿的占比显然也少了许多,而那也是对港片当下与未来的投石问路。
如今还有多少中生代女演员可以被泰然自若地安放到本土味道浓郁的港片里呢?
鲍起静、惠英红、毛舜筠、杨千嬅?
其实不多了。
作为另一面的例子,像刘嘉玲、舒淇她们,早就彻底无法进入本土港片的语境和气韵了,那实在是非常可惜的事情,至少对港片迷而言。
郑秀文说,如果未来还有机会,还希望可以服务香港电影,服务香港新晋导演。
她也说,未必要选有挑战或突破的剧本,反而觉得内心深处有无能力去做这个角色,未必要做一些事情,要有很大反差才叫有很特别的演出。
反正也不再那么需要冲击奖项了,那么内心澄明的最佳状态,或许还可以再换来几部好戏。
《流水落花》里有几个接近空镜的大远景拍出了李叔同式的晚风拂柳笛声残,浊酒余欢的寂寥之感。
就穿插在郑秀文饰演的天美姨姨多次独自或者和孩子走在乡间小道的片段。
这种寂寥感产生于无常,生活断裂在无因果被动接受中。
比如开始接受寄养的孩子还能说出一些个原因,第一个小男孩的阶段还出镜过无法自控的生母,后来,孩子们接连出现,非常突然,甚至都没有解释原因,就来到天美姨姨和彬叔叔家,孩子的年龄越来越大,有时两个一起出现。
却又和素未平生的天美和彬叔叔终能相处的就像一家人,看到和孩子互动的片段,甚至无法分辨临时家庭和原生家庭,命运的漂泊和极高的可塑性将风吹日落人走茶凉的寂寥衬托出一种凄美感。
天美也曾试图改变去掌控,她第一个孩子幼时夭折,带着所谓天生缺陷的她没有勇气再尝试,害怕面对再次失败的结果。
退而求其次的天美也曾努力想把一个小女孩从寄养转为收养,手续都提上日程,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条件更好的”国外家庭,经办人竟然评估收养条件完全偏向了物质,全然不考虑已经融为一家人和文化更相近,留在小女孩的家乡,有相同文化的天美家。
这次收养失败对天美的打击颇为巨大,从此天美麻木更甚,婚姻关系也是形式,不停接受短期寄养孩子如流水过营盘。
《流水落花》拍出了古典主义里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极致,自从爱儿离去,知交半零落,天美不过是寻找一种寄托而不得,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像黛玉一样,郁郁而终。
PS恭喜郑秀文终获金像女主,听说Sammi最近因身体原因取消了演唱会,想说Sammi已经很棒了,不断尝试精进演技,是自律好榜样,不要过分苛责自己。
电影一开头就是流水与落花的场景,一种郊区的静谧之感,远离繁华都市的喧嚣。
本片除了画面的精致,声音也是需要留意的地方,蝉声、风声、雨声、河流声和树叶摇曳的声音,都给人一种清脆爽朗之感。
导演似乎用大自然的声音,来彰显大自然的“在场”。
大自然的时间观是四季轮回,但人不是,人的时间是线性的。
片名《流水落花》的“流水”,也是一种时间的隐喻。
本片时间跨度长达十三年之久,而标记时间的坐标是一个个寄养孩子。
寄养家庭的题材,在香港电影史上不太多,让人有印象的似乎一部都没有。
《流水落花》在题材选择上,占了一个优势。
最初被这部吸引,就是因为郑秀文凭这部电影拿了第4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从影30年,提名7次的郑秀文终于获奖。
但除却郑秀文的“最佳女主角”光环外,整部影片最大的亮点就是香港“寄养家庭”这个题材,其他表现得挺一般的,剧情比较平淡,确实像新手导演的作品。
“流水”和“落花”片名为《流水落花》,关于流水和落花的解读,导演自己有在访谈中说明,流水落花其实有三层含义。
第一层是最表面的,“落花”代表这些需要寄养的小朋友,“流水”代表天美姨和彬叔叔这个寄养家庭,将小朋友们带去更好、更远的地方。
第二层含义是反向解读,其实天美姨和彬叔叔这对失去孩子的夫妻才像是“落花”,小朋友们是“流水”,帮助他们走出丧子的伤痛。
第三层含义加上了时间维度,到结局时,天美姨因病去世,彬叔叔独自养狗生活,仿佛在时间这个“流水”上,所有人都是“落花”,被时间带着奔流向前。
其实最开始看到这个片名,我最先想到的是陈奕迅的歌《落花流水》,“流水很清楚,惜花这个责任,真的身份不过送运,这趟旅行若算开心,亦是无负这一生。
