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隐喻更强,清晰可见。
一个增肥到站在迷路的树林里,野猪都能扛着行李与之一战的男人,首先,他有强壮的身躯,意味着可以抵抗软弱和情绪的不稳定,让人看似可靠、信任、充满性吸引力,敦厚的身材对于男人不是减分项。
菲尼克斯深陷情网,有肢体接触的打打闹闹令他欲罢不能。
其次,这个男人还拥有与生俱来的白皮肤,他几乎站在歧视链的顶端。
他们的车抛锚了,超市的收银员确认附近的修理厂没开工,方圆百里就这一栋孤零零的房子,欧洲电影很爱营造木屋困境,悠闲又带着点悬疑。
远远的火灾,在或近或远处显现,而他们就在这片乐土里,德维和娜迪亚在一起,菲尼克斯爱上德维,他们一同死在森林里,拥抱着。
一切激烈的情感都与里昂无关,他有工作要完成,分配给他的藤架是避风港,事实上,他的第二本书《俱乐部三明治》早就完成了,没有东西要写,他拿着去游泳的菲尼克斯随手扔给他的网球玩,偷偷溜到主卧房间翻看娜迪亚的小本子,他不和超市收银员讲话,不和菲尼克斯去游泳,他什么也不做。
他是无知无觉无感的胖子,只关注自己,具象化为手边可能会出版、成名的书。
他还势力,无意中撞见娜迪亚卖冰淇淋,以为她是路边小贩,不愿意把手稿给她过目,类比如菲尼克斯的保洁母亲,而里昂正免费住在菲尼克斯父母亲的海边房子里度假。
在他眼里,唯有写作、收集作品集才是正经工作,诸如做饭、清洁、修理房屋、售卖冰淇淋不值一提,享受又格外傲慢的男人,傲慢如狮子。
人与人之间感情自然流动,德维和菲尼克斯一起抬着梯子放进仓库,梯子拉扯着彼此的心,裸着上身,是汗水,是协作,是诱惑;出版商赫尔穆特欣赏着菲尼克斯的作品集,真诚建议他除了看海的人正面和背影,加上第三个层次,大海,必要时他会提供文字修饰的帮助;赫尔穆特关心娜迪亚的专业,她的文学研究,海涅与《罗曼采罗》。
这一切,里昂一无所知,他咒骂菲尼克斯难看的作品集,那个卖冰淇淋的女人,他一把推开娜迪亚,以为在四号病区,娜迪亚对赫尔穆特说的只有他的垃圾作品,赫尔穆特把他推给女实习生接手。
他亲眼见证菲尼克斯和德维紧紧握着手,被烧灭殆尽的躯体,他没有眼泪,脑海里转动庞贝古城的画。
没有跳进爱与恨的泥潭,深深搅上一搅,总是隔岸观火的男人,写不出什么好东西。
赫尔穆特念出来的那一段,他望着怀抱婴儿的女人,想的还是那些轻盈的东西,吃汉堡,去外面飞奔,酒吧嬉闹,孩子呢,婴儿粪便,低矮排屋,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里昂是个幸运的男人,他什么都不懂,通过娜迪亚、菲尼克斯、德维鲜活生命的触动,他完成了可以出版的稿子,转瞬即忘的女人,忘不了的故事。
他一如既往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她人,赫尔穆特联系了菲尼克斯的母亲,他以为他们在讨论改了名字和地点的书是否侵权,不,赫尔穆特想在书里用菲尼克斯拍的那组作品集。
里昂的书根本配不上菲尼克斯的照片,他的傲慢遮蔽了一切,他不懂任何人,他也不会理解,娜迪亚仍和赫尔穆特有联系,来看望他,她们根本没提到他,尝试坐在轮椅,飞转轱辘的快乐,那是心理或身体有部分残缺,需要被人填满的快乐。
他身体很棒,很完全,一个健全健康的人,脆弱感与他完全隔绝,他也与世界的丰富完全诀别。
攻讦、利用、剥削是他的手段和形式,不懂爱的人,多可悲。
20世纪90年代,德国电影面对德国分裂的历史境况有多种语境的呈现,如柏林墙倒塌后面对不同意识形态的对立,以及在社会转型中民众面对与时代共处的宏大命题应该如何选择等。
为了与巨变的社会意识形态达成和解,一种沉默的内省和克制的表达在德国电影人的创作中逐渐显著,厚重的背景衬托也注定了柏林学派会拥有了一种与时代潮流和主流电影截然不同的创作理念与美学架构。
他们让电影呈现了一种建立在独特美学层面的政治抒发,直到今天,柏林学派也能称得上是后柏林墙时代中最具有学术魅力的影像派别 。
源 起时间回到90年代初,伴随两德统一这一全新的自由创作环境的诞生,加上德国政府对该产业的扶持,德国电影在产量上开始呈现持续复兴的趋势,当时扶持的首要目的也是希望德国本土电影能让更多人走进电影院并希望在商业片的路数上与美国看齐。
此时德国各地也涌现出了各类商业电视台,独立电影潮随之兴起,复兴之路中不可忽视的如汤姆·提克威的《罗拉快跑》和沃尔夫冈·贝克的《再见列宁》首当其冲,为德国电影在本土的票房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紧随其后更有维姆·文德斯,迈克尔·哈内克等极具风格化的加入,他们开启的先锋美学不仅仅让德语电影在世界有了独树一帜的位置,也一度让此类个性化的作者风格成为了新德国电影荧幕形象的重要标签,后也多将其称之为“德国新浪潮”。
罗拉快跑新自由主义的开放式创作环境下,除了上述多元的商业片与特立独行的先锋派,一个全新的电影派别也带着后现代主义的严肃走出了荧幕。
在德国商业片的崛起之时,以托马斯·阿斯兰、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以及安格拉·夏娜莱克为代表的柏林学派电影人的创作理念在当时看来呈现出一种不被认可的叛逆。
他们普遍出生于60年代,社会变革的影响渗透了他们的成长经历,也将一代青年人的美学架构融入了他们创作中,几乎同是毕业于德国专业电影学院的他们多聚集在柏林从事电影工作,作品也大多仅在德国艺术院线上映。
他们的电影大多从社会意识导向中剥离,冷静回望东西对立的年代,关注统一后的社会现实,同时尝试加入了与同年代德国新浪潮电影大相径庭的美学策略。
符 号作为柏林学派标签下的电影,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能代表两德统一后新一代德国电影的复兴。
1982年1998年,由于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执政导向,德国电影主流价值充斥着明星效应与商业横行的大制作,让法国新浪潮正火遍欧洲的作者电影在此受到了冷落,且不少另类的眼光也投在了那些想要另辟蹊径的艺术家身上。
在无计可施的历史局面中,大家只能放弃宏大观念,回归私人生活,从集体环境回到家庭与个人,由乌托邦的幻想转向对个体现状的细微观察,让个体作为历史主体,以忧愁的美学角度代替宏大世叙事,由此开启一些更加真实的影像表达。
在此期间,有人受到法国新浪潮中特吕弗与希区柯克对话(《希区柯克与特吕弗对话录》)以及刊物《电影手册》的启发,创刊了属于德国的电影手册——《左轮手枪》(取名灵感源自于一家慕尼黑老影院的名字,同时致敬披头士同名专辑)。
柏林新浪潮(创刊追朔到1998年,当时正在慕尼黑电影学院上学的克里斯托夫·霍赫霍伊斯勒和两名同学对电影学院毫无激情的学生和大家极度缺乏专业精神的境况非常不满,因此效仿《电影手册》创建了这本将会改变德国电影环境的《左轮手枪》。
克里斯托夫·霍赫霍伊斯勒(霍奇豪斯勒)与《电影手册》不同的是,相对于法国当时繁华的独立电影产业与铺天盖地的影评论点而言,《左轮手枪》更着重于电影人之间对于拍摄技法的交流,以编辑们的兴趣角度出发对电影人进行采访与探讨,并致力于将其作为能够指导实践的理论方向。
杂志每年仅发布两期,后也成为了德国重要的迷影杂志,作为一块德国电影人严肃讨论电影的净土,在这段由柏林学派掀起的“新·德国新浪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杂志中的采访也为后期德国电影研究留下了重要的文献。
《左轮手枪》的创刊,是对德国电影市场过度商业化的反击,他们希望在一众模仿美国电影叙事的商业片之外创造出一套全新的体系,以霍赫霍伊斯勒的话来说:这是一场有益于电影精神健康的正当防卫。
牛奶森林2003年,本杰明·海森堡作为编剧,由霍赫霍伊斯勒执导的第一部长片电影《牛奶森林》问世。
这也是《左轮手枪》杂志编辑家族的第一部电影,从此,柏林学派让独树一帜克制叛逆的美学风格正真走向了实践。
定 由于当时意识形态的影响,《左轮手枪》构建起的柏林学派电影在德国很难溅起水花,直到2005年佩措尔德与哈伦·法罗基共同创作的《柏林游魂》开始,柏林学派的电影才真正开始被世界看见。
在他们的荧幕里,从个体焦虑到生产方式的压榨再到几近停滞的社会发展,人们由此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德国。
但即便这样,大多数德国人依旧认为此类电影如同邪恶的现实主义,是为了剥夺观看商业片的享受而存在,甚至认为柏林学派的存在就是为了对商业片进行道德指责。
柏林游魂但由《左轮手枪》诞生的柏林学派,虽然有着独到的美学理论与丰富的电影知识,但实质还是彼此较为疏远的松散团体,编辑或导演成员从未在任何地方发布过任何宣言与主张,深度的交流也仅仅存在于电影拍摄技法、创作态度和电影相关的知识领域。
2018年,霍赫霍伊斯勒才对柏林学派的共同点加以了概括:从个体角度出发叙事,减少情节剪辑,反映阶层生活,间接涉及政治,同时演员表演需要克制,禁止人物内心与言行之间形成表演张力。
大多数柏林学派影片并不拒绝对过去进行回望,通常以一种润物无声的姿态介入并激活了看似被边缘化的历史记忆。
精妙的表达需要观众自行思考前因后果,以简单的呈现方式放弃对观众的情感操控,从而引发理性思考,这也正是柏林学派呈现于荧幕的观点。
