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中年是讲本片编写新词流行语的行为志在讨好年轻观众,又不愿放下知识分子的身段,流连纸笔,隔离出一片不染俗尘的世外桃源。
这样一个累积知识的空间必定是有男性谱系的,因为女性要么肤浅,如时尚杂志编辑,要么平庸,只能做临时工打字员,要么,必定是贤良淑德的男性仰慕者,如宫崎葵小姐,为自己看不懂松田的信而自责流泪,戏里却除了让她做饭端盘子外毫不留意。
当然,松田这样的继承人要以振聋发聩的知识分子的事业为重,但总要有人做饭洗碗吧,于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于是戏里戏外都是一道道美丽的毫无意义的花边。
古典爱情便是,女性默默的献祭,完成男神的功成名就。
这倒还并不是利害之处,问题是人物行为缺乏充分的动机。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不可能得以品尝一点点蜜糖便脱胎换骨死心塌地,这一点,导演尤其天真。
我们当然可以推测圣人出,以身作则化育万物,于是众生有情,迷途知返。
但究竟为什么女人们可以对自己甚至不能理解的事业如机器人一般无欲无求,片尾学生们为了同样的原因热病般数月不眠。
但毕竟,导演的努力,大家都感觉到了,此时的确是令人振奋和骄傲的既定高潮。
偏门的主题反而更讨巧,因为知道自己面向的哪一类人群。
但如果想要寻找微妙的情戏,代入某种前现代的古典剧情,还是罢了。
毕竟,这里只是中年男人的字典癖,没有爆米花的爆米花电影。
一般来说,我这个人,对于极为具正能量的作品,是没啥感觉的。
主旋律的价值观并非能满足我在电影里寻找猎奇的想法,我也因此在观看电影的初期,钟爱于B级片,那是想象的魁宝,让人惊叹。
这几年,也逐渐关注了日本的电影,从某种方面上来说,对于猎奇的死亡展示日本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但是,极端如他,在纯爱电影和简单电影的布置和拍摄上,也是无人出其右的。
这是具有发展的历史的,是可以作为电影史论来研究的。
简述下,就是在松竹和东宝的片场制的影响下,学徒制度的传承,风格的传承更为容易的。
日本电影初期的歌舞片所展示的内容可以作为背景,再从小津开始算起,到后来对他的电影的继承和变体,而后,今村昌平岩接过小津的接力棒,井俊二提出的纯爱电影类型,直到现在是枝裕和和对于小津的变相继承,可以说在此之中,经历过许多大事件,太阳族电影,如片场的没落和独立制片的兴起。
直到现在,在此风格的电影里,总有佳作出产,道理应该是:这更符合日本人的表达,观众也为电影里的内敛、克制、清淡,强调微物之美的的情绪表达和礼仪而感到自豪。
但这风格也非一成不变的,如今,在多元化的社会下,他们也会找到附属元素来进行类型化的多元创作,比如和青春联系在一起的《横道世之芥》,和亲情相关的《如父如子》,和理想和工作划等号的《编舟记》等平衡构图,简化叙事,虚化背景......对于这等表达方式在近年来没有过于丰富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历时性上看,一个国家在电影上能保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试听风格的确是件好事,但是从发展上看和共时性的比较上看,这样的表达方式是否会让观众感到厌烦,从现在看,加上明星效应,吸金的能力并不差,从艺术上看,除却我们说的风格继承,更多的是需要导演赖打破这一现象,从而能“开天辟地”,进行全新子类型风格发展的。
虽说是多元化,但更像是走两个极端。
一方面崇尚着死亡的展示,另一方面却是隐忍的叙事。
这如同菊花与刀,日本的天性大抵如此。
说回来,在电影里的角色,都是很纯粹的人,他们把手头上的工作当做自己的理想来做,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任何超出社会赋予它们职位的理想和想法。
于此同时,他们没把《大渡海》看得多神圣,只是当一份工作来做,也就是但这些微小的努力,成就了《大渡海》。
人物的背景和性格是被简单化的,符号化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故事变成了扁平了故事,导演在给自己规定一个死了的圈子里,得到了更大的发挥。
这样的故事符合主流社会的价值观,也具有强大的教化功能的,所以,《编舟记》能获得日本电影学院奖,是因为,精致的试听语言和相对日本化的故事,以及票房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电影里所体现的:不逾越规则的理想主义,和简单而又平凡的执著精神,在评选过程中,的确帮了很大的忙。
当然,能在愈来愈快的节奏生活中,还能看到能拂拭人心灵给以平静的电影,是非常棒的,这样的作品,对于我来说也是喜闻乐见的。
毕竟,谁都需要被这样的电影洗礼一番。
只有这样,才能在面对残酷的现实社会时,抱以更大的希望。
《字裡人間》(港譯)慎重、謙卑與執著的魅力,不應該只打動得到愛文字的人。
對所有長久專注於一門手藝或志業的人來說,電影呈現出來的那些對細節近乎自虐的調教,幾多旁人永遠不能理解的無聲掙扎,以至為了使可能已值九十九分的成品無限貼近完美而多花十倍以上精神與時間的無怨無悔───這個字典編輯的故事都應該是他們的一帖強心劑。
最令我動容的是「大渡海」的大海意象。
電影到最後我不禁回想,松田龍平是如何悄然不覺地滑入了這個長達十五年的浩瀚工程;從一個被臨急徵召的古怪新丁到後來成為責無旁貨的把關人,這不是一個從最初就能預視並作出選擇的決定。
而就像大海裡一葉孤舟,飄泊在身不由己的浪潮,經年累月堅韌地守住自己的方向,在終於到達彼岸以後,才驚覺十五年的生命已投注其上。
這是命運,這是滄桑,這是大海的味道。
周日晚上,做了五个小时的译稿校对之后,我突然想写这篇影评。
松田龙平饰演的马缔在梦里数次沉入文字的汪洋中,象征着遨游辞海的迷茫无助。
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我也时常感觉到这种无边无际的绝望。
一本几十万字的书,翻译了整整一年的光景,校对过不下十遍,仍旧能挑出许多错误。
一篇几千字的文章,从下午开始写,一直写到晚上十点还没有发布,即使改上五六遍,发布出来依然可能会有纰漏。
因而无数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太笨,或者是天生的马虎。
纵然已经是许多人眼中偏执的完美主义,自身仍时常是愧疚的——这么明显的错误,自己竟然都没有看到。
因此,三年半的职业编辑生涯,于我也是充满挫败。
最初编辑网页,每个标点、空格的体例要求已经让我非常抓狂,一个网页做几十遍也是常有的事情。
刚入职做英文编辑的时候,主编给我发来几十套堆积了一年没有人反馈的来稿。
直到一年半后我因为颈椎病辞职的那个月,编辑部才把这批原稿全部处理完,其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稿件在修改了十来遍之后用到了APP产品上,还有许多出题老师中途退出,认为我们要求太高,宁可不要稿费也懒得再修改了。
文字的世界犹如汪洋大海,无论如何也难以达到完美的彼岸,因此,修改到懊恼甚至绝望也是文字工作者的日常。
上周连续好几个晚上工作到深夜,然后因为思虑过度而睡不着。
在一个失眠的夜里我打开kindle,开始看下载了很久一直没看的《编舟记》,一看就看到凌晨两点多。
小说写得很有趣,因此好奇男主角马缔在电影里的形象,以及他是怎样被女主角扑倒的。
看了电影,感觉松田龙平比小说里写得要更呆,呆到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到电影的尾声我突然发现——马缔和香具矢这对夫妇结婚十多年还没有孩子。
或许是两人工作都太忙了,忙到无暇生养孩子的地步?
相比之下,松本老师和夫人的选角比马缔、香具矢这对夫妇更成功。
这两位老演员可以用气度不凡来形容。
在电影里,这对老夫妇好像也没有孩子(或许是孩子没出现)。
原著里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个细节是松本老师说自己都没有去过游乐园,尽管编写了游乐园的词条。
常年沉浸于文字工作,会让人的生活变得简单,甚至枯燥。
改稿子改到生无可恋的时候,我会长时间刷知乎。
甚至那些平常不想搭理的言论都要与之据理力争。
和我一样时常半夜工作的还有翻译公司的老板,老板只比我大三岁,头发快掉光了,一个人在北京,把儿子放在老家让父母带着。
老板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对文字竟到了比我还完美主义的地步,从校对到排版亲自做,一定要看上去无可挑剔才好。
文字工作者在一定程度上是与世界疏离的,尽管总是在学习着新的词汇,却没有足够的时间、金钱和精力去感受,一方面时常忙到连社交的空档和心思都没有,另一方面,又觉得超过四个人的社交时常是浪费时间。
每次校订图书都更深刻地理解为什么资深译者孙仲旭会抑郁致死——译书实在是太孤独。
一个有其他全职工作的人还译书,他所有的生活都会被文字填满,满到艰于呼吸的地步。
文学作品太难翻译了,怪不得那么多做文学翻译的老外也得娶个中国老婆。
我是翻译,我男友也是翻译,查一个词能查一个晚上语料的那种。
因此我一工作忙起来,家里就没有人做饭,饿过劲才想起来叫外卖。
我也时常开完笑对男友说你要努力赚钱,这样就可以结婚生子,但内心对此是没有信心的。
两个全身心浸泡在文字与精神世界里的人,毫无赚大钱的能力,连家用电器都没心思买,要如何经营好一个家呢?
如何在这险恶的社会生出孩子,难道还要他/她继承我们的衣钵,继续过这除了文字几乎万事蹉跎的一生么?
因此我羡慕马缔,羡慕他二十多岁进第一家公司就找到了毕生的事业,租一个房子就住了几十年,甚至娶到房东奶奶的孙女为妻,妻子还能干又漂亮,支持他的事业。
所以这部作品是和其中的人一样单纯美好的——继承了奶奶的早云庄,房子也不用买了。
女性的文字工作者,也应该找个有赚钱能力或者有家产的丈夫,可惜我并没有。
在一次旅行中,我发现男朋友面对世界有多么被动。
面对突发状况没有应急能力,连问路都要我去问,每次check out也要两个钟头。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感觉到他对生活和我都没有热情,内心一度想和他分手,一边看电影一边哭。
看的第一个电影是讲披头士的8 days a week, 讲他们的巡演岁月。
看得我突然又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了,因为我想要这样一个共同前进的team,我的翻译团队不能没有他,不能就这样散伙。
因此,看《编舟记》的时候,格外羡慕这个同心协力的编辑部。
一个地方一工作几十年,一件事情做一生,也是这个年代难得的圆满。
有了这样的榜样,我亦能够得到慰藉。
在深夜写下这些文字,仿佛世界没有那么孤独。
“请解释一下‘右’这个字。
”“右”?
本能地举起右手,第一反应方位词,可怎么表达呢?
和Paraphrase一样,在已知的角度向未知的对象阐释,真难!
“啊?
诶。
呃……”“呀,这个好难。
呃……”当下完全复制了西冈先生的反应。
电影《编舟记》展示了“右”其中一条释义讨论的过程:初版:面向西方站立时,朝北的方向。
“北”面向西方站立时,朝右的方向。
【评价】“这样就成了兜圈子了。
”他版:①新明解:面向机械表表盘时,从1点到5点转动的方向。
②岩波国语辞典:翻阅本辞典时,偶数页所处的方向。
【评价】“这是经典释义啊!
”“这解释不是挺好的吗?
《大渡海》也用这个吧。
”“不能模仿。
”松本:数字10中0所处的位置为右。
豁然开朗。
顿悟的那一秒钟,是辞典条目释义的高光时刻。
《编舟记》讲述了日本玄武书房于1995年拟出版一部面向当代人的中型国语辞典《大渡海》,在监修松本的指导下,由老编辑荒木辅佐,马缔、佐佐木、西冈、岸边四人,近15年历经种种困难与阻碍,终于在2009年《大渡海》出版问世的故事。
上一次翻词典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高中,寥寥数次。
认真读过词条给出的例句吗?
只有极陌生的词语才能得到这匆匆一扫。
细心观察过条目列举的词汇吗?
家里的《现代汉语词典》是妈妈1989年9月4日买的。
……诸如此类问题在欣赏故事情节之余频频在脑海浮现,得出每一个答案的同时内心随即产生对书柜里积灰的那几本词典的编辑们深深的歉意。
《大渡海》预计收录24万词条,过程包括:采集例句(收集词汇)、筛选卡片和选定词条、撰写释义、排版、校对,中间《大渡海》差点因为“卖不动又烧钱”而惨遭腰斩亏得西冈出一妙计得以挽救,中型规格的辞典校对了整整5次,15年终于如约面世。
老编辑松本朋佑说:“语言的海洋广阔无垠,而辞典便是漂浮在这片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人们乘著名为辞典的扁舟在海上漂泊,寻找能够确切表达自己心意的语言,那是发现独一无二的话语的奇迹。
为那些想要渡过汪洋去与他人结下羁绊的人们献上的辞典,那就是‘大渡海’。
”平时司空见惯的一样东西,一旦知道了它的来源,再轻巧的东西也变得分量很沉了,使用的时候便多了份尊重与小心,那承载太多人的心血,容不得怠慢,更不许轻贱。
节奏平缓,日式写实,温暖感人。
“我才不管什么时代,我想编出《大渡海》。
” 假如一个人血液里流淌着对某事的热爱,那么所有细节举动都与这件事有关。
比如马缔喜欢竹婆的外孙女香具矢,会把她的信息写在采集例句的卡片上。
又比如松本老师临终前在信中写道:“不知是否有其他字眼比感谢更能表达我的谢意,如果九泉之下存在这样的词语 我会在那里将它采集成例句的。
”是对“如果热爱,请深爱。
”这七个字最好的诠释。
监修松本老师,在清醒的每一秒钟都不曾停下采集词汇的步伐——戴着耳机听收音机记录例句,一把年纪参加联谊为收录当下语汇,临终前还要选择报纸例句摘录……当他听闻老编辑荒木先生在开始编纂《大渡海》之际提出退休,“对我来说像失去了半身”,眉头紧锁,难掩焦虑与不安。
辞典甚于松本老师的生命,他时刻都在想着将心心念念的《大渡海》孕育成形。
“用指尖亲自去触碰每一个词语,或许相当于碰触世界一般的喜悦吧。
”荒木先生向新加入的马缔展示自己因常年编纂辞典早已没有指纹的光滑的手掌。
荒木先生编纂辞典整整38年,为了照顾生病的妻子选择离休,但他不曾放下对《大渡海》的记挂,十二年后妻子离世后,以特约编辑的身份重新加入编撰队伍。
最初的马缔,业务屡屡受挫,同事口中的“怪人”,可他对于文字有着不同于旁人的较真。
加入辞典编撰队伍后,松本先生的言语,荒木先生的举动,让沉默寡言的马缔找到了一生奋斗的事业,他的坚定让屋主竹婆都笑着感叹“小光有点男子汉的气概了呢!
”
松本先生、荒木先生和马缔,他们是幸运的,毕竟能找到一生热爱并从事的事业并非易事,马缔年纪轻轻就清楚往后人生的方向,真让人羡慕。
面对心中真正所爱,内心充斥着“无法做成做好这件事”的惶恐。
三人相知相惜,互相成就。
荒木先生退休前把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一双黑袖套赠予马缔,“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我希望你用上它,去编纂出属于你的辞典吧”,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与期望?
“光靠纸上谈兵是编不出生动的辞典的。
” 浮躁的职员西冈看似吊儿郎当不着调,对于编纂辞典的繁琐时有抱怨,更是对马缔的“起劲”多少有些看不惯。
一开始给西冈贴了“无作为,好玩乐”的便签,后来发现大错特错。
西冈先生表面上咋呼,但在关键时刻,他不仅不掉链子,还扭转了局面。
《大渡海》的成功仅靠认真和专注是远远不够的,抛开书籍本身内容和整体设计,在电子词典悄然间侵占人们生活的时代,出于对社里运营的考量,辞典的编纂不能再继续。
西冈一方面立刻将辞典编纂的消息放风给社会以造成舆论压力,另一方面找到社长说清缘由——“身处这种衰退时代居然还敢谈二十年后!
你小子真乐观!
”“出版社的人连20年的眼光都没有,这不是叫人笑话吗?
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从事纸媒体的工作啊?
