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美国短篇科幻鬼才弗雷德里克·布朗发表了一篇小说。
全文只有8行,但惊为天人:末日(美)弗雷德里克·布朗琼斯教授多年来一直在研究时间。
“我终于发明了一台机器,”他对女儿说,“它可以把我们带回到过去。
”他按了一下机器上的电钮,并说:“机器能让时间往回走。
””。
走回往间时让能器机“:说并,钮电的上器机下一了按他”。
去过到回带们我把以可它“,说儿女对他”,器机台一了明发于终我“。
间时究研在直一来年多授教斯琼朗布·克里德雷弗(美)日末这篇小说,以纯文本形式精彩地呈现了反向时间。
它就是《信条》的核心剧情。
剥开“烧脑”的外衣,故事其实很简单:未来,人类发明了反转时间的技术。
他们将这种技术送回现在,希望世界毁于正、反相撞。
主角临危受命,与搭档尼尔一起阻止灾难。
用一句台词说就是:“我们对抗的是未来。
”电影150min,前75min是一个普通谍战片,后75min开始踏上一条返回的路,把过去重走了一遍。
布朗只写了8行,而诺兰把这个感觉拍了一个小时。
怎么做到的?
本文试图指出《信条》的时间反演机制,以及它如何参与了电影叙事。
01时间倒流与时间反演首先要承认一点,在绝大多数此类主题的科幻作品,以及我们的日常经验中,“时间倒流”是这样的:在一场时间旅行里,角色向后或向前跳到时间的某个点,比如1900年,然后观众跟随他们一同前进。
这时,周遭的一切仍然遵守物理学基本规则。
比如,回到1900年,太阳还是东升西落,人们还是向前走路,事情的发生依然先因后果(除了外祖父悖论)。
然而,《信条》里的时间倒流却截然不同:它倒转了一切事件、动作。
倒退走路,倒退说话,万物先有结果,再有原因。
这时,叫“时间倒流”就会引起错误联想,严格意义上,它应该叫“时间反演”(time reverse)。
时间反演这个词来自量子力学,原术语的全称是“时间反演对称(T-symmetry or time reversal symmetry)”,指空间坐标不变,时间坐标反向。
在人类的日常经验当中,过去和未来不同,因和果不同,他们彼此不能交换。
子弹射出去,水从高处落下,如果倒着来,会显得荒唐可笑。
倒放造成的不合理感 但是在物理学中,基本的物理规律,在过去和未来都表现不出差别。
尽管子弹从飞回枪口看上去荒谬,但如果进入到微观层面,盯着其中的粒子看,却发现它们是高度符合物理定律的。
有一个经典例子:假如拍摄一只正在掉落的球,录像正着放、反着放都看不出区别。
二者涉及的物理学原理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对于基本物理定律,时间是正着走,还是反着走,都没有区别。
《信条》也重现了这个实验,主角在科学家劳拉的实验室,第一次见识了反向武器。
他先做出丢弃的动作,子弹才飞回手里,录下来看,两个过程没有区别。
那,为什么我们会觉得第一遍动作是反的?
因为我们对起点赋予了意义,或者说,给时间设定了方向,或者说,因果律。
我们认为,只有从前往后才是正确,前面的是因,后面的是果。
时间反演是一个比时间倒流更复杂,也更有趣的概念,因为它挑衅了我们的日常经验,所谓的正、反,因、果,只是主观上的“幻觉”罢了。
《记忆碎片》里也有这样对“常识”的挑衅 在物理学诞生前,人们就已经在日常生活中发现这个现象——有些东西,正反一样。
古罗马的萨托回文方阵,《信条》片名和片中关键角色、地点的名字就来自于此。
SATORAREPOTENETOPERAROTAS 常见解释:叫Arepo的人用锄头耕地还有据传拿破仑被流放时说的: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败落孤岛孤落败后来,它在文学里成为一种修辞方式:回文。
文学大师们也曾用小说描绘反演:弗雷德里克·布朗的《末日》菲利普·K·迪克的《逆时钟世界》布莱恩·奥尔迪斯的《时代》罗杰·泽拉兹尼的《神圣的疯狂》F.S.菲茨杰拉德的《本杰明巴顿奇事》巴林顿·J·贝莱的《时间冲突》刘慈欣的《坍缩》.....如果是普通时间旅行,琼斯教授按了一下按钮,回到3岁那年,远不如反演更能造成冲击。
不过,时间反演的视觉化是个大门槛,拍成影视剧后,往往只能做到局部,比如《本杰明巴顿奇事》,反演只发生在主角的生理层面。
时间反演在大银幕上的视觉呈现,太难。
《信条》啃的就是这么一块硬骨头。
02麦克斯韦妖死理性派要问了:时间反演实际上可能发生吗?
有没有理论支持?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概念,熵。
我们的日常经验表明,在宏观世界里,时间反演对称性并不适用。
最著名的例子是热力学第二定律。
热力学第二定律称(克劳修斯表述):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
很多现象,比如物体间的摩擦,流体的粘滞运动,都可以用热力学第二定律解释,因为有用的能(如动能)随着时间流逝,都会损耗成热能。
在时间反演中,尽作用于每个粒子的物理规律不变,但热能依然只会损耗,这就成了一个永恒的变量。
是不是热能的流失真的不可逆?
很多物理学家都想过这个问题,比如麦克斯韦。
他提出了个一思想实验,在实验中,一个封闭的空间被分成两块,有一个妖怪在临界面上,把慢的分子弄到一边,快的分子弄到另一边,让一个区域越来越冷,另一个区域越来越热,这样看起来,就可以导致熵减,从而扭转时间的方向——这就是麦克斯韦妖。
时间反演对称性和麦克斯韦妖一样,都是迷人的概念。
虽然它们只是理论上大致可行,科学上不能100%成立,艺术家却可以动用想象。
1958年,威廉·莫里森的《魔鬼的盛宴》(Joseph Samachson, A Feast of Demons),根据麦克斯韦妖设想了可以操纵熵的增减的恶魔,这种恶魔可以逆转衰老,也能加速衰老,在日常经验看来,就是人的时间被逆转了。
《信条》里的“麦克斯韦妖”,可以看做掌握了熵减技术的未来人,也可以看做他们制造的旋转门,灵活地改变人或物品熵的流向。
《信条》里的旋转门
主角第一次见识反向武器时,身后的黑板上出现了麦克斯韦妖
主角第一次见识反向武器时,身后的黑板上出现了麦克斯韦妖诺兰表示,他让基普·索恩(Kip Thorne)看了脚本,确保大部分设定符合科学:“尽管科学上,熵的反转不等于时间的反转,但理论上,如果你可以颠倒某个物体的熵,那么也可以颠倒该物体的时间,因此这个故事还是建立在物理学基础上的。
”熵减=时间反演这个假定的等式,大致奠定了影片的底层世界观。
为什么在反向时间里,熵都颠倒了,物理定律却没有失效?
世界没有崩坏?
人类依然存在?
因为根据时间反演的对称性,物理定律并没有改变(热力学第二定律等反例在设定下被忽略了)。
但在宏观层面上,人能感受到差别,所以主角在进入旋转门时,得到了一串警告:“一开始,你会觉得很怪,要适应一会。
向前跑,风会从背后吹,摩擦力和阻力都是反的。
火的热量会在皮肤上结冰,因为升温的反向是降温。
引力暂时正常,但在你周围似乎是反的。
”
主角变熵减后遭遇的第一场追车体验03把时间作为武器弄清了大设定,我们就可以看看它是如何参与叙事了。
如果说《星际穿越》里,时间是一堵穿不透的墙,《致命魔术》里,时间是一本翻来覆去的日记,在《信条》中,时间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一方面,未来人用时间毁灭世界。
-湮灭湮灭:当物质和它的反物质相遇时,会发生完全的物质-能量转换,转化为能量的过程,又称互毁、相消未来人发明了一种算法,不是对人或物,而是对整个世界进行逆向化打击。
自然规律决定了时间的正流向,当规律被改变,正、逆相撞,那就是game over。
其理论依据是:正、反粒子相遇会发生湮灭。
-逆向武器未来人还将一般武器的熵值反转后,送回现代。
反向武器能造成巨大伤害,女主Kat被反向子弹击中,片尾的军事行动中,士兵也被反向炸弹炸飞(又复原)的碎片封在了墙体中。
逆向武器碎片。
人们认为它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痕迹令一方面,主角也用时间来牵制敌人。
-时间钳形运动钳形攻势or钳形运动,军事术语,指从两侧夹击敌人,迫使敌人拉长战线;时间钳形运动,顾名思义是时间上的钳形攻势
为了夺取逆向打击的算法,主角参与了一次军事行动。
两队小组同时出发,一组正向,一组逆向,正向小组以逆向小组经历的“结果”为参照,采取行动。
最后,时间钳形运动不仅出现在这次任务中,也贯穿了全片。
当时间成为武器,这种利用基础物理规律进行大规模攻击的行为,有点像《三体》中的维度战争,甚至有了点神级文明的规律武器的意思。
然而,规则和悖论也十分明显:-红与蓝诺兰以红、蓝两色作为正、反标志。
影片中,这种颜色的暗示始终潜伏。
检验窗两侧,红光是正向,蓝色是反向。
军事行动中,红色为正向组,蓝色为反向组。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基本概念,熵增&熵减,高温&低温,红移&蓝移......
在大刘的《坍缩》中,宇宙红移达到奇点后开始蓝移,触发了时间反演。
“你们就告诉我,坍缩时,或宇宙蓝移开始时,会发生什么?
”省长着急地问。
“时间将反演。
”丁仪回答。
“……反演?
”省长迷惑地望望台长,又望望丁仪。
“时光倒流。
”台长简短地解释。
-外祖父悖论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是:假如未来人毁灭现在,岂不是等于杀掉祖先?
影片没有解释,尼尔也只是给出了一个猜测:他们不在乎。
这可以理解为,未来人就是想要同归于尽,或者,他们只是杀死了平行世界中的祖先,或者,他们并没有完全杀死祖先,活到最后的人成为了未来人(这就是另一个细思极恐的脑洞了)。
-过去无法改变正如一开始科学家劳拉所说的,你能抓住子弹,是因为它已经被你抓住了。
其潜台词正是诺兰作品始终如一的观点:往昔不可追。
片中,主角数次想通过熵减退回过去,改变事情的结果,但尼尔阻止了他,包括最后令人惋惜的告别:尼尔知道自己将要赴死。
“换个选择会不会改变结局?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这是世界正常运转所需的信念,而不是我们逃避的借口。
”“这是宿命?
”“是现实。
”这可能是一部我们见过瑕疵最多的电影。
最明显的一处就是: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发生、无法变的,那么这场末日危机一开始就不会存在。
但这些瑕疵非常伟大。
网上已经有了《信条》时间线的各种示意图版本/reddit xXIaraIXx 因为它挑战的是一些绝不会有人想做,甚至不是商业电影该做的事。
诺兰做了三件事:第一,是突破一般的时间旅行电影。
对“时间倒流”的视觉表现,做了革命性的创新。
第二,是突破一般的谍战片。
将时间反演的概念,作用于特定的人和物。
结尾的对话揭示了一切:这是一个“我的起点”和“你的终点”交织的故事。
是主角在未来主导了这场行动,雇佣尼尔成为手下,并对敌人发动时间钳形攻势,形成了一个回文套娃:(钳(钳(钳形1)形2)形3)尽管充满漏洞,但不影响故事的完整性。
诺兰的野心并不是设计一个艰涩的设定,而是在谍战片体系中使用它,甚至令整个题材都服务于奇观本身。
第三,是颠覆观众的认知。
在大银幕上将因果律倒置,不管点子本身多么精妙,观感上肯定会将日常经验打得粉碎。
诺兰对此心知肚明。
科幻评论家兔子瞧认为:“除了挑战叙事文学和商业作品的基本规律,他也在挑战受众的大脑习惯。
这件事没有人敢做,也没有人愿意做,只有到了诺兰这个地位的话语权、创作力、执行力才能做到。
但它成功地让你看到了最后,留下了一大堆似懂非懂,极为不舒服的东西。
这部片子的价值,就在于让观众思考,为什么我会觉得不舒服?
”
挑战日常经验是一种勇气,也触及了科幻的本质——放弃人类中心主义。
在宇宙尺度上,我们认为的规律、常识,可能一文不值。
“您将会发现,从老年走向幼年,从成熟走向幼稚是多么合理,多么理所当然,如果有人谈起时间还有另一个流向,您会认为他是痴人说梦。
”——刘慈欣《坍缩》※最后再强调一下观影方式。
看片回来,我们一致觉得bgm应该用卡农。
卡农是一种复调音乐,以一段旋律在不同的声部错开几拍进行重复,不断回旋往复。
一段简单的卡农旋律通常,听卡农你不会思考旋律a,旋律a1,旋律a2各自的进度和相对位置,而是会从整体上欣赏旋律交错的美感。
虽然我们常说,复调音乐具有数学性,但其存在的意义不是做算数,而是欣赏艺术。
这就好比《信条》。
你一定会本能地进行逻辑分析,思考正、逆时间的对应关系,但,如果你放任本能,就会错过很多东西。
欣赏时间“旋律”的交错本身,是诺兰所有作品的核心。
就像,在《盗梦空间》中,等待层层梦境顺次苏醒。
在《敦刻尔克》中,海陆空三线交叠背水一战。
在《星际穿越》中,年轻的父亲握住女儿布满皱纹的手。
祝你《信条》观影愉快。
作者 未来事务管理局
看完请跟我们聊聊你有没有时间线糊脸的感觉
* 本文适合映前阅读,映后将发布影评。
时间,最迷人的议题之一。
我们看不见时间,又怎么知道时间的存在?
只能通过时间留下的痕迹。
当表针滴答、容颜老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们说,这就是时间。
作为科幻、也是人类艺术最古老的主题之一,时间充满了诱惑力,却又经常让人无计可施。
因为,自威尔斯1895年的《时间机器》以来(甚至更早),无数创作者都曾将笔触伸向时间。
科幻迷、影迷们尤其担心:关于时间的故事,已经被穷尽了吗?
这个主题是否还有新的可能?
诺兰会说:有。
被称为“时空三部曲”的《盗梦空间》《星际穿越》《信条》,每一部都探索了一种时间的呈现方法。
然而,想要理解诺兰的探索新在哪里,又难在哪里,我们必须从时间幻想的源头说起。
01时间幻想的丰盈与枯竭人类创作的时间主题作品,浩如烟海。
然而有一点是清晰的:所谓的在时间里“自由穿梭”,并不存在。
宇宙为人类准备好了冷酷的法则。
所以,在故事里,我们不断冲撞、试验,试图打破规则,又一次次受到规则的约束。
回到起点,时间为什么可以被改变?
人们最早是如何想象时间的?