直到现在,柏林学派这一名词才逐渐成为了当代德国艺术电影中具有影响力的标签,它作为一个开放且持续生长的美学理念,把边缘带入了大众视野,同样也在呈现一场关乎历史的和解。
重返伤痛 ——佩措尔德的时空回溯1992年,德国舞台喜剧演员乌韦·施泰姆勒将Ost(东)和Nostalgie(怀旧)两个德语词汇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名词——Ostalgie,译为民主德国情结,指代主体为东德的人民对民主德国生活的怀念之情。
但这种“民主德国情结”所指代的集体情绪并不是拒绝融入两德统一后的新社会,更不是一种单纯想回到过去或逆转历史潮流的叛逆,民主德国情结的涌现是因为一部分民主德国居民希望保留下独属于他们的记忆和已经消逝的理想,以及构筑起他们的身份认同。
再见列宁1999年《太阳大道》和2003年《再见列宁》作为“民主德国喜剧片”这一类别在德国大获成功,随后便呈现出多种轻松且接纳度高的方式来塑造柏林墙倒塌及其带来的影响,可电影类型的流行却使“民主德国情节”这一意识本身开始膨胀,而这一标签也逐渐转向为商品经济的产物,讽刺的是,影片中的内容甚至正在成为年轻一代德国人有关于柏林墙时代的“记忆”或想象。
作为柏林学派代表人的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在2012年将一部名叫《芭芭拉》的电影同样建立在了东西德合并前双方紧张的时代背景下,但风格却与《再见列宁》、《窃听风暴》等冷战宏大题材全然不同。
他从未有过布尔乔亚式的自怜,而是处在相对中立的位置,带着对新社会生活乌托邦幻灭的审视,对当下困惑、迷茫与不满的反思,表达了一种通过反思进而重新评估德国社会的强烈愿望。
芭芭拉《芭芭拉》的内核本质上是投射那些意识形态中被放逐的人。
一位由于提交前往联邦德国签证而被调遣至偏僻乡村的来自民主德国的名医芭芭拉,她生活中的一举一动都在受到当地的警察监视,她会长途跋涉到海边树林与联邦德国的男友见面,同时也与乡村医院的同事和病人逐渐熟络。
电影中芭芭拉作为那个特殊时期下摇曳不定的个体,在影片结尾时在强烈的渴望与纠结中做出的选择无疑牵动着每个观众的心,而这部《芭芭拉》也以一种复杂的视角呈现出了那段分裂时期中的市民心理。
监视、抉择等元素在电影中更为实体的呈现,而芭芭拉这个人物,也同样作为一种宿命论呈现在了这段历史中。
《芭芭拉》所承载的核心看似与两德统一后的主流社会价值取向格格不入,电影既没有被当作历史清算的工具,也没有沦为寓教于乐的商品。
当主流电影纷纷侧目民主德国人民如何逃往联邦德国的故事时,佩措尔德构建了一个允许人回望过去并重新打开历史记忆的空间,这种情感是极其私密且真实的,也是一种对当下困惑和对理想的质疑。
若在《芭芭拉》中,我们能切实感知到那条无形的边界,同样出自佩措尔德的《心的居所》(2000),则通过对一对极左父母的言行与举家逃往游离失所生活图景的刻画,呈现出了一个时代夹缝中的特有群体,将那些无法融入的意识形态比作了幽灵般的边界,铺满在了这个本无边界可言的自由国度中,在这里,新的社会形态还未成熟,固有的情感纽带却又岌岌可危。
心的居所类似的题材在佩措尔德作品中占据多数,绝妙的切入角度和超现实架空结构的呈现让影像始终在画面中保持着克制与反思。
如《不死鸟》(2014)便是把故事构建在了二战焚烧集中营后德国投降时期,而《过境》(2018)则是架空出了一场在分裂的意识形态中逃离的困境,当战争的残酷和分裂的构想合为一体,让《过境》这个故事在严肃外壳下多了些奇幻。
而当佩措尔德将柏林学派的美学立场投向当代德国青年困境时,一部如他所说,代表德国夏天的电影《红色天空》在2023年诞生。
不死鸟
过境而当佩措尔德将柏林学派的美学立场投向当代德国青年困境时,一部如他所说,代表德国夏天的电影《红色天空》在2023年诞生。
《红色天空》2020年,佩措尔德因covid-19卧床4周,巴黎联合制片人在此时给到了佩措尔德一整套侯麦蓝光碟,重新看完《夏天的故事》后的佩措尔德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德国没有属于自己的夏季电影?
让青年们记得或回想起那些暑假里的美好或遗憾,理应是一件浪漫的事。
故事的设定有广阔的海滩,有陌生的房子,度假中有突如其来的邂逅,也有模糊情感的困境。
作家里昂与好友菲力克斯前往海边小屋度假,除了带着他根本不优秀的作品外,里昂还一路带着股作家高姿态的傲慢。
同住一栋别墅的娜迪亚总会在夜晚和炮友发出声响,这也导致素未蒙面的里昂因休息不好写不出文章而对她厌恶不已,但未想到的是,里昂竟在第一次见到娜迪亚时爱上了她,可在里昂心里,娜迪亚只是一个在海边买冰淇淋的女孩,一个他不可能瞧得起的女孩。
好友菲力克斯在海滩邂逅了同性恋人,两人的阳光开朗使得他们瞬间在别墅小团体中占据了中心位置,也让里昂高傲的内心别扭更胜。
在娜迪亚的劝说下,里昂不情愿的把作品稿件给她阅读,并对娜迪亚阅读后产生的质疑表示愤怒,殊不知在餐桌上娜迪亚坦露了自己是文学博士的事实。
一种彻底被边缘化的情绪和对他人的敌意席卷而来,对他人的傲慢与尖酸也终让自己被孤立在了那片海滩。
直到山火扑向了树林,直到娜迪亚代替不会开车的里昂护送病重的编辑前往医院,直到菲力克斯和恋人十指紧扣葬身火海……里昂终于放弃了原本的初稿,以度假经历为灵感写出了完整的小说。
工作生活双双差劲,眼高手低的里昂最终为他的傲慢与偏见付出了代价,也在孤立挫折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明白。
“可怕的是,人们说的都是对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全都忘记:小屋,大海,还有她。
只是在极少数时候,在他感到被孤独折磨时,这段模糊的记忆会向他袭来,那感觉似乎是有人还记得他。
”电影以里昂作品的文字结尾,伴随坂本龙一《andata》的响起,夏日记忆也正曲终消散。
这一切或许是梦的拼凑,又或许是里昂的亲历,但那些关于成长的懊悔,那些青春懵懂的必修课,都在这部完美的佩措尔德美学作品中随着山火的蔓延,升向红色天空,盛夏余烬如雪花悄然落下,痛彻心扉后,一切又好像没有发生。
环绕《in my mind》梦幻般曲调的开始和结束,电影带来的冲击足够留在心里好久好久,《红色天空》也是2023年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影片偏冷的色调很难让观众立刻代入盛夏的炙热,只有迷茫孤单的青年,单调无趣的场所,还有日益逼近的山火,一种荒芜感已经与多数夏季电影有了强烈反差,就像漫天灰烬化作雪花飘落的霎那,成长的痛苦像梦境一样又一次唤起了记忆。
而叛逆之外佩措尔德对于演员的选择,不管是《红色天空》《过境》以及《温蒂妮》里神秘灵动的葆拉·贝尔,或是《芭芭拉》《不死鸟》《沃尔夫斯堡》以及《耶拉》里厚重且阶级感极强的妮娜·霍斯,我们必须承认佩措尔德对于演员选择眼光的毒到之处,两位灵感缪斯在佩措尔德式的美学影像中无人能替,功不可没。
结 尾后柏林墙时代至今,德语电影的创作环境依然有多个派别,难以统一的观点让观众在历史的深渊中总能发现多种声音。
而几十年来,柏林学派的电影人始终以思辨为作品核心,让历史洪流中逐渐沉默的人被看见,让被压抑的角落和那些永远在被巨浪拍打的小人物成为影像中的时代主体,也用简单的视听语言在影片中构筑起了独特的内在表达方式。
如今,虽然对于柏林学派的讨论依然不多,但这一标签依旧存在,且仍在国际声名远扬。
不可否认,处于先锋新浪潮和商业院线大片之间,柏林学派在细微的夹缝中找到了他的出路,也拥有了更具实感的意义。
原文点击:https://mp.weixin.qq.com/s/wabzPUPIdUl6sOirlkJpAQ*以上内容来自个人非专业角度叙述,感谢阅读佩措尔德 主要作品分享: https://pan.baidu.com/s/1cMoOaWsnJdCBCs2mhhICTA 提取码: 5id (《红色天空》《温蒂妮》《过境》《不死鸟》《芭芭拉》《心的居所》《耶拉》《耶里肖》)
这部电影整体的色调偏暗,大量静态的镜头,背景音乐使用很克制,透露着一种阴郁的情绪,甚至在岔路口分别那个场景会让人有一种看恐怖片的感觉。
而一直被提到的火灾以及时不时出现的直升机,也时刻提醒观众灾难的发生。
故事本身讲述了四个年轻人在度假屋发生的情感纠葛。
而追随让人难以忽视的元素以及电影整体的质感,让我想要探究电影所要表达的深层含义。
结合导演的访谈,我做出如下解读:首先说说男主,顺着导演访谈的思路,我觉得男主应该象征当下的德国年轻人,这一代的年轻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不再像祖辈一般务实,期待于能在优雅的工作中受到赏识。
他们被焦虑囚禁在工作的牢笼之中,虽然事实上只是在低效的自我消耗,他们隔绝了一种寻求快乐的本性。
他们关注自我而不再关心周遭。
他们对一切表达不满以找寻一种解脱。
其次是女主角,她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从不谈论工作,她招待陌生的邻居们用餐,她甚至还在市中心卖冰淇淋。
她关心体察周围的人,她似乎就是男主角的对立面。
男主的基友,似乎是一种超脱般的存在,他享受生活,从中汲取灵感。
他爱周围的人,并愿意为之而牺牲。
他更像是一个理想般的存在。