不就是为了让它保留到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吗?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句话是由西冈说出,马缔的热血感染了西冈,而西冈的投入让不善言辞的主动提出一起去找社长。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在这个时代,依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做成一件大事的,太多的因素阻碍着人们行进的步伐,能遇到愿意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前冲的同事是人生福分。
西冈、佐佐木、马缔三个人一起打电话的画面太燃了——
辞典进行四校后,兼职学生发现一个词条漏校对了,“如果辞典出错了,人们会失去对辞典的信任。
”辞典需要重新校对,马缔请求大家搬到编辑部住下为辞典为能如期在三月出版。
一群人为同一个目标奋战,过程虽辛苦,可功成那一刻的快乐,世间万物无物可代。
“……还是没赶上。
” 哲宗元年十月,将“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资治通鉴》定本交付杭州雕版,司马光已在一个月前与世长辞;鲁迅冒险为死去的好友瞿秋白呕心沥血编辑出版《海上述林》,直到临终时,鲁迅先生都未能看到下卷出版。
付出一辈子心血的作品,若未能亲眼所见、亲手所触,旁观者尚且难掩悲伤,那么本人的心情呢?
松本先生一生献给了辞典,《大渡海》编纂后期患了食道癌,在看望松本先生后,地铁上马缔和荒木先生二人一度无言。
“荒木老师,我们再赶一赶吧”,荒木先生点了点头。
但很可惜,松本老师终究没能见到《大渡海》的成功。
众人庆贺,掌声不断,但只有其中编纂的人才知道这近15年来的艰辛不易。
松本先生的夫人远远望着马缔,说了声“感激不尽”。
马缔无心鲜花簇拥,他静静望着松本先生的遗像,荒木先生给马缔看了松本先生的遗信,两人一同望着最初编辑部的五人合照。
荒木先生作为前辈,他见过辞典编辑部人们的来来往往,见证一部又一部辞典的诞生,带他老编辑辞世了,感叹“15年啊,真漫长啊”。
尚年轻的马缔刚经历了编校过程困难重重的人生第一部大作品,未能让亦师亦友的松本先生亲证于他而言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叹了声“我却觉得太短暂了”。
“最近一直忙,我攒了不少。
”“明天就得开始修订了啊。
”
一生很长也很短,倘若将分秒都倾注在所爱之事,日夜不分地忙碌,十几年依然觉得太过短暂。
纵使是他人眼里的“单一枯燥”,外人口中的“编辞典的都是怪人”,世人认定的“冷板凳”,只要心之所向,向而往之,哪怕光亮再微弱,都足以指引前进,施与暖意。
《编舟记》没有戏剧夸张化的大起大落与瞠目的情节逆转,可简单概括为辞典《大渡海》的诞生记,也可说成是马缔个人成长记,还能说编辑人的坚守。
它是温情的平淡生活,让人觉得世间再污浊,总还存有洁净,也还能追寻。
同樣是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相比『入殮師』,『編舟記』是一部非常日本化的電影。
『入殮師』的主人公一開始失業,後來在另一個領域(爲屍體送行)找到自己的位置,放在金融危機發生的當時,這樣的故事背景是符合時宜的。
而『字里人間』講的卻是在信息時代的今天,回顧一個花費十八年修編印刷辭典的故事。
面對死亡的態度具有普適性,而相比之下,西方人恐怕很難理解東方人對文字的敬畏,因爲西文字母不具有東方文字本身背後的傳説與美感。
假名和訓民正音雖然也都是拼音文字,但是在構造之初都借鑑了漢字的結構,創制者也試圖對每一個字符都進行人文解釋。
冷冰冰的符號非常便於成爲人與機器交流的媒介。
而東方文字,則一定要背負有人與人之間傳遞文化的神聖使命,就好像加藤剛飾演的辭書部負責人松本朋佑教授對辭書的理解,他將解釋新潮詞彙的辭書,比做舊時代和新時代人們之間彼此思維的擺渡船,新的辭典命名爲『大渡海』,因此電影原片名又被譯為“編舟記”。
而東方文字的結果,一定要落實到白紙黑字。
這個過程中,主人公的對於事業的細緻入微,不僅體現在文字編輯一絲不苟,辭典文字一而再而三直至五校。
更體現在對紙張觸感的極度挑剔,也祇有讀書愛書之人,才會對紙張的觸感極度敏感。
東方民族對文字的舉輕若重,如果不被瞭解,定會認爲是小題大做。
相對于『入殮師』,『編舟記』更加體現了東方文化對於簡單與寧靜的推崇,這個過程中,依然依靠著文字的存在而丈量人情。
主人公马缔光也親筆書寫的情書,不及後來簡單一句‘我喜歡妳’直接有效。
松本先生留下的信箋,也不如松本夫人的一聲“謝謝”令人印象深刻。
但是文字之重配以言語之輕,平衡之下,才讓人體會到語言背後無窮的分量。
文字且爲人和人之間保持距離上的美感。
戀人之間的好感,朋友之間的期待與信任,中間倘若沒有相隔一層鄭重而認真書寫下的文字,取而代之直接依靠語言,則定將蒼白無力。
馬締光也和林香具矢,宛如兩條平行綫,彼此有禮有節,卻又不離不棄。
除了對各自事業的熱愛與執著,身為文字編輯的光也和精擅料理的香具失罕有共通之處,但是他們對彼此的理解與讚賞維繫著他們平淡而恒久的感情。
錢鈡書先生遺孀楊絳先生曾經提到,夫妻當是終身的朋友,即使不是最知心的朋友,但也要彼此尊重,甚至彼此有一些崇敬,這樣的感情才能持久。
平淡如光也與香具失的感情,最後也僅僅是一聲感激,相信卻是直達心靈的。
人生如戲,戯裏的主人公爲自己所執著的事物傾盡所有,敬業而謹慎。
而作爲看戲的人,在入戲的同時,亦不應當忽略演戲的人。
電影的陣容不能說不強大,既有老戯骨加藤剛、小林薰,又有實力偶像小田切讓、松田龍平、宮崎葵。
不看劇本,很難理解兩個年齡段的演員是如何出現在一個畫面中的,更不用說小田切讓和松田龍平對自身形象的打破。
但從戲中走來,便不難理解,和誰演戲,在哪裏演,怎麽演,都不是問題,因爲演戲終究是他們的事業。
例如松田龍平,演戲即是他的家傳事業,他的父親兄弟各個成角,母親與姐妹也身為主演。
一代型男能夠認真演好不諳世事的書呆子,也才能使人信服,電影中的主人公們對於他們自己的事業是認真的。
電影中的幽默來自人生中的點滴靈感,電影中的人情與執著令人羡慕。
非常喜歡電影的香港譯名“字里人間”,真情執著於字裏行間,不知不覺已過一生。
作为日本今年申报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作品,《编舟记》无疑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日本的民族精神,正如中国大陆地区选送的《一九四二》对中华民族骨子里的隐忍进行了发掘和渲染,《编舟记》对大和民族的认真、执着以及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刻画得入木三分。
影片改编自日本青年作家三浦紫苑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个性古怪的出版社职员马缔光也,与词典编辑部的同仁合作编写耗时漫长的《大渡海》以及和周围人们相互牵绊的平凡故事。
这部小说以并不为世人所注意的辞书编辑部为切入点,用醇厚的功力刻画了马蒂光也、西冈正志、林香具矢等人物,对编写辞书《大渡海》的十五年历程进行了剧情铺排,获得了日本2012年本屋大赏与全年销售排行榜的双料冠军。
而书名中的所谓编舟,便是对辞书的编辑者们编撰辞典的比喻——在语言广阔的大海上很容易迷失,而辞典就像是大海上的舟船引导我们前进。
而几位编辑通力合作、用十五年的时间编撰的《大渡海》,便是一个编舟的过程。
然而文字与光影之间的暧昧关系是最为考验导演功力之处,对文字的还原与再创作常常决定了一部改编电影的成败。
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哪怕花费重金打造小说中的场景还是遭到不少诟病,而《编舟记》这部小说偏向文艺,而情节起伏与剧情格局并不大,因此改编起来的难度更加可想而之。
所以当80后导演石井裕也宣布执导这部电影之后,不少人都对影片最终呈现的效果产生了怀疑。
更何况,导演之前的《怪咖一家》、《从河底向你问好》等电影无论是主人公还是主要剧情,都是偏向欢乐、搞怪和所谓的“日式冷吐槽”的,而把这部安静的小说搬上大银幕,不禁让人为石井裕也捏一把汗。
而本文开头所说的,这部电影反映的大和民族精神,不仅体现在了电影的故事,也体现在了影片的拍摄过程之中。
为了渡过“电影之海”,石井裕也和一众主创,正如电影中的马蒂光也和他的同事们一样,每个细节都极为考究。
首先是演员的选择,最能代表导演精准眼光的便是影片主人公马蒂光也的扮演者松田龙平。
作为性格演员,松田之前的角色似乎与“市井小民”的形象完全切割,每个角色都有棱有角甚至带点Cult气质,《娜娜》中酷酷的贝斯手,《46亿年之恋》中沉默的男妓以及《恋之门》中奇怪的漫画青年,都是在生活中难以见到的神经质人物。
而这次在《编舟记》中,松田龙平也把主人公认真而偏执的性格演得恰到好处,尤其是向影片中他的爱人表白之时,一句“我喜欢你”被马蒂说得非常艰难,左顾右盼的表情把主人公的局促不安表现得十分逼真。
而主人公的拍档西冈也被小田切让演绎得可圈可点,小田抛开了他的帅气形象,在影片中呈现了一个爱耍小聪明、喜欢调侃他人但性格本真善良的小青年。
同样,影片中的老戏骨,如扮演马蒂光也的房东奶奶的渡边美佐子,扮演主编老师的加藤刚,既不抢戏又人物演绎得颇有特点,多年的演出经验也让这些人物身上的表演痕迹被完全擦除。
而本片的摄影则是笔者认为电影最为出彩的一个部分,经验丰富的摄影师藤泽顺一不仅对映像的布局颇有研究,把影片中辞书编辑部的古色古香、温馨安逸地表现了出来,而且对光线的控制也是恰到好处,譬如马蒂和妻子回到家,色调冷而不暗,马蒂哭着说自己没在主编老师去世之前赶上《大渡海》编撰完成,再如影片最后,马蒂和林香具矢站在海边,马蒂对妻子说“今后也请你多照顾”,入画的光线则变成了柔和的阳光。
而摄影师的功力不仅体现如此,影片开头,主人公马蒂光也并未正式出场,而作为“人肉背景板”出现在了荒木和西冈吃饭时的食堂后面静静地用食,并未对主角做任何一个特写。
仿佛这不是电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发生的。
更是为影片铺陈了静谧、安宁的基调。
至于影片的主线,则毫无疑问是以辞典编撰的过程作为线索,然而180分钟的影片尽管一直都在讲述“编辞典”这一件事,却从未让观众觉得无趣,因为诸多细节撑起了情节上的丰满。
如西冈的离开、岸边绿的加入,如科技不断冲击着现代人的辞典使用习惯,导致《大渡海》险些搁浅,再如西冈和马蒂这对拍档由一开始的互相不理解,到后来他们相处融洽甚至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西冈在马蒂的感染下在酒席上哭着向女友求婚,每个情节都不是大的转折,但这样的细水长流也正如生活一般。
而影片里的感情更是纯洁,男女主角的相识与相处,惺惺相惜而温暖人心。
甚至在林香具矢每一次为马蒂烹调食物,都五一不体现着满满的爱意。
当然,马蒂苦心孤诣的“战国”情书、表白时的局促以及林香具矢怀疑自己身为女性是否不该学寿司时马蒂帮她坚定了信念,也都将这份始终如一的感情表现得纯洁无暇。
这些,都是日本民族精神,或者推而广之的说,是东亚具有共性的民族精神的表现。
贯穿影片始终的,是一份传承传统文化、追求理想的执着,是不屈不挠为了一个目的而不惜花上数十年代价也要将它完成的坚忍,一个“右”字的解释都要追求精准独特、一个词语漏掉就要重新校对整部辞典、辞典用纸稍有不遂意就要重新制作则体现了对完美的追求以及一丝不苟的职业素养。
这种精神,终于让影片不负众望地在上映首周便夺得票房第三的好成绩——对于市场超过两个小时的文艺电影,以及相比于几位主演之前电影的商业成绩来说,这是非常棒的成绩,而观众满意度以及专业影人的评价方面,也拥有不俗表现。
导演山田洋次更是称这部电影质量过硬、代入感强烈,赞美导演石井裕也为日本电影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这部讲述编撰辞典的电影,让我们看到了仿佛辞典般的日本民族——细致、执着、一丝不苟,而这些也本是属于中华民族精神的部分,我们有理由期待,日臻成熟的华语电影中,也终会有这样一部作品出现。
《编舟记》电影剧本文/[日本]渡边谦作译/徐怡秋1.影片标题2.玄武书房外观,1995年3.同上景,大厅~通往旧馆的通道~旧馆气宇轩昂的员工在现代化的大楼里川流不息。
角落里摆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旧馆仓库辞典编辑部”。
箭头前方,正在光线昏暗的通道上行走的人是松本朋佑(65岁)。
方才的现代化气息已经一扫而光,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旧馆。
4.同上景,辞典编辑部旧馆内部一派陈旧的景象。
松本:你一定要辞职吗?
松本对面站着的是荒木公平(60岁)。
荒木:真是万分抱歉。
松木:没有了你,我就没法再编辞典了。
荒木:我太太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想至少退休后一定要多陪陪她。
松本默不作声,表情严肃。
佐佐木薰(41岁)若无其事地过来换了杯茶。
西冈正志(29岁)在一旁偷偷地窥探着两个人。
荒木:今后您就把西冈当成您的左右手……西冈:您先等等。
就我一个人吗?
松本(突然一下):西冈,请你解释一下“右”这个词。
西冈:啊?
您是说右手的右吗?
松本(目光严峻地):是的。
荒木充满期待地望着西冈。
西冈:右。
哎呀……真是的,这太难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右手,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西冈(半开玩笑地):哎呀,我的指甲长了。
松本望了望失望至极的荒木。
荒木:我知道了。
退休前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替代我的人。
松本:我觉得不会再有像你一样的编辑了。
荒木(低下头):不会的。
我一定会给您找一个人来的。
5.玄武书房杂志编辑部~通道荒木抓住一个年轻的编辑。
荒木:你能解释一下“右”这个词吗?
编辑:啊?
荒木:就是左右的右。
编辑:那个,我现在有点儿忙,您还是找别人问问吧。
年轻的编辑一脸不耐烦地走了。
这一幕被后面的村越局长(52岁)看了个正着。
村越:荒木先生。
荒木(回过头):村越局长。
村越:禅问答结束了吗?
荒木:嗯,嗯。
荒木似乎怕被别人抓住把柄一样,夺路而走。
村越(追上前):解释“右”这个词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算解释不出来也能编书的吧?
荒木:对于编辑辞典来说,这个能力非常重要。
村越:是辞典啊。
对了,你八月份就要退休了吧?
荒木(下定决心般停住脚步):局长,拜托您一件事。
村越:什么事?
荒木:能不能请您调一位优秀的人才到辞典编辑部来?
村越(走过荒木):是要顶替你的职位吗?
荒木(追上前):是的。
村越:哎呀,我们这儿可没有能够顶替你的人才啊。
荒木:您千万别这么说,拜托您了。
村越:再说,现在都没有人想要编辞典了吧?
荒木紧咬牙关。
村越:算了,反正要是真有这样的怪人,肯定工作得也不怎么样,随便你把他带到哪个部门都无所谓啦。
村越面带冷笑地走远了。
6.同上景,员工食堂荒木和西冈正在同桌共进午餐。
荒木:怎么样?
找到人没有?
西冈(无奈地笑笑):看来辞典还真是不受待见啊。
好多人都奇怪,咱们玄武书房居然还编辞典!
好像大部分的人都以为旧馆就只是个仓库而已,就算是知道有辞典编辑部的人也都说编辞典太无聊了,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真是气死我了。
荒木:你有没有狠狠地回敬他们两句?
西冈:没有,我连哼都没哼一声。
荒木深深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去还餐具。
三好丽美(25岁)坐到了空位上。
丽美:阿正,他跟你发脾气啦?
西冈(轻声地):别烦了!