1、魔法早期的时间幻想,都算不上严格的科幻作品。
或是被打了一拳,或是莫名昏睡,或是接受催眠,理由基本都牵强附会,带点玄幻色彩。
跟现在的“穿越小说” 一样,角色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来到过去或未来,没有科学解释。
狄更斯的《圣诞颂歌》(Dickens, A Christmas Carol, 1843)中,吝啬鬼在幽灵的帮助下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华盛顿· 欧文(Washington Irving, Rip Van Winkle, 1819)《瑞普· 凡· 温克》中,一个人沉睡了二十年,醒来时沧海桑田,世界剧变。
马克· 吐温《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Mark Twain, A Connecticut Yankee in King Arthur’s Court, 1889)写的是一名工程师被人敲了脑袋,结果发现自己回到了亚瑟王时期。
2、传统时间旅行1864年,H.G. 威尔斯的《时间机器》,提供了一种更灵活,也更可信的机制:一台时间机器。
1960年的《时空大挪移》改编自威斯尔的《时间机器》,其时间机器造型十分经典,后来《生活大爆炸》里的几位死宅还复现了它其理论依据是(基于牛顿的绝对时间观):时间是第四维的存在。
人类怎样穿过三维空间,就能怎样穿过四维空间。
威尔斯因此声名鹊起,带来了一个全新的、长盛不衰的故事类型:时间旅行。
根据时间旅行造成的后果,后世作品分为两派:一派,是时间不可被改变。
人们只能旁观,无法干预。
弗里兹· 雷伯的《别想改变过去》(Fritz Leiber, Try and Change the Past, 1958)提出了一个不允许改变历史的“现实守恒定律”,后续很多作品也遵循此定律:主角无论怎样阻挠,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
他们通过这一规则来警示大家:接受现实,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命运。
另一派,是时间可以被改变。
回到过去,改变关键事件,从而改变未来,这种想法催生了一系列故事,从外祖父悖论、平行世界到蝴蝶效应,从自我救赎到改造世界。
A.E. 范· 沃格特于1942年发表在《惊奇科幻小说》上的《招募站》(A. E. van Vogt, Recruiting Station, 1942),可能最早发明了“改变过去之战” 这一概念,想象不同团体通过改变过去某个节点的事件,争夺对未来的控制权。
后来的《终结者》系列,典型的“改变过去之战”雷· 布拉德伯里的《一声惊雷》(Ray Bradbury, The Sound of Thunder, 1952):一名回到原始社会的旅人踩死了一只蝴蝶,回来之后发现世界大变(蝴蝶效应 )。
后来同题材的电影《蝴蝶效应》海因莱因《你们这些还魂尸》构建了最精妙的“时间循环”之一:主角回到过去,发现自己成了自己未来的父母,起点与终点互为因果。
后被改编为电影《前目的地》这又带来了一个故事类型:或然历史——要不是有人干预,事情本可以不同。
20 世纪30 年代,这种故事非常流行,包括温斯顿· 丘吉尔的《假如李没有赢得葛底斯堡战役》(Winston Churchill, If Lee Had Not Won the Battle of Gettysburg)。
J.C. 斯夸尔的选集《假如历史是那样发生的》收录了若干此类故事莱茵斯特《时间分支》(Murray Leinster, Sidewise in Time, 1934)奠定了或然历史小说的基础,菲利普·K·迪克的《高堡奇人》(Philip K. Dick, The Man in the High Castle, 1962) 则促进了它的兴盛。
此后,无数或然历史故事得以出版,通常聚焦改变重要战争或文化事件的结果。
或然历史也进入了大众文学范畴,最著名的一例,可能要数博尔赫斯《小径分岔的花园》。
《高堡奇人》后被亚马逊改编为电视剧“时间可以被改变”这一假设,带来了权力和欲望。
因为“改变时间”,尤其是“改变历史”,无异于一剂“后悔药”。
运用得当,可以颠覆个人命运,引导社会层面更广泛的救赎,运用不当,往往酿成灾难。
出于担心,一些作者构想出了“时间旅行守则”,对人们进行约束,成了此后很多作品里默认的常识,比如:-不能让过去的自己看见自己-不能改变历史-如果过度干涉,会有“时间巡警”“时空管理局”之类的机构来处罚你时间旅行的机制和悖论,在百年间被广泛讨论,很多“非时间旅行类作品”也经常拿来使用。
甚至有一部电影以此为题《关于时间旅行的热门问题》3、非传统时间旅行及其他加拿大科幻作家罗伯特·索耶把时间幻想分为“物理性的”和“精神性的”。
物理性的,最初指威尔斯式的时光机,肉体借助某种技术,自由往返于历史、现在和未来之中。
然而,《时间机器》出版后没几年,物理学领域发生了两个重大突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埃弗雷特基于量子力学提出的多世界理论。
在他们主张的时空观下,只有一种“物理性时间旅行”,在理论上可行——下文中会提到,那种旅行是张单程票,只能去往“未来”,速度有限,且一去无回。
这彻底推翻了威尔斯式的时间机器(以及相关的概念,比如超光速旅行)。
所幸,相对论还是给20世纪的作家带来了全新的幻想空间。
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主张:时间会被引力和速度改变。
第一,处于不同加速度的人们,时间的流速不同。
越接近光速,时间流逝越慢。
罗恩·哈伯德在小说《前往群星》中讨论了时间膨胀:星际旅行者的时间流逝速度太慢,以至于他们回来后,发现亲友都已死去,世界也已经改变。
安德森的《宇宙过河卒》里,旅行者在接近光速的航行中,来到了时间的前方,见证了宇宙的瓦解、消亡和重生。
乔· 霍尔德曼的《千年战争》(Joe Haldeman, The Forever War, 1974),罗伯特· 海因莱因的《探星时代》(Robert Heinlein, Time for the Stars, 1956)中提及,双胞胎分离后以不同速度老去的故事(双胞胎悖论)。
第二,处于不同空间的人们,时间的流速不同。
越接近引力大的地方,比如黑洞,时间流逝越慢。
弗雷德里克· 波尔的《通向宇宙之门》(Frederik Pohl, Gateway, 1977)里,一个角色将爱人留在了黑洞的事件视界里,多年来一直充满负罪感。
因为黑洞里的时间流逝缓慢,他的爱人可能一直处于濒死状态。
《三体》里也有类似桥段:科学家白ice掉进了黑洞。
多年以后,程心去事故遗址,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依然在事件视界里活着,无尽地坠落。
此外,埃弗雷特的量子力学多世界解释,使“平行宇宙”故事蓬勃发展起来。
上文中提到,过去,这个类型也叫做“或然历史”,在有了科学理论支持后,经常跟“时间旅行”交织在一起,互相融合。
“精神性”的时间幻想,是指无需实体前往时间的某处。
如果只是意识上发生转移,又会如何?
这类故事随着交感认知和互联网的兴起而发展起来,人们意识到,不需要物理性的移动,如果精神上解开束缚,便可以自由自在。
比如特德·姜《你一生的故事》,与能够预知未来的外星人交流,学习它们的语言,使主角也获得了相同能力,看到了自已的一生。
弗诺·文奇的《循环》,表面上时间实是在循环,其实主角只是电脑中不断重复运行的虚拟程序。
当然,索耶之外,许多学者都曾给时间幻想作品分类,最后我们只发现两件事:第一,关于时间的想象,有着巨大的生命力。
它们互相缠绕、伴生,简直难以穷尽。
第二,作家们脑洞一时爽,创造出加速时间、二维时间、深远时间等难以理解的绝妙点子,到底给想拍科幻电影的人们,留下了多大的难题。
02诺兰对“时间”的迷恋与创造时间幻想故事的丰盈与枯竭证明,想要在这个业已成熟的领域里搞创作,难于登天。
难在哪儿?
一是创新。
前文我们已经列举,时间类幻想经过上百年沉淀,几乎每个分支都已穷尽。
而且,“时间旅行”作为流行文化的影响力太大了。
抓一个路人,问:如何改变时间?
ta八成会答:时光机。
打破主流,创造新的东西,很难。
二是呈现。
科幻评论家加里·韦斯特福尔认为,“时间旅行类故事的新出路,也许在于电影,而不在于文学。
”因为当科幻作家快要写不出新东西时,电影却在不断产生新的奇观。
电影里的时间幻想,只需简单的布景和道具,就能制造惊奇感。
《本杰明·巴顿奇事》,用特效化妆表现人身上的时间逆流。
《那个男人来自地球》,拍摄一个从上古活到现在的男人,只用了一间屋子和几位演员。
《神秘博士》,time lord穿越时空,几道5毛特效的光线就解决了。
这也是电影导演们青睐时间题材的原因之一:成本低,效果好。
然而,韦斯特福尔指出了重要的一点——电影的核心,是制造“奇观”。
“惊奇感”可以通过技巧和手法,不花钱也能实现。
“奇观”却要实打实做出来,细节越多,可信度越高,就越难,越贵。
诺兰是一个“时间视觉化”的探索者。
他对时间的迷恋,从大学时期拍摄的科幻短片《蚁蛉》就可以看出。
全片2分58秒,只讲了一件事:一个焦虑的男人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想要拍死一只虫子。
影片结尾,男人身后蓦然出现一张他本人的、巨大的脸,举起拖鞋——原来,他就是那个自己想要拍死的“虫子”。
《蚁蛉》这个无限嵌套的时空,出现在他日后很多作品里。
时间并非线性,而是可以循环、往复,有时是碎片,有时是线段,可以被放大和缩小,加速和减慢,拿起和放下。
诺兰想去呈现的,是时间的不同形态。
2009年的《盗梦空间》,一次性制造了5条时间线。
故事设定,是相对论结合心理学、生物学的一个延伸:我们做梦时,总觉得经历了很多事,度过了漫长的时间,醒来却发现只是打了个盹。
假如时间不仅在接近光速、巨大质量时减慢,还会在梦境里减慢,会怎么样?
诺兰制造了5个层层嵌套的梦境,每一层都比上一层时间更慢,也就创造了5条时间线。
粉丝制作的《盗梦空间》时间线 via Reddit @uruhura现实中的一秒,梦境里的一生,这巨大的差异,通过5条时间线的对比呈现出来,构成了最后那个精巧的时间嵌套结构:每一条时间线的人,精确计算彼此的时间差,才能在同一时刻脱离梦境。
2014年的《星际穿越》,“时间”被实体化了。
Cooper来到一个奇妙的空间(英文tesseract,原意为“超立方体”),这里,时间以实体存在,所以Coopper能看到小时候的女儿,长大后的女儿,每一个时刻的女儿同时存在。
而且,时间以物理维度显示以后,变成了一条条可以触摸的“线”,Cooper可以用身体与之交互,进入任何一个时间段,用手拨动,给过去的女儿传递信息,告诉她:STAY。
虽然不少动漫里,时间也曾以“线”的方式存在,角色可以拉动或剪断“时间线”来造成影响。
然而,在商业片领域,大银幕上,这还是第一次。
诺兰以及高的成本,把“时间”变了成一个工程具大的电影布景。
这可能是最大的一次“时间实体化工程”。
2020年《信条》,“时空三部曲”的最后一部,更加剑走偏锋:在实体空间里,呈现时间的逆流。
基本上整部电影,都被用于呈现这个“概念”本身。
每个场景,正着拍一遍,反着拍一遍,是基本操作。
而诺兰又是个实景狂人,能不搭绿幕就不搭绿幕。
因此,你所看见的预算,上千美元买两辆兰博基尼啦,都是基于制造时间奇观这个核心需求。
然而,改变时间的流向,并非简单的“倒带”,影片还引入了“熵”的概念(不剧透了,下篇文章再讲)。
你会看到:1、视觉上的逆行。
鸟倒着飞,人倒着走,风朝反方向吹动,溅起的水花缩回轮船脚下。
2、物理法则的逆行。
下雨了,水往高处流,开个枪,是接住飞回来的子弹。
正、逆两种时间,在同一空间里直接接触,发生冲突。
“时间逆行”的设定本身并不新鲜。
1973年,巴林顿·J·贝莱的《时间冲突》写道,人们发现向前运行的时间即将撞上从未来倒退未来的另一个时间。
大刘的《坍缩》中,宇宙的坍缩导致了时间的反演,过去变成未来,身处其中的人却感觉不到异常。
新鲜的,是第一次有人拍出来。
回到开头的问题:人类看不见时间,那我们是如何理解时间的?
通过时间留下的痕迹。
时间旅行是一种做法,而《信条》给出了另一种。
第一次在商业片领域,以如此大的规模和体量,在大银幕上展示双向时间。
这奇观本身就值得去看。
参考文献:(*收录于《时间不存在》)加里·韦斯特福尔《想不到的时间:科幻小说中的时间旅行》詹姆斯·冈恩《时间,又见时间》罗伯特·索耶《时间旅行与科幻小说》加里·K·沃尔夫《时间、叙事与科幻》加里·韦斯特福尔《时空冒险者,或,时间旅行必须有终点吗?
》宝树《时间幻想小说的枯竭与丰盈》
作者: NoNoNos 在2020这个多事之年,什么能让观众回到电影院?
答案只有一个:克里斯托弗·诺兰。
和其他行业迎来人们报复性消费不同,院线依然格外冷清,看电影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还没有像疫情前那样,恢复成一种日常。
参加不了影展的艺术电影干脆全线后撤,改为明年亮相。
但是投资巨大、宣发昂贵的商业大片可不敢这么任性,只能一再改期上映。
连007都不敢打头阵的尴尬时节,诺兰却带着他的《信条》隆重登场,成为后疫情时代首部亮相影院的超级大片。
作为“胶片救世主”,以强视听风格而出名的诺兰,有足够的资格说服所有人:《信条》绝不是一部应该委身于流媒体的电影,它只属于大银幕,你必须走进电影院,被立体声环绕,感受它让你心跳加速的每一秒钟。
从立项伊始,《信条》就是一部让人充满好奇、想去大银幕一睹究竟的电影。
理由第一条,毫无疑问就是去看巨星飙戏。
运气绝佳的诺兰,从职业生涯之初就惯与影坛名角合作。
划时代的蝙蝠侠三部曲奠定了他在影坛的地位,该系列故事线是不走寻常路的暗黑跌宕,演员班底则是超级英雄电影理所当然的星光熠熠,从主角克里斯蒂安·贝尔到配角加里·奥德曼,各个都是响当当的戏骨。
《蝙蝠侠:黑暗骑士》此后,在雄厚资本的辅佐下,诺兰的绝招之一就是网罗一班堪称“活久见”的巨星卡司:不管是“两千万美元俱乐部”的首席男演员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还是手握新鲜奥斯卡小金人的马修·麦康纳、安妮·海瑟薇,甚至日本男星中流砥柱渡边谦,都被收入麾下。
《星际穿越》基本上诺兰的卡司原则就是:谁红用谁,谁贵用谁,谁拿奖用谁。
等到《敦刻尔克》这种英伦美人鉴式的电影,观众已经习惯将诺兰的选择当作影坛风向标了。
《信条》当然不是例外。
男主角约翰·大卫·华盛顿是好莱坞巨星丹泽尔·华盛顿的儿子,前两年刚和斯派克·李合作了《黑色党徒》,作为第一男主角从戛纳一路风光到奥斯卡。
作为当下风头最劲的黑人男演员之一,约翰·大卫·华盛顿今次领衔出演《信条》,更是本片的绝对主角——我的意思并不仅仅是,本片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他出现。
而本片的配角更是看点十足。
出演约翰·大卫·华盛顿搭档、也是本片重要线索人物之一的,是职业规划不走寻常路线的罗伯特·帕丁森。
这些年深耕文艺片的罗伯特·帕丁森早就摆脱了“暮光男”人设的桎梏,成为了青年演技派的代表人物,戏路越来越宽。
这两天DC刚刚放出《新蝙蝠侠》的先导预告,帕丁森的暗黑扮相摄人心魄,他这一代的蝙蝠侠或将超越诺兰和克里斯蒂安·贝尔在十五年前缔造的经典,成为新的超级英雄银幕标杆。
《新蝙蝠侠》饰演反派俄罗斯军火寡头安德烈·萨塔尔的,是在《敦刻尔克》中与诺兰有过合作的肯尼斯·布拉纳;神秘莫测的行动队长,则是由新一代“快银”亚伦·泰勒-约翰逊出演;在预告片中带着主角初窥时间逆转之诡谲强大的是当年《哈利·波特》中的法国美人克蕾曼丝·波西……
肯尼斯·布拉纳 饰 萨塔尔而本片中俄罗斯军火寡头之妻这一重要角色,则是诺兰为澳洲高妹伊丽莎白·德比齐量身打造。
后者以《了不起的盖茨比》中Jordan Baker一角惊艳影坛,在《银河护卫队》中饰演遍体金色的外形女王阿耶莎为观众所熟知。
《了不起的盖茨比》最近她的名字更是登上娱乐的风口浪尖,因为她将在网飞最昂贵的剧集《王冠》中出演黛安娜。
剧还没拍,她就因为高贵优雅的形象得到了该剧粉丝热烈支持,收获一波路人缘。
《信条》制片人、诺兰的妻子艾玛·托马斯表示,她发现德比齐是因为18年后者与史蒂夫·麦奎因合作出演的《以寡敌众》,她在该片中精湛的演技让托马斯大为赞叹,推荐给诺兰。
《以寡敌众》而诺兰为了让德比齐出演寡头之妻凯瑟琳一角,也将剧本大幅调整,才有观众现在看到的、张力十足的“老夫加少妻”、军火对艺术的组合。
但是制片人托马斯表示,真正改写这个角色的是伊丽莎白·德比齐本人,是她本人非凡的魅力和演绎给了这个角色现在的光彩。
当然,《信条》遵循诺兰电影的绝对“信条”:一定有英国影坛常青树迈克尔·凯恩出镜。
不管故事发生在世界上哪个国家,只要迈克尔·凯恩穿着三件套风度翩翩地出现,传递一些决定主角命运的信息,几乎就可以盖章认证这是诺兰的电影了。
迈克尔·凯恩之于克里斯托弗·诺兰,大概相当于白鸽之于吴宇森吧。
但诺兰作品最吸引人的核心,还是“烧脑”的情节,“高智商”的剧本写作,和突破天际的想象力。
本片预告先行释出时,全网电影博主都大呼“看不懂”。
等到终极版长预告亮相,大家猜测,偏爱高概念科幻题材的诺兰,要拍一部关于时间穿越的电影?