基于这种分析,我认为导演借助这个本身很简单甚至有点令人无语的故事,实际上是在反映他对社会的一些思考,对年轻人,以及那个似乎很遥远实则近在咫尺的“灾难”,它可能是人类活动所引发的自然灾难,抑或是一种社会灾难。
在这种背景下的不同人群,会如何的表现。
至于结尾,我觉得导演并没能给出一个答案,一个模糊的处理让这一切介于虚实之间。
这似乎是一种高明的手法,把思考的权利交给观众。
总的来说,作品也许想要表达些什么,但是表层故事的处理又过于粗糙。
如此自然、才华横溢,比起《温蒂尼》不再营造一种魔幻现实的氛围,但观众对它的理解需要借助电影本身之外的——需要知道佩措尔德这个三部曲对应的元素精灵,它是一个带着预知的要素,导演引导你去探索他的隐喻的片,这个部分本身就有趣味性。
男主角Leon是可见的躁动不安的火,年轻而缺乏经历的作家,敏感多疑,焦虑愤怒。
在他周围,树篱阻隔了宽阔的海岸,其余的角色如同流动的水,他们的计划、事业、爱都处于一样的流动中,在此间如鱼得水,甚至如同夜晚跳跃的光球那样绚烂,不知为何还总能顺利,让人嫉妒非常。
影片中心理上的一个高 潮是编辑来到的那次晚餐,在这个Leon几乎没有发言权的餐桌上,女主角Nadja逐渐被剥开面纱,显露她并不轻浮肤浅,瞬间颠覆了Leon的心理阶梯,对于被公开自己的真面目,Nadja也显得局促(她是多么爱伪装表演的一个人,仿佛水装在各种容器里),如果演员能做到“脸色逐渐苍白”,那么Leon的神色会像那首海涅的诗一样,多有趣,Nadja最喜欢的一首,在他眼里,自称为“公主”,而他是喷泉水池边的奴隶,佩措尔德绝妙地让她重读了一遍,随着诗歌的再次诵读,Nadja显得更自然快乐,而看起来Leon会是那个因为爱上而死的阿诗舍人,火精灵被水精灵浇灭灵魂,在这里是一个小小的陷阱。
但并没有让他直接挫败,是的,像普通人的故事里一样,焦虑愤怒的人心中的火焰,往往会先导致周围无辜的人受害,山火配合隐喻,恰恰好是一场和地震类似的“爱的表征”,开始吞灭代表单纯的动物、在诗歌诵读中沉浸的真正的阿诗舍情侣,代表水精灵的Nadja毫发无损地如潮水般离开退去。
只剩下Leon独自在海边,那时,也许才算是燃烧殆尽了,原本他只能在海边时安眠,他真正源自于心地熄灭了,最后的段落中,表情里只剩下庞贝一样的死城,他是否真正爱过Nadja呢,照片并没有Nadja的正脸,像她第一次出现,她的面容、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看海,她神秘的水一般的宽容才让他感到安息,也许Leon那么糟糕,才是常见的平凡的人。
那么他们在结局重逢,“而那一切指向还有人记得他,在等他,他们还会再见”,如他一直所需地“被记住”,像大作家那样住过就被人们记住的房间,毕竟失去面容地被大火吞灭过于悲惨,那一点小小的人类本能的不愿消逝与被遗忘啊。
或许是被水精灵拖进水中的结局。
疫情之后人们的心理堤坝坍塌了,潮水上涌淹没陆地人心。
澳大利亚山火中的考拉嘶鸣像炸弹爆炸后的耳鸣,轰隆至今。
德国导演佩措尔德的“元素三部曲”由水而火(第一部《温蒂妮》、第二部即是《红色天空》,试图筑起新的堤坝。
2023年,影片荣获第7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银熊奖。
在艺术的维度上,他做到了。
抛开柏林学派那种“反电影”拆毁主流叙事的手段,也抛弃好多影评人象征寓言式的解读,我想说《红色天空》以一场山火幽灵般驱动叙事的方式,将四个年轻人卷入其中,不动声色的烧开荧幕,蔓延进每一个看见过它的人心里,经久不息。
影片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炎热、干燥的夏日,四个年轻人在波罗的海海岸的度假屋中相遇。
小说家里昂(托马斯·舒伯特饰)和摄影师菲利克斯(兰斯顿·伊贝尔饰)来到森林中的木屋工作,却发现房子已被神秘女子纳迪娅(葆拉·贝尔饰)占据。
那火从影片一开始就以直升机的轰鸣、汽车的抛锚、森林中的诡异忽隐忽现的渲染着幽灵般的氛围,直到他们被森林火灾所包围,菲利克斯与同性男友海滩救生员葬身火海。
以宿命般的相守形态出现在停尸间。
沿用影片中的话术——爱的震动。
像极了幽灵的显影。
佩措尔德将自己的个人创作经历,幻化进影片中主人公作家莱昂的状态中,一个敏感、脆弱同时自大偏执的作家。
当创作者在说工作的时候,他到底在工作什么?
还是只是一个逃离现实的借口?
他自身的欲望不是外在的他者,而是向内的自身。
他对吃饭、性爱、娱乐统统不感兴趣,甚至厌烦。
他只沉浸在自己所谓的“工作”中。
但实质上,他只是焦虑、怀疑、否定、攻击那些想要身边关心他的人。
我们都知道,除非他打破自我,才有爱的可能。
《红色天空》用一种日常的,甚而浪漫化的、情节剧式的构造让莱昂一步步不得不打破自我,望向他者,但又都以失败告终。
直至掌握自己命运的出版商生病、朋友被烧死,刚想表白的女人纳迪娅离去。
山火席卷,他才大梦初醒般,领悟到一切。
佩措尔德在采访中说这不是大多数意义上的灾难电影,大难来临,人物觉醒,最后一分钟营救。
而是一个个无辜的年轻一代,什么都没做,父母祖父母携手资本主义世界摧毁了所有。
因此,灾难发生时,他们不会从中学会任何东西,他们没有时间领悟任何事情。
虽然影片中的莱昂在灾难后写出了真正触动人心的生命力作,但这无疑是浪漫化的开放式处理。
这座堤坝建起来了,只是不牢靠,只是在电影的观念中。
“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最妙的就是,如此浪漫化的情节剧式结尾更加强化了弥漫全片的、山火般蔓延的生存焦虑。
电影落幕,音乐响起,而山火还在蔓延······
4.5 虽然没有《温蒂妮》和《耶拉》那么好,但很惊喜地看到导演在寻求某种转变,不再那么细致、典雅和精准,开始有了一些随性的空间。
最妙的一点当然就是并没有很明显地拍出“红色天空”,除了一个四人远望的镜头。
观众对红色天空就只是轻轻一瞥,剩下的全都是文学性的想象。
男主因为对新作品质量的担忧与焦虑,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很多身边很多明显的变化。
以为女主是和救生员在晚上做爱吵得他睡不着觉,没想到真正和救生员号好上的是他的男同伴;以为女主每天在旅游景点卖冰淇淋,文化水平低,没想到她竟然在准备读学位,研究方向还是海涅的诗歌;以为书商表现出来的忽视与忧虑主要是因为讨厌自己的作品,没想到更多的是缘于得了肿瘤。
男主的这种创作焦虑,是不是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导演自己的呢?
以为风不会把山火吹到度假屋附近,殊不知但灰烬飘雪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山火不仅会在肉体上吞噬一切,比如烧焦的野猪与一同赴死的同性恋人(他们类似庞贝陷落时共赴黄泉的爱人);还会在精神上对人造成沉重打击,促使不羁的女主在结尾选择离开,让男主获得了巨大的成长。
山火也孕育着新生,让男主将这一切写成了新的小说,书商做肿瘤治疗的时候在外等待并合女主重逢。
喜欢导演对焦虑的“素描”(夜里失眠、白天嗜睡、无法真正放松、一直说要工作却毫无进展、在同伴出现的时候假装自己在工作、对他人一些无心的话都试作对自己的攻击、同伴每天都在放松却被灵感之神眷顾并拍出非常有灵性的摄影作品),看似轻描淡写却四两千斤;喜欢导演一如既往对文学的热爱与关注(很多故事通过角色转述出来,并没有真正地通过镜头来展现;剧本本身也是一个当代寓言故事)。
但除了这些以外,佩措尔德的新风格明显还不够成熟,很多地方说不通,也就缺少了说服力。
例如,男主对女主和爱明显到不了“炽热山火”的程度。
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热门电影《红色天空》是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元素精灵三部曲”的第二部,在今年柏林电影节被授予评审团大奖。
第一部《温蒂妮》拍的是“水精灵”,这部则是“火精灵”。
在故事和元素这两者的明晰程度上,两部影片恰好相反。
2023《红色天空》在前作《温蒂妮》当中,虽然故事带有一定模糊性,但精灵元素则非常清晰。
女主角温蒂妮在遭遇背叛之后,迅速与另一男子深陷热恋,当现男友怀疑她依旧对前男友心怀留恋、甚至还因为她成为植物人时,温蒂妮杀死了前男友,并从此沉入水中。
2020《温蒂妮》这里的水精灵指的便是女主角温蒂妮。
但整个故事具有复杂的多义空间,即通过呈现温蒂妮的水妖气息,以及在杀人案中注入蓝色、冰冷的灵异感,使影片脱离现实束缚,带有一丝中世纪神话传说的韵味。
加之女主角“城市发展局顾问”的身份以及她在工作中对柏林历史的解说,使这丝韵味更有迹可循。
《温蒂妮》相反,影片《红色天空》的故事完全落点在现实世界。
一座海边的房子,作家莱昂、摄影师菲尼克斯、冰激凌店店员娜迪亚、海滩救生员德维这四个青年男女,正在度过一个侯麦电影式的浪漫夏天。
房子附近围绕着森林,山火肆虐。
随着老年出版商维尔纳的到来,四人的命运迎来了残酷改变。
影片未将故事或情感引向任何超自然或超验的方向,观众不必怀抱观看《温蒂妮》时留下的“后遗症”,以一种紧张的目光注视电影《红色天空》中的每一个细节,而完全可以放松下来享受这个并不难懂的故事。
但什么是火精灵?