不是告诉你在公司里要保持距离吗?
丽美:有什么关系的嘛!
对了,你们还在找人吗?
西冈:是啊。
丽美:那边那个,那是我们部门的,是不是很像编辞典的?
丽美用手指着的是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马缔光也(27岁)。
西冈:嗯,有点儿宅男的味道啊。
丽美:可不是,他可是个怪人。
听说研究生读的是语言学。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适合跑业务,你快把他带走编辞典去吧。
西冈:我们那儿可不是保健站。
马缔看书看得入了迷,饭吃得乱七八糟的。
7.书店马缔对着采购负责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马缔:那,那个……负责人:哎呀,不行啊,要把你们那些书都摆在这儿是不可能的。
马缔:那……那个。
负责人:什么?
马缔:那……负责人:啊?
什么?
马缔:……拜托您了。
负责人: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可能的。
马缔:那……8.早云庄前面的坡道,晚上马缔手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9.早云庄,玄关,晚上刚进门的马缔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正在解鞋带,竹婆婆(77岁)从楼上走了下来。
竹婆婆:你回来了,小光。
马缔(回过头):我回来了。
楼梯旁边是长长的走廊,南面并列着四扇门,对面方向从里到外分别是厕所、浴室和水房。
玄关里挂着一座摆钟,还有一部电话。
马缔(在书包里摸索着):对了(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竹婆婆)。
竹婆婆:哎哟,是房租啊。
谢谢你喽。
竹婆婆数了数信封里的钞票,然后惯例似的抽出来几张要还给马缔。
马缔(坚决不接受):不行。
您已经让我一个人随便使用这里的房间了(说着深深地低下了头)。
竹婆婆:不可以的。
她硬是把钞票塞进了马缔的口袋。
马缔(软弱的声音):啊~10.同上景,书库,晚上墙壁、地面、窗户,整个房间全都被各式书籍塞得满满的。
马缔正在书架前选书,水房里传来微波炉的声音。
11.同上景,走廊~水房,晚上马缔从玄关旁边的第一间房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挑好的书。
他从水房的微波炉里取出便当。
然后拿着书和便当走进书库旁边的房间。
12.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晚上房间里除了一个矮书桌和被褥以外,依旧堆满了书架。
马缔坐在被子上,一边吃便当,一边翻翻辞典看着书。
窗外传来小猫的叫声,马缔推开窗,一只小猫(小虎)迅速地钻进屋来。
马缔(给小猫夹了口菜):你回来啦,小虎。
13.玄武书房第一营业部马缔正在认真地整理书架。
荒木和西冈从角落里探出头。
荒木:是他吗?
西冈:嗯。
上司:喂,马缔君,过来一下。
听到上司的招呼声后,西冈望了望对面的马缔,西冈(笑):刚才是叫他“认真君”(注1)呢吧?
居然被人起了这么个绰号,他是得有多认真啊!
荒木:不认真的人是编不了辞典的。
马缔来到上司身旁。
上司:昨天那个书店你跑得怎么样了?
马缔:那个……上司:还是不行吗?
不是告诉你一定要拿下的吗?
哎,算了。
马缔无精打采地回到书架旁。
西冈:把他叫过来吗?
荒木点了点头,西冈向丽美招了招手。
丽美(故意装作不熟的样子):啊,西冈先生啊。
西冈:三好小姐,帮我把他叫过来好吗?
丽美:好的。
(朝着马缔)马缔~君。
马缔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身子一顫。
×××马缔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着:第一营业部马缔光也。
西冈(读出声):马缔光也,原来这是你的本名啊。
马缔呆站在一旁,完全搞不清状况。
荒木:马缔君,听说你研究生念的是语言学专业。
马缔(点头):是的。
荒木: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右”这个词。
马缔(瞳孔中闪烁出颇感兴趣的光芒):是右吗?
荒木和西冈:……马缔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边用手比划出拿筷子的姿势,然后又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接着又把两只手伸出来进行比较,就这样不停地思索着。
马缔(突然直视着西冈):西。
西冈(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马缔:面向西面的时候……说着,马缔将右手指向荒木那边。
荒木大吃一惊!!
马缔(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相当于北侧的一方,就是右。
荒木(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伸到自己面前的马缔的手掌):嗯。
马缔(自言自语):另外,还有保守思想也被称作右……马缔向荒木点头致意后,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开始翻阅辞典。
西冈:他不行吧。
完全没有交流能力啊。
荒木(充满自信地):不会的。
14.同上景,通往旧馆的通道马缔手里抱着纸箱往前走。
15.同上景,辞典编辑部马缔站在荒木身边。
荒木:所以,从今天开始马缔光也君就会调到我们辞典编辑部来了。
这位是主编,松本先生。
松本正一边戴着耳机听广播,一边看杂志。
松本(抬起头行了个注目礼):我是松本(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杂志)。
佐佐木:我叫佐佐木,我是合同工。
西冈:嗨,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找我……这时,突然——松本:用例,采集。
说着,松本先生猛地低下头,开始在用例采集卡上写些什么。
马缔不由得凝望着松本。
荒木:主编现在正在写的那个叫用例采集卡。
上面会记录一些初次看到或听到的单词及用例。
说完,荒木把马缔带走了。
16.同上景,资料室装着用例采集卡的架子摆满了整整一面墙。
荒木领着马缔走进资料室。
荒木:编辑辞典首先要从收集单词开始。
这个资料室里主编和各位编辑部的同仁收集来的单词得有100多万个了。
荒木打开抽屉,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卡片。
马缔也打开一个手边的抽屉,里面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单词卡。
卡片上写着“道”、“未知”、“未来”、“千禧年”等等。
望着面前无数的单词,马缔不由得呆立当场。
荒木:马缔,你喜欢辞典吗?
马缔被这突然的问题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马缔(心虚地点了点头):呃。
荒木(用力拍了拍马缔的肩膀):没事儿的。
不要被这些单词吓着了。
马缔又把身子转向书架,打开了另一个抽屉。
马缔:……17.同上景,辞典编辑部所有人都围坐在大会议桌周围。
白板上贴着一张大纸,上面写着“大渡海”。
荒木:今天我们来讨论一下《大渡海》的情况,这个项目前两天已经正式获批了。
(荒木指了指面前摆放着的《大辞林》和《广辞苑》)《大渡海》将会是本中型辞典,大小就和这些差不多,预计收录大约二十四万个词条。
我们的宗旨就是要编一部与时俱进的辞典。
松本先生,请您再给具体地讲一讲吧。
松本收起笑容,慢慢地掏出一部小灵通。
西冈:啊,PHS,您什么时候买的?
松本(很开心地):昨天买的。
西冈:我正想着这周末要去买一部呢。
松本:Personal Handy-phone System。
首字母的缩写就是PHS。
荒木:有了这个,会方便很多吧。
松本(笑):我还不会用呢。
编辑部里每个人都惊讶地望着松本。
松本:今后手机和电脑都会迅速地普及。
社会将会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新词汇与新概念也会层出不穷。
我们要把这些变化在《大渡海》里充分地体现出来。
荒木:现代的流行语该怎么处理好呢?
松本:像“当真”、“逊”、“好烦”之类的省略语、俗语和年轻人用语等等,我也想尽可能地都收录进来。
西冈:这不是我最擅长的领域了吗!
松本(点点头):马缔,关于“ら抜き言葉”(注2),你是怎么看的?
马缔(突然被问到,有一丝困惑):我是不会这么用的。
松本(点点头):我也不会这么用。
不过现在在年轻人中间,这种用法已经相当普及了,有鉴于此,我希望把这些缩略词也都能收进《大渡海》,哪怕是需要在后面加上一句补充,说“这是一种错误的语法”。
荒木:这样的辞典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啊。
马缔(顿悟了似的):那,像“怃然”这样的词也是喽。
松本用手指了指马缔,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
西冈:“怃然”又怎么了?
佐佐木:西冈君,你来做个“怃然”的表情看看。
西冈绷起脸,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佐佐木:马缔君,你也来一个。
马缔表情呆呆的。
西冈:什么啊,你这表情根本就没变啊。
荒木:“怃然”本来的意思是指由于失意、失望、沮丧、惊讶等造成的面无表情。
最近也开始当成不高兴的意思来使用。
西冈:原来是这样啊。
松本:我想在《大渡海》里把这些误用的语义也收录进来。
首先是对这个词进行正确的解释,然后作为标注点把它被误用的语义也收录进来,告诉大家也有这层含义。
我觉得,既然一个词已经被这样使用了,那我们就不应该无视它。
语言就是这样,总会有新的词汇不断产生,其中有些词汇会慢慢消失,而有些词汇又会产生新的变化。
松本越说越激昂。
松本:想要了解语言的含义就意味着想要正确地理解某个人的思想与情绪。
也就是一种想要和某个人产生牵系的愿望。
想要和某个人紧密地联系起来,这是每个活在当下的人都盼望着的事情。
所以人们才想要知道语言的含义,想要了解当下的语言。
松本站起身。
松本:因此,我们必须要为这些活在当下的人编写一本辞典。
《大渡海》就是这样一本与时俱进的辞典。
松本的双眼炯炯有神,他用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大家。
马缔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18.居酒屋,晚上辞典编辑部的成员和主编松本一起围坐在桌边。
松本(站起身,有些微醉):语言的海洋是无边无际的。
辞典就是漂浮在这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
醉醺醺的马缔满脸通红,他极其认真地听着松本的发言。
西冈强忍着哈欠,无聊地听着。
松本把小船形状的筷枕放在桌上的菜单上。
松本:人们乘坐着辞典这叶扁舟渡过大海,不断寻找着能够准确表达自己心意的语言。
这就是寻找独一无二的语言的奇迹。
(说话的同时,松本将小船从菜单文字的一端移动到另一端。
)帮助那些想要渡过无垠的大海去跟某个人联系起来的人,这本辞典就是《大渡海》。
马缔一个人起劲儿地点着头。
19.护城河畔,晚上马缔走在西冈的身后。
西冈:不过主编也太热血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青春洋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够了不起的了(停下脚步),是吧?
西冈回过头,发现马缔低着头沉默不语。
西冈(略带讥讽地):哎呀,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马缔从西冈面前走过。
马缔(嘴里嘟嘟囔囔地):辞典这叶扁舟……与时俱进的辞典。
他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前方。
西冈(惊讶地):喂,喂,小马哥。
马缔将西冈留在身后,一个人快步向前走去。
20.书店,晚上马缔把一摞辞典放到收银台上。
书店的店员(略带惊讶地):这些您全都要吗?
马缔(用力点点头):是的。
21.早云庄前面的坡道,晚上马缔双手拎着纸袋,正在上坡。
22.早云庄玄关,晚上马缔走进门,放下纸袋,坐在门口的楼梯边上,累得直喘粗气。
刚洗完澡的竹婆婆走了过来。
竹婆婆:你回来啦,小光。
马缔:我回来了。
竹婆婆:又买了这么多书回来?
(往纸袋里看了看)哎呦,全是辞典啊。
马缔(非常自豪地):我现在的工作是编辞典了。
竹婆婆:都已经有这么多了,还要编新的吗?
马缔:《大渡海》是不一样的。
它会是一本与时俱进的辞典。
马缔转过身,非常认真地对竹婆婆说道。
竹婆婆(望着马缔):小光,现在很有点儿男子汉的气概喽。
望着一脸讶异的马缔,竹婆婆笑了。
23.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白板上贴着《大渡海》大致的工作程序。
1.收集词汇采集用例2.甄选卡片确定词条3.编写释义4.排版5.校对荒木:我们必须一边继续收集词汇,一边开始选定要收录进辞典里的词条了。
马缔和西冈认真地听着。
桌子上摆着很多用例采集卡和好几本辞典。
荒木(拿起一本辞典):这是两年前重新修订的《玄武国语辞典》。
这里面收录的单词都已经标注了◎,并列好了清单。
荒木拿起标着◎记号的卡片给大家看。
荒木:这里的单词大约有六万个,全部都要收进《大渡海》里。
荒木又拿起《大辞林》和《广辞苑》。
荒木:问题是其他那些单词。
我们要在剩下的用例采集卡里,把同时被这两本辞典收录的单词标上○,只被其中一本收录的单词标上△。
标上○的词很可能也要收进《大渡海》里,而标上△的词收录的可能性就会低一些。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些没有标记的单词。
如何选择那些没有被任何一本辞典收录过的单词将会决定我们《大渡海》的特色。
××ד哀愁◎”“愛執◎”“愛汁”“愛銃”“藍汁”“哀恤◎”“愛書◎”“哀女”“哀恕”“愛女△”“藹如”“哀傷◎”“哀唱△”“愛妾○”“愛称◎”“愛唱◎”“愛誦◎”“合症”“相性◎”“哀情○”“愛情◎”等。
佐佐木将马缔他们选定的卡片内容录入电脑。
西冈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西冈:这活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荒木胳膊上戴着黑套袖。
荒木(继续手上的工作):西冈,从头开始编一本辞典,你这还是头一次吧?
西冈:嗯。
以前光干修订了。
荒木也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一本《玄武国语辞典》。
荒木:这本辞典从立项到完成,一共花了七年的时间。
西冈(惊讶地):真的假的?
马缔也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听两个人的对话。
西冈:那,《大渡海》得花多长时间啊?
荒木:三省堂的《大辞林》前后一共用了二十八年。
西冈:二十八年?
马缔也瞪圆了眼睛。
西冈:那,荒木先生,在您有生之年未必能见到《大渡海》面世啊。
荒木(唇角露出微笑):你也可能见不到哦。
西冈备受打击的样子,而马缔的瞳孔里却燃起一股热情之火。
看到马缔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开始投入工作后,西冈说道——西冈:喂,你干嘛一下子那么起劲儿啊。
一般人都应该垂头丧气才对吧。
就算干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完工噢。
马缔猛地埋头继续翻阅辞典。
24.西冈的公寓,晚上丽美刚洗完澡。
西冈(走进门):哎呀,你来啦。
丽美(正在做肌肤护理):你回来了。
西冈:丽美,你也就是化妆上还算有点天分。
丽美(无视西冈的挖苦):多谢夸奖。
西冈:对了,星期五你不要过来了,我有约会。
丽美:星期五没关系的,我也有约会。
西冈望了望正在敷面膜的丽美。
丽美离开梳妆台,开始做柔软体操。
丽美:马缔最近怎么样?
活儿干得还行吗?
西冈:他好像还挺适合干那种枯燥的工作的。
不过,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他好像少根筋,要不就是太年轻了。
他还是个处男吧?
丽美(咯咯笑着):阿正,他可能和你不大合得来吧。
西冈从后面抱住丽美。
西冈:反正我也不想和他那种人交朋友。
25.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和荒木仍在进行词条甄别工作。
荒木:马缔,这活儿挺无聊的吧。
马缔(摇摇头):不会。
荒木:一直这么干下去的话,指纹都会被磨薄了。
荒木摊开手掌给马缔看。
马缔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荒木的指尖。
马缔(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这么光滑!
荒木(继续工作):接触到语言的喜悦。
接触到自己所编辑的辞典的喜悦。
这些都是辞典编辑的特权啊。
马缔也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时,松本和西冈走了进来。
松本:早上好。
马缔、荒木、佐佐木:早上好。
西冈:刚才在大厅里碰巧遇见的,是吧,主编。
荒木:你还是一去就那么长时间啊。
西冈:也不是啦,我就是得去本馆的厕所心里才踏实啊。
松本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摞用例采集卡。
松本:这是我这个星期收集来的。
西冈:好像比平时要多啊。
荒木开始看卡片。
松本:其实啊,昨天我去联谊了。
松本看到大家都很惊讶,不由得笑了起来,松本:在那儿我听到了好多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词儿,过得真是太有意义了。
马缔接过荒木传过来的卡片,上面写着“安室范儿”(注3)“木糖醇”“超赞”等等。
马缔愕然地望着松本。
26.居酒屋,晚上辞典编辑部的成员围坐在桌旁。
荒木:这么长时间以来,谢谢各位的关照。
退休后我会去寻找自己的兴趣,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一个老糊涂。
西冈一边递上礼物,一边说——西冈:这是我们编辑部一起送给您的。
请您一定要照顾好您夫人噢。
荒木低头行礼,佐佐木送上一把鲜花。
佐佐木:您辛苦了,荒木先生。
荒木: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照。
马缔用力鼓掌。
但是,很快他察觉到松本先生一直默不作声,于是也安静下来。
松本:荒木君,你的离开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失去了半个身子一样啊。
荒木紧紧咬住牙关。
望着荒木,马缔开始紧张起来。
27.护城河畔,晚上马缔走在西冈身后。
西冈:荒木先生他这三十八年来,脑子里就一直想着编辞典这一件事,明明外面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呢,可是……小马哥,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西冈停下脚步,回过头,发现马缔一边走一边在低头沉思。
西冈差点被马缔撞上!