然而诺兰绝不会让人轻易猜到。
本片的男主角大卫·约翰·华盛顿对罗伯特·帕丁森饰演的副手尼尔斩钉截铁地说“不!
”,这不是时间穿越,这是“时间逆转(inversion)”。
时间逆转和时空穿越到底有什么区别?
约翰·大卫·华盛顿饰演的CIA特工随队前往基辅歌剧院执行反恐任务,却发现现场的武装人员成分复杂。
敌友难辨,生死攸关,他被一个神秘人救下,但是对方却不是开枪射杀敌人,而是一粒子弹穿过敌人身体回到了神秘人的枪管。
意志坚定的主角决定为任务献出生命,却被告知,这次任务是一个名为“信条”的神秘组织对他的考验。
通过考验的主角得知了这个组织的秘密:来自未来的科学家已经发明了逆转时间的办法,并将这一技术传递到了现在的时空。
时空逆转与核反应堆息息相关,掌握技术与核武器的俄罗斯军火寡头安德烈·萨塔尔意欲毁灭世界,主角被派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为了接近萨塔尔,主角决定从寡头的妻子入手。
寡头的妻子凯瑟琳年轻貌美,从事艺术品交易。
她和萨塔尔的婚姻濒临破裂,却因为被丈夫设计卷入了艺术品交易诈骗,从而受制于他。
但为了能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凯瑟琳委曲求全,日复一日生活在屈辱之中。
为了能够陪伴儿子自由地长大,她决定和主角交易,帮她接近萨塔尔。
但是老奸巨猾、手段狠辣的萨塔尔根本不在乎妻子凯瑟琳的死活,他算到主角一方的每一步行动,拿到主角一方承诺的钚之后,他立刻撕破交易,对凯瑟琳痛下杀手。
在高压的卧底行动中,主角已经对美丽坚毅的凯瑟琳产生了怜惜之情,决定逆转时间,重做任务,彻底破坏寡头的计划。
影片看到这里,也许观众还不能很好地理解时间逆转这一超越常识的科幻概念。
影片中拥有物理学硕士学位的尼尔,会把正电子、熵值可逆、时间箭头等等复杂的物理术语砸向观众,这个“只能以物理实体形态存在的方程式”简直比主角的使命和任务还要神秘,越解释越让人头大。
但硬核的诺兰不解释,他拍给你看。
于是观众们在理解俄罗斯寡头为什么要毁灭世界、主角为什么被“信条”这个神秘组织选中、罗伯特·帕丁森饰演的尼奥为什么死心塌地地追随主角、核武器是如何威胁整个世界之前,先看到了种种震撼人心的物理奇观:射出的子弹回到弹匣、海波倒流、轮船车辆逆行、破碎的玻璃恢复如新、被炸成粉碎的大楼拔地而起重回高耸……
但如果仅仅是倒带,那《信条》不过是一部普通的电影,成为不了诺兰的电影。
诺兰的主角一定会遭遇存在主义危机,而且总是在火烧眉毛做任务的时候得解决自己的心灵危机。
用时间给人物加压,这是诺兰的惯用招数。
《记忆碎片》中,失忆症让身担复仇重任的主角争分夺秒地和自己随时流失的短期记忆抢夺主动权;《盗梦空间》用梦境的限度给角色设置障碍;《星际穿越》就更不必说了,全人类都没几年好活了,找宜居星球了真是迫在眉睫。
《信条》中,诺兰干脆将时间变成外部矛盾本身,同时又是造成人物内部危机的直接原因。
逆转时间,当然得争分夺秒,但如果在同一个空间里不同时间线的自己相遇,会怎么样?
这是探索时间概念的科幻电影的老题目了。
约翰·大卫·华盛顿饰演的主角甚至都没有名字,在演员表里就被标记为“主角”。
如果他是电影的主角,那他究竟对于故事线的发展有没有决定性作用?
他对抗的人、打斗对战的人究竟是谁?
每一场战斗中,出现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时间逆转有没有副作用?
一个人可以逆转几次?
一个人如果在相同的时空里遇到了逆转的自己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怎么才能避免物理学家预言的“湮灭”?
其实在科幻作品中,一个宇宙中出现时间逆向流动的物质,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想法。
但是一来极少有人在银幕上呈现,二来诺兰实在简单粗暴,重要的故事线,生怕观众看不明白,那么让主角正向跑一次,逆向跑一次。
比如前段时间网络上大家传得沸沸扬扬的诺兰炸飞机一事。
这架退休的飞机可谓是死得其所,在奥斯陆机场这场致敬《空前绝后满天飞》的戏中,正时间顺序被炸了一次,逆时间向又炸了一次,炸出主角的新知和新任务。
形容起来玄妙的概念博弈,在诺兰的导筒下,没有半分花哨,相当直观。
《信条》动作指导奉献了可能是他们设计过最古怪的打斗戏:一方在顺时间轴地见招拆招,另一方却看似违背人体力学和物理法则地反向行动,双方缠斗,枪飞远,子弹回溯,让人眼花缭乱。
尽管老搭档、作曲家汉斯·季默没有参与本片的制作,但是以《黑豹》配乐拿下奥斯卡提名的北欧后起之秀路德维格·戈兰松不遑多让。
从影片的第一声电子重锤开始,从不明身份的武装部队闯入基辅歌剧院的第一秒开始,诺兰就用戈兰松紧密急促的电子交响将观众的神经绷到了极点。
这不是一场寻常的战争,不是靠枪炮交锋就能分出胜负,你要赌上身体里的每一个粒子,从此刻面朝过去逆向狂奔,用自己和同伴生命的未来去平衡现实的砝码。
当然,拯救世界这么重大的任务,准备不周,跑两次都有所失手也可以理解。
这就是诺兰留给观众的找不同谜题了:拯救世界,需要几个人逆转几次把一个任务从时间流的几个方向跑几次呢?
作者:吴泽源大概谁也没想到,《信条》会成为诺兰迄今为止口碑最两极的电影。
它在豆瓣和IMDb纷纷跌破8分(这对一部诺兰作品来说,简直难以想象),在中国大陆的票房表现也不及预期(上映前两天的票房还不及已在院线待了两周的《八佰》)。
如果我们再由此联想到《信条》在之前被捧到的“业界救市主”地位,它现今遭遇的境况,的确有点尴尬。
不过这种境况或许是因为,《信条》本身就是一部很极端的电影。
诺兰在其中不再强调爱、人性、“何为英雄”、“何为现实”之类大命题,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叙事游戏的建构和打磨上。
这让影片故事的复杂程度即使与《记忆碎片》和《盗梦空间》相比,也在呈指数级增长,却也让诺兰被屡屡诟病的缺点——场面调度乏力,情感缺失,内核浅薄,人物扁平功能化——暴露得更为明显。
而叙事框架的俗套(经典间谍动作片格局)和叙事游戏本身的过于复杂(不同时间线在同一空间中的抵牾、冲撞),也让许多观众在观影过程中,逐渐失去了好奇心。
但不管怎么说,《信条》都是一部野心勃勃的巨作。
作为一个既极具主见又善于顺应时代的导演,诺兰的成长与“退”变,都在其中显露无遗。
《信条》片场顺流《信条》是一部正向时间与逆向时间相互交织的电影。
而这已经不是诺兰第一次如此玩弄时间概念了。
在《记忆碎片》里,他就用一条倒叙故事线和一条正叙故事线组成整部影片,并让两条线索在结尾处合流;在《敦刻尔克》中,他则用实验电影般激进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具有三重时间维度的战争/求生故事。
故事的三部分分别有着一周、一天和一小时的跨度,若换成一个思路传统的导演,很可能会采取循序渐进的线性叙述方式,并辅以闪回、旁白等帮助观众理解故事的技巧。
但诺兰完全没有遵循常规或是照顾观众的意思。
就像电影学者大卫·波德维尔所说的那样,一般人会把三重时间维度像砖块般垒到一起,诺兰却把它们拧成了麻花。
这种激进手法,为影片赋予了如音乐般抽象而直接(作用于身体)的力量。
它证明,一部电影不需要强大的思想或意识形态主张,单单是结构与技巧本身,也能为观众带来美感和愉悦。
《敦刻尔克》剧照《星际穿越》是诺兰为数不多的线性叙事电影。
但他在其中依然讨论着时间的相对性。
马修·麦康纳角色在黑洞另一边的十几分钟,已是他女儿在地球上的几十年。
而麦康纳最终之所以能拯救世界,也是借由五维空间的帮助——时间在其中已经成为了一种空间性/实体性存在。
而在《信条》中,诺兰制造的这条时间麻花变得更加复杂。
当我们第一遍观看时,大概都在跟随着约翰·大卫·华盛顿饰演的“主人公”,疲于奔命地跑任务。
但直到影片结尾我们才发现,罗伯特·帕丁森饰演的尼尔才是最早参透“信条”世界中时间真相的人,他比“主人公”与观众都更接近《星际穿越》中的五维人类(以至于他根本懒得向主人公解释时间旅行的运作原理)。
《信条》剧照在这个叙事规则的指引下,原本单调俗套的间谍动作片文本,也变得多维起来。
在第二遍观看时,我们或许会发现这个文本向我们敞开了更多入口:在后半部分的每场戏中,究竟有哪些人是在时间线中正向运行,又有哪些人是在经历了两次逆熵运作后,再次进入正向状态?
在同一场景中,从不同时间刻度处来访的不同角色,各自掌握的信息有哪些不同?
而从未来逆行至此的尼尔,其故事线的完整样貌究竟是怎样的?
他的心态又在其中经历着哪些变化?
这些都是诺兰藏在寻宝图中的细节,热心观众则需要绕过他的种种障眼法,才能通过测验。
除了在叙事游戏方面的进化外,诺兰的电影似乎也在变得更加自我。
在《盗梦空间》里,他还会不厌其烦地用台词解释游戏的规则和运作机制,到了《信条》里,他已经完全不care这些了!
他只是丢出几个热力学和时空旅行概念,剩下的部分,你自己去查好了。
而那些包含爱情、人性大义和英雄主义的说教戏码,在《敦刻尔克》和《信条》中也都被诺兰尽数省略。
许多观众或许会认为他在变得更加冰冷刻板,但这也许只是诺兰在摸清自己长短板后有意做出的选择:这并非自大,而是自知。
《信条》剧照逆流但无论是不是扬长避短,诺兰电影的情感维度的确在不停萎缩。
理科生式思维,似乎让他把情感关系视作了一项必须要去完成的任务,并因此在完成过程中,不断衡量着温度、湿度和距离,无止无休地进行着种种计算。
这使得不论是《盗梦空间》中莱昂纳多对亡妻的思念,还是《星际穿越》中麦康纳面对长大的女儿留下的泪水,都带着几分机械感。
而在《信条》中,《盗梦空间》里每个角色都只是工具人的弱点,又被进一步放大了。
两个半小时的片长,基本由两种戏份组成:NPC玩家介绍游戏规则和后续任务的“过场动画”,和主人公跑任务的段落。
每个角色都扁平得如同纸片;每个人的本性与想法都被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和他们说的台词里,没给观众留下任何回味空间。
当然,帕丁森饰演的尼尔除外,他几乎是片中唯一一个既具有自我意志,又能为了使命安然接受结局的血肉人物。
但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拍一部以尼尔为主角的《记忆碎片》,而如此大费周章,诺兰是不是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信条》片场自从进入好莱坞系统之后,诺兰的电影就像蝙蝠侠身上的盔甲一样,变得愈发笨重。
电影中的大明星越来越多,制作规模越来越豪华,剪辑的逻辑变得越来越清晰(即便是在刻意营造混乱时),汉斯·季默的打击乐也在敲得越来越响(虽然这次的配乐换成了LudwigGoransson,但殊途同归)。
我们不知道这是诺兰对好莱坞审美的迎合,还是他从中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但他的人物的确在变得愈发面目模糊,可以相互替换。
从《失眠症》到《信条》的近二十年里,诺兰的美学系统在一步步走向机械,失掉了他在《追随》与《记忆碎片》中震慑观众的根基:人性的测不准原理。
主人公可以将一切记忆分门别类,记录为证据,可以依据文字指示与理性判断,做出一个个看似正确的选择。
但他唯一忘记的,是把自己作为人类的不可预测性放在等式中,而这导致了其命运的全线崩塌——诺兰的电影从来都不是被角色驱动的,但至少在早期作品中,他还愿意把人类在强设定情境下的应激反应纳入公式中,而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人性的影子。
《信条》片场这也造成了诺兰电影的悖论:他的叙事策略是如此激进,但他的作品内核以及对内核的表达方式,却又常常是如此保守,在2020年9月之前,我们很难想象会有一部时空旅行电影抗拒着自由意志的存在,但诺兰偏偏做到了。
诺兰的激进与保守,正如片中代表正向与逆向的红蓝小分队一样,在他大脑中同时战斗着。
而我们至少要因此而赞美诺兰。
他把自己头脑中的矛盾和挣扎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搬上了银幕。
从这个意义上,我们见证的并非爆米花大片,也不是无限靠拢电子游戏的电影,而是当代电影图景中一次最壮观的行为艺术。
大量剧透!!!