谁是火精灵?
影片却并未明确告知。
如果从火的颜色来辨别,那么可能是经常一袭红色连衣裙的娜迪亚;如果从精灵名字来辨别,则可能是拉丁裔摄影师菲尼克斯(其名Felix与火象精灵中的Phoenix发音近似);而如果从角色之间的区分来辨别,莱昂就是火精灵,因为其他三位青年经常相约去海中游泳,和水关系亲近,唯独莱昂,从不游泳。
直观而言,影片《红色天空》中的火元素即山火,以及山火染就的红色天空,还有火灰飘落如雪的充满色彩对比的气候。
佩措尔德导演曾经解释道,他热衷于两种火,森林中的、气候意义上的火,以及心中的火。
有时候,火是一种保护,它将年轻人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有时候,火又是一种摧毁,因为山火最终烧死了他们中的其中两人。
这两人是一对同性情侣。
严格来讲,影片《红色天空》并非一部同性电影,而只是拥有同性元素。
但这种同性元素表达的典型性,使这部影片仍可被放进同性影视的分类中进行品鉴。
目前的同性影视,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童话,如《心跳漏一拍》《星条红与皇室蓝》。
这类作品在非真实中刷掉所有令人不适和痛苦的部分,构建一种极度纯洁的幻想,迎合观影群体将同性恋情唯美化的出世心理。
2023《星条红与皇室蓝》第二类为性而存在,如阿根廷导演马可·伯格所有电影。
他只拍同性电影,乍看,他往往都是以细腻的暧昧情思来呈现男性之间的情感递进,但这种递进正是以性为引。
为此,马可·伯格电影里演员们的身体姿势和细节都有非常准确的设计。
比如《夏威夷》当中,两位男主角躺在床上小寐,画面虽静止,但身体的曲峰与凹陷、体位的前进与迎接,都如最高超的摆盘一样,看似随意,实则引出欲望的峰浪与毫颠。
而演员欲藏欲露的着装,更将这份表达推向极致,恰好很符合《红色天空》导演佩措尔德所说的“(漂浮弥漫在)空气中的性”。
2013《夏威夷》但《红色天空》的同性表达与马可·伯格不同。
马可·伯格选择的是一条并不长远的路,导致其后期作品只能依靠重重的肉体堆叠和少量的奇情元素来维持光影情欲,而无法真正触到同性电影的本质魅力。
佩措尔德则不同,他的同性表达有“空气中的性”的成分,但却精炼而严肃。
这正是第三类同性影视的特征。
影片中,菲尼克斯和德维之间的恋情,始于一个“变基喷雾”的故事,其表现只有一个吻、一句“他是我男朋友”(菲尼克斯向出版商介绍德维),以及一场夜晚的几近无声的性。
最后,这种简单竟完结于一场庞贝古城式的殉死,可谓是紧密而悲壮(庞贝古城当年毁于火山爆发,后世考古曾发现有情侣在火中相拥而亡)。
这也恰好对应影片中娜迪亚朗诵的海涅诗歌《阿斯拉少年》的最后一句:一旦相爱,注定消亡。
然而,菲尼克斯和德维的恋情并非《红色天空》的重点,影片的重点是莱昂和娜迪亚之间的关系。
莱昂是一名非常典型的自负的作家,他甚至是完全的自我中心论者。
在如今这个土地和自我都愈发封闭的时代,不少影迷对莱昂的第一感受便是:他是我自己。
他以自我为中心的表现相当突出,比如他永远号称自己以工作为重,从而拒绝朋友们的所有邀约;对自己的小说《三明治俱乐部》迷之自信,几乎不接受任何批评;以及没有驾照,认为车始终会有别人来开。
还有一点,他热衷于窥视。
初见娜迪亚时,他隐在门边,窥视身穿红裙的娜迪亚自林间小路逶迤而去;初见德维时,他则藏在毯子里,在夜色里窥看德维的裸身消失;即便在经历过山火之劫,一切理应放下的最后,他依然会退到树的背后,窥视娜迪亚在出版商维尔纳的房间进出。
在莱昂看来,即便娜迪亚比他有才华、德维比他性感,朋友们的群聚比他的孤独更令人愉悦;但只要拥有窥视视角,那么他自己就是高于被窥视者的,就是美和艺术的上帝。
这从他批评菲尼克斯的摄影构思即可看出。
菲尼克斯想拍一组看海人的照片,先拍摄他们的背影,再拍摄正面,但莱昂言辞激烈地抨击了这一构思。
因为当相机转到看海人正面时,他们就不会再看海了,而是会看向相机。
背面代表窥视,正面代表交流,莱昂只想窥视,不想交流。
因此,试图与莱昂交流的娜迪亚,往往会如同碰到一颗坚硬的石头。
比如娜迪亚说,我(对《三明治俱乐部》的书评)是不是太苛刻了(她不喜欢这本小说);结果莱昂答道,我不会把那称为书评。
一句如此阴阳怪气的话,显见莱昂既试图挽回自己身为作家的尊严,同时又贬低了娜迪亚的身份,关上了娜迪亚打开的那扇试图交流的门。
即便最后他对娜迪亚说,自己喜欢她,但这似乎也只是一个普信的直男再也无法以自己的高傲来驱动他人时,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让步。
所以他才会一有机会,便又退回窥视别人的“安全世界”当中。
无论是菲尼克斯和德维,还是莱昂和娜迪亚,他们在森林与海围成的房子中,都如同一枚拒绝尘世的标本,只是标本内部的情感始终在流动。
山火映出的红色天空。
包裹着这枚孤独的标本,仿佛一个永恒的火的精灵。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菲尼克斯和莱昂只能够徒步走近房子,而注定无法驱车前来;当菲尼克斯和德维驾着拖拉机去拖车时,他们则被烧死在途中。
因为,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夏日寓言。
如果你想进来,或者想出去,必受热的灼烧、火的吞噬。
作者| 县豪;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荣获73届柏林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红色天空》,是柏林学派初代元老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的第18部长片,也是一部标准的柏林学派制作,这一学派同罗马尼亚新浪潮是世界电影的最后一波集体浪潮,目前已经延展到第三代,是欧洲艺术电影界公认的清流。
在漫长但从未声名大噪的职业生涯中,佩措尔德制作过两个三部曲,第一个是“高压时代的爱情三部曲”,其中厚重的女性视角让其近乎成为当代的法斯宾德;而第二个三部曲是正在进行中的“元素精灵三部曲”,《温蒂妮》是其中的第一部,而《红色天空》则是第二部。
影片的场景像迷你版的《忧郁症》,在德国北部阿伦斯霍普附近的波罗的海度假屋,四个年轻人观望着远处的红色天空,灾难正在降临。
如果你在《红色天空》中找不到准确的“元素精灵”迹象,那正说明佩措尔德制作了一部成功的“元素精灵”电影。
人们的猜测和佩措尔德的承认,证明《红色天空》确实是这一新三部曲的第二部,即关于火精灵“沙罗曼达”(Salamander)的电影,但在影片当中这个火精灵又置身何处?