”歌词也很贴切,流水和落花只是淡淡交会,走过一段路,各不留下印。
用“落花”和“流水”来比喻寄养儿童和寄养家庭,确实挺合适的,两者只是短暂的接触,是一艘船和一个临时停靠的码头。
但从影片整体看,流水落花和影片内容结合得不够紧密,有种为了比喻而比喻的感觉。
片头是桥上的落花,桥下的流水,落花落入流水中的几个空镜。
片尾也同样有所呼应,流水带着落花不断向前流淌。
但在剧中,只有天美姨和孩子们经常走过的一条流水上的大桥,以及天美姨在窗台的花瓶中插上了几朵花这几个镜头。
除此之外,流水落花和故事情节没有任何连接。
虽然不是很合适,但《长安三万里》中的长安,既是高适等文人心中所向往的繁华都城,也意味着大展拳脚、从政报国的理想。
高适一次次前往长安又折返老家,也代表着他一次次的受挫。
整个故事另外一条时间线,也是以高适保卫长安的战役为线索展开的,长安不仅是一座都城,更是大唐的精神内核。
但反观《流水落花》,只是放置了几个“流水”和“落花”的空镜和故事本身剪切在一起而已。
寄养和领养不得不说,通过这部电影,我第一次了解到寄养家庭和领养家庭的区别。
领养,很容易理解,领养他人子女为自己的子女。
寄养,也是在家庭中照料儿童,但是临时性的,儿童的监护权不进行变更,寄养儿童的生活、医疗和教育费用由政府承担,寄养家庭还可以得到一些费用。
在香港,社会福利署招募寄养家庭,提供寄养服务。
寄养服务对象一般针对的是18岁以下,因特殊家庭情况而缺乏父母照顾的儿童,寄养家庭可以提供家庭式住宿照顾服务,让他们继续享受家庭生活,直至他们能与家人团聚、入住领养家庭或可独立生活。
截止2023年3月底,香港共有952个寄养家庭,有877名儿童正在接受寄养。
寄养儿童不一定都是失去父母的儿童,有些因家庭破裂,或存在家庭问题,生活遭逢突变,都会成为寄养儿童。
寄养家庭,成为家庭破裂时遮风挡雨、宁静的避风港。
寄养家庭需要的条件较多,最重要的就是家庭生活安定愉快,喜爱儿童和有照顾儿童的经验。
还有其他细则,如窗户设有窗花,厨房符合安全设置,寄养儿童有独立睡床和活动空间等,社工会上门评估,并在寄养服务开始后随时跟进。
这些在影片中都有所展示。
影评中还展示了寄养家庭会存在的一个问题,即寄养家长有可能会对一个儿童过度投入,甚至想要占为己有。
天美姨在照顾有兔唇的小花时,物质和精神的投入都很多,还通过学校的亲子运动会帮助小花找回了自信,培养了很多感情,最后她找到社工,说想要领养小花。
但社工解释道,成为领养家庭是不能挑选领养儿童的。
天美姨因此心灰意冷,在小花离开时大发脾气。
影片在13年长的时间跨度上就展现了天美姨的这种改变,从刚开始不理解、过分苛责孩子,到投入过多想要占有,再到最后的放手和释然,做好寄养家长的本分。
这也让我们看到,寄养家庭本身也是会有所改变和发展的。
最后想要吐槽的一个点,是影片各个段落之间的衔接与过度。
影片展现了7个寄养小孩的故事,在每个故事之间导演都用了黑屏做分割。
虽然导演自己解释到,这种黑屏的突兀感是因为寄养家庭的关系就是戛然而止的,希望观众也能感受到寄养家庭这种情绪的落差。
但说实话,落差没感受到,只觉得导演是不会过渡,不知道怎样丝滑、流畅、自然地从一个小孩转到另一个小孩的故事,甚至在不同场景之间也要用黑屏转场一下。
《流水落花》关注到了寄养家庭这件事真的很好,电影不是悬空的,而是落地的。
如果没有郑秀文,这部片子可能不会受到这么高的关注。
新人导演贾胜枫无疑是幸运的,首部剧情长片,就得到香港电影发展局电影发展基金与创意香港资助,制作团队包括《叹息桥》的编剧罗金翡、剪接指导张叔平、造型顾问文念中,全都是有代表作的前辈。
而女主角更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郑秀文。
郑秀文因为喜爱剧本和支持新导演,本次是零片酬出演主角。
其素颜的演出,也让她近期第二次获得了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最佳女演员”(上一次是凭借《钟无艳》)。
这不得不让人好奇,一个新人导演是如何能让一众经验丰富的电影人认同,《流水落花》究竟是一部怎么样的电影?