今天二刷结束后对最后的temporal pincer movement的分析尝试。
首先这次的任务目标并不是阻止爆炸,而是要在倒计时结束且Sator还未自杀前,取出会引起世界时间逆转的算法。
一旦算法取出了,就算Kat虐杀Sator或者倒计时结束炸弹爆炸,也不会导致世界末日。
红队和蓝队在十分钟内时间流向相反,红队为正,蓝队为逆,即红队开始任务时蓝队已经结束任务,所以能得到蓝队获取的所有地形和战略信息,来更好地展开任务。
下图是我画的任务示意图,Neil的任务轨迹是用绿色的线表示的。
(红色的数字是红队手表上显示的倒计时,绿色的是蓝队、Neil的倒计时)
红队的任务是要掩护Ives和主角两个人组成的splinter group进入基地内部取出algorithm算法。
一下是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1. Neil和蓝队一起展开任务(此时是红队的任务尾声),所有队员是逆时间作战。
2. 在红队和蓝队倒计时都为5:00时两队同时攻击一座建筑掩护splinter group进入基地地下内部。
3. Neil的倒计时还剩四分钟左右的时候,看到Volkov(俄国雇佣兵)在基地入口设下陷阱,决定通过基地的timestile(转换entropy方向的旋转门)回到正时间去提醒主角和Ives。
Neil在进入timestile蓝门前看到对面未来的自己倒退着进入红门,确认自己可以进行inversion(这点是主角在Sator拷问他之后第一次进门的时候Ives强调的,如果你没有看到玻璃对面的自己进入机器意味着你有去无回。
这个细节出现了很多遍,逆时间主角在vault和自己肉搏的时候就是观察到对面自己未来的动作之后,才挣脱正时间的自己进了机器。
)4. Neil回到正时间线任务开始4分钟左右,开车追赶主角和Ives,但没有赶上,眼睁睁看着主角进入基地入口触发机关,入口被机关炸塌陷了。
5. Neil把绳子扔进主角所在的基地中心,把主角和Ives拉了上来。
向主角告别,再次进入了timestile回到逆时间。
(三个人死里逃生之后Ives问主角是怎么打开锁的,主角表示不是他打开的,Neil应该是从这里知道他再次拯救主角的宿命)6. Neil打开锁住的铁门。
7. Neil为主角挡枪身亡。
补充的一些细节:基地内有timestile这个时间机器Ives在briefing的时候提到过,正是因为这个机器所以基地的敌人里也有逆时间士兵。
如果Neil没有任务进行一半进行inversion的话,是不会见到结束任务的主角的,正如之前所说在红队任务开始的时候蓝队的任务就结束了,所以Neil其他的蓝队队友早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战场。
从主角的视角来看5,6,7的顺序则是7,6,5,所以在Volkov隔着铁门举枪威胁的时候,主角看到背包上有红绳的士兵起身挡枪,门被打开,士兵倒退着从timestile离开。
在一些大佬的影评里面看到说Neil是在这个时候去歌剧院救下的主角,但我更倾向于歌剧院的Neil发生在Neil与主角正式见面之前(见面的那个餐厅似乎是叫mumbai yacht?),因为在歌剧院的时候Neil是正时间的,如果此时Neil赶去乌克兰营救主角再回到stalsk-12开锁感觉有点奇怪。
我自己的想法是Neil之前在另一趟时间旅行的时候救了乌克兰的主角,此时完成移除algorithm的任务之后直接回到了基地的timestile接下子弹赴死。
关于Neil挡枪的细节其实我有一点没想明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Volkov开枪用的并不是逆子弹而是正常子弹,所以这颗子弹的轨迹对于逆时间的Neil而言的顺序是子弹从落点回到枪膛,然后Volkov松开扳机。
那么如果按照主角和自己打斗那一段剧情的逻辑,在这颗子弹回到枪膛之前,Neil一从Timestile出来身上就已经会出现子弹造成的致命伤了。
(主角在游轮上伤口就开始滴血,而对于逆时间的主角来说此时打斗还未发生。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Neil就是一经过timestile来到逆时间,身上就凭空扎着一颗子弹,但是这个致命伤并没有让他死亡,直到他开完锁后这个子弹离开他的身体回到枪膛,他才牺牲,这个顺序….? 这也是我对这个机制最大的困惑之处,everything that happened will happen,就像主角自己与未来的自己搏斗这件事情已经发生,所以在未来他一定会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过去完成这件事,那么他的自由意志完全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把控力吗。。。
确实Neil在主角得知了是自己在于自己搏斗这件事情后解释说,如果当时告诉你了,谁知道你会怎么做,但这看起来完全就是宿命论耶!!!
我的脑力只能至此,再想下去是虐待自己,欢迎大家讨论指正,土下座!
8月22日是《信条》媒体场最早的评论解禁时间,当时国内外几乎所有评论都出奇一致——“没,看,懂!
”今天这部电影正式在国内公映,挑战大家智商的时候到了。
看不懂《信条》,绝对不丢人。
除非你提前做足了剧透功课,否则诺兰就没打算让观众看一遍就能懂。
首先这部电影中的概念就很前沿,涉及到逆熵、时间倒转、时间钳形运动、祖父悖论等,其次由此展开的剧情呈现为多线、回环叙事,有不同人物正逆视角的无缝转换,也有一定剧情留白,需要自己脑补。
另外,影片中一些重要信息都是后置的,先拍事件过程,而后在某个人物的一句台词中再提示你是怎么回事,所以第一遍看很难把信息拼图拼完整。
观影中但凡你走神几秒,可能前后情节就连不起来了。
如果有人自称一遍就看懂了,可以试试二刷三刷——会发现越看问题越多。
这是一部整体故事脉络清晰,但烧脑细节可无限回味的电影。
笔者已经三刷,也不敢说百分百吃透了这部作品。
有人问,《信条》算是《盗梦空间》的精神续作吗?
算,也不算。
你干脆可以说《信条》是《记忆碎片》+《致命魔术》+《盗梦空间》+《星际穿越》,再加上诺兰没接手的《007》,是一场应接不暇的时空游戏,是一次传递薪火的人类冒险。
在电影已经发展了一百多年、类型化叙事早已成熟的今天,还能有诺兰这样的导演,执着地坚守着胶片拍摄,孜孜不倦地在叙事方式上创新,以鲜明作者标签稳占商业王国的一席之地,这是一名好导演的“信条”,也是影迷们的福事。
看完《信条》,不用担心自己头顶冒出“十万个为什么”,很正常。
今天这篇,我们就为你一一答疑解惑。
前面的部分,在看片前就可以先做了解,不太涉及到核心疑点——
《信条》海报
【怎么理解TENET这个片名?
】首先这个片名就有很多解读空间。
关于中文译名,港台地区叫《天能》,在音译和意译之间找到一个结合点。
大陆发行方据传一度想叫《时空追逐》,比较符合市场惯例的四字片名传统,也简要概括了故事内容,但总觉得有点太直白。
最后叫大陆片名叫《信条》,英文原名《TENET》,我个人还是很认同的。
展开脑洞,这个片名可以有以下几层含义:1,是片中神秘组织的名称;2,Tenet是一个回文词,类似level,正写逆写都一样,暗示这部电影与逆转有关。
这个词曾出现在庞贝古城的一块塞托方阵上,该石碑上的几个词也构成了这部电影的主干,这个稍后再展开;
《信条》台版海报3,再看看这个回文词,像不像每个人进闸机前照镜子的样子?
尤其最后一个T倒印时就更传神了。
4,十(ten)分钟是片中两次关键任务的时长——男主和帕丁森首次见面,提出的要求是只需要见印度军火贩十分钟;最后一场废墟战争戏,红蓝两队的作战时间也分别是十分钟,且分正队和逆队,“ten-net”即tenet;5,整部电影的结构拆开来看,其实就像T-E-N-E-T这五个字母所代表的五大板块——主角一行先是在乌克兰基辅的国家大剧院解救人质,然后去奥斯陆的自由港想销毁画作,然后在塔林劫车和仓库对峙循环;再然后他们往回穿越,为救女主回到奥斯陆,最后男主和女主分头行动,继续往回穿,一个到废墟拆算法,另一个回越南拖住反派时间,日期和最早的大剧院戏都是同一天。
法国影迷制作的《信条》时间线,汉化by@torovandarko。
画时间线其实更容易晕,整体理解成一个V型结构的故事就可以了。
6,黑人男主没有名字,他本身似乎就是“信条”的化身——他宁可自尽也不会出卖队友,拒绝劫持女人和孩子作为人质的方案,只有刺杀军火贩时才不会有愧疚感,研究飞机撞楼时反复确认不会有人员伤亡,冒生命危险解救危难中的剧院观众和女主,对貌美的女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是千里挑一的特工,是肩负全人类希望的勇士,是一个神话英雄般道德纯洁、行为高尚的人。
他就是“信条”这个词最好的诠释。
《信条》男主,约翰·大卫·华盛顿饰演
【看这部电影需要明白哪些核心概念?
】《信条》片尾感谢名单里依旧有Kip Thorne,当代物理学大神,曾给诺兰的上部电影《星际穿越》做过顾问。
他在《信条》里贡献了哪些概念不得而知,反正诺兰的新片继续走在物理学界理论的最前沿就是了。
看《信条》我们需要“略懂”的概念有:1,熵。
这个词最早出自热力学,胡刚复教授在意译“entropy”时巧妙地加了个火字旁,大致用于描述一个系统内在性质的改变。
后来这个词被延伸到很多领域,天体物理、生命科学、概率论、控制论,甚至经济学、社会学。
“增熵”就是自发地由有序变成无序的过程。
简单粗暴地比喻,你的房间越来越乱,就是“熵”越来越大了。
根据热力学定律,热量总是从高温物体传到低温物体,比如你在蜡烛旁边放一个冰块,不久后冰块就会融化。
能量是有运动方向的,两者之间的能量流动由两个物体的熵决定。
而随着量子力学的发展,科学家在量子实验中发现了倒流的现象。
设想中,通过一定技术手段,熵的增减过程是可逆转的。
在电影里,未来的一位不知名的女科学家(“未来的奥本海默”)发明了可以逆转物体熵的技术,从而可以将一些物体和人进行“逆向化”。
子弹能倒射,爆炸会结冰。
2,时间钳形运动,也称时间夹击,就是一伙人按正常时间前进,另一伙人从未来逆转回来,告诉过去的人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使过去的人获得更多经验。
片中反派Sator处处领先一步,一度让男主怀疑队伍里是不是出了叛徒,都是因为反派熟练掌握了时间夹击手段。
最后红队蓝队也用到了这种方法。
时间钳形运动下的《信条》时间线,图源水印3,祖父悖论,也叫外祖母悖论,由法国科幻小说家René Barjavel在40年代提出。
即假如你穿越回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父,那么你又是如何出生的?
没有你了,你又怎么能杀死他?
这个悖论没有结论,是个类似鸡生蛋蛋生鸡的无解题。
片中男主替观众向帕丁森提出疑问:如果未来的人们想消灭现在的人类,那他们不也就没了?
我们现在还在,是不是说明我们拯救世界成功了?
(他们是穿越回14天前拯救世界的)帕丁森的回答是:我的想法不重要,他们(未来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理论上我们会成功,但是多重现实和意识之间的关系我们并不清楚。
诺兰和《信条》男主在片场4,还好,这部电影尚且没涉及到平行时空,不然就更晕了。
但是同一时间,甚至同一地点出现多个同样的人物在这部影片中是合理存在的,比如奥斯陆旋转门处出现了三个男主,正、逆反派出现在塔林旋转门的两边,穿越回越南的女主差点撞上当时的自己,最后也有两个反派、两个帕丁森。
“分身”可以存在多久电影没有交代,但他们最终都要回归到正常的时间线上,那是他们的“宿命”。
如果一个死了另一个会怎么样,电影也没有展现结果。
还有一条定律是自己不能和自己碰面,否则正逆粒子相遇,会灰飞烟灭。
解决办法倒是不难,像男主回奥斯陆那样穿一套隔离服就可以了。
5,最后就是一定要适应正逆视角的转换,这样劫车和废墟战争两场关键戏份才可能看懂。
主角一个人转成逆向,他看全世界都是逆的,这是主观视角,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是逆的;对于逆向的人来说,先发生的事情要最后做,想明白这点就好。
《信条》花絮照,诺兰在片场
【片中人名、地名有哪些深意?
】《信条》里的人名、地名都不是随便取的,都有很深的寓意。
首先来看一块出土自庞贝古城的塞托方阵(The Sator Square),时间大约定位在公元一世纪:
这块石板上写的是一首拉丁回文诗,大意关于时间之轮的旋转,而几个单词本身也是正逆相应。
塞托石碑被看作是填字游戏的鼻祖。
诺兰写《信条》剧本,不但借鉴了其回文结构,几大关键词应该也是来自这块石板——Sator,是反派Andrei Sator的姓氏,这个名字可能是未来人赐予当年的苏联男孩的;Arepo,是赝品画匠Thomas Arepo的姓氏;Tenet,信条组织;Opera,指歌剧院交战,也是男主引诱反派见面的密语;
《信条》花絮照,诺兰和男主在歌剧院场景中Rotas,轮转;同时也是奥斯陆自由港建造公司的名称。
Rotas和Sator对仗,似乎暗示着这家公司的建立跟反派有关。
片中也致敬了出土地庞贝古城,女主一直想陪儿子去玩的地方就是庞贝古城。
再看看角色名。
男主无名氏,符合特工出身,似乎也预示着他在未来的不凡身份;女主Kat,为Katherine简写,来自古英语,寓意天真、纯洁,吻合德比齐天使般的形象;
《信条》女主,伊丽莎白·德比齐饰演男二帕丁森饰演的Neil,源于爱尔兰语教名和盖尔语,意为胜利者,寄托了他的穿越使命;反派Sator,有人说是来自拉丁语意的播种者、造物者。
《信条》反派,肯尼思·布拉纳饰演女主儿子Max,象征最大、最重要,女主时刻将儿子放在首要位置考虑,连听说世界要毁灭第一反应都是“那我儿子也不在了”。
女军火商Priya在印度是个常见的名字,由此推测可能是化名。
地理位置的选择,奥斯陆意为“神之地”、“上帝的山谷”,是反派秘密事业(自诩成为神)的所在之地。
基辅、塔林、西伯利亚几个地点的选择也符合剧情时间。
至于对越南有什么独特的情结,可能就得问诺兰了。
【剧透提示】接下来是涉及细节剧透的部分,没看片的读者可以考虑先码后看——
【开场歌剧院的戏是谁打谁?
】影片一上来就是一场歌剧院混战戏,很多观众二刷三刷完也还是不明白是谁在打谁,争夺目标又是什么……这场戏讲的是还是CIA特工时期的主角一行混入乌克兰特警部队,目的是解救美国外交官及保护包裹(钚元素)。
乌克兰特警队与恐怖分子(其实就是反派Sator一伙,双方都是来抢包裹的,根本不顾观众死活)交火之时,男主掩护外交官到了地下室,让外交官和一名队友互换了衣服,外交官逃离,男主和穿着外交官衣服的特工决定回到剧院内,拆除炸弹解救昏迷的观众。
拆最后一枚炸弹时,男主被一名乌克兰特警识破伪装身份(肩章是临时贴的),关键时刻一名神秘人用逆向子弹救了男主一命(最后证实神秘人就是帕丁森),男主在最后时刻将炸弹都扔向了二楼包厢,逃了出来。
男主与穿着外交官衣服的特工队友逃出剧院的一刻男主和假外交官落入乌克兰人手中,严刑拷打之下,男主仍拒绝出卖外交官和其他队友的下落。
男主吞下CIA的特制胶囊打算自尽,没想到它只是一粒可以伪装死亡的昏迷性药物,这次行动也是一次对他的忠诚度考验。
男主名义上已经“死亡”,队友也都牺牲了,他无法再继续为CIA工作了。
但上级告诉他,接下来他将迎来拯救全人类的重任,目前能告诉他的信息只有“信条”这个词。
他需要在海上风力发电公司隐姓埋名一段时间后,前往这个“信条”组织报到。
接头人女科研员也没告诉他任何信息,只向他科普了一下逆物质,目标、方法、队友、领袖都需要男主自己去找寻线索。
《信条》花絮照
【戈雅的画是怎么回事?
】片中有两幅一样的戈雅画作赝品,都出自画匠阿勒伯之手。
一幅是因为女主跟阿勒伯走得过于亲近,女主当成真画买了下来,然后又以900万美元高价拍卖给了她自己的丈夫,丈夫得知是赝品后将之保存在奥斯陆自由港,以此作为威胁妻子的把柄,也有了经常去奥斯陆自由港(其实是去旋转门)的借口;另一幅是男主从迈克尔·凯恩饰演的克罗斯比爵士那拿到的,作为接近Sator夫妇的敲门砖。
男主对女主声称他是从阿勒伯那拿到的画,但很快谎言就被女主戳破,因为阿勒伯的腿被Sator打断了,走不了路,也打不了电话。
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男主合作。
女主检验男主带来的戈雅画作赝品男主本想去奥斯陆帮女主销毁第一幅赝品,没想到发现了旋转门的秘密,还遭遇了伏击(后来才知道是他自己),只好先行撤退。
而反派通过“预知未来”的能力,已经提前把画取出来了,妻子的命运仍被他牢牢捏在手里。
男主和帕丁森饰演的Neil在奥斯陆自由港的艺术品仓库
【非得用飞机撞大楼吗?