的确,它不像上一部《温蒂妮》中的水精灵那么具象而典型,你可以说它盘踞在远处红色天空下的火山芯,但千万别把它误认为一身红裙的娜迪亚——娜迪亚(Nadja)实际上是娜迦(Naga)的变体,仍是一种“水中女妖”,是温蒂妮的同类或别称。
娜迦娜迪亚仍然是水属性,是流变的宁芙(Nymph),她有真实的欲望和敏锐的感知力,生活中的风吹草动、后果前因,在她看来基本上自明或者透明。
这是一种来自水的沉浸且富于触感的经验。
如果水精灵仍然存在,那么根据相生相克的原则,火精灵必然要置于她的对立面,从这个逻辑来看,火精灵就是莱昂。
水的经验是一种包容性的、遍及一切的充沛经验,而火的经验是只能属于火本身的贫乏经验,莱昂的“不合群”从根本上来说是一种“闭合之火”,这让他注意不到外部和外物的变化。
莱昂拉开距离的方法,既是以一种排斥感(也可以说是自我的专注)来过滤外部事物,也是从空间纵深上拉开距离(如一只躲入洞中的火蝾螈,而火蝾螈正是元素精灵沙罗曼达),这让他在大多数时间处在一种偷窥的常规欲望位置上。
但吊诡的是,即便他处在这一位置上,造就了这样一种欲望透视的视角,镜头中的对象或发生的一切都未能被“欲望客体化”——欲望机制在此脱离了常规电影心理学的制导,这便是柏林学派的“独门绝技”,也就是以“反电影”的手段拆毁主流叙事的诸多模式原则,并使其完全失去效力。
莱昂在偷窥位置看到的,不过是娜迪亚在院子里骑单车,其他三人在餐桌前准备伙食、打网球、修房顶、日常交谈这样的日常景象。
至于隔壁做爱的响动声,他却表现出本能的厌恶,也缺乏任何偷窥的好奇心。
正是这种力比多投射机制的破坏,让欲望成了向内吞噬之火,这种“意念强力”的累积最终酿成了影片结局的悲剧。
莱昂属火,因此他不愿下水,也无法下水,这是相生相克的原则。
另外三人则都是海滩的常客,除了娜迪亚绝对的水属性之外,德维和菲利克斯也都接近于水的属性:前者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海滩救生员,而后者则正在创作一套以“水”为主题的摄影作品集。
正如佩措尔德最初设想的那样,《红色天空》是关于爱、亲吻和同性之爱的,它的整体模式可能来自侯麦——毕竟侯麦也是一位寓言家。
佩措尔德借此将元素属性和一种性别及性向进行了概念化:狭义且封闭的直男属火,女性属水,同性恋的男性亲近于水。
读者们在此或有疑问,即水明明是上一部《温蒂妮》的主题,为何仍有这样的权重,甚至在本片中覆盖了主要人物的3/4?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也是佩措尔德对上一部《温蒂妮》的必然矫正——《温蒂妮》在佩措尔德乃至整个柏林学派的创作历程中,确实属于某种程度的“错误”,这个错误并非在于回归到一个爱情故事或情节叙事逻辑,而是接受了某种神话框架先行的逻辑。
柏林学派的“反电影”意在摧毁显在的控制模式,抵制一种驱动性的叙事暗示,这当然也包括各种神话模式。
《温蒂妮》的神话挪用以及对此征兆的过度强调,让其和影片中的琐碎事件不再处于同一且平等的位置上,这让它成为了一部完全意义上的“象征主义电影”。
《红色天空》的拨乱反正,就在于将各种水重新降格为“元素”,将它们注入到日常的人和物当中,并让它们看起来无一特殊、无一超越。
如果水不显形,那么火自然也不会显形。
通过刻意回避象征以及情节构造,《红色天空》掩盖了蕴含其中的“元素精灵”,让红色天空成为唯一和“火”有着薄弱关联但又暧昧不明的意象物,同时又用娜迪亚的红裙子来干扰观众的理解。
这就是佩措尔德乃至整个柏林学派的的“否定性潜能”,否定首先表现在否定元素,这首先呈现在影片的英文标题Afire上,在此大写的A并非一个量词,而是一个学术性的否定词,也就是对火的否定。
这番先行的否定,会让观众搁置火的判断,并且将莱昂视为一个庸常之人,即他有着胆怯直男的所有缺陷:内向、焦虑、以自我为中心且占有感十足。
从常规剧情推断来看,他一直在为欲望娜迪亚但又“欲望不得”而焦虑。
但从元素论而言,他与娜迪亚根本就无法欲望彼此,因为水和火绝对不可能相容。
两种元素不但相生相克,而且存在一种优先级,在佩措尔德的理解中,水的优先级高于火,这并非指向一种女权或跨性别主义,而是基于经验的充盈或贫乏,并且反映在日常感知的细节微处——如果意识到这正是柏林学派下功夫最多的地方,那就自然能够明确他们对元素的青睐,尤其对水这种满溢感知力的元素的推崇,即上善若水,次之为土,其后为风,最末为火。
这种元素和感知经验之间的辩证,并没有一种显明的象征或引导机制,因而在影片中总是归属于日常的琐碎事件。
娜迪亚能够一眼望穿出版商赫尔穆特发生了什么,但莱昂浑然不觉,这并非一种性格愚钝,而是一种元素性的愚钝。
他的封闭和自大都有这样的肇因,那就是拒斥一种日常经验,将日常的劳动、娱乐、人际交往以及关怀摆在工作(或自我)的对立面。
这种贫乏和愚钝频繁地贯穿在他的日常境遇中,但最终体现在他的创作中,也就是“毫无才华”,而这在根本上源自经验的匮乏——由于自我封闭且缺少经验,他只能依托非具身的想象来创作一些毫无可信度的场景,只能托付给一连串矫揉造作的形容词,这也就是文如其题:俱乐部三明治。
佩措尔德的才华横溢之处,就是借助于这些日常的物件来制造精巧的潜在互文。
俱乐部三明治自然是一种空乏的文化象征物,它根本称不上菜肴,只能用来填饱肚子;而它的对立物,就是娜迪亚那香浓多汁的牛肉汤,这锅汤虽然来自她所在的餐厅后厨,实则指向了她的深度背景——她是一位研究德国文学的博士,一位具有深度鉴赏力但又深藏不露,在摊位上卖着冰淇淋的高手。
说深藏,或许有些不当,因为娜迪亚并没有向任何人隐瞒。
在仅有的几天接触中,连文化程度最低的德维都知道她的经历跟过往,但莱昂却毫不知情,这就是一种典型的视角差异效果。
柏林学派的电影并不排斥叙事,但这种叙事在本质上基于视角差异的辩证,在影片的流逝过程中,观众的感知经验都类似于莱昂,只能看到被集合起来的近乎无意义的日常事件,然而一旦积累到结局,我们就会从莱昂的经验瞬间通向娜迪亚的经验——这种终盘的线索整合以及经验的瞬间汇聚,证明了在整个过程中影像始终享有“相对于环境叙事的自主性”,同时也能证明诸如佩措尔德等导演对影片结局的处理为何如此富有强力。
但我们很难在观影过程中看到这些潜在的线索,尤其是当佩措尔德开始征用录像、音乐、文学、诗歌这些不同的日常媒介形式制造互文的时候,他都是遵从了自己导师哈伦·法罗基所奠基的“开放影像”原则,这些媒介要素无一能够实现点题或承担麦高芬的功能,而是平权式地分布于影片当中,我们仅仅当它们是一些独立的元素,很难将俱乐部三明治和牛肉汤之间的对位纳入思辨线索当中。
在这种潜在互文中,经验被呈现为一种文本美学:从出版商赫尔穆特嘴里读出的矫揉造作的句子(莱昂的小说)同娜迪亚吟诵的来自德国诗人海涅的《阿斯拉少年》之间呈现出巨大的美学沟壑,而后者意境绝美,根本原因在于其字里行间赞咏的都是水的经验。
这种水的经验,映射着夜晚海面上的波光粼粼,那是海藻的发光,但实际上是水精灵温蒂妮的生物发光。
与之对立的,是远处火山染红的天空,是丛林火焰的前兆,是莱昂的毁灭性发光。
这场火,最终烧死了阿拉伯裔的菲利克斯以及东德后裔的德维这两位同性恋者,裹尸的方式和当年的《耶拉》全然一致,只是银箔换成金箔,象征着从淹死到烧死的过渡。
耶拉的淹死,是佩措尔德创作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是她的死亡创造了水中女妖温蒂妮(不过从演员的维度,葆拉·贝尔无法也无力接替尼娜·霍斯);而《红色天空》中的烧死事件,则是引入了一个负面的反题,这种俨如“排犹”和“生物净化”的生命政治仍然萦绕着纳粹的幽灵。
这场火的惊人场面,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烧死,而是燃火的林中动物四处逃散,有的甚至被烧死在莱昂面前。
这种惊骇的死亡,成为一个顿悟的瞬间,成就一种开放性的反思:莱昂告别了自身的封闭,援引了他人的经验,最终写出了能够面市的作品。
这是水对火的教诲,它以忏悔式格言的形式呈现在这本小说自述的最后一句:“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
”
这是温蒂妮/娜迪亚在发光,是海涅的“爱的震动”。
由此,佩措尔德的第二部“元素精灵”作品完成了一种思路转换,即如何在元素辩证之中成就着一种累加效应,它并不是每种元素的单行本,而是不断增添的互动集合体。
或许下一步作品会是三种元素精灵的同在,但经验最为充盈的温蒂妮,大概仍会居于不朽的中心位。
【虹膜】
ROTER HIMMELAFIRE红色天空第一幕 森林 日一片树林的掠影,里昂闭眼坐在副驾,树林反射在车窗玻璃上,与里昂的脸重合,音乐仍在继续。
菲利克斯:有点不对劲。
里昂睁眼,转头看向驾驶座。
里昂:怎么了?
菲利克斯掌握着方向盘,向前看着路。
菲利克斯:发动机失火了。
里昂:我听不见。
菲利克斯看向里昂。
阳光明媚,音乐继续。
车停在林间路上,菲利克斯从车中走出,里昂拿着手机走动着搜索信号。
菲利克斯:有信号吗?
里昂:没有。
菲利克斯试图发动车,里昂走近,发动机喷烟。
菲利克斯从后备箱拿来行李,放到里昂面前。
里昂:还有多远?
菲利克斯:还挺远的。
里昂:多远?
菲利克斯:十公里到村里,再两公里才到住所。
至少是这样。
我知道一条近路。
里昂:怎么走?
菲利克斯:从树林里走。
最多两三公里。
里昂:你确定吗?
菲利克斯:确定。
两人拎着行李向森林走去。
两人扛着行李在森林走。
里昂:迷路了吗?
菲利克斯:应该是走右边这条路。
肯定是这样的。
里昂:菲利克斯,马上就要天黑了。
要是走错了,我们只能睡在外面了。
菲利克斯:这样,你和行李一起待在这里。
我去探探路,肯定不远了。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走向远处,里昂在一根树根上坐下。
天色稍暗,里昂听见森林里传来各种声音,开门的吱呀声、乌鸦声、飞机飞过的声音,然而看过去时,什么也没有。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突然从里昂侧面走来。
菲利克斯:你好。
里昂被吓一跳,他和菲利克斯在地上扭打起来。
菲利克斯:已经没多远了,十五分钟。
起来时两人又嬉闹了一下。
两人扛着行李在森林里走,来到了住所——一栋林间别墅。
里昂:不错。
第二幕 林间别墅内 日两人走进屋里,菲利克斯立刻听见洗衣机滚动的声音,看见洗衣机中还在洗着衣服。
菲利克斯:有人吗?
里昂走到书房门口,看见墙边桌子上放着留声机,沙发上散落着毯子,木质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和三个不同的酒杯,里面都残存着些酒。
菲利克斯: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菲利克斯走向屋外,里昂来到主卧门口,屋内床上和地上散落着高跟鞋和女士内衣,书桌上摊开着笔记本。
屋外菲利克斯和母亲电话争吵着。
菲利克斯:你现在才告诉我?
真不敢相信!