本片充满意境的片名,出自李煜《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词:“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这句诗透出的是一种对于时间消逝的感叹。
而《流水落花》正是一部关于情感与时间的影片。
电影一开头就是流水与落花的场景,一种郊区的静谧之感,远离繁华都市的喧嚣。
本片除了画面的精致,声音也是需要留意的地方,蝉声、风声、雨声、河流声和树叶摇曳的声音,都给人一种清脆爽朗之感。
导演似乎用大自然的声音,来彰显大自然的“在场”。
大自然的时间观是四季轮回,但人不是,人的时间是线性的。
片名《流水落花》的“流水”,也是一种时间的隐喻。
本片时间跨度长达十三年之久,而标记时间的坐标是一个个寄养孩子。
寄养家庭的题材,在香港电影史上不太多,让人有印象的似乎一部都没有。
《流水落花》在题材选择上,占了一个优势。
某天,失业的陈天美(郑秀文 饰)和丈夫何彬(陆骏光饰),决定向政府申请做寄宿家庭,扮演起母亲和父亲的角色。
一开始,天美对丈夫提出这个想法时,丈夫多少有些犹疑。
“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不仅是丈夫的疑问,也是观众的疑问。
当时,陈天美只是以“可以赚外快(政府会补贴寄养家庭)”和“不合适再把孩子送回去”为由,来搪塞丈夫。
聪明的观众看到这里大概猜到,女主角这个“任性”的决定,可能是有一些隐言。
《流水落花》演至一半就揭示了原因:陈天美因为家族遗传病,影响了有血缘关系的三岁儿子早夭。
尽管伤口已包扎多年,但伤疤并未愈合,时常隐隐作痛。
当寄养家庭,某程度上是在模拟失去的母子关系。
她在失业前任职幼儿园公车接送员,已经暗示了她对孩子无法割舍。
一失业就想成为寄养家庭,某程度上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丧子之痛的延续、自我疗愈的需要。
本片在十三年间,一共前后出现了七个孩子,而每个孩子背后其实都是一个社会问题。
比如首位孩子文森,他沉默寡言,一紧张就会尿失禁。
他的母亲因为吸毒问题而被剥夺了监护权。
很长时间,文森都辗转于不同的寄养家庭。
缺乏安全感,是这个孩子一大心病。
除此之外,这些前来寄养的孩子还有很多类型,有父母离异被当拖油瓶抛弃的,有因外表生理缺陷而自卑的,有父亲坐牢而不相信成年人的,有因寄人篱下而格外懂察言观色的,还有把寄养家庭当作真正家园的。
每一个孩子都像落花一样,掉落在陈天美这条河流上,她只是顺水推舟般将花儿送到下一站。
但花与水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浮于表面而已。
花的清香,也渗入了流水。
在这漫长的十三年间,你可以看到陈天美被一点点改变。
本片她共有三次情感决堤,第一次是得知文森被社工换走,她愤怒地讲出“那不是货物”;第二次希望收养其中一位孩子,得知孩子被更合适的人选收养;第三次则是丈夫出轨(讽刺的是,现实中的郑秀文也经历了相同的事)。
三次情境的共通之处都是关于情感无法兑现的落空。
三次情感大爆发,可以视为郑秀文演技的高光时刻,熟悉她的影迷有理由相信,多少有些本色出演。
导演贾胜枫透露道写剧本时,已经有意找郑秀文。
那种角色的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特质,非她不可。
经历过三次情感的伤害,陈天美对于情感多了几分游刃有余,她选择寄情于人的同时,也似乎有所保留。
当最后一位寄养的孩子表示想未来都住在这个家时,陈天美没有明确答应。
“无可奈何花落去”,在经历了多次与孩子“相见时难别亦难”后,陈天美已经没有那么多离愁别绪。
落花没法落入同一条河流,河流本身是不会止息。
之所以有那么多自然物的展示,也是在隐喻寄养家庭分分合合,如同花开花落的必然,难以忤逆。
情感之道,法的是自然。
一切都可以释然看淡,喜悦是,悲伤也是。
《流水落花》最终若即若离地触碰到生命思考的高度。
人、花、水构成了一个互相指涉的隐喻系统。
所有人的生命都会落花,点缀着时间的河流。
而生命之河的波纹,大概是时间的褶皱吧。
这篇采访是我做的,供大家参考:01我其实是新导演中的新导演南都娱乐:你是文字工作者出身,一步一步转行做导演,电影史上有过很多这样的案例。
你觉得文字工作者的工作经历,对你如今成为导演最大的帮助是什么?