】众所周知诺兰基本不太用特效,有一说一都是实拍。
片中那场飞机撞仓库的戏,也是真的找了一架飞机和一堆小轿车给撞毁了(反正信条组织&诺兰剧组的预算足够),是剧情需要,不是奇观营造。
为什么要用飞机撞楼的方式呢?
关键台词是,机场安保不怕抢劫,怕的是温度升高。
所以必须让整个楼足够范围大地爆炸起火,才能引开机场所有保安的注意力,并且让“五角大楼安全级别”的艺术品仓库自动重置为出厂设置,释放卤化灭火气体吓跑仓库工作人员,让男主能在憋气时间限制内逐一撬开各个仓库的门,寻找可能保管在这的画作和逆向武器。
【反派的目标是什么?
】反派Sator来自前苏联工业废城Stalask-12。
因为苏联解体是核原料地下交易最频繁的历史时期,少年时代的Sator获得了来自“未来人”的指导文件和启动资金。
从此他一生都在跟放射性材料打交道(患上胰腺癌可能正因为此),多年来在9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寻找散落的9个算法部件(核武器国家互相制衡提防,所以女科学家认为将算法部件藏在核原料处最安全)。
他本是俄罗斯寡头,被莫斯科驱逐后定居伦敦,号称以天然气起家,实际生意是贩卖钚元素和军火,最终目的是集齐9个部件,激活算法,逆转整个地球的熵,让全人类为癌症晚期的他陪葬。
而“未来人”想要毁灭前世人类的理由跟灭霸差不多,也是资源耗竭,海平面上升之类……毁灭即新生。
Sator因此自我催眠把自己封为了“神”。
Sator会时刻查看自己手环上的心率,一旦他死了,心率降为零,某个远处的监测器就会启动算法,终结整个世界。
《信条》花絮照,女主和反派那么他会选择哪个时间、哪个地点终结自己的生命呢?
这个信息是男主和女主一起拼凑信息推理出来的——女主讲过他们去越南度假的时候反派消失了一段时间。
反派回来后,落日时分的那场谈话是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最后一次温情尚存的时刻了,所以推测Sator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结束一生;男主也证实了这种推测,他从爵士那听说过乌克兰大剧院爆炸当天,前苏联废城Stalask-12被监测到有核引爆迹象。
综合来看应该就是那一天(14天前)没错了。
(另外帕丁森也是知道全部前因后果的,只是在男主面前装作不知道。
)
【为什么有人要戴呼吸面罩,有人不用?
】电影里的设定是,当你从正向转到逆向,由于肺里空气流动方向也会逆转,所以必须戴上特制的呼吸面罩。
这也成为全片区分人物正向还是逆向的关键标识。
但如果你是逆转之后再逆转,就逆逆得正不需要戴了,或者逆向人物在经过特殊改造的集装箱内也是不需要戴的。
比如塔林的追车戏,戴呼吸罩的反派是逆向的,他劫持着正向的女主,进入旋转门前的蓝色房间(逆空间)后反派不需要再戴面罩,而是给了女主一个面罩。
此时还有正向的反派,正躲在旁边红色房间的隔离间里,准备提前截获钚元素的位置信息,完成时间夹击。
在塔林开车的逆向男主戴着呼吸罩塔林的旋转门原本属于反派,后Ives率领的增援部队赶到并将之占领。
女主身中反派的逆向子弹,逆向子弹因为遵循逆熵规律,在正时空里会不断恶化,所以只能回到逆时空处理。
所以主角决定带着女主和帕丁森逆转,坐集装箱被运往一周前的奥斯陆机场,找机会为她疗伤。
蓝房间(逆时空)里的逆向反派威胁正向女主为什么选择一周前的奥斯陆机场呢?
因为塔林的旋转门之前都被反派部队看管着,男主逆转完回来一出现肯定就被乱枪扫射死了,只能再找其他出口。
一周前的奥斯陆因为飞机撞楼陷入混乱,无人看管,正好可以借此转回正向。
从时间上算,从塔里去奥斯陆的路程时间也够女主恢复了。
也是因为逆逆得正不需要戴面罩,所以连老谋深算的反派(此时的他也是穿越回来的,正常时间线的他还在乌克兰剧院)都没发现最后的女主是穿越回来报仇的。
【女主提前动手了,为什么拯救世界还是成功了?
】穿越回14天前越南的女主“演不下去了”,提前动手射杀了她老公,但世界并未毁灭,为什么?
首先不必责怪女主大脑冲动,当时反派已经开始怀疑女主有多个“分身”,穿越回来的女主也看到了她马上就会撞见当时的自己,所以不得不提前结束任务。
她相信男主会成功。
其次女主本来就是“backup”(后援、备选方案),第一方案还是男主和帕丁森等部队在废城取出9个算法部件,切断信号,让反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死去。
Plan B才是女主看住反派,拖延时间,让他先不要自尽。
不过看结果,两种方案可能都执行成功了——反派应该还没死透,被拴在了船后面漂在海面上,得知毁灭世界的计划失败。
复仇的妻子让他也体验了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信条》花絮照,诺兰和戴口罩的男主
【最后一场废墟战争到底咋回事?
】最后一场Stalask-12废墟上的战争是全片最复杂的一场戏,有正向的红队、逆向的蓝队、正向的敌人、逆向的敌人、一度偷偷转成正向的帕丁森,还要跟越南度假支线平行剪辑,实际日期还跟乌克兰大剧院重合,视角多变、角色分身,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神魂颠倒。
如果说电影前半段还经常借男主之口给观众科普一下的话,到这里,诺兰已经完全不顾观众跟不跟得上了,自己放开了拍。
这场戏也确实很精彩,成功拉动了情绪高潮的到来。
红蓝两队一正一反,各自作战十分钟。
红队开始即蓝队结束,蓝队的作战经验可以分享给红队。
蓝队负责扫清障碍,红队突击到地下爆炸源附近,掩护秘密小分队(由红队队长Ives和男主两人组成)取出算法,同时制造拆弹失败的假象(反派安装炸弹是为了把算法埋到地底,倒计时是炸弹的)。
红蓝两队均倒计时5分钟的时候,两队同时轰炸一座大楼,掩护小分队趁机进入地下坑道。
从蓝队(逆队)帕丁森Neil的视角看,他看见一个逆于他的俄国雇佣兵在坑道入口处埋伏了炸药。
于是他赶紧找到旋转门转成了正向,开了一辆吉普车,想追上Ives和男主提醒他们有陷阱,但是他按了半天喇叭也没追上(这段在电影里先拍的是红队视角,先展现入口被炸,所以第一遍可能看不懂这段)。
男主和Ives顾不上出口被埋,找到了算法和看守它的雇佣兵,看见地上已经躺着一个背包上挂着铜钱饰物的牺牲队友。
反派提前在这布置好了笼子和锁,男主进不去,眼睁睁看着炸弹要炸了。
爆炸前夕,地上躺的队友忽然站起来,替男主挡了雇佣兵射过来的子弹,然后帮他们开了锁。
男主夺下算法,队友转身跑出坑道,开吉普用一根粗绳把男主、Ives和算法都拉了上来,任务成功了。
上一步骤以帕丁森的视角来看,就是正向的他先用绳子把他们拉上来,然后再次用旋转门转回逆向,下去开了锁,最后替主角挡枪身亡。
在乌克兰大剧院开逆枪、在奥斯陆自由港阻止男主杀死蒙面的他自己、在塔林搬来Ives率领的救兵救出男女主、把男主从冰冻的爆炸汽车里拖出来、在废墟战场用吉普车拉绳子、最后替男主挡子弹……帕丁森至少六次在暗中救了男主的命,是男主的守护神了。
《信条》男主和男二
【所以Neil最后牺牲了吗?
】是的牺牲了,他因为替主角挡枪和爆炸,永远死在那个坑道里了。
那片尾跟男主告别的又是谁?
是战争中途偷偷转成正向、临时状态的Neil。
Neil告诉男主,我们相识是在我的过去,你的未来。
也就是说,是未来的男主(信条组织的真正领袖)招募的Neil,派Neil穿越回过去,指引年轻时候的男主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
整部电影展现的都是一场巨大的Temporal Pincer Movement(时间钳形运动)。
男主和Neil在未来其实认识很多年了,是密切的战友和朋友。
影片开头就有暗示,就是第一次见面Neil就很清楚男主爱喝健怡可乐。
男主与Neil在孟买皇家游艇俱乐部的“第一次”见面所以Neil自始至终都是知情的、穿针引线式的帮手。
他名义上是中间人,实际目标是保护男主的安全——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他对自己的结局也早就知晓,男主问这是宿命吗?
他回答是reality(现实)。
电影前半段其实也探讨过“自由意志”与“命中注定”的悖论。
帕丁森这个角色绝不是打酱油的工具人男二号,只有看懂看透这部电影,才能明白诺兰给了他一个多么情深义重的角色,最后一场云淡风轻的告别戏实在太好哭了。
有网友说Neil是“今年最令人心碎的天使男人”。
——Neil才是以生命诠释了什么叫“我在时间尽头等你”呀。
还是有很多观众疑惑,怎么理解“死在了当下,但未来是朋友”?
整部电影你都不能用常规时间观念去理解,Neil是未来的人,而毁灭和拯救都发生在过去。
像莫比乌斯环一样,你需要试着跳出线性思维来思考问题。
《信条》四位主演合影
【Neil其实是长大的女主儿子吗?
】国内外若干网友提到了这个脑洞,笔者认为虽然诺兰没有明示,但不无道理。
首先电影似乎有意回避了拍摄小男孩的正脸,从侧脸看是个金发碧眼的小朋友,跟帕丁森很像;其次有网友认为Neil对女主的感情很温柔深厚,尤其照顾病危期的她时。
这个倒不是很明显;最后年龄大致可能是对得上的——男主是在未来招募的Neil,那么当下的Neil很可能还是个小少年、小男孩。
既然未来男主如此信任Neil,没准是因为他小时候就认识他了。
至于为什么Max会改名为Neil,这也不奇怪,穿越特工改名不是应该的嘛?
(还有人试图解析Max的全名,认为与Neil有关联,但不算石锤)
《信条》花絮照,女主和儿子在校门口
【最后的彩蛋是什么意思?
】前面说到,整部电影其实是个对称回环结构,那么最后一场男主暗中保护女主和她儿子、杀掉印度女军火商灭口的戏其实可以视为一个彩蛋。
这场戏里,其他人物都是正常时间线(拯救世界成功之后),而男主是从未来一点的时间穿越回来的。
他交给过女主一个电话,告诉她有危险时发信号,但其实男主是在未来通过监控录像收到的消息,然后穿越回来制止危险。
(他射杀印度女人时,女主还没发出信号)男主早就看出Priya并非值得信任的人,也知道她一定会起灭口的歹念,所以早就盯上了她。
当初被她教育要学会换个思维看待时间线,最终男主也果然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电影前半段男主与印度女军火商Priya
【最后】其实《信条》还有很多有趣的细节——比如片头华纳和诺兰公司syncopy的logo被染色成了一红一蓝,呼应着片中的正逆方向;比如片中多次出现惠特曼的诗句“We live in a twilight world,and there are no friends at dusk”,既暗示了时间混沌和珍贵的情谊,也玩了个暮光男主(Twilight)的梗;
看《信条》一定会被“暮光男”圈粉,希望他新冠肺炎早日康复比如诺兰与全新的配乐合作,参观自由港、塔林枪药库、消防车劫车几场戏的电子乐都十分惊艳。
有人研究过本片的配乐,发现连配乐都有巧妙的回环结构设计……更多乐趣,在等待影迷逐一发掘。
解释了这么多,你是否对《信条》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呢?
其实除非是结构/逻辑/细节控,不然就跟男主一样,保持一个似懂非懂的状态也蛮好的。
正合了那句话:“Don’t try to understand it, feel it.”(不要试图理解它,感受它就好。
)
某男和他女朋友出来看《信条》,就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突然接到一通匿名电话,告诉他“电影散场后千万别回家”,他笑了因为他已经在隔壁酒店开好房了。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女朋友出去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在电影快散场的时候,警察给某男打电话说,“你女朋友出事了,在家里被人用刀捅死了”,某男万念俱灰,他恨自己为什么要看《信条》,于是撕开了观影手册,恰巧看到了tenet这个词,读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能够回到过去,于是冲回他家,发现他女朋友正躲在家里瑟瑟发抖,房门紧锁,他砸门告诉他女朋友说自己是来保护她的,这时他砸开了门,看见他女朋友拿着刀向他捅来,他情急之下躲开了,但他女朋友却被绊倒了,刀子捅在了她的心窝,他抱起他女朋友痛哭,情急之下决定再念咒语挽救他女朋友,于是他来到了电影院门口给他女朋友打了个电话,想带她躲起来,而他女朋友看到电影院外的人是满身带血的他吓得冲出电影院,拦车逃回了家,这时,他明白了一切,害怕惨剧继续上演,于是给他自己打了通电话说“电影散场后千万别回家”。
文/ evarnold 2020.9.12这是对《信条》的第二篇影评,之所以还要写,三个原因:一是前一篇影评,几乎一半的评论“你没看懂”。
我是天蝎座,想新开一个被人怼和怼人的地方。
二是我第一篇影评被顶到了热评第二位,但我自己也并不满意,毕竟分成很多次更新,而且基本都是手机打出来的。
三是诺兰的确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仍有很多话想说。
本文想讨论以下几个问题:1.诺兰电影的一贯主题是什么?
2.诺兰是动作大师吗?
3.实景拍摄、IMAX2D、胶片、音效式音乐、交叉剪辑到底加分多少?
4.如何看待《信条》的“烧脑”?
【1】诺兰电影的一贯主题是什么?
很多人说是“时间”,这的确没错,诺兰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但我最近有一些新的想法。
“时间”是表面,核心主题其实是“因果”。
关于时间的有趣电影太多了,其中大部分也确实与因果有关。
这是自然的。
时间本质上是人类创造的幻觉,是用以描述运动、分析因果的一个工具。
因此时间与因果之间就像是铁轨与火车,在某些层面是一体两面,但各自分量不同。
在诺兰电影中,夺人眼球的是时间,但真正让人沉迷其中的核心,仍是因果。
《记忆碎片》的倒叙+顺叙的剪辑手法让人耳目一新,也给了诺兰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
每一段落倒着向前推进时,既是上一段的因,也是下一段的果。
最终呈现在盖皮尔斯身上的刺青,都是故事的因。
《致命魔术》里的双雄对抗,双方在不同时间中相互窥探对方的笔记(或留言),实质上是通过笔记给对方“下套”,以因带果。
《黑暗骑士》,不同群体阵营、立场之复杂,除小丑外,所有人物都在关系网上挣扎煎熬,因果成为组织故事推进的主要手段。
《盗梦空间》原文Inception,指的就是为了某个目标(果)而在潜意识里植入一个相对应的靠谱有效的动因。
《星际穿越》,父女俩在大尺度的时空中完成了各自的因果链条。
《敦刻尔克》,因果成为识别三条时间线前后的重要标尺。
纯粹讲时间的伟力的,应该是像《飞跃巅峰》《荒岛求生》这样的电影。
而诺兰的电影,始终更进一步,因果是他甩出的王牌。
所以他的电影一贯有重量、有嚼劲,让人在震撼中有所顿悟——也就是主题够好。
在他之前的所有电影中,因果之火车与时间之铁轨虽然可以组成复杂的叙事网络,但是两者的方向是同向而行的,所以多少好理解一些。
但在《信条》中,诺兰进行了更大胆的探索,他在铁轨上,放上了两列对称且相向而行的列车。
这是反常识、反直觉的一步。
所以《信条》在野心上是伟大的,虽然在执行上是失败的(这一点后表)。
【2】诺兰是动作大师吗?