你每次都这样!
里昂看向屋外。
菲利克斯在院子里走着打电话。
菲利克斯:我的错?
你认真的吗?
别惹我生气。
里昂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
菲利克斯走回屋内。
菲利克斯:我有两个坏消息。
里昂点点头,菲利克斯突然看到餐桌上的千层面。
菲利克斯:那是千层面吗?
我好喜欢千层面。
里昂:好吧,你说。
菲利克斯:还有别人住在这里。
里昂:全程都在吗?
菲利克斯到冰箱拿东西。
菲利克斯:看起来是这样的,妈妈都这样:不好意思,我没告诉你吗,但房子很大呀!
菲利克斯拿着两瓶啤酒到餐桌旁。
菲利克斯:她让我向你问好。
里昂点点头。
菲利克斯:还让我抱你一下。
菲利克斯用力抱里昂一下,然后也坐在餐桌旁。
里昂: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菲利克斯:我们俩住一间。
里昂:什么?
菲利克斯:她住另一间。
里昂:不行,该死,菲利克斯。
我需要安静,我需要一个地方不受干扰地工作,而且你也要完成你的作品集。
菲利克斯:藤架归你了。
里昂:什么藤架?
菲利克斯:外面那个,那边没人打扰你。
菲利克斯吃了一大口千层面。
里昂看向窗外的藤架。
菲利克斯:她很会做饭耶。
里昂:你认识她?
菲利克斯:不认识。
她是我妈妈同事的侄女。
里昂:她叫什么?
菲利克斯:娜迪亚。
Nadja里昂:她是俄罗斯人?
菲利克斯:不知道。
菲利克斯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给娜迪亚写纸条。
纸条:你好,娜迪亚,里昂和我,菲利克斯,已经到了,我们住次卧。
里昂:次卧?
菲利克斯:对。
里昂:可是我们是两个人。
菲利克斯:其实也没小多少。
第三幕 次卧 晚夜晚,伴随着充满水性的音乐,传来男女做爱的呻吟。
里昂打开床头灯,躺在床上。
里昂:我已经开始讨厌这个女人了。
里昂起身。
里昂:我要过去找他们,搞什么鬼啊。
菲利克斯打开床头灯,他也在睡觉。
菲利克斯:随他们去吧,她应该没看到那个纸条。
菲利克斯拿过床头灯,指向屋顶。
菲利克斯:屋顶漏了,你看那里。
(屋顶1)里昂抬头。
菲利克斯:这可不太好。
里昂不耐烦地低下头。
菲利克斯:这样的话,墙会受潮,然后发霉。
里昂躺下。
里昂: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你也是。
里昂关灯。
菲利克斯一人抱着台灯望着墙角。
第四幕 次卧-客厅 日第二日,里昂起床坐在床边揉眼睛,显然没有休息好。
他起身到菲利克斯床旁将他的台灯熄灭。
里昂走到客厅烧水,加水时他没有注意到水壶已满,又将多余的水倒掉。
他从冰箱和厨房拿来麦片、牛奶和碗,坐在餐桌旁吃早饭。
透过窗户看见娜迪亚吹着口哨抱着洗衣篓走过。
娜迪亚穿着一件红裙子,金色的及肩卷发。
里昂走到门口,看见娜迪亚在院子里晾床单,随后骑着自行车离开。
菲利克斯:你在监视她吗?
里昂转头看见菲利克斯。
里昂:别瞎说。
菲利克斯:看起来就是啊。
菲利克斯端着两杯水到餐桌旁。
菲利克斯:你和她说过话了吗?
里昂:没有。
里昂接过菲利克斯带来的水。
菲利克斯:她长什么样?
里昂耸耸肩。
里昂:没看到。
刚从离得太远了。
菲利克斯看着里昂。
菲利克斯:你没事吧。
里昂:给自己拿个碗去,要不然就…第五幕 次卧-客厅 日里昂收拾好工作的东西走出卧室。
客厅厨房菲利克斯正在刷碗。
里昂;你在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吗?
菲利克斯耸耸肩。
菲利克斯:你想去游泳吗?
里昂:不想去,我得工作,你呢?
菲利克斯:什么我呢?
里昂:你的工作。
菲利克斯:我先安顿好再说。
第六幕 户外园子 日里昂坐在藤架工作,传来苍蝇的嗡嗡声。
菲利克斯穿着短裤裸着上半身走出,肩上背着个相机,他在地上捡到一个网球。
菲利克斯:嘿。
菲利克斯把网球扔给里昂,里昂接住。
菲利克斯离开。
菲利克斯:过会儿见。
里昂对着屋顶扔网球玩。
里昂端着水杯走到书房,留声机旁,打开,传来昨晚听到的音乐。
里昂走到主卧,拿过娜迪亚的笔记本,坐在她的床上翻看。
听见飞机的声音,里昂走到门口,看见菲利克斯从森林里走回。
里昂:该死。
里昂赶紧去书房关掉留声机,跑到藤架继续假装工作。
菲利克斯走来,看见里昂,给他拍了张照。
里昂拿电脑挡住脸。
里昂:嘿,别拍了。
菲利克斯:大海太美了。
菲利克斯把东西放在户外餐桌上,从仓库中拿出一把椅子,支棱着爬上屋顶,里昂看着他。
菲利克斯:里昂?
上来。
菲利克斯在屋顶对里昂招手。
里昂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屋子。
菲利克斯:上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忙。
里昂爬上梯子,菲利克斯指着屋顶的一片。
菲利克斯:漏水的地方在这。
我爸修的屋顶。
肯定是因为太热了,你看,这里要修。
里昂站在梯子上。
里昂:现在修?
菲利克斯:不然霉菌会长进墙里。
那可就完蛋了。
里昂:我有稿子要赶,你也是。
我们把重要的事情先做完再说。
你的作品集和我的稿子。
菲利克斯:这个一小时就能修好,顶多两小时。
修屋顶很好玩的。
里昂:铺沥青吗?
菲利克斯:对,而且那个味道我还挺喜欢的。
里昂:现在几点了?
菲利克斯:四点左右。
里昂:超市什么时候关门?
菲利克斯:这个季节的话是八点。
里昂:去那儿要多久?
菲利克斯:十分钟。
里昂:那是开车,但我们现在没车,也没吃的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买点吃的。
你还要找修车厂把车修好。
里昂爬下梯子。
第七幕 户外 日里昂和菲利克斯边跑边互扔着橄榄球玩。
第八幕 超市 日里昂在柜台装着东西,后面人排着队等待。
菲利克斯举着一盒麦片从队伍后走到前面。
菲利克斯:不好意思。
里昂:那是什么。
菲利克斯:给娜迪亚买的,我们把她的吃了。
菲利克斯把麦片给柜员。
柜员:92.88。
刷卡还是现金?
菲利克斯:刷卡。
里昂凑到菲利克斯耳边,悄悄说。
里昂:我们得把这么多东西都搬回去。
你问问她,这边有没有修车厂或者拖车服务。
菲利克斯:好。
柜员把卡还给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不好意思,附近有没有拖车服务或是修车厂?
我们的车坏在路上了。
柜员:你可以问问AA,但有山火所以他们不会来。
菲利克斯:那附近有没有修车厂?
柜员:他们已经不修车了。
菲利克斯把东西装进包里。
(循环布袋)第九幕 街道 日两人拎着袋子在街上走着,消防车上播放着广播。
广播:重要通知,鉴于森林火情,现紧急通知,严禁在森林周边点燃篝火,烧烤或抽烟,瓦尔德胡特森林内的火焰。
里昂:瓦尔德胡特森林在哪里。
菲利克斯:西边。
里昂:离这里多远?
菲利克斯:三十公里。
广播:L673和A2公路已经关闭。
前往或来自向西方向的旅客…两人离开。
第十幕 客厅 日两人在餐桌旁。
菲利克斯:去游泳吗?
里昂:马上就要天黑了。
菲利克斯:所以呢?
里昂:主题是什么?
里昂点燃烟。
里昂:你那个艺术学校的,还是说没有主题?
菲利克斯:水。
里昂摇摇头。
里昂:水?
这算哪门子主题?
菲利克斯:当然算了。
里昂:水是一种元素。
是你自己选的吗?
里昂拿过一个盘子。
菲利克斯:不,是布置给我们的。
菲利克斯走到一边,拿来餐具。
里昂:你有想法了吗?
菲利克斯:海。
里昂:海?
菲利克斯:我想拍大海。
菲利克斯把餐具放在一边。
里昂:你在给那个俄罗斯人准备餐具吗?
菲利克斯收拾着餐具没有说话。
里昂: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走到门口。
菲利克斯:你来吗?
里昂弹弹烟灰。
里昂:我要工作。
菲利克斯:你为什么总是说“工作”?
修屋顶是工作,还有修车、做饭、洗衣服,这些都是工作。
里昂:你是说写作不是工作吗?
是四肢简单的人在瞎忙活?
菲利克斯:你来不来游泳?
里昂:不来。
菲利克斯气愤离开,摔门。
第十一幕 别墅 晚隔壁传来女人的笑声,做爱的呻吟,留声机的水性音乐。
里昂从床上坐起。
里昂:我真是受够了。
菲利克斯开着床头灯坐在床上看书,对里昂做出噤声手势。
里昂:你喜欢听吗?
菲利克斯:别这么大声。
里昂:你不会还挺喜欢的吧。
菲利克斯:可能吧。
菲利克斯打开床头柜。
菲利克斯:要用我的耳机吗?
里昂:不要,我睡觉不带耳机。
里昂站起,回头看菲利克斯。
里昂:有驱虫液吗?
菲利克斯:你要睡外面?
菲利克斯从床头柜拿出驱蚊水给里昂。
里昂:你不出去吗?