贾胜枫:我做了十几年的记者,主要是做副刊的记者,电影、文学、饮食和旅游,我都做过的。
记者做专题或人物访问,最基本的当然是要做好多资料搜集。
《流水落花》是建基于真实存在的群体,香港叫寄养家庭,所以我写剧本之前,用了半年时间去访问不同的对象,包括社工、NGO、寄养家庭的家长和儿童。
我们每一个方面都做了好多案例研究,这给剧本打了好的基础。
我不会为了符合剧情需要而强行塞一些东西,不会纯粹只让故事符合起承转合,我在资料的基础上做筛选,令故事更活生生。
真实故事和人物能在不同程度上启发我,我也会将好多案例加以改编用在电影里,这都是记者的经历帮到我的地方。
南都娱乐:每个人转行多少都会受到之前职业的牵绊,除了你刚才讲的好处,那记者的一些职业特性,有没阻碍你拍电影?
贾胜枫:我觉得比较大的阻碍是记者不舍得去抛弃一些资料,因为这么多资料都是辛苦搜集回来的。
我写采访稿时,会尽量想保留精彩的资料不舍得删除,尽量想在这篇文章中呈现出来。
但是做电影不是的,你不可以被这些资料带着你走。
如果你被带着走,电影会像一个人物专访的视频,而不是一部电影。
在我心中,好的电影是要简约,无论是对白或镜头方面,潜文本要好多,这才可以给到观众更多的想象。
还有,电影会用到好多意象去做比喻,做记者写文章就完全不是这样。
做电影你要留白,要做好潜文本,这对记者来说是比较大的挑战。
当然,我不是唯一的编剧,另一位编剧是我的太太罗金翡。
以花的时间和精力来说,她应该占了七成,我占了三成。
我们一开始各自是打乱次序“梅花间竹”地写一半,写完后她负责重新组合和主导修改。
我们写了半年,用了超过半年去改。
三七分是这样得出来的。
南都娱乐:你大学是读化学专业,后来从事记者和电影的工作,请问一路走来,哪些电影和书影响了你现在的创作?
贾胜枫:我大学时期是读科学主修化学,辅修文学。
其实我读了一年就知道将来毕业未必会做跟化学有关的工作,我不是那块材料。
我当时很喜欢看书看电影,我好想做一个以文字工作为职业的人,所以我没毕业已经去了杂志社做编辑和记者。
2016年到2017年,我开始拍短片,因为传媒的生态开始改变,大家看文字少了,开始喜欢看视频。
我开始慢慢学拍短片,然后去参加一些短片比赛,现在拍长电影。
跟我同期的导演,他们要不就是电影专业出来做副导演,要不就是非科班直接去片场工作,而我既不是读电影专业,也没有参与制作过任何长片,所以我整天说自己是新导演中的新导演。
要学拍电影,我觉得看电影一定得多。
只要不停地看好导演的作品就会知道怎么拍,你会学会什么叫taste。
如果你没有一个喜欢的特定方向和风格,你拍的时候会没有方向感,我是用鉴赏的方式来拍电影。
其实有好多导演都影响过我,比如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我中学看他的《十诫》开始知道原来影像是可以去讨论命运、道德、友情、亲情。
在这之前,我和普通观众一样爱看《洛奇》《第一滴血》和《侏罗纪公园》这种官能刺激些的商业片。
基耶斯洛夫斯基是第一个影响我的导演。
还有就是奥地利的导演叫迈克尔·哈内克,他的《第七大陆》《班尼的录像带》和《机遇编年史的71块碎片》又给了我另外一种冲击:原来电影语言是可以这样简约,而且简约得来更有力。
不是所有东西都必须讲清楚,要懂得去选择什么讲,什么不讲,这就是less is more的魔力。
这影响我很深。
然后,我继续看比较简约的电影,比如韩国导演金基德,他一直拍的电影都是三四个角色,场景好少,但是讲的故事很有趣,而且好有概念性。
譬如《春夏秋冬又一春》,一条河上面有间屋,一年内不停有人进去发生故事。
蔡明亮的《爱情万岁》也是这样,即一间屋里面,几个人出于不同的原因而入了那间屋,发生了一些爱情的故事。
好有趣,在一间屋里拍完,才三个角色而已。
最后是枝裕和的电影,我最喜欢他的《步履不停》,他是讲一家人一日的相处故事。
他纯粹通过对话和场景,暗示这个家曾经发生的事情,而不是靠闪回。
美国导演凯莉·莱卡特的《第一头牛》我也很喜欢,她是少有的美国的导演,拍出了一种欧洲风格,非常简约。
这几位大师级导演都影响过我。
南都娱乐:你刚刚讲到是枝裕和,有好多内地观众看完《流水落花》后都有提到了这位日本导演,观众拿你和他对比,你有什么感想?