是,也不是。
诺兰既可以构建最新奇的动作奇观,但也会在各种普通场面上翻车。
这是非常诡谲的一点,而且一以贯之。
在这里,我首先要匡正“动作”一词的定义。
好的“动作”,不是说有好的武指就够了,比如,在我眼里,漫威电影宇宙的动作都不行。
好的“动作”,本身就是“戏”。
用这个标准就够了。
动作可以推进故事前进,动作可以构建人物关系,动作可以代替台词。
《终结者2》是好的动作片,因为莎拉康纳全程看着T800一动不动地守了一夜。
《谍影重重2/3》是优秀的动作片,因为杰森伯恩的动作逻辑非常清晰,链条完整。
《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是杰出的动作片,因为几乎不靠台词,动作就代为构建了几乎所有的人物关系。
而诺兰的电影中,你只能零星地看到如上述般出色的动作设计(《致命魔术》和《盗梦空间》中还是稍微有一些亮点的)。
诺兰的动作思维仍停留在画面性的层面,而非故事性的。
他讲故事的方式,仍然主要靠台词,而非动作。
这一点在《信条》的文戏中非常明显,几乎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平庸。
豆友空白岸评判得很到位了:至少在《信条》中,“诺兰确实调度不行”。
这在诺兰这一级别的大导演中是很少见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
比如说,对比《阿凡达》,杰克与夸里奇上校第一次见面,看看卡神是如何用动作构建两者的微妙关系的;再看看主角与印度女军火商、与尼尔、与女主、与反派的几乎所有对话场景,看不到动作,全是没有魅力的行活。
诺兰是不是受007系列影响太深了?
而哪怕是007这样的电影,主角应该在动作上是有第一推动力的。
但《信条》的主角在动作上几乎没有关键推动力,尼尔都比他强。
诺兰的动作还有一个小小特点,就是很多时候不会完整展现动作的结果。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比如,子弹打中一个人,结果不会用画面直给,而是靠人物动作的反馈、声音的补充、甚至是直接剪掉。
这可能与分级有关(展现了诺兰学习希区柯克的机智一面),但客观上的确影响了动作的力度。
这当然无法阻止诺兰对动作奇观的追求。
这一点就应该不吝推崇。
在视听上,诺兰的历次杰出动作场面有:《蝙蝠侠:侠影之谜》的蝙蝠车逃窜、《黑暗骑士》的公路围剿、《盗梦空间》的天旋地转与连环kick、《星际穿越》的旋转对接、《信条》的机场与公路两场大战。
而诺兰的车祸般失败的动作场面有:《黑暗骑士》的拯救警察人质、《黑暗骑士崛起》的警匪大战、《盗梦空间》的雪地大战、《星际穿越》的马特达蒙攻击库珀、《信条》的基地大战。
这两者的特点是:一旦与诺兰充满想象力的设定相结合,诺兰能拍出花来;而一旦陷入到大场面动作,几乎一定是混乱不堪,连基本动线都展示不完整。
这几乎像是两个人拍的。
所以,诺兰是动作奇观大师,不是动作大师。
【3】实景拍摄、IMAX2D、胶片、音效式音乐、交叉剪辑到底加分多少?
这些都是诺兰的标签。
整体上,正面来说,它们都是诺兰的个人偏好与风格,肯定是加分的;但反面来说,这些标签并不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也不是行业的整体趋势,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旗帜效应(除了声音)。
实景拍摄,如今能如此坚持,是十分可贵的。
这赋予了诺兰电影一种独特的真实感,尤其是动作场面。
CG背景至今无法完全取代实景拍摄,因为不仅影响观众的潜意识,更影响演员的表演状态。
两者之间并无好差之分,只有风格之分。
只是我觉得也不用太吹嘘,因为这只是导演们在技术层面上的偏好。
至少在《星际穿越》一片,当年大肆宣扬的实景拍摄其实并没有震撼到我,这种拍摄方式劣势也很明显,机位、景别受到一定制约,该片真正炸的镜头都是非实景拍摄的。
同样太空题材,我个人还是更享受《地心引力》带来的技术快感。
在技术上,毫无疑问墨西哥三杰的影像品质更引领时代,这点在行业奖项上也是证明。
胶片,如同实景拍摄,见仁见智,风格而已。
在很多场合,诺兰都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想法。
胶片在存储上有着“把字刻在石头上”的霸气;但在影像质感上,数字摄影几乎已经可以追平胶片了,更别提各种便利性与低成本。
IMAX,这个可以一说。
毫无疑问,诺兰自始至终都是IMAX(胶片)的第一鼓吹者,但卡神才是IMAX影院建设狂潮的第一推动者。
两位导演对IMAX的欣赏点不同。
卡神看重的是“照片级别清晰度”,这可以大大提升他的3D影像的真实感,从而让3D体验进化到下一个时代(当然对于十年后现在的我们来说,苦不堪言的3D时代终于算是过去了)。
而诺兰看重的是更多的画面信息量(包括更高的清晰度和更大的画幅)和更棒的景深。
客观评价,诺兰更真诚,大大点赞。
但是看诺兰总是因为IMAX摄影机大小和噪音问题,经常用其它机器补充拍摄正反打,很多场景来回切换的画幅也算是有一丢丢的尴尬。
诺兰并不像卡神那样,遇到技术困难,就用更强大的技术资源来征服它,而更像是个暗恋的绅士,对象有脾气,那只能默默忍受,用备胎寻找安慰。
当然,细想之下,IMAX的巨大画幅,可能真的方便了诺兰,也让他惰于更精细的场面调度。
而对3D的态度,我显然更站诺兰这一边。
《阿凡达》之后,仍然没有更好的3D,只有更骗钱的3D,卡神开创的技术潮流,终究只有卡神自己更让人受用,这算什么事。
看诺兰的2D,简直是一股清流。
而从《信条》的第一个镜头开始,诺兰就已经证明了,3D和2D对纵深的表现力,远远没有你想象的有那么大差距。
目前来看,实景拍摄+IMAX+胶片+2D,诺兰还可以逆流奋斗下一个十年。
音效式音乐,或者说诺兰的声音设计,我觉得是在《信条》中大大退步了。
Ludwig Goransson的作曲当然没问题,几乎原版复制汉斯季默的味道,电子乐上头得很,我这几天开车一直放,仿佛会倒车开。
但是,我又要说但是了,优秀的音乐,和优秀的声音设计,是两回事,这已被影史N多经典案例证明了(比如诺兰最为推崇的《2001:太空漫游》)。
网传《信条》有震坏影院音响的新闻,而在我三刷《信条》时,影院厅真的就出故障了。
而且隔壁影厅的声音竟然还会传到本厅,真的是有史以来最炸的声音设计。
在这一方面,诺兰可能陷入了“我执”。
如今唱片行业已经沦陷在“响度战争”中起不来了,诺兰可能正是将“响度战争”带到电影行业的关键人物。
最早诺兰的声音风格是“笼罩式的哀伤旋律”,以《致命魔术》最为突出;然后是《黑暗骑士》,诺兰还会在公路围剿桥段故意不放音乐,让音效做主打,算是很有追求了。
可能从《盗梦空间》的第一部先行预告片开始,当时没放什么激烈的镜头,但是音乐很响,效果很震撼,诺兰仿佛发现了声音的新大陆。
随后的《盗梦空间》正式预告片,那首著名的《 Mind Heist》一放,成为了音效式音乐的全体狂欢。
然后从《黑暗骑士崛起》这部开始,汉斯季默的重点就从旋律退回到节奏,效果还算非常不错。
这回我还回影院重温了《星际穿越》,问题也并不明显,并不是全程都炸。
就是从《敦刻尔克》开始,我的天啊,全程轰头。
这回《信条》来了,诺兰已经不在意画面内容与音乐音效的相互关系了。
尼尔初探自由港的音乐,情绪完全不对。
诺兰可能看多了抖音。
最后说说交叉剪辑,我觉得这一直是诺兰最迷人的地方,中前期都堪称完美,这个就不用再赞美了,诺兰“时间尊主”的地位就是靠这个绝活立起来的。
但是从《星际穿越》开始,交叉剪辑就出现了情绪和逻辑不对位的问题(库珀旋转对接时剪墨菲烧玉米田,是打断而非赋能),感觉诺兰开始为了交叉剪辑而交叉剪辑。
到了《敦刻尔克》,好么,算是艺术探索,交叉剪辑正式登上C位,主持了全片结构,成为关键看点。
但是,讲真的,一周、一日、一小时的三条线,其交织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明确的艺术表达。
这使得《敦刻尔克》在战争片的时间维度的探索显得有些“有破无立”。
这回到了《信条》,原先的交叉剪辑退位给了事件呈现,已经没有堪称亮点的表现了。
【4】如何看待《信条》的“烧脑”?
我先抛出我的看法:“伟大的目标,失败的执行”。
还是那句老话,诺兰创作《信条》,应该就是旨在探索商业片的信息密度极限。
他之前的电影,复杂,但好懂。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诺兰电影“难懂”。
只要是能有“单一解”的,都不应该算难懂,包括《信条》。
真正的“难懂”是指:更深刻的作者性表达(如老塔),或者多重意义的解读(如林奇),或者因为时代之障造成的厚厚的理解之墙(如费里尼)。
诺兰的伟大,不是因为他电影的复杂而难懂,而是他电影复杂却好懂。
这是他在执行层面一以贯之的牛逼之处。
而《信条》烧脑,不是因为“难懂”,而是就是因为简单无趣的“信息过载”,完全是故意为之。
作为诺兰粉,我相信他是有很多路来避免目前这个局面的。
这一点,我尊敬他的野心,但不认同他的执行。
诺兰不应该无视广大观众和粉丝要求“一刷能懂”的需求,而任性地在“信息过载”上信马由缰。
时间逆流的确是极有吸引力的设定,因此《信条》更显得可惜。
对我来说,烧脑的反而不是设定,而是人、物关系与动作流程。
人、物关系设计过多了,动作流程交代过少了。
信息在以下方面是过载的:印度女、迈克尔凯恩的出现、赝品画这个“2号麦格芬”、赛艇上语焉不详的谋杀。
这些人物和情报,在前期集中出现,作用却像猴子掰玉米——捡一个丢一个,干扰观众的预期和判断(印度女的立场和阵营一直交代不清;迈克尔凯恩更不是关键人物;画也不是关键物品,却承担着一场动作大戏)。
他们在本质上并不影响主线剧情,各条线索有其他很多方式可以组织。
可以围绕“算法”这个核心“麦格芬”,把印度女、迈克尔凯恩砍掉,情报作用归集在劳拉身上,阵营简化为“信条”与“萨托”两个势力,好早早展现本片核心卖点——时间钳形行动。
信息又是在以下方面是缺失的:两次时间钳形行动。
《信条》最有魅力的时刻,的确是公路大战后,萨托进出旋转门的那个瞬间。
事实上,公路大战太关键了,它承担着培训主角和培训观众的重任,绷着“懂”和“不懂”这条细细的红线。
所以,主角的视角,萨托的视角,应该完整地“交叉剪辑”一次。
甚至,把凯特的视角加进来都不为过,让观众充分、完整、彻底地享受、消化思维的快乐和想象力的震撼,然后再去接受后面的两场动作戏,包括结尾的超大型时间钳形行动。
如果这么做了,这将是多么好的一部电影。
而现在,大部分观众只能看各种解析,然后不知应该感谢诺兰,还是感谢营销号。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可能还是因为,“时间逆转”这个核心概念,有自身的重大缺失。
诺兰的设定,以往都是滴水不漏、浑然天成的。
但是“时间逆转”这个想法,可能真的撞上了逻辑之墙。
在第一篇中,我就提出了一个针对“存在”的悖论,目前没有看到好的解释。
这几天,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悖论,这个悖论的案例甚至就出现在第一场戏:当主角在拆炸弹时,背后有个真的特警要杀他,结果尼尔的逆向子弹解了围。
主角先看到了阶梯上的子弹洞,然后子弹逆向打中了特警。
这个好理解,对不?
但是在逻辑上,阶梯上的子弹洞,和特警身上的子弹洞,有何本质不同?
为何阶梯上子弹洞可以先有,特警身上的子弹洞却后有?
同样的逻辑,可以再放到公路大战上(后面的凯特中弹或许可以用“玻璃墙蓝色房间那一半是逆向玻璃”搪塞过去)。
我们看到宝马车的后视镜上先有裂缝(果),然后萨托的奥迪撞上了(因),裂缝消失了,这个非常好理解,对不?
先忘掉我第一篇提出的悖论吧!
接下来是另一个悖论:如果萨托的奥迪在撞碎宝马车后视镜玻璃的同时撞死了一个正常的路人,那在这个路人眼中,自己是何时死的?
被撞死的路人,和宝马车上的裂缝,有何不同?
所以,还是这个结论,这个“时间逆转”的设定,在镜头之外,是不自恰的。
不要说自己“懂”,诺兰都不懂!
诺兰为大家提供了一套新的时间旅行观一、时间旅行要想看懂《信条》,就必须理解时间旅行的概念。
在我们通常的认知中,时间旅行分为两种类型:去往未来、 回到过去。
先说去往未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每时每秒都在去往未来。
广义相对论提出后,人们发现时间并不是一个恒定量,运动快、引力强的地方,时间就慢。
所以当速度或者引力极大的时候,就能出现前往未来的时间旅行的现象了。
举个例子:在诺兰的《星际穿越》里,男主受到黑洞引力的影响,时间流逝变慢,穿越黑洞后,男主实际上完成了一次时间旅行:即只用了数个小时,就来到了地球的几十年后。
“去往未来”听上去还比较靠谱,但是“回到过去”就不那么好办了。
依据相对论,当速度加大到超过光速的时候,时间会逆转。
但光速是宇宙极限值。
这导致了”逆转未来“,成了理论上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验证”穿越回过去“是否真的可行,霍金甚至在2009年的6月28日,举办了“时间旅行者派对”,在这个派对前,他没有邀请任何一个人,在派对结束后才寄出请柬。
霍金的假设是,如果未来有人收到请柬,那么就会拜访这个派对。
但很可惜的是,6月28号的派对,没有人来。
所以,“回到过去” 现在来看,来并不可行。
当然,大家对此,做了各种原因猜想。
比如,穿越到过去的人通常以量子形态存在,无法和过去的人产生交流,因此霍金的派对,可能有人来了,但是你看不到他。
或者说,因为“祖父悖论”存在,穿越从逻辑上就行不通。
当然攻击”祖父悖论“的人,也给出了自圆其说的”平行宇宙“理论,即,穿越回去,就会开启一条新时间线,所以原来的祖父和现在你看到的祖父,可能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在《信条》里,诺兰非常豪气的无视了“祖父悖论”,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在他的设定里,所有人共享一条时间线,所有人都在一条马路上开车,只不过有的人从前往后开,有的人从后往前开。
举个例子:假设我的一天是这么过的:起床、上班、回家,睡觉,渡过了24小时。
在诺兰的设定里,我可以开时间的倒车,从现在回到过去,于是刚刚24小时世界上的事情,像是录像带倒带一样在我眼前飘过,我会看到我“睡觉”,“回家”,“上班” 、”起床“。
开倒车的我,可能觉得很新奇,会大喊大叫“太牛了!
”这个时候,时间磁带上已经记录下了这些内容:
任何来到这个时间线的人,都可能会碰到两个“我"如果我回到24小时前,如果再调转车头,那么我会看到这24小时里,我起床、上班、回家的经历,同时还能看到开倒车的我,叫着“!