里昂喷完驱虫液拿着毯子出门。
第十二幕 院子 晚里昂在院子里刚躺下,看见一个男人赤裸着身子从屋里走出。
蚊虫的叫声,里昂侧身睡觉。
第十三幕 院子-客厅 日早上,娜迪亚吹着口哨在厨房收拾着早饭,里昂从院子椅子上醒来,走向屋子。
和娜迪亚隔着一个窗户。
里昂:早上好。
娜迪亚微笑。
娜迪亚:早。
娜迪亚走到窗边。
娜迪亚:刚起床吗?
里昂没有说话。
娜迪亚:咖啡?
娜迪亚端出一杯咖啡通过窗户递给里昂。
娜迪亚:前几天我也在外面睡过,可舒服了。
虫子很烦人,不过你喷驱虫液了。
里昂;你闻得到?
娜迪亚:没有。
我叫娜迪亚。
娜迪亚伸出手,和里昂握手。
里昂:谢谢,哦对,我叫里昂。
娜迪亚:我知道。
里昂:我其实不想睡在外面的。
但里面太吵了,这两晚都是,我想…菲利克斯:我已经和她说过了。
菲利克斯从背后说话,走到娜迪亚旁边。
娜迪亚手撑着窗户,摸着头发。
娜迪亚:菲利克斯已经把你的不满转达给我了。
里昂:这样啊,那没事了。
娜迪亚:真不好意思。
看来隔音太差了,下不为例。
我想明晚为你们准备晚餐,如果方便的话。
里昂:明天晚上?
娜迪亚:对,今天菲利克斯做饭。
菲利克斯:今天我做饭。
里昂:那好啊。
娜迪亚:好的。
娜迪亚转向菲利克斯。
娜迪亚:我得去工作了,一会儿见。
菲利克斯:一会儿见。
娜迪亚离开。
里昂:有牛奶吗?
菲利克斯低头看向里昂手中的咖啡。
菲利克斯:牛奶?
里昂把咖啡递到窗口,娜迪亚走出屋子,路过里昂。
娜迪亚:晚上见。
菲利克斯往咖啡中加牛奶,两人望向一边骑车准备离开的娜迪亚。
里昂:她是做什么的?
菲利克斯:我不知道。
她人很好。
两人收回目光。
菲利克斯:去游泳吗?
里昂喝着拿铁,嗯了一声。
菲利克斯:太好了。
第十四幕 海边 日菲利克斯在海里游泳,里昂穿这一身黑衣服躺在沙滩上看书。
菲利克斯:里昂,来游泳吗?
里昂看见一个男的走来,是晚上从家里走出来的那个。
那个人走到救生台旁,升起旗子。
菲利克斯上岸趴在里昂旁边。
里昂:娜迪亚的情人是救生员。
菲利克斯:那上面那个?
真的吗?
里昂:至少昨天晚上是那个。
菲利克斯:你们说话了?
里昂:没有,要说什么?
菲利克斯:那你怎么知道的?
里昂:我昨晚看到了。
菲利克斯看向里昂手中的书。
菲利克斯:这本书好看吗?
里昂:非常好看。
书名叫做《SCHATTEN》,菲利克斯把书拿过去。
里昂:你想再待一会吗?
菲利克斯:你要回去了吗?
里昂:快了吧。
菲利克斯把书还给里昂,背着摄像机走向救生员德维。
菲利克斯:你负责这片海吗?
德维:对。
里昂撑起身子。
菲利克斯:你是救生员吧?
德维:海滨救生员。
菲利克斯:我能上来吗?
德维把菲利克斯拉上台子,里昂背过身。
台子上菲利克斯向戴维指向背过身的里昂。
里昂在沙滩上睡着。
里昂脸上、身上多了个毯子。
菲利克斯在里昂旁边收拾着东西。
菲利克斯:我帮你盖上的。
在阳光下长时间曝晒要涂防晒霜。
里昂:几点了?
菲利克斯:快四点了。
我得回去做饭了。
里昂:等我一下,我也回去了。
菲利克斯:你都没游泳,你不是想游泳吗?
里昂和菲利克斯站起来。
里昂:没有。
菲利克斯:我可以等你。
里昂:不用,我不想游泳。
两人离开,菲利克斯向德维招手。
第十五幕 回去的路上 日菲利克斯:我邀请了德维。
里昂:那个救生员吗?
菲利克斯:他的名字叫德维。
德维,不是戴维,以前东德奇怪的叫法。
就像“Maik”一样。
里昂:该死,你应该叫醒我的。
菲利克斯:你睡的很沉,我不想叫醒你。
里昂:昨天在外面一整晚,我基本上没睡着。
菲利克斯:我知道作品集要怎么拍了。
你想听吗?
里昂:好啊。
菲利克斯:我说过我想拍大海,但我现在打算拍看海的人。
一组看海的人的肖像照?
里昂:肖像?
如果你拍看海的人的肖像,那他们其实是在看你。
菲利克斯:也不一定。
里昂:肯定啊,你举着相机在他们面前呢。
他们知道你在拍照,所以他们不是纯粹在看海。
他们在摆拍。
菲利克斯:我和德维讨论过了。
德维说他每天早上沿着海边,走向他的瞭望台,都会看着人们幸福地看着大海,然后在瞭望台上,他又看到这些人的背面。
里昂:所以呢?
菲利克斯从包中拿出摄影机。
菲利克斯:我试拍了几张。
稍等,你看。
按这个看下一张。
菲利克斯期待地看着里昂,里昂看着摄影机里的照片。
里昂:这些是你刚才拍的吗?
菲利克斯:对,在你睡觉的时候。
菲利克斯拿过相机,给里昂看。
菲利克斯:我喜欢这张,你看。
先是以海为背景,然后是人物的正面肖像。
里昂:我还是不太理解,他们并不是在看海。
他们是在看你。
菲利克斯:但第一张是从背面拍的。
然后我让他们看着大海,问他们能不能从正面拍一张。
里昂:是了。
菲利克斯气愤向前走。
里昂:他在和娜迪亚约会吗?
菲利克斯:不知道。
里昂:你没问吗?
菲利克斯:我为什么要问。
第十六幕 院子 日里昂在藤架下玩着网球,和出版商打电话,娜迪亚和菲利克斯收拾着室外餐桌。
里昂:好的,我可以搞定,没问题,酒店都没有满房。
因为有山火,海滩上的人也挺少的。
我肯定可以找到空房,你已经看到结尾了吗?
德维走来,菲利克斯上去和他拥抱,娜迪亚和德维拥抱。
里昂:对,我特别喜欢。
新人物拉斯怎么样,他会带来一种…好,等你来了再说吧,这里有个藤架可以坐在下面工作。
书名呢,你觉得书名怎么样?
对,明白,我找到空房了再给你打电话。
菲利克斯:饭好了,叫他来吃饭。
德维:好的德维走向里昂。
德维:里昂?
你好,我是德维。
里昂:你好。
我今天在沙滩看到你了。
德维:对,我也看到你了。
你那会在睡觉。
德维转头看向菲利克斯。
德维:菲利克斯给你盖了毯子。
德维转过头看向里昂。
德维:你得小心点,六月的太阳很毒的。
菲利克斯跟我说你是个作家。
里昂点点头。
德维:他们让我跟你说,晚餐准备好了。
里昂:好,我马上过去,谢谢。
德维离开。
餐桌旁,娜迪亚将一瓶酒给菲利克斯。
娜迪亚:你可以把这瓶酒打开吗?
菲利克斯:好的。
这个给你,你来开,我打不开。
第十七幕 餐桌 日饭后,四人围坐餐桌聊天,德维讲故事,菲利克斯听的很认真,娜迪亚笑着。
德维:那是最后一晚,我们就像狂欢一样。
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索尼娅坐在吧台,她来自基姆湖,她是那边的海滨救生员,她特别美,真的特别美,我们喝了几杯后,就有点调情,我当时心里想的是,你不能这么做,我家里还有妻子和五个月的孩子,然后我在这和这个巴伐利亚美女鬼混,但然后索尼娅笑了,我就彻底沦陷了,然后服务生说:“我们要打烊了”,我就问索尼娅,具体怎么说的不记得了,大概是想不想帮我把房间小冰箱里的酒喝了,于是我们一起上楼,到房间里之后,我到冰箱那边去调酒,我用余光看到索尼娅把靴子脱了,然后她躺在床上看着我,还光着脚。
娜迪亚注意到里昂酒喝完了,给他倒酒。
德维:她的脚真美,我心想,要是我现在过去和她做爱,那一切就毁了。
我的婚姻、我的家庭,一切的一切,我正要开口说,“来,索尼娅,再喝一杯就回房间去吧。
”就算她觉得我是个孬种我也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这时有人敲门,敲的很响很重,我很肯定那是我的妻子,手里还抱着孩子,我可以说是认命了,然后前去开门,然后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大胡子的矮个子阿拉伯人端着一捆什么东西,“你的地毯”,我对他说“不好意思,你走错房间了。
”他说“这是你的地毯”,然后把那捆卷起来的地毯给我,我又说了一遍“你走错房间了”,然后我关上门,转过身,索尼娅还躺在那里,但现在,一切都消失了,所有的魔法,当我正要对索尼娅说,她该走了的时候,又有人敲门,我打开门,还是那个送地毯的男人。
这次,他向我大吼道:“这是你的地毯!
”我那时候已经有点生这个男人和他那破地毯的气了,但我也生自己的气,因为我差点就那么轻易地背叛了我的妻子,所以我也吼了他,让他带着他的地毯滚蛋,然后他说要是我不马上收下地毯,就让我见识一下变基喷雾,我当时的反应就是“那是什么”,然后他说,“没错,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变基喷雾”我心想,“行吧”接着就把门一甩,然后我对索尼娅说“你走吧,真的,走吧”,然后又有人敲门,我并不爱打架,但我打开门想往那个男人脸上揍一拳,而他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个东西,然后把我从头到脚喷了个遍。
菲利克斯:然后呢?