贾胜枫:我想他们是善意的,他们觉得你都算拍得还好,也有这种风格。
不过我觉得所有导演的电影都是独立的存在,最好就是不像任何人。
但我们始终会受一些电影潜移默化的影响。
02我的处女作并不传统南都娱乐:近年来,香港电影发展局“首部剧情电影计划”资助了不少电影新人,《流水落花》也获得了800万港元的资助,能否分享一下你是如何顺利赢得这笔资助?
贾胜枫:这跟其他做电影的程序是相像的。
你第一步一定要写一个好扎实的剧本,然后你就拿着剧本去找投资,“首部剧情电影计划”的程序基本上也是这样。
你写好了剧本,你就初步找些演员和工作人员,然后你拿着剧本去投给 “首部剧情电影计划”的单位“创意香港”,总共两轮。
第二轮你就要和监制一起去面对好多个评审,他们都是行内很知名的导演、监制、编剧,你要在他们面前present你的故事,然后他们会问好多问题。
评分有不同的比例,比如剧本、展示、答问题等分别占多少百分比,最终他们会有个评分。
我记得我那届是大约五十个名额,他们选了五个,我是其中一个。
整个过程其实和你拿去电影公司找投资大同小异,不过相对简单一些,减少新导演找投资的复杂。
南都娱乐:会不会有人拿到这笔资助后,最后拍不成一部电影烂尾了?
贾胜枫:香港电影发展局是分期给你的。
我的剧本、前期工作、开始拍摄到最后完成,每一个阶段都要给他们知道的,让他们知道我们真的在拍。
他们分不同阶段给我们钱,以确保你不会拿了钱却完成不了作品。
南都娱乐:很多新导演内心都积压了一团“火”,处女作都想拍些最能够代表自己的电影,于是题材和风格的选择上容易不走寻常路。
而你的首部剧情长片拍的是传统的家庭题材,风格上也是走克制和简洁的路线,如此选择,背后有什么考量?
贾胜枫:我的考虑其实好简单,就是我要拍一部心目中的好电影,我要向着这个方向走。
当然啦,现在我拍出来的作品不能够称之为非常满意,但它的电影语言和讲故事的技巧,与我喜欢的电影是同一个方向。
《流水落花》好像是个好传统的故事,但也有好多观众说拍得好剑走偏锋,譬如讲寄养家庭本身不是一个好多人知道的题材,而且它在剪接、拍摄和讲故事技巧上都不是很大众化。
还有,我的音乐和对白都是很少,好多线索你要好细心去留意。
这个故事跨越很多年,但我没注明年份,我标记时间是用一些很现场的东西,譬如角色头发短了,电话、电视机和游戏机型号变了,用这些细节让大家去猜故事的年代。
03《流水落花》真正想说的是生命南都娱乐:你标记时间的方式是靠很细节的东西,比如Sammi扮演的天美姨姨头发的变化,可否理解成用头发类比大自然的植物,不断枯萎又重新再生长?
发型如何对应人物心境的?
贾胜枫:这个我没有想过,我纯粹是很简单地把头发变换。
当一个人的生活和心情发生重大转变时,它往往会显示在发型上。
就像有的女生同男朋友分手了,她会把头发剪得好短或者改个发型。
天美姨姨每一个阶段的发型都有一个好明显的变化,一来是想表达时间过了好久,二来是想表达她的心情变了好多。
譬如讲,天美姨姨碰到寄养儿童小花时,她是乱乱的长头发,我想说明她好投入地去照顾小朋友,投入到不怎么理会自己的装束,就像好多无暇修边幅的妈妈一样。
小花离开之后,她突然间变成很短的发型。
这其实有一个细节暗示了,小花睡觉的时候喜欢摸着天美姨姨的头发,当小花走了,天美姨姨要割断这段回忆,于是剪了小花最喜欢摸的头发。
南都娱乐:《流水落花》中有很多大自然的空镜头,还收录了很多大自然的声音,如风声、雨声、河流声,仿佛大自然也是整部戏的一个角色。
拍这么多大自然的镜头和声音,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呢?
贾胜枫:如果没有了大自然的流水落花、花开花落和天气风声,就是个寄养家庭的故事。
但是寄养家庭在这部电影中是一个比喻,我最终是想用寄养家庭的相遇和离别的关系,来讲人生,甚至想讲生命。
如果你讲人生讲生命,你就不是在讲一两个人这么简单,而是在讲一个好大的世界。
当然在电影里面,这个世界好小,只是一间屋、一条路、一棵树、一条流水,但是它比喻出来是一个大的世界。
它那些流水的流动,落花在上面慢慢流走,我希望可以让大家联想到生命和时间是一回什么事。
好多观众都问我“流水落花”的意思,一开始,这四个字很容易理解,“落花”代表一些没有什么人照顾的小朋友,“流水”就是这一对寄养家长,将一些小朋友带去一些更好、更远的地方。
但是你看到中间,你会有点怀疑,到底是谁在帮助谁?