了牛太”,倒序飘过。
此时我会说一句,“太傻了!
”
我经历了这段24小时三次,因此在这个时间线上,就会有三个我。
三个我做过的事情,都会如实的记录在时间磁带上,这就叫诺兰说的“what happened is happened”.同时,从任何一个我的视角看去,都会看到其它两个我在这条时间上留下的痕迹。
所以我经历第一个24小时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开倒车的我,叫着“了牛太”,同时会看到第三个我说“太傻了”。
同样的,第二个我,看到第一个我的一天,也会看到第三个我在大惊小怪。
我们发现,在这个设定下,我在第一次经历时间线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我,就代表我注定穿越几次。
这24小时会发生的时间线反复横跳,其实上天早已把剧本写好,甚至无关无关时间先后。
这是诺兰的基本时间穿越观。
在这个穿越观念下,就有可能形成“时间钳子”:两个“我”可以在这条时间线上的两头,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协作工作。
不仅人变多了一倍,那个开倒车的我还因为已经经历过24小时,所以我知道时间线上的敌人下一步动作是什么,所以策略值也大增。
时间旅行的概念,你已经知道了。
那么来解释一下电影里另一个概念:“熵”。
关于熵,我们需要知道它的两个特性:宇宙的熵是在不断增大的。
熵增和时间是同方向的。
举个例子,你的房间可能最开始很整洁,但是过了一周就变乱了。
你的房间的熵增加了。
如果你不付出劳动,房间不会自动变整齐。
这就是所谓的“熵增定律”:从整体来看,随着时间流逝,熵一定是增加的,不会自发的减少。
但是在《信条》里,由于黑科技的出现,“熵”在时间逆转的世界里,是减小的。
所以在逆向时间里,不仅时间的磁带在倒放,你做的一切动作,都会引起相反的结果。
比如点火会让温度下降,踩水坑会让水更加聚集,发射子弹会让子弹从远处飞回枪膛。
在电影里,诺兰在时间上增加熵的概念,第一,能是给时间旅行提供一些科学背景,即:回到过去之所以可行,是因为我们可能改变熵增和熵减的方向。
第二,也给电影带来视觉奇观,比如踩下去水洼变小等,火烧汽车,造成男主冻伤。
熵在这里很有趣,但是其实无关紧要。
二、电影的时间线分析电影的时间线,如果从男主角一个人看出去,他经历的主要事件线是这样的,歌剧院任务,男主因为乌克兰警察出尔反尔,任务失败男主被迫自杀、被救醒,接到拯救世界的任务为了见到Satro,接触Kat炸飞机偷画见到Satro,获得信任,帮他找钚241男主拿到钚,被Satro抢走,男主和Neil成功阻止演算机埋入地下Kat杀掉Satro而全片里,6、7、8 三个环节,都是在一段时间轴上反复横跳,最关键,最经典的是6 和7 两个片段。
至于其它事件,无非是因为这三段横跳,导致一些投影,比如男主突然看到了穿越回来的自己,Kat看到一个女生跳进海里,其实是自己。
逆行追逐这个戏的视角,是从Kat 和 男主的视角来拍摄,由于Kat 和男主在这个过程不是主要穿越人,所以他们会看到的由于别人穿越导致的各种奇异现象,包括车子逆行,子弹飞回。
观众因此更加一脸懵逼。
而为了弄懂时间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从”穿越“的人那里下手。
整场戏里,穿越人是Satro,因此以他的视角来看,就非常清晰了:1、Satro 抓到了凯特,家暴了一番,自己小弟抓住了男主,送回了红房间。
2、他询问男主“金属在哪里”,男主还没从懵逼中反应过来,支援部队到来,Satro进入旋转门,穿越逃跑3、Satro进入蓝房间,开始开倒车,看到几分钟前的男主,听男主说“箱子”在“宝马副驾驶上”4、打了Kat一枪,并威胁男主 #注意,3 和 4 在男主的视角中是 Satro先打了Kat,他才说箱子的地方的。
但是逆转后的Satro,需要反过来做一遍才行,也就是他会先听到男主说箱子地址,再去给Kat一枪,才能保证一男主受威胁,会说那句话。
5、Satro带着Kat,回到十几分钟前,在男主开车的路上,找到宝马副驾驶,发现没有钚241,5、路上遇到了逆转回来同样开倒车的男主一行,萨拓怒把男主的车炸了之后,离开;5、Satro开倒车,回到这段时间的起点,把凯特又送回了红房间,此时凯特已经回到了事情刚刚开始的地方,也就是1的时间线上。
6、Satro离开,拿到了金属块,然后继续开倒车来到1个星期之前的越南,希望和妻子共度美好时光。
这里面会有几个逻辑bug:1、Kat视角,由于Kat一直没有逆转,但是他也随着Satro的逆转在时间线上漂移。
为了处理这个问题,大家可以把Kat当成一个随行手办即可,而物品是可以随着时间线主人的方向,去往未来或者过去的。
2、Satro在逆转回去的时候,是否已经知道几分钟前,男主看到逆转的自己的行为?
电影里显示的是不知道,但是如果不知道,他如何能想到,男主在说了箱子地址后,再做一系列威胁男主的动作,保证男主会说出箱子的地址?
这种小BUG,诺兰的建议是”感受它就好“。
第二次时间钳子行动,则非常的妙,我认为是时间钳子的完美应用。
这段事件是男主和Neil分别从时间两头,进攻大楼,目标是阻止敌人把演算机埋到地下,同时夺取演算机。
一队从距离大楼10分钟的位置出发,两队在距大楼5分钟的时候,正向小队炸了大楼的上半部分。
逆序小队炸了大楼的下半部分。
这样一来,无论在正序还是逆序的敌人看来,大楼就永远都是倒塌的,因此可以有效的阻止敌人设下防备。
炸完大楼之后,Neil逆转了多次,所以后面的细分,我们会继续以尼尔的视角来解读炸楼看到有正序敌人埋炸弹,企图阻止男主进入地下倒带到任务刚开始的时候,逆转,此时Neil的时间线正常了,他看到要下山的男主一行,狂按喇叭,没有用,于是他等待男主被抓之后,再逆转,回到男主被抓之前的几分钟。
进入隧道,撬开门,被敌人射中头部死去。
Neil的时间线,就此结束了。
所以回到男主视角,他被抓之后,先是看到Neil死了,然后又看到Neil突然活过来,打开了门,男主因此得以进屋和敌人搏斗,最终成功归来。
当他在这次行动成功后,他意识到neil其实在这场大战中将会死去了。
这是他和Neil友谊的开始,却是Neil和他的友谊的终点。
男主异常伤感,而Neil反而宽慰他说,那他在他和男主相遇的起点再见。
宿命论下的《信条》What happened is happened,这是《信条》的核心思想。
这里面很有趣的地方,在于穿越本身就带着非常强的逆天改命的想法,但是在诺兰的世界观里,时间磁带就有一条,任何方式对磁带的写入,最后都会在磁带播放的时候呈现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Neil的去世,男主人公的起初的失败,最后的成功,演算机最终没有埋入地下,世界没有毁灭,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但是当我们知道一切结局的时候,我们还愿意为结局付出如此大的牺牲和努力吗?
男主人公是不是一开始就可以选择不去行动呢?
反正是赢是输,都是写好的答案。
一些未解的问题虽然我们在尽力解答影片的逻辑,影片里仍然有一些值得推敲的地方,如同前面所说的,追车戏中,Kat的时间线似乎是跟着哪个时间线的Satro就按照那个时间线走,这本质上是不符合设定的,目前我还没看到合理的解释,又比如,如果Neil是穿越回来的,他对自己的死亡也应该早已了解,也知道结局,是否知道过程,这个过程是他因为看到过这出戏是这么演的,因此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演员,还是说,他并不知道细节,都早有注定。
诺兰也没有回答。
不管怎样,《信条》在世界观的可能性上,都做了巨大的探索,这种类型的片子,少之又少。
一刷不够,二刷才行。
《信条》毫无疑问会是诺兰作品里最为“极端”的那一类存在,在现有的评论语境下,这个“极端”更多还是偏向于贬义。
而且就烧脑程度来讲,也绝对是诺兰所有作品之“最”,各种新奇理论与视觉概念的狂轰滥炸,让几乎所有观众都为其困惑。
于是也有了借用影片台词的观影建议:不要试着去理解它,感受它。
然而过度的烧脑根本不是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在于:当你把《信条》的故事框架、运动逻辑和隐藏细节看得越明白,你就越能发现诺兰的失误与偏执到了何种地步。
1. 声音在8月2号,我特地去IMAX影院看了《星际穿越》的重映,除了被影院独有的视觉体验给震撼到之外,我还发现了另一个以前未能注意到的点:《星际穿越》无论是配乐,还是音效,或是两者的混音,在IMAX影院里的效果是前所未有的可怕(尤其是曼恩博士对接失败时的爆炸巨响),毫不夸张的讲,我的内脏都在共振。
当然,在观影结束后针对这点我也只是发了几句牢骚,对影片的音效仍然持肯定态度。
但我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我所体验到《信条》里的“音响灾难”在这时就已埋下了祸根。
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个人非常中意《信条》的配乐。
相较于诺兰前几部和汉斯季默合作的作品,配乐家Ludwig Göransson仍然交出了如此令人振奋的答卷。
除去大量打击节奏乐器和电子乐元素的加入,在乐曲的结构上也和影片整体的回文结构作呼应,正放倒放的顺序编排明显下了不少心思。
而刻意而为的嘈杂电子音色也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所体验到的窒息与焦虑。
就配乐的功能性与实验性来讲,《信条》的配乐是成功的,但使用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回到我之前讲过关于音量过载的问题,这也是诺兰的一贯操作了,在《星际穿越》里配乐与对白的响度就已经逼近工业标准范围的极限了,但在影院内的特定环境所产生出的特殊效果下,这种配乐盖过对白的小瑕疵是可以被忍受/忽略的。
但《信条》就完全不一样了,诺兰几乎全程都在滥用配乐/音效,将极富韵律的配乐与极具代入感的音效进行粗暴的混响,并逼近影院音响功率的极限。
而最终观众所听到的就不再是「声音」了,而是「吵闹」。
那些本该错开的旋律最终被整合到一条轨道上,观众对声音的筛选与感知也最终化成了煎熬,本该享受的「听觉盛宴」也变成了「噪音污染」。
《信条》做的实在是太过离谱,以至于一段时间内我都合理怀疑诺兰是不是有某种听力障碍....
自由港这段,诺兰甚至故意让音乐盖过了对话,对此我是完全困惑的,同时也很好奇内地字幕人物是如何听清这段的具体对白的....2. 打斗诺兰的动作戏拉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主要集中在《黑暗骑士》三部曲里的动作戏。
《侠影之谜》里的动作戏是诺兰最不成熟也是他最为典型的失败案例:为了掩盖演员动作的拙劣,大量使用《谍影重重》所运用的手持摄影+快速剪辑,以增强临场感。
这种强烈依托于视听技法的操作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奈之举,但如果使用得当,每一个剪辑落点之间的动作衔接逻辑都是清晰可见的,那便能化拙为巧(《谍影重重3》里的摩洛哥室内打斗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侠影之谜》完完全全暴露了诺兰处理动作戏的思维贫瘠,是最典型的反面案例。
省去了拳脚之间的动作,看不见真正的碰撞瞬间,展现给观众的只是一个个杂兵被打倒的画面。
没有美感、没有过程,甚至没有逻辑。
《侠影之谜》的动作戏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到了《黑暗骑士》与《黑暗骑士崛起》里,诺兰学乖了,不再只是一昧晃动镜头+快速剪辑,而是改为早期香港武打电影的拍摄手法:镜头大多以中景与远景为主,通过大广角的全景镜头来最大限度的还原演员整个身体的肢体动作,而非刻意将视角局限于某个身体部位。
同时减少剪辑的次数,不会在打击动作的关键节点进行剪辑,而是在动作即将开始前或是动作完成后在正式剪切到下一个机位。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观众可以完整的看到打斗双方的动作幅度/力度,而非用局部镜头将这些动作分解。
但这样做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保证演员自身的武打功底过硬,武术指导的动作设计要好看才行。
结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黑暗骑士崛起》里贝恩与蝙蝠侠的“史诗级”王八拳之战。
到了《信条》,诺兰终于开始重视起演员身体素质和动作设计这块了。
男主约翰·大卫·华盛顿在转行演员之前是一名职业橄榄球选手,身体素质这块自然是没话讲。
而影片的动作设计也下了很多心思,同一空间内正向与逆向的打斗概念是非常新鲜的,不仅只是为了好看而已,在设计动作的同时还要考虑到正向逆向两方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格挡所造成的结果,也就是因果链的完善。
从最后呈现在银幕上的效果来看,光动作设计这块,诺兰终于克服了他长久以来的短板所在。
但与此同时,剪辑和摄影又重新退回了《侠影之谜》的水准:大量手持摄影与快速剪辑,将视角硬生生局限在无用的特写而非完整的肢体呈现,用剪辑去刻意隐藏真正的碰撞瞬间,只展现出拳后的结果,打击感在此缺失。
也许是场地过于狭窄的问题,严重限制了摄影机的运动,于是镜头大都也只能是过肩镜头,没有更多的选择。
但动作场面上「打击感」与「流畅度」的缺失仍然是显而易见的,仅靠音效来弥补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了,真要说差的话也没到《侠影之谜》那种地步,要不然我真的会痛斥诺兰“暴殄天物”。
3. 灾难现在回看《盗梦空间》后半段的雪山大战,可以毫不留情的说,是绝对的调度灾难。
也许是受限于PG-13的分级,枪战戏简直儿戏,只有开枪镜头与中枪的镜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破坏瞬间,子弹仿佛不存在,只有通过类似早期电影中枪时的浮夸表演才能明白画面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好在剪辑仍然能利用剧本内部张力生成回转与推进,并利用高效的多线叙事来保持充足的视听节奏。
所以无论如何,《盗梦空间》第三幕整体仍然是优秀的,足够趣味的。
但《信条》的第三幕就真的很离谱了,我实在想不透的一点就是,诺兰是如何在拍出《敦刻尔克》这样作品后又重新倒退回比《盗梦空间》更差的水准的?
可以说《信条》第三幕完全就是《盗梦空间》第三幕的“升级加强版”,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而且不仅如此,诺兰在高度放大自己缺陷的同时,还丢弃了自己所擅长的部分——剪辑。
在这之前,诺兰一直与李·史密斯合作,而到了《信条》,剪辑师换成了詹妮弗·拉梅(主要作品为《海边的曼彻斯特》《婚姻故事》)。
那么剪辑班底的更换会不会对电影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这种影响也不仅仅至局限于第三幕,几乎贯穿全片。
最直接的一点体现在对话正反打上,讲真这也是诺兰的老毛病了,大部分的对话场景的戏剧张力都只能粗暴的依靠台词和表演,影像意识几乎从未尝试介入其中。
不过还好,李·史密斯的剪辑很好的掩盖了这点,通过画面与配乐的节奏对位,不同场景之间的先后次序,设计景别构图的转换关系,以及台词信息处理的轻重缓急,让段落的观赏性大幅提升。
那《信条》又是怎么做的呢?
大段大段的设定、概念介绍真的就只是通过正反打来呈现,场景与空间的关系完全没有任何有效的处理形式,就真的只是作为背景板存在。
策划撞机的那场戏所使用的交叉剪辑显然是对诺兰以往作品拙劣的模仿,场景与角色的往返没有生成任何新的意义,超高速的叙事节奏对情绪的叠加起伏更是致命的,观众只能拼尽全力去跟上台词,而无法体验到任何由视听层面所带来的观影交互。
影片中段那场飙车戏更是如此,关键信息的错位与缺失是此段烧脑的根本原因。
难道诺兰是刻意省略关键信息吗?