西冈:我以前就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马缔(困惑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西冈(盯着马缔看了一阵儿):我再换一家喝。
西冈一个人快步走远了。
28.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晚上荒木独自一人站在屋里,翻阅着《玄武国语辞典》。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望着白板上“大渡海”那三个字,泪水盈眶。
这时,门响了一下,荒木回过头。
马缔神色尴尬地探了下头。
荒木(掩饰了下眼角的泪水):是你啊。
马缔(找借口似的):我看见灯还亮着。
马缔一脸歉意地想要回去,荒木叫住了他。
荒木:你等一下。
马缔停下脚步。
荒木(从书包里取出套袖):这个给你用吧。
马缔接过套袖。
荒木:你一定要编一部你自己的辞典。
马缔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29.昏暗的大海(想象的画面)马缔一动不动地站在沙滩上。
当他发现海面上漂着无数的用例采集卡后,急忙下海去捡。
但是,海里的卡片太多了,根本捡不过来。
不知不觉地,马缔面向大海,突然来到了海水深处。
马缔被海水淹没了。
30.早云庄,马缔的房间,清晨马缔突然惊醒。
他的脸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大口喘着气,用两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31.同上景,水房~玄关,早上马缔在水池边洗了洗脸,然后开始给玄关里的摆钟上弦。
竹婆婆(从二楼走下来):小光,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吗?
马缔(满脸惊讶地):知道了。
32.同上景,外观,晚上33.同上景,二楼的起居间,晚上小桌上摆着晚饭,马缔和竹婆婆正在吃饭。
竹婆婆:最近你脸色不太好啊。
马缔:是吗?
竹婆婆: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马缔:编辞典比我想象的要难多了。
竹婆婆:那,你要放弃了吗?
马缔:没有,我准备把我的一生都献给辞典了。
不过,(寻找合适的词汇)我很怕。
竹婆婆:你这是渐渐地产生责任感了啊。
马缔(有所领悟似的):不过,光靠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编不成辞典的……竹婆婆:那你可得跟同事搞好关系啊。
马缔:可是,我不太擅长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别人。
竹婆婆:不过,我倒是挺能明白你的感觉的啊。
马缔:竹婆婆您当然不一样了。
我都在您这儿住了快十年了。
不过跟别人就不行了。
我既不能把自己的感觉传达给别人,也不能理解别人的想法。
竹婆婆:一个人不能理解别人的想法,这再正常不过了。
正因为不理解,才会对那个人感兴趣啊,正因为不理解才要交流啊!
马缔张大眼睛,不断点头。
竹婆婆:编辞典不是一项要用到语言的工作吗?
所以,你得多用语言才行啊。
必须要努力多说话才行啊。
马缔(自我反省道):是啊。
竹婆婆:在年轻的时候就能找到自己一生的事业,光是这一点,小光,你就已经很幸福了。
接下来只要不惧失败,一直坚持下去就好了。
马缔(深深地点了点头):嗯。
竹婆婆:小光,你一定没问题的。
34.玄武书房,通往旧馆的通道西冈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过来。
马缔(从后面大声地):西冈!
西冈(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了?
马缔(不自然地笑了笑):早上好。
西冈(不太痛快地):啊,早上好。
西冈快步向旧馆方向走去。
马缔(追上前,大声地):西冈!
西冈:又怎么了?
你今天话够多的。
马缔(想了半天挤出一句):今天天气不错啊。
西冈:你说什么呢?
今天午后会下雨噢!
35.同上景,辞典编辑部西冈:来吧,开始干吧。
说着西冈走向大会议桌。
马缔戴上套袖。
×××编辑部的成员都围坐在会议桌旁。
松本:在筛选词条的同时,我们现在也要开始着手为标着◎标记的单词编写释义了。
西冈(拿起手里的《玄武国语辞典》):不能把这里的释义直接搬过来一些吗?
松本:不能。
我想把词语解释弄得更容易理解一些。
松本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张写好了的草稿。
松本:我们把词条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外包出去,一部分由我们编辑部自己完成。
编写的时候请参照执笔要领和原稿的样本来进行。
佐佐木:外包部分就由能言善道的西冈先生去请人做吧。
西冈:这就包在我身上了。
松本:外包这部分等我们把词条都收集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统一去做。
现在先从编辑部要编写的这部分开始吧。
马缔和西冈(紧张地):是。
36.早云庄,阳台,晚上阳台上摆放着赏月糕团和芒草穗(注4)。
37.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晚上马缔坐在小桌前,认真地编写词语释义。
外面传来小虎的叫声,马缔停下笔。
他打开窗户,不过小虎并没有过来。
马缔听到叫声是从上面传来的,于是走出了房间。
38.同上景,楼梯~二楼的起居间,晚上竹婆婆的酣声不绝于耳。
马缔走上楼梯,来到门前,马缔(轻声地):打扰了。
他打开门,走进房间,来到窗边。
马缔(一边打开窗户,一边咂舌招呼小猫):我来接你喽。
马缔来到阳台上。
39.同上景,阳台,晚上走过长长的地板,马缔向阳台里面望过去,只见林香具矢(27岁)抱着小虎站在阳台上。
马缔大吃一惊,跌坐在地上。
香具矢:你来接它啦。
她放下小虎,小虎跑到马缔身边。
香具矢:真可爱啊。
叫什么名字?
马缔(心神激荡):叫马缔。
香具矢:给一只小猫取名叫认真?
好奇怪啊。
马缔(心神更加激荡):不是的。
可爱的是小虎,我叫马缔,小虎是那只猫。
香具矢:哦,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叫香具矢,请多关照。
一轮巨大的满月浮在空中。
40.神保町丽美挎着西冈的胳膊走了过来。
西冈:快到公司了,离我远点儿。
丽美:有什么的啊,小气!
西冈:啊,是马缔(推开丽美的手)。
马缔正在前面采集用例。
丽美(望着他的背影):他肯定是个怪人,绝对的!
西冈:最近,那家伙对我好像格外热情。
丽美:这么说,难道他对你有那个意思吗?
西冈瞪了丽美一眼,丽美咯咯地笑着躲到后面去了。
西冈:真是的!
(看了一眼马缔)对了,我要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西冈坏笑着小步跑到马缔身边,西冈:马缔!
被他一吓,马缔一下子瘫软在地。
西冈(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慌忙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丽美帮忙捡起散落了一地的用例采集卡。
丽美(读出声):恋爱,光华公主(注5),一见钟情……这是什么啊?
马缔神情恍惚地躺在西冈怀里,全身脱力。
41.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躺在并排摆在一起的椅子上,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西冈(担心地):要不还是送医院吧?
佐佐木(往这边瞥了一眼):是不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马缔(大声地):啊?
马缔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西冈(惊讶地):说中了吗?
松本:喜欢上哪个姑娘了吗?
马缔听天由命似的点了点头。
西冈:当真?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人类吧?
马缔心神不宁地拿出用例采集卡。
西冈(惊呆了的样子):你把她当成采集的用例了?
西冈抢过卡片。
西冈(读卡片):林香具矢,27岁。
房东竹婆婆的孙女。
因为竹婆婆年事已高,不久前开始搬来同住。
以前在京都学习厨艺。
佐佐木:她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西冈:在汤岛一家叫“梅之实”的餐馆里。
松本: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工作了啊。
西冈(恶作剧般):对啊,马缔,听到没有?
西冈还在拿马缔打趣。
松本:可是恋慕之情是无法停止的啊。
松本望着远方,马缔和西冈都惊讶地望着松本。
松本:恋慕啊……对了,“恋爱”这个词条的释义就由马缔来完成吧。
你肯定能写出一个非常生动的解释。
嗯,为了这个你也一定要把这场恋爱进行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佐佐木拿起了电话听筒。
佐佐木:是梅之实吗?
我预定的是7点钟。
马缔大吃一惊。
42.梅之实包间,晚上辞典编辑部的成员围坐在桌旁。
西冈伸长脖子,仔细观察着站在料理台前的香具矢。
香具矢正在摆盘。
西冈:哎呀,过来啦。
西冈慌忙转过身,拿起啤酒喝起来。
香具矢端来小菜。
香具矢:欢迎光临。
给您上饭前小菜。
准备点菜了吗?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香具矢身上了,听到这句话后众人才开始慌乱地翻菜单。
佐佐木:我们等一下再点吧。
香具矢:各位都是小光的同事吗?
西冈(表情松弛下来):我们都是小光的同事。
马缔低着头,满脸涨得通红。
香具矢(微笑着):您想好点什么了以后再叫我。
请慢用。
目送着香具矢回到料理台后,松本: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
佐佐木:马缔君,她叫你小光哦。
马缔紧张得浑身僵硬,勉强笑了笑。
西冈:不过,肯定有很多人喜欢香具矢小姐的吧。
马缔(不安地):是吗?
西冈:那么可爱的姑娘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绝对不可能的。
马缔(慌乱地):是吗?
西冈:她百分之百有男朋友的。
马缔(绝望地):百分之百?
佐佐木:不会的。
她现在应该没有男朋友。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佐佐木身上。
佐佐木望着料理台前的香具矢,佐佐木:不过,对马缔君来说,追她可能会很困难哦。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表情。
马缔(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的样子):为什么呢?
佐佐木: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工作上了。
香具矢一边听着大厨的指导,一边认真地完成手上的工作。
佐佐木:在不打扰她工作的前提下发展感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马缔君,你行吗?
马缔一副全无自信的表情。
43.早云庄,马缔的房间~水房,晚上马缔坐在小书桌前,想要编写词条释义,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把稿纸卷起来,站起身。
马缔打开房门刚要出去,发现香具矢正站在水房里,背对着马缔。
马缔:!?
马缔慌慌张张地想要回屋,却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马缔:哎呦。
他捂着头蹲下身。
正在磨刀的香具矢吓了一跳,转过身。
香具矢(蹲在马缔身边):你没事儿吧,小光。
香具矢伸手想要摸摸马缔的额头,马缔(慌忙地):我没事儿。
他踉踉跄跄地一个人站起身。
香具矢虽然还是有点儿担心,不过又回去磨刀了。
马缔靠在墙上,看着香具矢磨刀。
过了一会儿。
香具矢:我一磨刀,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可能是因为可以专心致志的缘故吧,反正很多事情都可以重新再梳理一遍。
香具矢认真地磨着刀,马缔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香具矢(手指摸了摸刀刃):你要不要摸摸看?
香具矢把菜刀递给马缔。
马缔紧张地走到香具矢身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刀刃。
香具矢:感觉很粗糙吧?
马缔点点头。
香具矢:这叫卷刃,先把菜刀的一边都磨出卷刃,然后再反过来磨,直到把所有卷刃都磨平为止(香具矢说着又开始继续磨刀)菜刀和磨石之间要保持住固定的角度,磨的时候不能够太用力。
香具矢认真的姿态缓解了马缔的紧张情绪。
香具矢(摸了摸刀刃):然后,再换一块成型用的磨石……这时,玄关里的电话响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马缔走出了水房。
44.同上景,玄关,晚上马缔(拿起电话):喂,这里是早云庄……马缔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45.同上景,水房~走廊,晚上正在磨刀的香具矢听到了脚步声,她停下手,回头问马缔,香具矢:找我的?
马缔点点头。
香具矢擦了擦手,去接电话了,望着香具矢走远后,马缔回到自己的房间。
46.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晚上马缔走进屋,来到小桌前,把“卷刃”一词记到用例采集卡上。
马缔对刚才那个电话还是很介怀,他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
47.同上景,玄关,晚上香具矢(手里拿着听筒):我只是想继续工作而已……算了吧。
你不要再打来了,再见。
香具矢挂断了电话。
48.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水房,晚上听到香具矢的脚步声后,马缔慌忙离开门边,钻进被窝里,假装睡觉。
敲门声响起来。
马缔(惊讶地):什么事?
香具矢的声音:你能出来一下吗?
马缔:好的。
马缔飞身到门边,打开门。
香具矢:害你接了个奇怪的电话,对不起。
马缔拼命地摇头。
香具矢(自言自语):又要重新再梳理一遍了。
香具矢又开始磨刀,马缔望着她的背影。
看上去香具矢比刚才磨刀时要用力一些。
马缔(咽了一口唾液,下定决心似的):“切”这个词有很多种用例。
香具矢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刀,转过身。
马缔(把视线移开):用刀切断的“切”表示的是把物质分开。
和风搭配时“切”可以表示威风凛凛的样子。
和时间搭配时可以表示打破记录。
和起点搭配时表示的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一种特殊的用法,“切牌”的“切”,表示的是混合的意思。
另外,“切”还可以用来表示切断关系(有些犹豫地),嗯,还有,切断电话。
马缔说不下去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香具矢,两人目光相遇后,马缔低下了头。
香具矢:小光,你真有意思。
我还以为你不怎么会说话呢。
马缔很不好意思,面红耳赤的,眼睛不敢望向对方。
香具矢看着马缔,香具矢:不过,谢谢你。
49.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在用例采集卡上标上△,西冈从一旁伸出手,在三角下添上一笔,画成雨伞的形状,又在伞下写上马缔和香具矢的名字。
马缔看到后,手开始抖个不停。
西冈(发现马缔手颤后):你有没有在做复健啊?
马缔一下子脱力了,连手里的铅笔都拿不住了。
佐佐木(从旁边经过):不要拿马缔君寻开心。
西冈:对不起(面向马缔)喂,我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的话,就横下心来去约她一次,就当撞大运了。
马缔无力地摇了摇头。
西冈:那就直接向她表白。
佐佐木(从旁边经过):还是写信比较好吧?
给她写封情书。
50.早云庄,马缔的房间马缔坐在小桌前准备起草情书,他的手边放着辞典。
马缔(嘴里念念有词):谨启,值此秋高气爽之际……竹婆婆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呢?
马缔吓了一跳,急忙弯下身,用身体盖住草稿。
竹婆婆:大礼拜天儿的,天气又这么好,非把自己关在家里。
不知什么时候,竹婆婆已经端着锅走进了屋。
竹婆婆:这是香具矢炖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马缔又惊又喜地点了点头。
竹婆婆:我觉得味道有点淡了。
马缔(拼命把菜往嘴里送):太好吃了。
竹婆婆(抬起头对着楼上):香具矢,小光说太好吃了!
竹婆婆的声音大得一点儿不像个老人。
天花板上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
马缔(一边吃心里一边一阵悸动):稍等一下。
马缔急忙把书桌上的东西盖起来。
香具矢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向房间里探了探头。
香具矢:什么事儿啊,喊那么大声。
竹婆婆:你不是一直说想要去合羽桥(注6)吗?
51.合羽桥马缔紧张地走在香具矢身后。
52.同上景,刀具店香具矢向马缔介绍了刀的种类和菜刀各部位的名称,马缔全都记到了用例采集卡里。
香具矢说了好多很有意思的词,马缔不知不觉地与香具矢靠得越来越近。
53.同上景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纸袋子,走在路上。
香具矢:让你陪了我半天,不好意思啊。
马缔拼命地摇头。
香具矢:小光,你经常像刚才那样收集词汇吗?
马缔点了点头。
香具矢:喂,我们去游乐场吧。
马缔:啊。
54.游乐场,摩天轮马缔和香具矢相对而坐,观览车正在上升。
香具矢:摩天轮究竟是谁发明的啊?
马缔从书包里掏出辞典,想要查一查。
香具矢:不用查啦。
马缔抱歉地点点头。
香具矢:小光,你真有意思。
马缔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观览车外可以看到被夕阳染红了的东京。
香具矢:摩天轮虽然很有意思,不过多少有点儿寂寞啊。
两个人忽然陷入沉默。
香具矢(自言自语道):女人做大厨,很奇怪吧。
马缔(突然望向香具矢):没有的事儿。
香具矢惊讶地望着马缔。
马缔(把视线移开):我很喜欢你做的菜。
香具矢:……谢谢。
马缔:最喜欢了。
观览车开始缓缓下降。
55.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西冈和马缔正在筛选词条。
西冈(震惊):然后就结束了?