会不会这对家长才是“落花”,而小朋友才是“流水”呢?
小朋友不停出入他们家,好像在帮他们去解决伤痛。
到了最后,当天美姨姨死了,她的老公何彬要牵着狗自己慢慢生活下去时,好像所有人都是“落花”,而时间是“流水”。
如果你看过泰伦斯·马力克的《生命之树》,它也是拍一家人的故事,但一开始是拍宇宙拍细菌,它想讲述更加庞大的生命为何物。
我的这个故事也是这个方向。
南都娱乐:这部电影有13年的跨度,但是好多场景都是在固定的家的空间里去拍摄,用一个“不变的空间”去搭配“流变的时间”,你刚刚提到金基德的《春夏秋冬又一春》,这个设计是不是受了这部电影的影响?
贾胜枫:你可以这么讲。
因为这部电影本身规模就只需要这么大,只需要一个空间,一个不变的家,而变的是过客。
这对夫妇是不动的,而小朋友是动的。
这个中转站,不停来又走。
我要拍一个时间的流变,家当然是不变的,但里面的人和物是有变化,而这种变化透出一种心理。
例如一开始其实家里的桌子是方形的,但是慢慢桌子变成圆形了,因为怕小朋友会撞到尖角。
当他们投入了去做寄养家庭的时候,他们就会考虑这些东西。
还有,鱼缸也换了,因为鱼缸打烂了的话,玻璃好危险。
本来有个柜子也不见了,变成一张软绵绵的按摩椅。
这些全部都是我们投入到了角色后,思考的结果。
南都娱乐:电影中一共有7个寄养儿童轮流出现,他们出现在天美姨姨生命中的顺序,是不是设计过?
贾胜枫:他们的次序一定是设计过的。
设计两样东西,一个就是我们要在小朋友同天美姨姨的互动里,看到她的改变。
文森,第一个尿尿的小朋友,天美姨姨对小朋友的心理是什么,就是她没有从那个小朋友的角度去思考,她只是从自己出发,你撒尿我就骂你。
但后来,文森差不多走的时候,她开始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他已经走了。
到了菁菁来寄宿,天美姨姨已经改变了,她主动帮她去找外婆,去问她饺子那个馅应该是怎么包才好吃,她在这件事上已经进步了。
而到了小花是她投入的最高峰,她开始想拥有,想从寄养变为领养。
但是很无奈,因为某些原因不行。
到明仔,之后到两姐弟,再到仲恒的时候,她一路都在放手。
小花领养不到后,她之后都不会再想领养这件事。
明仔来寄养时,大家会看到天美姨姨不是很理会小孩,让明仔独自在家。
而到了两姐弟,她又试着融入一些,两姐弟贪玩走丢后她很紧张地到处找他们,但闯那么大的锅,她却没有责骂两姐弟,第二天还带他们去露营。
换做是第一个寄养儿童文森,她一定会大骂。
最后一位寄养儿童仲恒,当小孩主动想要留下来,天美姨姨都婉拒了。
每一个小孩出现的次序,都体现了天美姨姨对养育这件事心态上的变化,从不理会到想拥有,再到放手。
还有,这些小朋友是四到十七岁都有,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天美姨姨的亲生孩子是三岁死的。
她在这些小朋友身上,其实是看到她孩子成长的影子。
这一层没有讲得很明了,只有他们露营看星空时一句对白暗示了:“我感觉到我的儿子滔仔,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一次又一次回来我身边”。
04香港女演员只有Sammi有这种特质南都娱乐:你在一些采访中提到,《流水落花》一开始已经设定了女主角由郑秀文来演,并认为她有着“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特质,香港女演员里只有她能演。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留意到她身上有这种特质?