绝对不是,诺兰是完全暴露了自己调度贫乏的缺点,且没有任何剪辑上的巧妙构思来及时救场。
无论是从哪方视角来看,这一追车段落都相当让人困惑。
在看完各种影评解析将逻辑捋顺后,你会对诺兰的意图感到困惑,信息与空间几乎是同步破裂的,正逆两方的视点处理繁杂而低效,重要的时间恒定参考系也被毫无必要的快速剪辑所摧毁。
本来应该是绝佳的概念奇观呈现,却被创作者毁成了这个样子....第三幕的时间钳形行动,不用我说了,毁的更加彻底。
从任务介绍开始剪辑就一直在赶,观众根本来不及理解,就只能自暴自弃般去“感受”。
而战争场面呢?
可以这么说,「空间」的概念几乎完全消失,诺兰将所谓「奇观」全部依托于各种“倒放”所产生的违背人类视觉本能的效果展现。
不留情面的说,《信条》在第三幕彻底沦为一场好莱坞工业体系所支撑下的大型田径运动行为艺术。
更要命的是,诺兰还全方面继承了《敦刻尔克》不让敌军露面的拍摄思路,并将其嫁接到《信条》这种追求直接对抗的动作情境里,外加蹩脚的平行剪辑和令人迷惑的角色动机,使得第三幕顺理成章的成为年度级别的剪辑/调度灾难(我实在是没法想象诺兰的电影会在剪辑上如此拉胯)。
过家家一般的奇观呈现,正放倒跑的行为艺术细想过后,我发现造成这一灾难的不仅仅只是剪辑与调度的颓废,还有诺兰在好莱坞最为显眼的作者印记——实景拍摄。
诺兰对实景拍摄的执着,在《信条》里算是彻底锁死了观赏性的上限。
我们都知道,诺兰模拟时空逆转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倒放」,两拨演员,正着演戏或倒着演戏,后期制作时再倒放,成了!
这就是诺兰展现此类视觉奇观的操作。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但在第三幕的大战中能很明显的发现许多慢吞吞跑步的士兵,那是因为在拍摄现场他们是倒着跑的,所以后期倒放处理后动作才会如此怪异。
但问题在于,许多诺兰粉丝把这种现象看作是“为了坚持实景拍摄而不得不牺牲的部分”。
这不禁令我诧异,难道不应该是「视觉效果」决定「拍摄手法」,而非「拍摄手法」决定「视觉效果」吗?
这难道不是电影制作思路上的本末倒置吗?
如果他们的逻辑真的成立,那这简直就是诺兰对观众的“视觉霸凌”,一切观影乐趣都要从手法获得,而非效果本身。
撞机完完全全就是为了满足诺兰的实拍癖而创作的桥段这样的问题在诺兰以往的作品里也存在过,但高明的剪辑、叙事与配乐组合形成的节奏律动很好的掩盖了这一缺陷。
然而这几点在《信条》里几乎都是缺失的。
所以事实便是,诺兰所热衷的实景拍摄手法是对观众品味赤裸裸的绑架行为,也是对他作品最为致命的反噬。
4. 反噬提起诺兰,我们首先会想到什么?
玩转时间的非线性叙事手法,复杂却又无比清晰的故事脉络,对于前卫概念/设定的探索,IMAX胶片摄影所带来的沉浸感,以及对实景拍摄的痴迷。
这些元素作为诺兰最典型的作者印记,被刻入了每一部类型迥异的电影之中,并不约而同的焕发出好莱坞式的作者魅力。
而这也是诺兰在新千年之后备受追捧的原因之一:他的作者性在当下的好莱坞里实在是太亮眼了。
但在《信条》里,那些曾经带给我无限观影乐趣的作者元素,要么缺失,要么退化,要么变味。
于是在电影结束之后,我不禁诞生了一个想法,就是诺兰曾经所坚持的作者印记,到了现在已经开始反噬他的电影本身了。
首先是故事形式,我们都知道诺兰这次拍的电影类型是“谍战片”:给出确定目标,招兵买马,计划筹备,执行任务,失败,再执行,再失败,补救机会,决战,反转,千钧一发,拯救世界。
其实按这个大体框架来看,《盗梦空间》就已经很有谍战片的味道了(除了主角不归属于政府管控,亦或是背叛政府)。
但即使处于不间断的“事件驱动”框架下,《盗梦空间》依旧保证予以每个重要角色足量的篇幅来进行人物刻画。
而《信条》所做的,就更加极端:这一次诺兰是彻底让概念与事件先行,人物塑造全都是模板化和模式化的。
说得再直白点,工具人。
感情戏几乎没有任何值得记住的点,唯一出彩的还是男主与尼尔跨越时空的友谊,然而这段友谊是如何呈现的呢?
只是在影片临近结尾时用台词草草描述,然后正如尼尔所言,走向了终点。
哪怕是剧本内容极简的《敦刻尔克》,在处理角色这方面仍然严谨。
再看看《信条》里正派与反派的角色塑造,尤其是动机这块,连“合理性”都丢了....
大概是诺兰电影里最让人膈应的反派吧,真想不通他是如何写出这样的台词的....至于叙事诡计所带来的的烧脑感,也是诺兰作品的一大卖点:在新奇的概念设定与高密度的文本信息量下,诺兰仍然可以保证基本的故事脉络和逻辑框架,并给予观众特定的思维模式,观众在遵循这套模式的同时坠入创作者所挖好的叙事陷阱,并予以完美解答。
让观众疑惑,而后又能让观众找寻/理解答案,是诺兰能被如此追捧的重要原因。
但《信条》里的烧脑,就真的很没意思。
诺兰把一个“终结者”式的剧本包裹在繁杂的概念设定之下,并用快节奏的叙述和跳切手法来延缓观众理解消化的速度。
没错,是延缓而非悬念。
所以真正烧脑的部分并非在于多么难理解,而是根本没有时间让你理解,观众就只能被情节“赶着走”,那又何来“感受”呢?
所以《信条》的烧脑本质就是诺兰在竭尽全力的用拙劣的手法去掩盖这个似曾相识的套路。
至于视觉效果这块,诺兰的实拍癖实在是太过出名,以至于这早已成为影迷圈中见怪不怪的梗了。
在好莱坞CG泛滥的时代,他的这种“老派”作风确实蛮讨喜的,以至于现在衡量一部商业大片的标准之一就是实景拍摄的占比比重。
这样的风气是否绝对正确我就暂且不提,我真正要说的,是在看完《信条》后冒出的一个疑问:诺兰对「IMAX胶片」与「实景拍摄」的执着是否从根本上锁死了他的调度水平?
IMAX70mm胶片摄影,是当下最顶级的视觉盛宴。
据诺兰所述,其最高分辨率甚至可以达到恐怖的12K,几乎没有同量级的摄影机可以达到这个级别。
而诺兰之2008年《黑暗骑士》后就一直在使用IMAX胶片摄影机来拍摄(除了《盗梦空间》,从画幅上就能看出来并未使用IMAX)。
你甚至可以说IMAX是诺兰的“作者特权”,1.85:1的画幅就是最为粗暴有效的视觉辨别符号,当IMAX实景拍摄的质感显现在大银幕上时,我们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并把这种感觉条件反射般同诺兰的名字绑定在一起。
诺兰作品里那些拙劣的动作片段用IMAX银幕呈现后观感就截然不同,正如他所期望的那般,是完完全全为电影院而生的作品。
银幕上的细节与颗粒就足以让人惊叹,在巨幕面前,观众几乎自愿屈服于电影的掌控(如果是用手机或电脑,那情况就截然相反)。
所以可以断言,银幕尺寸与分辨率的不同直接决定了它与观众之间的权力地位区别。
而诺兰就是利用IMAX得天独厚的优势去掩盖他在调度上的不足之处。
但IMAX也有其不足之处:噪音过大且极其笨重。
由于IMAX在拍摄时会产生大量噪音,所以诺兰在拍摄对话戏时会采用另一款常规的胶片摄影机。
而诺兰又特别喜欢现场收音,所以我不免怀疑他的电影音效如此夸张是不是为了掩盖现场IMAX胶片摄影机的噪音(仅为猜测)。
至于IMAX过于笨重的问题,在诺兰以往作品里也有体现,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镜头的机位选择和运动轨迹,而实景拍摄的决策更是令执行难度更上一层。
所以在保证视觉效果的前提下,不免要牺牲部分调度上的构思。
于是回到我前面所说的问题:IMAX胶片摄影与实景拍摄限制了诺兰的调度水准,而最终在银幕上的视觉效果又能弥补这一缺陷。
所以诺兰有可能会依托这一点去刻意忽略场面调度的重要性,而把一切交给IMAX的画面质感。
这么说的话,诺兰是否已经陷入了一种非常不利的死循环,而《信条》就是反噬的开始?
(诺兰也绝对是有想过跳脱这一循环的,《敦刻尔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随后这部《信条》的调度水准实在是令我困惑)综上所述,诺兰那些标志性的作者印记在给他的电影带来无数闪光点的同时,也不免产生了诸多缺陷。
但在精妙的文本结构下都可以自行忽略。
但《信条》脱离了以往诺兰电影的既定模式,甚至比《敦刻尔克》还要大胆。
过于追求叙事复杂程度的同时,也让诺兰以往被屡屡诟病的缺点暴露的愈发明显,单个缺点不断积累,最终对影片的影响已经不可忽视。
诺兰的野心与他的短板在此片中无限膨胀,在任性圆梦的同时,也到达了入魔的边缘。
那么,在失利之后,诺兰的下一部作品又会如何?
我想没有人能预测。
经历了《信条》的观影落差之后,我再也无法断言诺兰的未来会是怎样,究竟是继续走火入魔,还是谷底反弹,这个问题比《信条》本身还要烧脑....
在自己脑内辩论清楚了。这就是影史级的电影,秘密就在于配乐的立场,它的立场不是人,是规律!这也是诺兰的立场,这就是一个没有为什么、只有是什么和怎么做的世界,这里面有人,只是所有人都以一种异于旧认知的方式理解。我被彻底击溃并重建,卸下了所有反阴阳气场、反表演的表演,走向那个在轮回中为了无来由的一线希望奔跑的我。感恩诺兰。总是喜欢你,被你启蒙,因为你想拍电影,最终理解了所有注定,理解了那个在莲花古寺看《盗梦空间》的轨迹,理解了这个轨迹。我就不该假装鄙视你最大化共情的需求!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也要拍音乐性的电影!在这样的环境里,就该少废话,就该压词,直接作用于生理!
就是烂啊 有啥好说的 玩了一堆破梗 还没搞清楚不是回到过去要带氧气吗 为啥那个女的去越南不用带?目标变了三次 感情最后是个灭霸 😂😂😂 这故事可以直接套给漫威 metacritic 69不亏,如果不是诺兰拍的,使你怀疑是你自己的错,是你没看懂大师的思路,那也就59吧 😂😂 看个电影还让你先怀疑自己的智力 这算不算pua导演 😂😂 ps imax难道连声音都更大吗 还是普通的也很大 还是电影院开太大了。我真的快聋了 必须捂着耳朵 全身都在震。反正本片就是对内心,大脑和身体的三重折磨 😂😂😂
你们就让诺兰拍一部007吧,瞧给人家急成什么样了,都得蹭物理学来卖票了
。看好不的真
6/10。在时间处理上依然是经典的好莱坞式剧作结构:把顺时排列的段落做了一个折叠,再一层层向上返回,如凯特望见游艇上跳海的女子、候机楼仓库里逆行逃走的特战队员、从翻滚变为行驶状态的车辆,影片从主角返回到凯特中枪的过去开始,再逆向体验了一遍上述段落,恰好形成了紧密相连的回环结构。因为担心观众理不清概念,特别安排一个女科学家向主角展示原理,无论是开枪后从复原的弹孔上回到弹夹的子弹,还是不接触就能拿起桌上的子弹,都用视觉的新奇感把剧情推向平行动作交替的大高潮:红、蓝两组拆弹的人马有时向前、有时向后运动,在火箭筒炸塌建筑物的慢镜头中,火光和杂物飞溅的状态看得真真切切,出色营造了沉浸感。但致命缺点是技术和思想嫁接上失衡,杂乱破碎的人物对话很难输出关于逆向时空和命运的宏大思考,陪葬世界的反派动机未免太单薄。
牙刷可刷牙,信条亦条信。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明天到操场操到天明。
观众把所有时间都用在理解内容上了以致失去了观影乐趣。这不是观众的问题,而是导演没有讲清楚。
。己自了估高我是
不好看。不喜欢。诺兰似乎抛弃了自己的“传统美德”,即在构建精密的结构之余,让观众能够充分理解;而却放大了自己的弱项,堆砌冗长且粗野的动作戏。情感内核其实跟所有涉及时间旅行的电影并无二致,只是冒进的节奏和聒噪的配乐没有给到任何喘息的空间。撑过整整前半部,才看到一点点正逆向对决的惊喜,哪还有心气和脑力去钻研每一处细节。——一个事实是,没有什么电影必须看第二遍,诺兰的作品也不例外。诚然,卢米埃尔的《拆墙》(1896)之后,《信条》就不再有令人惊奇的理由。
我保护世界,我保护你
你要真让我说最直观的感受:帕丁森他妈的帅疯了。最后一幕我竟然看出了一种《大话西游》结尾的感觉,《一生所爱》放这儿毫不违和
迷失在诺兰的时间迷宫,却仍然被他玩转一个概念的执着给迷住了。归根结底还是在讨论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如果你有机会回到原初时间,改变一件事,你的命运最终是否会逆转?大概因为有九个月没进过电影院,一面被腰酸背痛折磨,一面忍不住被卷入画面和声音的秘洞。像重新活了一把。
看一身鸡皮疙瘩,对“逆向”的呈现让人叹为观止,诺兰独有的美学让电影回归本质,却又挑战电影本身和传统思维。有些人用生命抹平时间的伤痕,他从未存在,我们却因此活着。生命即负熵。“Life feeds on negative entropy·”——薛定谔。
概念本身足够颠覆,对“时间”的探索仍在继续,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诺兰先生能拍出这种完全用“奇观”去遮丑的电影。
诺兰这次只用高艰深死命砸观众,结果玩脱了,《星际穿越》既玩概念又走心,时隔6年影院重温还是会被感动,而这部《信条》搞懂了就不想再看哪怕一遍,这就是区别,而且漏洞还真是不少啊。
看不懂,也懒得去理解,甚至没有理解的欲望,电影整个过程又臭又长,即使抛开一些概念、叙事结构等,剧情也非常无聊,没耐心可能就看睡着了,可能唯一出彩的就是配乐吧。诺兰似乎想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神,一味的炫技、堆概念,却抛弃了电影最基本的特点,那就是故事性和观赏性,然而信条一个都没做到。
🙂 院影的出走着退是我信不信
诺兰在反人类的“Tenet”中展现出他的技术霸权主义倾向。这种机械性的思维首先体现在他对时间的天真理解上。自柏格森以来我们就知道,空间化了的时间并不是真正的时间,而诺兰似乎只知道用逆转了的动作来展现时间的倒流,他大力打造的特效运动于是实则取消了电影的每一丝时间性。二是他机械性地拼凑着他的叙事体,却对叙述这一最为时间性的动作视若无睹。只顾填鸭式地甩出一个个细节性的名词,却连基本的叙事原则都完全放弃。这也正是他第三个机械性的地方:无论这一套时空规则在物理学上看上去有多么精致,在时间与人类交接的哲学问题上他却较以往更加苍白。时间颠倒而产生的逻辑问题以及因果倒置后对顺时生活的人类有什么影响,他丝毫不感兴趣。这一切不由得让我祈祷,有朝一日科学家真的研究出颠倒时空的技术之后,坐在按钮后面的千万不要是诺兰本人
其他都其次,主要是难看
奥迪的刹车性能真不错,我着实有被安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