太逊了吧。
通常这种时候就应该表白了。
马缔神情怪怪地把一个信封放在西冈的桌子上。
西冈:这是什么?
马缔:情书。
西冈:啊?
我可以看吗?
马缔(点点头):西冈先生,你特别擅长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别人。
请您一定要指导我一下。
西冈(心情超爽地):小马哥,你终于开窍了。
说到与人交流,首先第一点就是……西冈说着抽出了信封里的信。
西冈(打开信):这是什么?
马缔:怎么样?
西冈:首先得让人看得懂才行吧?
马缔的情书是用毛笔写的,文章很长,全是草体字。
西冈:你为什么要用毛笔啊?
你又不是战国时代的武将。
这时,西冈的小灵通响了,西冈拿起来一看,不由得直咂舌。
西冈(站起身):不是告诉过你,在公司里的时候别打过来吗……西冈说着走出门。
马缔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筛选词条。
佐佐木走过来看了看情书,马缔非常紧张。
佐佐木看完后,瞥了马缔一眼。
马缔:嗯,怎,怎么样?
佐佐木默默地把信纸卷好,西冈回来了。
西冈:《大渡海》可能要停工了。
马缔(猛地站起身):啊?
佐佐木也大吃一惊。
西冈:现在好像有这个风声。
佐木:你是听谁说的?
西冈(坐下来):这个嘛,我有我的信息源。
佐佐木默不作声。
西冈双臂交叉在胸前,想了一会儿,西冈:不过,如今这个时代对于纸质辞典来说的确有些困难。
现在,电子辞典的销量在不断上升,就算十年后《大渡海》能编出来,也是2005年了。
那时候,就算电子辞典和纸质辞典的销量完全逆转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要是赚不了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房间里一片令人郁闷的沉默。
突然马缔坐回椅子上,又开始了手边的工作。
西冈:……马缔。
马缔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词条。
马缔(坚定地):不会没有办法的。
西冈:啊?
喂,马缔。
西冈拍了拍马缔的肩膀,马缔(站起身):这和时代没有关系。
我就是想要把《大渡海》编出来。
西冈:!!
马缔低头望着西冈。
西冈:……我懂了。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更确定一点儿的消息。
西冈走出房间。
马缔继续甄别词条。
佐佐木把马缔桌上已经标记好的卡片拿走,开始往电脑里输入。
56.同上景,第一营业部~走廊丽美正在工作,西冈走过来。
丽美(来到西冈身边):不是说在公司里要保持距离吗?
西冈(无视丽美的话):你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事儿是听谁说的?
丽美:听我们部长说,好像是村越局长提出来的。
西冈(咂舌):是那家伙啊。
丽美:你的表情好恐怖哦,怎么了?
你现在喜欢上辞典了?
阿正,《大渡海》要是停工了,你不是应该轻松了才对嘛?
西冈:……你好烦哦。
57.同上景,辞典编辑部西冈回到编辑部。
佐佐木:怎么样了?
西冈:好像和村越局长有关。
马缔:……西冈:我有一个主意。
马缔望着西冈。
西冈:我们把肯定会收录进辞典的单词里,需要把词语解释外包出去的那些都先外包出去,给他做成个既成事实。
马缔:你是什么意思?
西冈:如果编辑《大渡海》的消息已经散播到外面去了的话,上面就很难让咱们停下来了。
这关系到公司的体面呢。
58.同上景,同上场马缔、西冈、佐佐木都在打电话。
西冈:我们这本辞典叫《大渡海》,是一本中型国语辞典……佐佐木:……那回头我给您发传真,请您多关照。
马缔:是的。
谢谢您。
稍后西冈编辑会前去拜访……西冈挂断电话,站起身。
西冈:今天预约到的都有谁?
马缔和佐佐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便利贴递过来。
西冈:(看了看便利贴)好的,那我先去了。
×××西冈叫住了正要进教室的教授。
西冈:拜托您了。
教授:哎呀,我这还有课呢。
西冈:能不能请您现在先给我个回复。
教授:真拿你没办法。
我这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啊。
西冈:拜托您了。
×××马缔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鞠躬行礼。
佐佐木也在打电话。
×××马缔他们看着清单。
佐佐木:刚才我给负责古典艺术的泷野川老师打了电话,他好像昨天已经听到关于《大渡海》的传言了。
西冈:传言这种东西一转眼就满天飞了,(干劲儿十足地)OK,那我现在就去找一趟局长。
马缔(站起身):我也一起去。
马缔神情悲壮,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西冈看了看马缔,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用拳头敲了下马缔的肩膀。
59.同上景,电梯前~通道~楼梯电梯门打开,村越走出电梯。
西冈和马缔一直等在电梯旁。
西冈:我们已经拜托了公司以外很多的老师帮忙编写《大渡海》的词语释义。
如果现在让《大渡海》停工的话,就会令人怀疑玄武书房的经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村越快步向前走去,像是要避开二人似的。
村越:话虽如此,不过你也算是公司里的一员吧,你不觉得自己的工资应该靠自己挣出来吗?
编辞典可是只会赔钱,一分钱也赚不到啊。
西冈:《大渡海》和现有的那些中型辞典不同,我们会更注重加入现代社会的内容。
这是它的一大特色。
《大渡海》要是完工了,玄武书房就可以轻松二十年了。
村越:现在都世纪末了,你还跟我说什么二十年以后,看来你还真乐观啊。
西冈:搞出版的人都不能看到二十年以后的话,那怎么能行呢?
我们做纸质媒体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要保存到几十年以后、几百年以后的吗?
村越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二人。
马缔也对西冈那一番热情洋溢的言语深感震撼。
村越:我明白了。
看在你们两个年轻人的一番热情上,新辞典就继续编下去吧。
马缔和西冈:谢谢您。
村越: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今后,凡是跟辞典有关的东西全部要由你们编辑部来完成。
西冈:啊?
村越:不管是给小姑娘看的时尚辞典还是面向家庭主妇的料理辞典,还有面向老人的医疗百科啦,针对儿童的怪兽事典啦好像也都挺有市场的。
西冈:这……有点儿困难吧。
村越:那新辞典也别编了。
马缔:我来干。
西冈惊讶地望着马缔。
村越:这样一来,至少你们自己的工资就可以自己赚出来了。
村越向前走了两步以后,停下来,村越(对着西冈):喂,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西冈不安地看了看马缔,然后跟着村越走了。
60.同上景,辞典编辑部,晚上马缔心神不安地在用例采集卡上做着标记。
过了一会儿,西冈回来了。
马缔(站起身):你辛苦了。
西冈:怎么回事?
你还没走?
马缔:局长跟你都说什么了?
西冈:啊,跟我诉了半天的苦。
什么卖不出去啦,成本太高啦,辞典编辑部必须要改革啦什么的。
马缔(低下头):对不起。
西冈:用不着你道歉啦。
对了,你可是接手了一堆烂摊子啊。
马缔:为了《大渡海》,没有办法啊。
西冈(看了看马缔):噢,对了(拿出情书),这个,我还是看不懂啊。
马缔(垂头丧气地):我再重写一遍。
西冈:不用,你就这样交给她吧。
马缔:啊?
西冈:这样冲击力比较大。
而且如果她对你有意思的话,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会读下去的吧。
如果她不想读的话,那也就说明她对你没感觉。
马缔:噢。
西冈:别这么无精打采的。
没问题的。
她一定会感受得到你的心意的。
61.西冈的公寓,晚上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睡觉的丽美睁开眼睛。
西冈(走进门):回来啦。
丽美:你辛苦了。
西冈一身酒气,他一把抱住丽美。
西冈:我刚去夜店了。
丽美:哦。
西冈:骗你的啦。
丽美:嗯。
西冈:丽美,让我看看你的脸。
丽美拢了拢挡在脸上的头发。
西冈望着丽美笑了,他又抱住丽美。
西冈:《大渡海》不会停工了。
丽美:太好了。
西冈:啊,对于马缔来说是太好了。
丽美:啊?
那阿正你呢?
西冈:我?
我啊,到了春天我就要被调到宣传部去了。
丽美:啊?
西冈:我是不是很逊啊?
丽美想要看看西冈,但西冈紧紧地抱住了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丽美:阿正。
西冈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一言不发。
丽美轻轻地抚摸着西冈绷得僵直的后背。
62.早云庄,马缔的房间,晚上马缔拿着信封,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63.同上景,水房,晚上香具矢用魔芋代替鱼块,正在练刀工。
64.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晚上烦躁不安的马缔终于鼓足勇气打开门,香具矢转过身看了看他。
马缔下意识地把信封藏到身后,没有出声。
香具矢:我炖了魔芋,要不要尝一下?
马缔(略带苦恼地):好的。
65.同上景,阳台,晚上马缔和香具矢并肩而坐,望着夜空。
两个人中间放着一盘炖魔芋和两罐啤酒。
马缔端起魔芋开始吃,香具矢望着他。
香具矢:味道还是有点儿淡吧?
马缔(拼命地摇头):很好吃。
香具矢(开心地):谢谢。
明天大厨要带我去筑地(注7),所以,很抱歉,今天就只能喝这一罐了。
香具矢拿起罐啤开始喝。
马缔一直没舍得大口喝,不过当他看到香具矢已经喝光了以后,一口气把自己这罐也喝光了。
马缔(闭着眼拿出信封):请你看一下这个。
香具矢有些吃惊地接过信封。
马缔(拿着空啤酒罐和盘子):晚安。
马缔如脱兔般跑回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香具矢的目光落在了信封上。
66.大学67.同上景,教授办公室土井教授从西冈手里接过单词清单,一边看,一边说——土井教授:给辞典写词条解释,这活儿又麻烦,报酬又不高。
西冈:实在很抱歉。
不过在文化人类学这个领域里,土井老师您可是一把手啊,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帮帮忙。
土井教授:哎,真没办法啊。
西冈:另外,明年我就要调到宣传部去了,今后会由另外一位同事负责与您联系。
土井教授:噢,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西冈:请您放心。
他虽然不太机灵,不过很诚实,就像高仓健一样。
68.玄武书房,员工食堂马缔正在大口吃着可乐饼套餐。
丽美(坐到马缔对面):马缔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马缔吓了一跳,嘴里叼着可乐饼,点了点头。
丽美:阿……西冈先生,他还好吗?
马缔点点头。
丽美:西冈先生工作得还行吗?
马缔:如果没有西冈先生就没有《大渡海》。
今天他又替我去请人编写词条释义了,我最不擅长这种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了。
丽美:是吗。
丽美笑了笑,但笑容里却有一丝忧伤的味道。
马缔非常困惑,搞不懂丽美为什么这样一副神情。
丽美:对了,阿正好像要离开辞典编辑部了。
69.神保町~护城河畔马缔一路狂奔。
70.大学正门西冈走出大门,马缔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西冈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马缔的来意,于是继续迈步前行。
西冈:你还真热血啊,马缔。
马缔(喘着粗气):为什么?
西冈(轻声地):要么我,要么你,反正咱俩得走一个,这就是《大渡海》能继续下去的条件。
马缔(拼命抑制着自己):那为什么要让你走呢?
西冈(转身面向马缔):你能离开《大渡海》吗?
马缔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正视着西冈,但最终还是把视线移开了。
西冈把手搭在马缔的肩膀上。
马缔(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软弱无力地):我一个人办不到啊。
西冈:没问题的。
你一定能行的。
马缔抬起头和西冈对视着。
71.早云庄,玄关,晚上马缔端坐着等候香具矢回来。
香具矢走进门。
看到马缔后,香具矢犹豫了一下,然后她放下包,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开始解鞋带。
香具矢(背对着马缔):你是什么意思?
马缔:啊?
香具矢(掏出信封):这个,你写这个的时候是觉得我一定能看懂,是吗?
马缔:啊,嗯。
香具矢:你真有文采啊。
肯定是很有文采的吧。
马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香具矢:很抱歉,是我学问不够。
马缔:不会,不会的。
香具矢(面对马缔):不过,一般人肯定都看不懂吧。
通常收到这种信的人都会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吧。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看不懂。
我长得像能看得懂这封信的样子吗?
不像吧?
我就是看不懂嘛。
马缔:啊,那……我用楷体再写一遍吧。
马缔想要把信封拿回来。
香具矢(一下子按住信封):不用了。
我已经看完了。
马缔:啊?
香具矢:我一点儿也看不懂,很难受,于是今天下班以后,就让我们那儿的大厨给我念了一遍。
(越说越生气)所以我今天回来得比较晚。
让你久等了哦。
马缔:没,没有。
香具矢(甩开手):对不起哦。
马缔:哪,哪里。
香具矢:不过,我感觉好丢脸。
这种信应该是自己看的吧。
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吧。
大厨一个劲儿地问我,这样好吗,这样好吗,可是,我很想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香具矢拼命忍住眼泪。
香具矢:这一点上,小光,你也太粗心了吧。
马缔:对不起。
香具矢:我不想看信,我想亲耳听你说出来。
马缔:啊?
香具矢(面对着马缔端坐):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现在。
马缔:你说现在,是现在吗?
香具矢(充满怒气地):现在就是现在。
你要不要查查字典,看看现在是什么意思?
马缔:好的。
马缔想要站起身。
香具矢(态度激烈地):不是让你真的去查啦!
马缔(头点得像捣蒜槌一样):对不起。
香具矢(挠挠头):真是的。
马缔抬眼望着烦躁不堪的香具矢。
香具矢:迟钝。
马缔:对不起。
香具矢:你不要再道歉了,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马缔(端正了一下坐姿):好的(一点点下定决心的样子)我喜欢你。
香具矢:……我也是。
马缔(慢慢地反应过来):啊?
马缔想要站起身,脚下却一阵发麻,跌倒在地。
72.“恋爱”的释义恋爱。
喜欢上一个人,无论是梦是醒,脑海里都萦绕着这个人的身影,无心去做任何事情,烦闷不堪,这种心理状态即为恋爱。
一旦成功,则欣喜若狂,如直冲云霄。
73.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松本、西冈和荒木一起望着马缔。
马缔正在甄别用例采集卡。
“刚果怪鱼”“拇指钢琴△”“……状○”。
马缔(抬起头):都完成了。
佐佐木(望着电脑):◎是六万两千零十七个,○是十三万八千三百五十六个,△是八万五百零四个,没有标记的有七十三万零一百零九个。
松本:那我们马上来选定要收录的词条吧。
佐佐木,请你先把有○标记的词条清单打印出来。
马缔:对了,主编,我有一件事儿想要和您商量。
松本:什么事儿?
马缔:我想请西冈先生为一部分现代的流行语编写词语释义,不知您意下如何?
西冈:啊?
我明年开春可就要调走了。
马缔:要说起流行语,那一定得西冈先生出马才行。
佐佐木:“太逊了”这些词,似乎和西冈君很搭配喔。
西冈:您这也有点儿太过分了吧,佐佐木。
松本:嗯,这主意超赞喔。
西冈:主编您也跟着……马缔:我很期待能够读到西冈先生为“逊”这个词编写的解释。
西冈:喂,马缔,你这家伙,(不由得苦笑起来)好吧,我懂了,那就让逊男来为“逊”字做个解释吧。
打印好的纸从打印机上一点点露出来。
74.护城河畔,晚上喝得醉醺醺的马缔和西冈走在路上。
西冈:最近的年轻人,在做肯定的评价时也会用上“坏了”这个词。
就好像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会说“坏了,这个超好吃”。
马缔:当真?
西冈:哟,你现在也用上了。
马缔:多谢您的指导。
这时,西冈的小灵通响了。
西冈(口齿不清地):怎么了?
不是告诉你在公司里不要打电话嘛!
虽然现在不是在公司,你到底怎么了……啊!
马缔一下子把手机抢了过来。
西冈:喂,你干什么?
马缔(用手按住满脸愕然的西冈):是三好小姐吗?
我是马缔。
75.早云庄,玄关,晚上马缔、西冈和丽美拎着塑料袋,走进门。
西冈:这地方够僻静的啊。
丽美:真的没问题吗?