贾胜枫:她一直都给我这样的感觉,就算是她以前演的那些喜剧,我都不是好投入地去被角色的喜剧感影响,反而是在看Sammi怎样去演这些角色,我会跳出来去看回她本人。
她是很坚强,不认输的一个人。
在我心里,这种倔强一路以来在她身上都有。
无论她是唱歌或者演戏,在别人面前她是没有半丝的软弱的,但是我在跟她的相处中感受到她的内心是好温柔的人。
在大众的眼中,她未必有这种这么温柔的特质,这正正就是天美姨姨需要的——表面上很倔强不肯低头,但你又能感受到她的不忍心。
比如她和文森见完训导主任,她先是骂了文森,然后她的眼神又有些不舍得,于是突然之间就问对方吃不吃冰棍。
这就是我需要的,她能够大部分时间很硬朗,但她就是有一句话让你觉得她在为别人心痛。
这样的特质在天美姨姨身上是最重要的,我觉得Sammi身上很足够,其他香港演员做不到。
南都娱乐:你在现场是如何指导郑秀文演戏?
有没有发生一些有趣的事?
贾胜枫:我也没有说指导啦,演员始终有他们自己的演法,我通常会在拍之前解释得好清楚这个人物最重要的特质是什么,这一场戏要表达的重点是什么,我想要什么效果……譬如外遇吵架的那场戏,我们拍过好多个版本,其中一个版本天美姨姨是好凶的,但是最后我们是选择了是现在这个冷言冷语的版本。
你会感受得到角色那种生气,是不想被你看出她的介意,这个才是更加符合天美姨姨的性格。
老公外遇,按理来说,妻子应该好伤心和生气,但因为她儿子去世的前史,让她那种伤心软弱不轻易给人看出来。
即使这件事这么大,她都是用同一种技巧去面对,装作没事。
可是在吵架过程中,她看到儿子的遗物和照片,最后的防线终于守不住。
我们要一重一重打破她,而不是一上来就很生气。
那么多个版本,这个版本是最好的。
南都娱乐:郑秀文曾经在其他采访中讲过,她之所以接这个角色,其中一个原因是角色和自己本人不同,你觉得她本次演戏,有没些加深或颠覆了你对她当初的印象?
贾胜枫:她说过“我看剧本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见不到Sammi”,“见不到”的意思不是说和她完全不像,她意思是说见不到她一贯在电影里面的形象,并不是她本人和天美姨姨没有任何相似性。
就像我刚刚讲那种外表坚强内心温柔的特质,她本人也是这样。
至于说颠覆,其实也没有颠不颠覆,因为Sammi不是第一次拍这一种家庭戏电影,她之前有拍过《花椒之味》。
我觉得她拍戏有一个过程,她从开始拍喜剧,然后慢慢去拍一些正剧。
她拍《流水落花》也是经历了一个过程,她慢慢变化,慢慢成熟。
南都娱乐:除了家庭题材,你未来还想尝试一些什么题材呢?
贾胜枫:如果有下一部电影,我应该会拍一些和生活远点的东西,未必是些这么现代生活化的题材。
可能不是这个年代的故事,也许是个未来的故事,也许是个发生在民国或更早一些的故事。
因为我未有概念在手,所以我现在回答不了你是个什么故事。
真正开始关注郑秀文,其实是去年看了「瘦身男女」之后,跟「盲探」里的略微傻白甜不同,「瘦身男女」里尽管也是傻白甜的搞笑开始,却又在最终刻画了一个有着细腻情感表达的郑秀文,欲言又止的姿态最为动人而本片中的郑秀文则一直是隐忍的、安静的、忧郁的,有时候也是愤怒的,始终走不出儿子年幼因病过世的阴霾,情感表达全都在表情和身姿中为了让这个家更像个家,去申请做临时寄养家庭,帮忙照看了很多小孩,花开花落,流水不停,而郑秀文饰演的天美姨还有她的老公彬叔叔,则一直是河上的那座桥临时照看的孩子们,年纪各异,排行起来,就像是滔仔从三岁长大到了十八岁与「窄路微尘」的风格有点像,有点灰蒙蒙,但又有点阳光,和明仔一起抬头看烟花的场景(也就是本片其中一个封面),又像极了「小偷家族」我喜欢片中的莫姑娘、天美姨、彬叔叔以及每一个孩子,惟愿好人一生平安,落花已逝,春未远走,流水无言却有情看到最后,我这样想道,一个好母亲可能是这样的一个人:有点驼背、走路有点外八字、喜欢自己煮菊花茶还有自己做雪条、会帮你出气、会在暴雨天去山上找到你带你回家
好看,太好看了。
不把观众当傻子的剧本,一部完全用剧本撑起的生活流电影。
摄影、美术、剪辑、声音设计、镜头调度、调色都非常去风格化,又都合理,合理得让人几乎忘记这些元素的存在。
摒弃了那些用力调动情绪的电影技法,让电影真正回归了剧本。
故事是一对没有孩子的寄宿家庭夫妇和他们陆续照顾的六个孩子,当然以及他们自己的故事。
徐徐展开,太温柔了。
没有明显的强戏剧性情节,唯一的几个(比如男主出轨、姐弟走失)也都用真正贴近生活、贴近人物的方式去完成解决。
从头贯彻到尾的风格,非常有格调。
看得太舒服了,喜欢。
另外,影片主要用脚架拍摄,几乎没有手持。
黑场转场我也好喜欢,用的固定长镜头也都很美,或者说很达意很适合吧。
一些空镜使用的时间很少,但每次都有持续个一小会儿,甚至可以说这些空镜在叙事上毫无用处,但它却像是在电影过程中按下了暂停键,观众在这个“暂停”间隙慢慢品味故事。
影片也极少使用配乐,表演真实自然。
值得一提的是到结尾也没有所谓的主题升华,但感觉也丝毫没有问题,这正是这部影片适合的方式:没有说教,不试图讲道理,只负责展现一个真实的故事。
有时候,留白才更有诗意。
总之,这是一部作为观众感觉被尊重了的电影。
模仿日本家庭片并不是香港电影的出路,还有是借着本片给郑秀文补发的金像影后吧,安慰性质居多。
无论片子如何,郑秀文值得!!!!
香港电影越来越日式……比较一般
老公蛮好
sammi的表演值得金像影后
3.3分。这片子让我想到不少现在的日本电影,尤其是前不久的《千寻小姐》,有村架纯饰演的风尘女孩在回归平常生活之后,逐渐治愈周围的人,尽管她自己遍体鳞伤,甚至曾有过轻生的念头。放到这部电影里,就是郑秀文饰演的中年女性,接收需要临时寄养的孩子,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用爱浇灌。但在人物的前景故事里,这个角色曾经痛失爱子,后者因为心脏疾病不满三岁就夭折,成为这对中年夫妻无法绕去的伤疤。两部电影都节奏轻缓,捕捉寄养家庭里“母子”、“母女”之间的相处细节,很少撕心裂肺,把痛楚放到台面上。这倒是和老港片中的伦理片差异巨大。亦或许,新一代的港片创作者们早已改变风格,不再师承老一代,而是同辈的他国影人。
固定镜头。手持镜头。空镜头。导演用一派极具生活气息的静谧,为我们献上一段默然无语的人生。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安静的电影,静得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全片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有环境音,结尾随着一系列静景镜头的陈列,悦耳的吉他声才缓缓而起,真是让人极度治愈啊。生活从来不易,尤其对一个中年女人。痛失幼子的悲伤萦绕不去,对遗传心脏病的担忧又让她恐惧再度生育,为了抒发满腔母爱,只好诉诸于短期领养。一次又一次的相逢与别离,让天美既有做母亲的欣慰,又要不断承受告别。天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些孩子身上,忽视了家庭和丈夫,婚姻名存实亡,夫妻日渐冷漠,最终导致丈夫出轨。这些伤怀、打击、耗心耗力的付出最终累垮了天美,她倒在一派流水落花之中。导演特意把天美晕倒安排在一个大全景中,让天美在弥留之际又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真是慈悲心呐。
郑秀文又解锁一个新角色类型,香港本土电影在接地气这部分一直做得很好~影后也是恰如其分的肯定。
虽然电影的制作表演都不错,但很不喜欢它传递给我的感受。因为孩子意外去世就近乎偏执的将爱转移到寄养的孩子身上,实在很难认同。
记念第一次在hk看电影,大体有些稚嫩但观感很好。孩童寄养始终是需要深入思考的议题。
@hkust 比起大陆电影对资本的妥协 电影流量化 香港电影诚心诚意十年如一日啊 郑秀文怎么做到的 三十年如一日的美 值得影后看哭我了
了解到一些香港寄养制度和困境,本片价值仅限于此,被硬切和黑屏搞的头疼,铁打的母爱流水的娃,理解主角的心魔,却很难代入,被一段一段的缘分拆成单元剧式的故事,再合适的情绪也会被打乱
香港电影能关心这些题材,内地一天到晚资本宣传那几部。
拒绝流水账
这个题材太好了,但是拍得……只能说新导演不炫技,很沉得住气吧。
地板同眠,榨菜水饺,抬头挺胸叫错名,一家花火两条心,men's talk 星空谈归宿,同行过桥扛米袋,雪糕加汽水,吃完回家……本片可能改编自广东猜拳童谣:何家公鸡何家栖,何家母鸡咯咯咯
水点蒸发变作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各不留下印。恭喜金像影后郑秀文。
很平淡,割裂感也很強。情感靠疊加,但也沒有一擊即中的瞬間。
心绞痛
故事和男女主演的表演都很喜欢 如果能够像天水围的日与夜那样 融入更多本土化特色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