竹婆婆(从二楼走下来):哎呀哎呀,是小光的朋友啊。
西冈:啊,这么晚了,打扰您了。
丽美:吵到您了吧,真对不起。
马缔:这位是我的房东竹婆婆。
竹婆婆(笑着):小光这还是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呢。
76.同上景,马缔的房间,晚上被褥叠起来后腾出了一块地方,竹婆婆拿来一瓶一升装的酒。
马缔:真不好意思。
竹婆婆:别客气。
你们都还这么年轻。
一定要喝到吐才行噢。
(说罢,走出房门)西冈:竹婆婆还真够带劲儿的。
OK,来喝吧(倒上酒),为了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的未来,干杯!
三人一起干杯。
丽美:不过,阿正,你马上就要去宣传部了吧?
西冈:那有什么关系的,无论我调到哪儿都会为《大渡海》尽一份力的。
马缔:对于你要调走的事儿,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
是你教会了我,光靠纸上谈兵是没办法编出与时俱进的辞典的。
西冈:我说,你不要把我给弄哭了噢,(想要掩饰住眼泪)不要把我给弄哭了噢。
西冈真的哭了起来。
丽美:对不起噢,阿正他就是这样,一醉就哭。
西冈:马缔,(他抱住丽美的肩头)我要和她结婚了。
马缔和丽美都大吃一惊。
西冈:丽美,我们结婚吧。
77.“逊”的词条释义逊。
过时。
土气。
头脑迟钝。
过于主流。
总之就是令人感到很难为情。
“借着酒劲儿求婚,实在是太逊了。
”——西冈正志后面追加了红字——“需要重新研究”78.早云庄,走廊,晚上马缔抱着小虎和毛毯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刚好赶上香具矢走进家门。
香具矢:我回来了。
马缔:你回来了。
香具矢来到走廊,看到马缔后,一脸惊讶。
香具矢:出什么事儿了?
马缔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屋里的西冈和丽美抱在一起已经睡着了。
马缔:今天晚上我想在这儿(书库)睡。
香具矢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饭盒。
香具矢:从今天开始,店里的炖菜就由我负责了,你要不要尝一尝?
马缔(两眼放光):好的。
香具矢:那咱们上去吃吧。
马缔:好的。
两个人走上二楼。
79.同上景,二楼的起居室,十二年后佛坛前摆放着竹婆婆和小虎的遗像。
桌上摆着早饭。
香具矢:我开动了。
马缔(39岁)和香具矢(39岁)开始吃早饭。
80.早云庄前面的坡道香具矢的声音:路上小心。
马缔:我走了。
马缔走出大门,走下坡道。
81.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正在电脑上修改词语释义。
佐佐木:主任,马缔主任。
马缔转过身,看见佐佐木(53岁)领着岸边绿(25岁)走了过来。
岸边身上的服饰闪闪发亮。
岸边:我从今天开始调到这里工作,我叫岸边绿。
以前在《NORTHERN-BLACK》杂志社工作。
岸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NORTHERN-BLACK》,递到马缔面前。
马缔(翻了翻杂志):斜纹棉大比拼。
斜纹棉应该是牛仔裤的一种面料吧。
斜纹棉布。
岸边:现在牛仔裤也叫斜纹棉了。
马缔:是吗(拿出用例采集卡),用例,采集(一边说着一边把词例写在卡片上)。
佐佐木(对着岸边):你稍等一下啊。
(对着刚写完卡片的马缔)主任,你还没打完招呼呢。
马缔:啊,对了。
我是辞典编辑部的主任,马缔光也。
冒昧问一句,岸边,你喜欢辞典吗?
岸边:啊?
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马缔(点点头):你带着辞典了吗?
岸边:好歹我也算是一个编辑,辞典总还是会带的。
岸边忍住怒气,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电子辞典。
马缔:是电子辞典啊。
岸边:电子辞典比较方便嘛。
马缔:电子辞典的确是比较方便,不过纸质辞典也有它的优点啊(说着拿起手边的辞典读起来)岸边。
水边沿岸的陆地。
它前面的一个词是雉笛,是狩猎时为了把野鸡召唤来而使用的口笛。
居然还有这样的口笛啊,又长见识了。
岸边完全摸不着头脑。
马缔:你看,只有用纸质辞典才能感受到这样一种跑题的乐趣。
而且,也有实验数据表明,像这样通过用手翻页,用目光搜寻来找到的单词记忆力会更持久。
岸边:啊?
马缔:这样吧,今天你就去发掘一下辞典的优点吧。
马缔指着编辑部里摆放着的众多辞典说。
×××岸边在编辑部里到处参观。
《玄武国语辞典》、《玄武学习国语辞典》、《字玄(汉和辞典)》、《丝绸之路料理事典》、《世界葬礼百科》、《草原昆虫百科事典》、《甜品事典》,等等。
岸边(轻声嘀咕):全是些卖不出去的啊。
她拿起一本《电源插座大百科》翻了翻。
岸边:这种东西也要编啊?
佐佐木:《电源插座大百科》是去年发行的,一共卖了两万本喽。
马缔(非常自豪地):凡是由玄武书房出版的各类事典、辞典,都是我们辞典编辑部编写的。
岸边:啊?
那,你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马缔(非常得意地):在编辑《大渡海》。
82.月里餐厅,餐台,晚上香具矢正在餐台内侧切菜。
岸边坐在松本(77岁)和荒木(72岁)中间。
旁边是马缔和佐佐木。
岸边不断地打量着身边的荒木。
马缔:从这个月起,荒木先生作为特约顾问每个月会到编辑部来几趟。
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谢谢您。
荒木:哪里哪里,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对。
我这一个人了,正发愁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好呢(举起啤酒),岸边小姐能喝两口吗?
岸边(坐起身):对不起,我喝不了啤酒。
松本(拿起清酒的小酒壶):那,来这个吧。
岸边(继续摇头):我,只能喝香槟。
×××台子上摆着两瓶喝光了的香槟。
大家全都醉了。
佐佐木:主任,预算没问题吗?
马缔: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没办法了。
每个人都像喝水一样地喝着香槟。
岸边:对了,《大渡海》什么时候可以编完啊?
松本:我希望明年之内能够完成,是吧,马缔?
马缔(低下头):我会努力的。
荒木:算起来,这本辞典是在十三年前立的项啊。
岸边(惊愕):十三年?
你们这十三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马缔(若无其事地):一直在编辑啊。
岸边(目瞪口呆地):居然还没编完?
佐佐木:我们还有好多别的要忙。
荒木深深地点了点头。
这时,香具矢过来上菜。
香具矢:一点儿小心意。
香具矢把装饰得异常华美的菜肴摆在餐台上。
香具矢(对着岸边):欢迎你来到辞典编辑部。
岸边(看到菜肴):好漂亮啊!
谢谢您。
佐佐木:这位是马缔主任的配偶。
岸边:配偶……啊,啊?
香具矢有点不好意思,马缔在旁边微笑着。
83.早云庄,马缔的书房,早上熟睡的岸边睁开了眼睛。
四周全是满满的书架,岸边不由得感到一股压迫感,有些胆怯。
84.同上景,二楼的起居室,早上马缔和香具矢正在吃早饭,拉门打开了,刚刚起床的岸边探出头。
马缔:啊,你醒啦。
香具矢:早上好。
昨天真是喝了不少啊。
岸边:早上好。
我怎么会……香具矢从保温锅里盛了一碗味噌汤。
马缔:昨天晚上你醉得不行了,只好把你带到我家来了。
岸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香具矢:快来,一起吃点儿早饭吧。
说着,把味噌汤放在桌上。
岸边(有点顾虑地坐下来):我现在没有食欲,对不起。
香具矢:那就光喝点儿这个蚬贝熬的味噌汤。
岸边:那我就不客气了(喝了一口)好好喝啊……那个,我还是来碗米饭吧。
马缔和香具矢相视一笑。
马缔开始盛饭。
岸边(看到此情此景):你们俩真的是夫妇啊。
85.玄武书房,资料室无数的纸箱里装满了辞典的校对稿。
佐佐木:这是去年修订的《玄武国语辞典》的校对稿。
从三校到五校都在这了,你先把它们分别整理好吧。
岸边(惊愕地):居然要校对五次吗?
我们杂志只要没什么问题,校对一次就可以了。
佐佐木:岸边,要是辞典出错了,会怎么样?
岸边(思考了一下):人们会失去对辞典的信任。
佐佐木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岸边:对了,那《大渡海》也得需要校对五次吧?
佐佐木:那当然了。
岸边:我想问问,《大渡海》现在干到哪儿了?
佐佐木:《大渡海》现在正在一边收集新词汇,一边筛选要收录的词条,同时也在编写词条释义以及进行三校。
岸边听得目瞪口呆。
×××岸边正在手脚麻利地整理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马缔过来了,他在一旁观察着岸边的工作情况。
岸边(慢慢发觉到有人,吓了一跳):哇!
马缔:岸边,你很适合编辑辞典这项工作啊。
岸边:我哪儿适合啦?
马缔:归纳整理对于辞典编辑来说是一项必备的技能。
岸边(没太听懂):什么?
马缔(笑着点点头):这里的活儿干完以后,我想请你帮忙校对一下时尚类的词条、用例和解释。
86.同上景,辞典编辑部岸边坐在电脑前一边查阅资料一边校对词条。
岸边(嘴里嘟嘟囔囔地):这些时尚词汇都是多少年前的了啊!
岸边无意中一抬头,发现马缔一个耳朵上带着耳机,正在边听收音机边记录。
马缔(时不时地):用例,采集。
然后记录在用例采集卡上。
岸边(轻声地):怪人。
宫本慎一郎(30岁)从门口走进编辑部。
宫本:打扰了。
我是曙光制纸的宫本。
我把《大渡海》的纸张样板带过来了。
×××大会议桌上摊着好几张纸张样板。
马缔这儿摸摸,那儿翻翻。
岸边(拿起一张纸摸着):真薄啊。
宫本(摸了摸自己几乎秃了的头发):果然是很薄吗?
岸边(冷冷地):不是说你的头发,是说这纸。
宫本:多谢您配合。
宫本走到岸边身边,一边摸着纸,一边说——宫本:这纸是我们公司专门为《大渡海》研发出来的。
厚度为50微米,每平米的重量只有45克。
而且,虽然纸张很薄,但写上字后完全不会透到背面。
宫本用钢笔在纸上画上线,果然没有透到背面。
宫本:您再看一下纸张的颜色。
在浅浅的黄色里泛着一抹微红,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完全是按照马缔先生的要求研制的。
宫本先生热情洋溢的介绍让岸边有些说不出话来。
马缔:好像光滑度还不够啊。
宫本:啊?
您说的光滑度是指?
马缔拿起一本辞典。
马缔(一边翻页):你看,每一页都像是吸附在手指上一样,很容易就能翻开。
可是同时,纸张之间又不会粘连,不会出现好几页纸被一起翻过去的情况。
宫本(翻了翻辞典):的确,只用手指肚一碰就能翻起来了。
马缔:这就是光滑度。
宫本和马缔两个人拿着辞典交替着反复翻页,岸边在一旁像是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怪物一样望着两个人。
87.同上景,食堂岸边在食堂里一个人一边看书一边吃饭,《NORTHERN-BLACK》杂志社的北野和黑田走了过来。
北野:阿绿,好久不见。
岸边:好久不见。
黑田:最近怎么样啊,辞典编辑?
岸边:总觉得好累啊。
周围全是怪人。
黑田:那还用说,会去编辞典的人肯定都是怪人啦。
北野:不过阿绿你肯定没问题的。
因为你也够怪啊。
岸边(怒上心头):我哪儿怪了?
她的手指一直在测试正在看的那本书的光滑度。
88.同上景,辞典编辑部,晚上正在电脑前奋战的岸边时不时地挠挠头。
马缔:你还要再干一会儿吗?
岸边(情绪不佳地):我的活儿还且完不了呢。
马缔:那你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关闭电源,锁好门窗。
我先走了。
岸边:您辛苦了。
(等马缔走远后大声地)啊,真是的!
岸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长舒了口气。
她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个出版社出版的辞典,岸边从中取出一本,翻了翻页。
岸边:这就是光滑度啊。
翻了几页后,岸边脸上严肃的神情消失了。
岸边:感觉是挺舒服的。
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
西冈的声音:哦,你都刷完牙了……啊,是吗。
自己刷的,真了不起啊。
西冈(41岁),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进来。
岸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西冈:嗯。
那你乖乖睡觉喽,晚安。
挂上电话后,西冈四下望了望。
西冈:嗨?
马缔呢?
已经走了吗?
岸边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
西冈:你是新来的?
岸边:请问,您是哪位?
西冈:我叫西冈,以前也是这个编辑部的。
听说这儿终于进来一个新人了,我特地过来看看的。
西冈走到岸边的桌子前。
西冈(看了看电脑):你在校对词条和解释啊。
西冈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岸边用警惕的眼光望着西冈。
西冈(惊讶地):啊,这条还留着呢!
这绝对是故意的。
岸边(慌张地):怎么了?
西冈:你看过“逊”这个词的解释吗?
岸边:还没有。
西冈向旁边让了一下,岸边走近电脑看了看。
岸边(读出声):逊。
过时。
土气。
头脑迟钝。
过于主流。
总之就是令人感到很难为情。
借着酒劲儿求婚,实在是太逊了。
西冈:你觉得怎么样?
岸边:解释得有点啰嗦。
虽然罗列了很多,其实就是令人感到很难为情的意思呗。
不过,例句倒是很贴切。
借着酒劲儿求婚,的确是太逊了,活灵活现啊。
西冈(克制住一点点上来的怒气):你这个新人说得的确很有道理,不过,这可是我写的哦。
岸边(吃惊地):啊?
西冈:例句也是我的亲身经历。
岸边:不会吧!
岸边不由得望向西冈。
西冈:其他的词语解释能看到吗?
岸边:能看到(开始操作电脑)。
西冈(拿过鼠标):你看看这条。
岸边看到电脑上显示的是“恋爱”一词的解释。
岸边(读出声):恋爱。
喜欢上一个人,无论是梦是醒,脑海里都萦绕着这个人的身影,无心去做任何事情,烦闷不堪,这种心理状态即为恋爱。
一旦成功,则欣喜若狂,如直冲云霄。
西冈:怎么样?
岸边:这个解释好像很能打动人心。
特别有真实感,也很好理解。
西冈:这是马缔写的。
那会儿他才二十几岁,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又给她写情书什么的,那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交往。
这就是他那个时候的心情。
岸边: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就是香具矢小姐啊?
西冈:你认识她?
89.早云庄,水房,晚上马缔在洗餐具,香具矢把它们擦干净。
90.玄武书房,附近的道路马缔正在采集用例。
岸边的声音:马缔先——生。
马缔回过头,只见岸边骑着自行车英气飒爽地从身边经过。
岸边(开心地):早—上—好!
马缔:早上好。
迎着初夏的微风,岸边渐渐骑远了。
91.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荒木和岸边都在进行校对工作。
岸边戴着套袖。
92.路上西冈边走边打电话。
西冈:是不是有一个叫麻生的……对。
请她来给《大渡海》拍海报怎么样……不是,我跟你说,这种事儿最好早动手,早早把时间敲定了比较好……93.快餐店松本一边认真地听学生们之间的对话,一边采集用例。
松本和马缔的声音(两人同时轻声地):用例,采集。
听到背后传来马缔的声音,松本站起身,刚好坐在后面的马缔也站了起来。
二人都很惊讶,只见马缔手里也拿着一摞用例采集卡。
94.曙光制纸宫本正在向技术人员解释自己想要的纸张样式。
他拿出辞典和纸张样本给技术人员比较。
宫本:我想要把光滑度再提升一些,所以得把纸的硬度再降一点儿。
技术人员:也就是说要把纸浆再捣碎一些,是吧?
宫本:是的。
可以把平滑度多提高一些,最好能有一种柔软的感觉。
真抱歉,又提了这么多要求。
技术人员:没问题。
我再试试。
宫本:拜托您了。
95.玄武书房,设计室马缔与西冈正在和设计师户川(44岁)围绕装帧方案交换意见。
户川:这种装帧怎么样?
96.同上景,辞典编辑部每个人嘴里都在念叨着“右……右”这个字,大家都很苦恼。
岸边(读着释义):右。
面向西方时,北侧一方……北。
面向西方时,右侧一方……的确,这样一来就变成在兜圈子了。
佐佐木:我记得《新明解》里关于右的解释好像是,面对机械表的表盘时,从一点到五点的方向。
岸边:原来如此。
不过现在有一种表叫“crazyhours”,表盘上的数字完全是打乱了的。
荒木:嗯。
那样说的话,《岩波辞典》的解释还是很有名的。
目前打开的这本辞典偶数页的一方,用这个怎么样?
松本(闭着眼睛):我们不能模仿。
大家全都沉默不语。
松本(张开双眼):数字10里0这一方即为右。
思考了片刻,大家一起深深地点头。
97.早云庄,马缔的书房,晚上,一年后马缔正在工作。
听到外面传来猫咪的叫声,马缔停下笔。
98.同上景,屋外,晚上马缔抱着小猫虎次郎。
香具矢(走出来):怎么了?
马缔:我听到它在外面叫。
香具矢:和小虎长得好像哦。
马缔:可能是它的孙子。
香具矢(想了一下):叫它虎次郎吧。
99.居酒屋,晚上辞典编辑部的成员围坐在桌旁。
马缔:我想从下个月开始进行第四次校对。
这也是编辑辞典的最后冲刺阶段了,校对的人员,还有打工的学生数量都会增加,大概会有几十个人一起来做这项工作。
我们必须保证一个错误都不能出。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吧。
干杯!
全员(举杯):干杯!
松本看到岸边也喝光了一杯啤酒。
松本:不知不觉地,你也能喝啤酒了啊。
岸边(莞尔一笑):我现在什么都能喝。
×××岸边(已经醉了):我想说一件事儿。
荒木:什么事儿?
岸边:《大渡海》里“爱”的那个词条释义是马缔先生写的吧?
荒木:跟恋爱相关的词都是马缔写的。
马缔:是的,是我写的。
岸边(取出笔记本):第二条释义里您写的是,对异性产生恋慕之情。
有时会伴有性欲。
对吧?
马缔:有什么问题吗?
岸边:为什么要限定成是异性呢?
难道那些同性恋对对方产生的恋慕之情就不是爱了吗?
马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一般来讲。
岸边:你这就是看不起少数派的权威主义。
马缔一下子无话可说了。
岸边(站起身睥睨着在场的人):《大渡海》不应该是一本面向所有人的与时俱进的辞典吗?
松本:岸边的意见非常有道理。
马缔,你重写一下吧。
马缔:当时主编您不也同意了吗?
荒木:马缔,不许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马缔(垂头丧气地):我知道了。
100.早云庄,马缔的书房,早上岸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处境后,她抱住了头。
岸边:又来了!
101.同上景,二楼的起居室,早上岸边:早上好。
岸边探了探头,发现只有香具矢一个人在吃早饭。
香具矢(微笑着):早上好。
吃饭吗?
岸边:那我不客气了。
(坐下)马缔先生呢?
香具矢:小光说要去趟旧书市场,已经走了。
岸边(一边吃着饭):您为什么选择了马缔先生呢?
香具矢:他很奇怪吗?
岸边:倒也不是奇怪,不过马缔先生是个很独特的人。
香具矢:再也不会有像他那么努力的人了。
香具矢站起身,从小柜橱里拿出一个盒子,她从盒子里取出装着情书的信封。
香具矢:岸边小姐,你学过书法吗?
岸边:没有。
香具矢:那你看得懂草书吗?
岸边:草书?
恐怕有点困难吧。
香具矢取出纸卷,一下子把它摊开。
信纸很长,一直要拉到屋子边上了。
岸边(略带紧张地):这是什么啊?
香具矢:这是以前小光给我写的情书。
岸边(惊讶地):啊?
香具矢:你看得懂吗?
岸边(站到香具矢身边,挑战了一下):看不懂。
香具矢(莞尔一笑):有时候我们俩也会吵架。
不过只要我一给他看这个,他就会跟我道歉了。
二人相视而笑。
102.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打工的学生进进出出的,和往常比起来,编辑部里充满了活力。
江川(25岁)正在检查校对稿。
江川:阿空加瓜山。
阿根廷。
6960米……亚拉腊山。
土耳其。
5137米……安娜普娜山。
尼泊尔。
8091米……伊斯梅尔·索莫尼峰。
塔吉克斯坦。
7495米。
旁边的小林(24岁)也在做同样的工作。
小林:间岳。
3189米……赤石岳。
3120米……赤牛岳。
2864米……赤岳。
江川:哎呀,你都把我给搞乱了,你快上那边去。
小林:还是你上那边去吧。
江川(抓狂般):我现在可是在和世界奋战呢!
松本冲着正在书桌前工作的岸边——松本:岸边小姐。
岸边:来了。
岸边来到坐在大会议桌前工作的松本身边。
松本(指着校对稿):这里,为什么要把下面一行给删掉了呢?
岸边:因为要在这里插一幅插图。
松本:要删掉也行,不过不能因此让词语解释变得含糊不清啊。
为了要插个插图而使得词语解释变得不完整了,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啊。
岸边(低下头,一副为难的表情):对不起。
荒木走了过来。
荒木:你不要在一个地方删掉一大段文字,首先要从整个页面来考虑。
你一共要删掉多少个字?
岸边:二十三个字。
荒木:那很好办。
比如说,把这里的例句换个短点儿的,这里也可以删掉一点儿,这句话也可以再缩短一点儿……这样一来,就可以空出一行了。
怎么样?
岸边(惊讶地):太感谢您了。
荒木:为了要把所有的词条都收录进有限的页数里,今后这种像拼图一样的工作还会不断地出现哦。
岸边:所以对于辞典编辑来说,归纳整理是一项必备的能力啊。
这时,马缔回来了。
马缔:各位,《大渡海》已经正式确定要在明年三月发行了。
顿时,编辑部里欢声一片,不过大家马上又都安静下来,继续默默地进行自己手边的工作。
103.曙光制纸总公司,会议室宫本等工作人员并排坐在一侧。
大家都很紧张。
专门为马缔和岸边准备好了位置。
大桌上摊开着《大渡海》的用纸。
宫本:这就是《大渡海》的专用纸。
马缔摸了摸纸张,检查了一下。
马缔:岸边,你觉得怎么样?
马缔退到岸边的身后,给她让出地方。
岸边神色有些紧张,她走到桌前,轻轻摸了摸纸。
表面的平滑感、纸张的厚度、色泽,还有光滑度。
岸边闭上眼睛,陶醉在指尖的触觉里。
宫本:感觉如何?
岸边(睁开眼微笑了一下):非常棒。
马缔(笑眯眯地):那就这个了,拜托您了。
宫本振臂欢呼,与其他员工拥抱在一起。
岸边再次拿起纸张,陶醉地感受着。
马缔望着岸边,似乎对她寄予了厚望。
104.月里餐厅,餐台,晚上马缔和松本并肩而坐。
松本正在吃芝麻拌豆腐。
马缔:我觉得这个月之内四校就可以结束了,然后年底之前完成五校,明年一开年应该就可以印刷了。
松本:跟预计的一样啊。
香具矢:松本先生,来份生鱼片怎么样?
松本:生鱼片就算了。
我还是来点儿像什么芝麻豆腐啦,蒸蛋羹啦这种比较好消化的东西吧。
香具矢(笑了笑):我知道了。
马缔望着小口喝茶的松本——马缔: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吗?
松本:没有,已经没事儿了。
就是今年的苦夏时间有点儿长。
马缔无言地望着松本的侧脸。
马缔:主编,您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辞典编辑这条路呢?
松本:我上学的时候,读的是语言学,那时候《广辞苑》的初版刚刚发行不久,有一次,我查了一下“梦”这个词。
马缔:……松本:当时辞典上一共有四个释义。
第一个是睡眠中做的梦。
第二个是不清醒的状态。
梦幻的。
幻觉。
第三个意思是心中的迷惘。
最后一个意思是极其微小的事。
马缔:只有这些吗?
松本:是的。
只有这些。
那上面并没有收录“将来想要实现的目标”这层意思。
马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松本:肯定是因为当时这个概念还不太普及,所以就没有收录进去。
不过,当时我和我的朋友们经常会谈论将来的梦想。
将来想要成为一名国语学家的梦想。
马缔:……松本:可是,辞典里并没有收录这个意思。
那时候,我就决定要自己编一本辞典。
105.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正在埋头工作,江川和小林走过来。
江川:打扰您一下,能不能请您看一下这个?
马缔:怎么了?
江川递给马缔一张校对稿和一张用例采集卡。
江川(指着一个地方):“血潮”这个词被漏掉了。
马缔脸色一变。
岸边:出什么事儿了?
马缔仔细想了想,然后把校对稿递给岸边。
小林:从初校到三校我都查了,确实是把这个词给漏掉了。
岸边(发现了问题所在):啊!
大家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
岸边:佐佐木,单词列表里有“血潮”这个词吗?
佐佐木(查阅电脑):有的。
原稿也写好了。
不知不觉间,大家都聚拢过来。
一直在默默思考的马缔站起身来。
马缔:对不起。
都是我的责任。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责任。
岸边(有些沮丧地):我们也都没注意。
马缔:漏掉了这个词就说明还有可能漏掉其他的词。
各位,我希望你们能够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
大家一起把四校的稿子和单词列表再对证一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词被漏掉了。
质疑声顿时响起,屋里一片嘈杂。
岸边:不过,这样一来,可能就赶不上三月份的发行了。
现在时间就已经很紧张了。
马缔:我们不能出版一本有漏洞的辞典。
屋里一片静寂。
马缔(看了看大家):拜托各位了(深深地低头鞠躬)能不能请各位从今天开始就住在编辑部里,大家一起来赶工吧。
大家被马缔的挚诚所打动——江川:我没问题。
小林:嗯,我把研究室的朋友也一起叫过来。
编辑部里一下子又充满了活力。
马缔:那大家回去拿点换洗衣服,一会儿在这儿集合。
一声令下,大家一起行动起来。
106.早云庄,马缔的书房马缔往包里装换洗的衣服。
香具矢(走进房间):怎么了,今天这么早?
马缔:出了点问题,从今天开始我要搬到编辑部去住一段日子。
香具矢:吃点儿东西再走吗?
马上就好。
马缔(手上不停地):不了,没事儿的。
这时,马缔的手机响了。
马缔(接电话):是,我是马缔。
啊?
在哪家医院……我知道了。
马缔挂断电话,抬头望着香具矢,马缔:松本先生住院了。
香具矢:!!
107.医院病房香具矢往病房里探了探头,病床空着,松本夫人千惠(72岁)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
千惠(摘下眼镜):哎呀,你来了。
香具矢(走进病房):好久不见。
我一听说松本先生住院了就赶紧跑过来了,什么东西都没带,真抱歉。
千惠:哪里哪里。
说是住院,其实就是来检查检查。
香具矢:对了,主编呢?
千惠:正在做CT什么的,好多检查呢。
已经这把年纪了,身上的零件儿都不好使了。
香具矢:我听说主编今年苦夏得厉害。
千惠: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
来,快坐下。
香具矢:打扰您了。
千惠又搬出一张椅子让香具矢坐下。
香具矢:有什么想要吃的,回头我给您送来。
千惠:不用了,你做的那些美味给他吃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啊,对美食是一窍不通。
香具矢(略感惊讶):才不会呢。
千惠:马缔先生还好吗?
香具矢:嗯。
今天他好像很忙,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一趟,然后又着急忙慌地走了。
千惠:家家都一样啊。
二人相视而笑。
108.玄武书房,辞典编辑部马缔专注地埋头苦干。
睡眼矇眬的小林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佐佐木他们帮着小林在地板上躺好。
地板上还躺着好几个人,睡得像死人一样。
岸边(心情焦躁得已经到达极点):啊,真是的!
熟睡的小林被岸边的声音吵醒后又继续工作。
荒木:要是困了就赶紧去睡。
否则出了差错更麻烦。
荒木也像马缔一样,快速地进行着手边的工作。
西冈(心情不错地走进屋):干得怎么样了,年轻人?
西冈的好心情好像一下子被打击了,他停下脚步。
西冈(用力嗅了嗅):这里好臭啊。
岸边:西冈,你不要来给我们捣乱。
西冈:我是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不过,你们这儿可真够味儿的。
荒木:大家确实该轮着去洗洗澡了。
岸边:也好想洗衣服啊。
×××夜深了。
刚挂好的晾衣绳上晾着好多衣服。
女生基本上都是素颜,长头发就那么胡乱地绑在后面,男生则都是一脸没刮的青胡茬。
小林:我现在又来劲儿了。
佐佐木:马缔,我发现一处漏字。
马缔:在哪儿?
谢谢。
这时,村越(65)拎着罐啤走进来。
马缔(站起身):让您特意跑一趟,真抱歉。
村越:我们可说好了,三月份就要发行噢。
大家都认真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马缔四下望了望,每个人都用力地点着头。
马缔:当然了。
村越:我很期待这一天啊。
村越走到每个人身边,把手里的罐啤分给大家。
感受到大家的活力,马缔默默地点了点头。
109.同上景,宣传会议室,晚上“语言将人与人连接在一起,横渡语言之海的一叶扁舟,与时俱进的辞典《大渡海》”西冈站在女演员麻生久美子为《大渡海》拍摄的海报前。
西冈:代销的问题我们已经和书店谈好了,他们会配合我们为《大渡海》举办一系列的促销宣传活动。
马缔走了进来。
马缔(步履蹒跚地):我来晚了,对不起。
西冈:啊,马缔。
不好意思,在你最忙的这会儿把你叫来。
马缔:没关系。
宣传是非常重要的。
西冈:接下来我们计划在年底的时候制作申请预约用的小册子,然后在发售前一个月再制作一款加深印象的宣传单。
110.同上景,辞典编辑部男生们都已经度过了胡子拉碴的阶段。
已经完成工作的人数在逐渐增加。
因为考虑到身边还有很多尚未完工的人,所以已经完工的人只是伸了伸懒腰,并没有离开座位。
渐渐地,马缔、岸边、佐佐木、江川、小林,还有所有来打工的学生,大家全都盯着荒木一个人。
荒木(完工):没有错漏。
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都欢呼起来,编辑部里一片沸腾。
111.车站的站台马缔和荒木从停稳的电车上走下来。
112.海边大道出租车里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海。
113.松本家玄关千惠(打开门):特意让你们跑一趟,真抱歉。
114.同上景,客厅马缔和荒木坐在沙发上,四周全是书。
门开了,松本走进来。
松本:大老远的让你们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在千惠的搀扶下,松本坐到沙发上。
千惠走出房间去沏茶。
松本:我是在海边长大的。
三十年前,我把家安在这儿,也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海风。
你们从车站过来的路上看见大海了吧。
晴天的时候,阳光洒在海面上,会掀起炫目的波光。
我现在还时不时地出去看那些海浪,(空了片刻)其实,我是得了食道癌。
马缔和荒木都呆住了。
千惠端茶进来。
松本:先别说这些了,《大渡海》怎么样了?
还顺利吗?
马缔(声音嘶哑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了):是的。
115.行驶的电车马缔和荒木在电车上。
马缔:荒木先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荒木:是啊。
116.早云庄,马缔的书房,晚上面容枯槁的马缔坐在小书桌前,正在认真地核对五校稿。
铅笔掉在了地上,马缔要捡铅笔的时候晕倒了。
117.大海里(想象的画面)马缔不断地下沉。
118.早云庄,马缔的书房,晚上熟睡的马缔跳了起来。
香具矢为他披上棉睡衣。
马缔又坐在桌前开始工作。
除夕的钟声响起来了。
119.松本家客厅,晚上除夕的钟声响起,松本打开晚报。
松本向坐在身边的千惠指了指报纸上的一个词。
千惠:这个吗?
用例,采集。
千惠将词语记录在用例采集卡上。
120.早云庄,楼梯~二楼走廊香具矢端着餐盘走上楼,在马缔的书房前停下脚步。
香具矢:小光,喝点年糕汤吗?
不过,里面没有回音。
香具矢:不吃东西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里面仍然没有回音,香具矢打开了门。
121.同上景,马缔的书房马缔回过头。
看到马缔幽灵般的脸色,香具矢不由得一惊。
香具矢(渐渐地):小光。
马缔像是回过魂来一样松了一口气。
香具矢:打扰你了,对不起。
马缔:香具矢。
香具矢:你最好还是吃点儿东西吧。
香具矢把餐盘放在马缔身旁。
马缔: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香具矢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122.同上景,走廊香具矢担心地望着房门。
123.同上景,马缔的书房,晚上空碗。
马缔重新投入校对工作。
124.印刷厂马缔、荒木、岸边、佐佐木和宫本一起等着样稿印刷出来。
旁边放着一个用来装样稿的圆纸筒。
马缔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大张刚刚印好的原稿。
125.医院病房松本的鼻子上插着鼻管,正在输液。
千惠正在织毛衣。
126.医院,停车处马缔从出租车里走下来,手里拎着装样稿的圆纸筒。
127.同上景,大厅~走廊马缔不断地加快脚步,终于跑了起来。
护士(斥责地):不要在走廊上跑。
但是马缔仍然没有放慢脚步。
128.同上景,病房前马缔终于跑到病房。
马缔:主编。
马缔推开房门,汗水顺着发尖四下飞溅。
129.葬礼现场,接待台,晚上马缔和荒木轻轻地向前来吊唁的宾客低头回礼。
小雪纷纷飘落。
130.早云庄前的坡道雪中,马缔和香具矢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坡道。
131.早云庄,二楼的起居室马缔脱下外衣,摘下领带。
香具矢在小桌上摆了两份荞麦面。
马缔和香具矢:我开动了。
香具矢吃着面条,小心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马缔吃了一两口,停下了筷子。
香具矢发觉后,也停下了筷子。
她走到马缔身边,用手轻抚马缔的后背。
马缔(用力挤出一点声音):到底还是没能赶上。
香具矢流下了眼泪。
荞麦面冒着热气,外面的雪花静静地飘落。
132.《大渡海》的庆功宴宴会厅里摆放着出版完成的《大渡海》。
到处都贴着大幅的宣传海报。
与会人员多达200多名。
会场里安放着松本先生的遗像。
舞台上,村越刚刚致辞完毕。
马缔四处与相关人员寒暄。
西冈:马缔。
马缔回过头。
西冈:有好几个人想要和你聊一聊,一会儿我给你介绍一下。
马缔:我知道了。
西冈和马缔错身而过时,用拳头对着马缔的肚子轻轻敲了一下。
马缔对西冈笑了笑。
西冈:那,回头见了。
西冈又走进人群里。
马缔站在松本先生的遗像旁,千惠走了过来。
千惠(高兴地):马缔先生。
马缔点头致意。
千惠:你们编了一本很棒的辞典,松本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马缔:您能这么说实在是……千惠:松本他一开始住院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马缔望着松本的遗像。
照片上的松本面带慈爱的笑容。
松本的朋友过来和千惠打招呼。
她一边打招呼,一边示意千惠换个地方。
千惠走了几步后转过身——千惠(用马缔根本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谢谢您,马缔先生。
千惠和朋友边聊边走远了。
只剩下马缔一个人远离周围的喧嚣。
马缔紧握双拳,一动不动地站在遗像前。
忽然,荒木来到马缔身边,和他一起望着遗像。
马缔:……都是我能力不足,我真没用。
荒木(望着马缔):你看看这个吧。
荒木递给他一个白色的信封。
收信人是荒木,寄信人是松本。
马缔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
松本的声音:我很抱歉,没能将主编的工作坚持到最后。
《大渡海》完成的时候,恐怕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过,我既没有感到不安,也不后悔。
因为我已经见到了《大渡海》在语言的海洋上航行的样子。
133.医院病房,回忆躺在病床上的松本正在写信。
松本的声音:荒木君,有一件事我要订正一下。
以前,我曾经说过“我觉得不会再有像你一样的编辑了”,不过,我错了。
多亏了你,还有你带来的马缔,我的一生变得无比充实。
能够遇见你们实在是太好了。
134.《大渡海》的庆功宴马缔正在读信。
松本的声音:我不知道除了感谢以外还能再说些什么,如果在那边的世界里找到了更合适的语言,我会做用例采集的。
最后我祝愿各位还有《大渡海》的航程都能够永远幸福。
看完信,马缔把信纸仔细地叠好,放回信封。
马缔稍稍扬起头,向会场四周望了望。
西冈正在热情地比划着向客人介绍《大渡海》。
岸边和宫本正在交谈,江川和小林走了过来。
江川:我们俩明年打算来玄武书房面试。
岸边:真的吗?
我可等着你们了。
不过我们这儿的面试很难哦。
你们俩能行吗?
佐佐木微笑着望着年轻人开朗的样貌,默默地举起酒杯。
松本先生的遗像面容安详。
荒木(接过马缔还回来的信封):十五年啦,真够漫长的啊。
马缔翻了翻摆在遗像旁边的《大渡海》。
马缔:不会啊。
我觉得很短暂。
荒木开心地望着马缔。
马缔:对了,荒木先生,最近我有一点儿忙。
马缔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摞用例采集卡。
马缔:都攒了一大堆了。
荒木笑了笑,也掏出一摞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卡片。
马缔(表情放松地):好像明天就要开始着手进行修订工作了。
荒木笑着用力拍了拍马缔的胳膊。
马缔也笑着用力稳住身子。
135.书店书架上和其他中型辞典并列摆放着一排《大渡海》。
136.松本家阳光明媚,四周传来阵阵蝉声。
马缔和香具矢一边向送行的千惠鞠躬回礼,一边慢步走出大门。
千惠还在不停地挥手道别。
137.海边大道马缔和香具矢坐在出租车上。
马缔(对着司机):对不起,您能停一下车吗?
出租车停了,马缔和香具矢走下车。
香具矢望着马缔的侧脸。
视线的前方是一片大海。
海面上白色的浪花像语言一样闪闪发亮。
马缔:香具矢。
香具矢:什么?
马缔:今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香具矢(笑了):小光,你还真有意思啊。
二人相视而笑。
(全剧终)注释:注1:在日语中,“马缔”的发音与“认真”一词相同。
注2:一种擅自省略发音的不规范的语法现象,年轻人经常使用。
注3:一种流行时尚,主要是模仿明星安室奈美惠的化妆与服饰。
注4:中秋赏月时,日本人习惯摆放赏月糕团和芒草穗。
注5:日本民间故事《竹取物语》里的主人公,是一位住在月亮上的公主,名字也叫香具矢。
注6:有专门批发烹饪工具与食材等商店的街道。
注7:有名的海鲜市场,每天凌晨开业。
PS:该剧本根据三浦紫苑的原创小说改编而成。
这个片子的步调还是很轻盈的,我觉得挺好看的。
在观影的时候有两个问题一直徘徊在脑海里。
第一个,其实不光是这部电影,而是日本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谓职人精神,那种投入痴迷和忘我,与恋物的界限在哪里?
我觉得这一点是电影导演始终没有说服我的。
也许是松田龙平所演的马缔光也是一个内向,不善于表达自我的人的关系。
当我看到教授说出那“词典是链接语言之海的桥梁”(大意,具体我记不起来了)的时候的确收到了冲击,但是我没有能够从马缔的回应中找到这个念头生根发芽的表现。
事实上这是一个我一直纠结的问题,就是当一个人对物的执着到了偏执的程度,那人的位置和意义又在哪里?
仅仅是一个完成目的的工具吗?
从某种意义上,正是由于马缔单纯的性格和极端投入的反差所结合在一起的这种矛盾性是整部片子的光芒所在,但是我觉得还欠缺那么一点。
影片的后半部转入老套的“神啊让我在XXX之前完成这部作品吧”,恰恰减弱了探讨这个矛盾性的叙事,虽然温暖,但是我觉得无趣。
马缔和辉夜(宫崎葵)的关系是一个亮点,虽然只是在次要的位置。
同样的,我觉得着力不够。
两个人关系的发展,只能这么说吧,真是马缔走了狗屎运了。
在前半部有几处机会都有机会让两人的化学反应加深(特别是辉夜的前男友打电话来的时候),但是太克制就变成呆板了,我只能这么说。
到了后半部,除了食物有够吸引我之外,让宫崎葵说两句话有那么难嘛……第二个问题和表演无关。
那就是编纂词典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注定的悲剧。
这一点导演在后半部提到了一点,但是完全没有接着这个话题。
马缔和他的小组应该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他们收集词汇的速度绝对不可能超过人们创造词汇的速度,也就是说词典永远是过时的。
这个概念,如果结合一开始”语言之海“的意向,其实可以大做文章。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干一件注定是失败的工作?
作为一个执着的人,马缔如何看待这个无可逾越的挑战,他是如何与自己妥协的?
这个问题可能只能留给我自己了。
我当然知道用看到维基百科的心态来看到这一“古典”的工作,可能是某种误读,但是当《大渡海》出版的时候,马缔和荒木先生说“我们马上准备修订本吧。
”此时已经是2010年,难道说导演要表现一个悲剧吗?
看起来不像,但是对于一个把毕生精力投入这项工作的时候导演——亦或是他预判我们这些观众——会对这一行径的背景熟视无睹,让我觉得还蛮奇怪的。
松田龙平和宫崎葵都是好演员,这个本子也不错,应该有更好的表现的,只能说是导演功力不够了。
原文:http://www.makzhou.warehouse333.com/2013/04/04/2934/
一 【右】你能解释一下右吗?
右を説明できるか?
二 【真面目君】 认真先生【馬締君】 马缔先生三 【右】 それなら右という言葉を説明できのか?
你能解释一下右这个词的含义吗?
右、あ、右、右手、左手。
西を向いたとき、北に面するは右です。
右啊,右,右手,左手。
面向西站立时,朝北的方向就是右。
ああ、ほかにも、保守的な思想は右。
啊,而且,保守的思想称为右。
四 【phs】 personal handy-phone system小灵通五 【マジ】 【ダサい】 【うるさい】真假 土爆了 好吵六 【いれる】 【でれる】看(得)到 出(得)来七 憮然が何だろう?
抚然怎么了?
抚然是指失落 失望 沮丧 因惊讶而错愕的样子。
それが最近不機嫌な様子を形容してたんだ。
最近也用来形容不愉快的表情。
八 语言的海洋广阔无垠,词典就是茫茫海洋中的一叶扁舟,人们乘着这页小舟遨游,寻找着能够准确表达自己心意的语言,这就是发现语言的唯一的奇迹。
言葉の海、それは果てしなく広い。
辞書とはその大海に浮かぶ一艘小舟。
人は辞書という小舟を漂う、自分な気持ちを的確に表す言葉を探します、それは唯一の言葉を見つける奇跡。
だれかとつながりたくて、こうだいノ運命を当たる人たちに捧げる辞書。
それが大渡海です。
为了那些想要渡过海洋,去与他人的命运结下羁绊而献上的词典,就是大渡海。
九 自分の指先は言葉に触れる、世界に触れる喜びだろう、辞書楽しみだな。
用自己的指尖去触碰每一个语言,就像是触摸到世界一样喜悦,这就是编纂词典的乐趣吧。
十 【超VRG】 超 very good 年轻人初高中女生常用的词语,【超VRB】 超 very bad 的简称 十一 【林香具矢】 二十七岁,是房东竹婆婆的孙女,为了照顾年岁大的竹婆婆前些日子搬过来一起住,之前一直在京都学习厨艺。
【林香具矢】 二十七歳 大家の竹お婆さんの孫、竹お婆さんが高齢のため先日から同居開始、今までは京都で炒め修業。
BGM配的不錯,音樂不錯,其他的就很平庸了。男女主結婚後,彈幕裡有人說這是理想的婚姻生活,相敬如賓。為什麼我卻感受到寂寥?結婚之前戀慕如百般滋味在心頭,結婚之後為君洗手作羹湯,女性角色的自動轉換,就這麼過去了啊。不滿。
一本字典的诞生故事,看片的感觉就像看一本书,看完会有种成就感。
想去日本重新做一个认真的人。
平庸冰冷的作品。能理解作者想表达什么,但是机器人似的平庸并不是深沉;就像是流水线里冷冰冰的制造出来一样,没有平淡中蕴藏的温暖。片中也试图去表现主人公与妻子之间含蓄的脉脉真情,但完全没有做到;和山田洋次的武士三部曲那种温情相比较,相形见绌。
关于传统文化的坚守延续,人与人之间最真切的情感,对于自我局限的突破,以及那份执着的干劲,以一种最为纯朴真挚的初衷呈现,不动声色中娓娓道来,让人深刻的体会其中看似波澜不惊实际博大深远的主旨思想,这是日本电影始终保有的纯粹核心和谦和态度,却也是华语片日渐严重散失的影像根本与灵魂。
用十几年时间做同一件事。一起看的人说,只有你这种怪人才会看这种电影,一样的。心里竟然觉得有些高兴。
立意不错,剧本有点意淫过头了
「语言的海洋广阔无垠,辞典便是漂浮在这片汪洋大海上的一页扁舟。人类的语言在海上漂泊,寻找能够确切表达自己心意的字词。」宮崎葵終於老了 故事角色終於不是純情的追愛少女 而是恬靜的主婦。一部辭典的誕生史 整部電影差不多分三四段看完 所以看到最後謝幕的時候出現演員表的時候 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故事已經說完了。唉 相對於日本電影的細水長流 韓國電影的快刀斬亂麻眞的不知道要爽多少倍。好吧 我承認我偏心偏得有點過了。
...这是日影通病?宅男逆袭?
打动我的是什么呢?几个人一起花十五年做完了一件事,这在恨不得一天都要变身数次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热爱,激情,这些词远不足以解释,应该是他们对恒常的信任。这是这个时代稀缺的古典价值。
致敬文字工作者,题材不错,导演的火候不够,剧情实在淡了些,更像是一个关于编写词典的纪录片,有人说堪比入殓师。我觉得此片比入殓师弱很多。看完就忘了。
就这…
3- 奇妙的恶感 albeit 讨巧取材+欢喜卡司+文案励志,许多细节成立不能。温润不等于寡淡,白水如何鸡汤。中意是「真经一叶,得渡大海」的立意。
仅对于主角人设感到离谱,一开始以为是自闭症,有些表现又像阿斯伯格综合征,但是却是一个纯不懂交际的宅男,却有着这两种症状的特征,但是宅男不擅长交流也并不会像自闭症和阿斯伯格综合征,这个角色十分的不合理
惟漫长岁月可见真心。
把编辞典这样枯燥的工作拍得如此趣致生动,只因为有太多平凡而美好的人生细节蕴含其中。
因为不设划位,匆忙洗澡出门,提前三刻钟到已有八九个人在站队~日语声道+英文字幕颇喜欢,使得台词意味多了层次。松田至今角色里最爱顶真君 w 港人笑点低……我性格较阴沉~被氛围影响以为在看喜剧片 orz 貌似港人很喜欢小田切让!(△变相合伞甚萌)Kumiko以宣传海报模特惊艳亮相!校对奋战戏好土……
编舟记,起得真好。不是刻,不是凿,而是收集、编写、荟萃、比对、增删、校印,以字为木,以典为舟,渡人于交流的彼岸。渡了读者,也渡了马缔们。阿竹奶奶说,年纪轻轻的就能找到认定要做的工作,真好。松本老师说,到天堂了,还要继续收集词汇。15年寒暑轻轻过,却又沉甸甸的。记得住许多清简的动人瞬间,像是佐佐木特意起身折好马缔那封情书,像是西冈哭着哭着就求了婚,像是香具矢把手搭在饮泣的马缔背上,像是松本两口子适意而默契地看着书稿……庆幸在纸质书越来越不受重视的时代,还有一窝人愿意任胡子疯长、双眼通红地推倒重来,磨到极致。@资料馆
能把入殓师和编字典这样枯燥的工作拍成好看的电影,日本电影人真了不起呢。果然相比《御法度》还是中年宅男松田龙平顺眼!(有人说像马化腾~噗)但可耻的脸盲的我没认出小田切让和宫崎葵居然认出了八千草薰奶奶!电影拍得克制隐忍点到为止,可惜结尾略俗。男女主感情戏完全不来电啊。中文系学渣路过
温润而克制。漫长的时间里专注在一件事上需要怎样的耐心和毅力。大渡海渡人渡己,主人公用十数年完成了人生的历练。龙平可塑性真的强,书呆子气质找不出太多瑕疵,只是全场禁欲苦瓜脸演技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