德维:然后就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的味道非常奇怪,其实不难闻,甚至恰恰相反,说来有趣,我穿的正好就是那件衣服。
德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娜迪亚一直在笑。
德维:我已经洗过十次了,但那味道还在。
你闻。
菲利克斯凑上去问衣服,德维立刻亲上菲利克斯,娜迪亚拍了一下德维,两人笑。
德维:对,这很…菲利克斯低下头笑。
菲利克斯:不错。
你还讲了一个这么详细的故事。
德维得意地摇摇头。
德维:没错。
里昂:所以真的有救生员代表大会吗?
德维:当然没有。
而且我也没结婚,也没去过汉堡。
里昂点点头。
里昂:这样。
那有救生员培训吗?
德维:海滨救生员。
里昂:不一样吗?
那你培训的时候要做什么?
德维:要进行游泳能力认证,要测试的,还有专门的急救课程。
里昂:是不是还要学习各种口令,像是“禁止从池边跳水”这种?
德维:大海没有边。
里昂:工资是多少?
德维:你也想做吗?
里昂:我才不做呢,我就是好奇。
德维:为什么不去?
里昂撇撇嘴。
里昂:淡季的时候你做什么,室内游泳池吗?
德维:不是。
里昂:为什么?
德维:室内游泳池让我觉得窒息。
里昂:是吗?
德维:是的,心理上。
室内的测试不太容易。
里昂: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菲利克斯:够了!
菲利克斯大喊。
里昂: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克斯:问得好!
你有什么问题吗?
娜迪亚先走开餐桌。
娜迪亚:我想去游泳。
德维:好主意。
菲利克斯站起。
菲利克斯:走吧,东西放这回来再收拾。
里昂一个人在餐桌旁吸烟,其他三人拿着东西从屋里走出,德维和菲利克斯走在前面,娜迪亚回头面向里昂。
娜迪亚:你不去吗?
里昂:不行,我没办法。
娜迪亚:走吧。
里昂:真不行,工作不允许。
娜迪亚看着里昂。
娜迪亚:好吧,那可惜了。
娜迪亚走后,里昂用手捂住自己的头。
里昂:“工作不允许”,太混蛋了,我可真是个混蛋。
第十八幕 侧卧 晚里昂开着床头灯在睡觉,床上还放着没改完稿件,里昂醒来,听见楼上传来动静。
第十九幕 院子 晚里昂走出屋子,德维在一边拿着手机编辑着什么。
娜迪亚:里昂,上来,你一定要看看这个。
里昂:看什么?
娜迪亚:上来看。
里昂爬上梯子,娜迪亚在屋顶扶住他的手,还有菲利克斯,三人一起望向远处。
娜迪亚:很可怕吧。
里昂:是啊。
德维:山火已经控制不住了。
德维爬上屋顶。
德维:幸好风是从海边往那吹的。
但马洛那边就很糟糕了,他们应该会疏散整片区域。
一辆直升飞机飞过。
第二十幕 酒店 日酒店领班领着里昂上楼梯看房间。
领班: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往年到九月底都是订满的,你运气很好,有人取消了。
里昂: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领班:是因为山火,但火势已经得到控制了。
领班打开房间。
领班:就是这里了。
我们把这间套房称为作家套房。
里昂;为什么?
领班:乌韦·乔翰逊之前经常住这间。
领班有一个电话。
领班:不好意思。
里昂看着套房墙壁上悬挂的作家照片。
领班:好的,我马上下来。
我得下楼去了,你可以到处看看。
里昂用手机在房间录了个视频,发给了出版商。
他看着套房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书《关于阿希姆的第三本书》,一个打字机,一本书《艺术家聚集地阿伦斯霍普》。
里昂手机响。
里昂:对,房间听不错的,而且乌韦·乔翰逊之前在这里住过。
女领班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
里昂:应该说是乌韦·乔翰逊,他们是这么叫的。
里昂嘲笑,女领班变脸。
里昂回头看见女领班。
里昂:对,你要从罗斯托克开车过来。
那我就把房间定了。
第二十一幕 街道 日里昂背着包在街上走着。
看见娜迪亚在冰淇淋车旁工作。
娜迪亚在给小朋友冰淇淋。
娜迪亚:你们俩要吃什么呀?
小朋友:我要一个蓝精灵口味的。
娜迪亚看见里昂,用手势让他过来。
娜迪亚:蓝精灵的是吗?
用蛋筒装还是纸杯装?
小朋友:蛋筒。
娜迪亚:蛋筒是吗?
里昂向冰淇淋车走去。
娜迪亚把冰淇淋给小朋友。
娜迪亚:给,你的单球冰淇淋。
小朋友:我要和她一样的。
娜迪亚:好的,马上就来,下次你可以试试别的。
小朋友:那就是巧克力碎了。
里昂走到冰淇淋车旁。
娜迪亚:花生味的真的很好吃,他们这里叫“士力架味”。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双球的,老板不在。
里昂:我不太喜欢吃冰淇淋。
娜迪亚:我可以给你一杯浓缩咖啡,也很好喝哦。
里昂:不用了,谢谢,我得走了,工作…娜迪亚:不允许?
娜迪亚:你能等一下的话,我马上就下班了,我们可以一起走。
里昂:我真的得走了,下次吧。
娜迪亚:好吧,可惜了。
里昂:一会见。
里昂走,和娜迪亚挥手。
第二十二幕 户外 日里昂在一个椅子上坐下,风很大,旁边大海波涛汹涌,里昂抱着双肩包睡着了。
娜迪亚下班,骑着自行车路过,看见里昂,按了几下自行车的电铃,里昂醒来。
里昂:该死。
娜迪亚:你好,工作做完了?
里昂:最近经常发生这种事。
里昂背着包站起。
娜迪亚:什么事?
里昂:我不小心睡着了。
娜迪亚:工作太辛苦了吗?
娜迪亚歪着头对里昂笑。
里昂看向娜迪亚的自行车。
里昂:你东西挺多的嘛。
娜迪亚:你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里昂:什么意思娜迪亚:昨天晚上。
里昂耸耸肩。
娜迪亚:得了吧,你看上去特别焦虑。
里昂:我焦虑?
娜迪亚:对。
你为什么要攻击德维。
里昂:我没有。
娜迪亚:有。
里昂:我不觉得。
娜迪亚:我要赶紧把这些东西放冰箱。
娜迪亚骑车走开,突然传来一声叫声,里昂走过去。
里昂:你没事吧?
娜迪亚:没事。
里昂走到娜迪亚旁边,娜迪亚跌坐在自行车旁。
里昂:那是什么?
娜迪亚:炖牛肉汤。
塑料袋装的炖牛肉汤倒在自行车旁。
娜迪亚:还有救吗?
里昂低下头看。
里昂:不会吧。
娜迪亚:真的,很好吃的。
里昂:塑料袋破了。
娜迪亚从前车筐拿来一个塑料袋,给里昂。
娜迪亚:把蓝色塑料袋包在外面。
里昂:哦,对。
里昂笨手笨脚地装着塑料袋,一脚没站稳跌倒,娜迪亚笑起来,里昂也假笑了两声。
娜迪亚:你有没有受伤?
里昂:我没事。
娜迪亚起身,看着里昂。
娜迪亚:你脸上沾上牛肉汤了。
里昂用手擦着半边脸。
娜迪亚:另一边。
里昂继续擦。
娜迪亚:这也有。
娜迪亚指向里昂鼻子,里昂用手沾下后舔了舔手指。
里昂:还挺好吃的。
娜迪亚:我就说吧。
娜迪亚上手帮里昂擦掉另半边脸的汤。
娜迪亚:还有这里。
里昂:谢谢。
里昂把自行车扶起,欲言又止。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收拾着散落的东西,看了眼里昂。
里昂:你刚刚说的没错。
娜迪亚:我说什么了。
里昂:德维,我昨天确实对他态度很差。
娜迪亚:但是为什么呢?
里昂: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娜迪亚:那原因是什么?
里昂:我写了一本书,第二本,其实还只是手稿,出版商觉得我写的很烂,他明天就要来数落我了。
娜迪亚收拾着东西,看向里昂。
娜迪亚:他就为了这个来一趟?
喜欢才会专程来吧。
里昂:他说了类似“有意思”“有前途”“有潜力”这样的屁话,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但我觉得很生气很沮丧,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对德维态度很差。
里昂捡起地上的包。
娜迪亚:你那本书叫什么?
里昂:俱乐部三明治。
娜迪亚:俱乐部三明治?
里昂:我就知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
里昂气愤地推着自行车要走,娜迪亚赶紧拦住,娜迪亚推着自行车,两人向前走。
娜迪亚:不会啊,这个书名挺好的。
里昂:不是像你说的那个强调。
“俱乐部三明治?
”里昂模仿娜迪亚的语调。
娜迪亚:我才没有这样说。
里昂:当我没说过。
里昂向前走,娜迪亚推着车。
娜迪亚:能给我看看吗?
里昂:嗯?
娜迪亚:能给我看看吗?
两人停下,站立。
里昂:当然不行。
别误会,但一个不合适的意见,一个欠考虑的评价在这种情况下…娜迪亚:没关系。
里昂: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菲利克斯的母亲有一位保洁,我和她说我写了一个故事,听完她只是说“有点矫情”。
娜迪亚低着头不再看里昂。
里昂:这几周我一直被怀疑所困扰,现在出版社要来了。
娜迪亚:没事,我能理解,我得把这些东西放进冰箱。
娜迪亚骑着自行车离开。
里昂:抱歉!
里昂生气地拽着旁边树的枝条,向前走。
里昂:该死的。
第二十三幕 院子-厨房 日里昂回到院子,看见菲利克斯和德维正拿着工具修屋顶。
看见里昂,德维打招呼。
里昂看见娜迪亚吹着口哨在厨房收拾着吃的。
没有注意到里昂进来。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没有回头。
娜迪亚转身回来,看见里昂,里昂向娜迪亚打招呼,娜迪亚继续收拾东西。
娜迪亚将耳机取下。
里昂:我想问,你会不会想看一看我的书?
里昂取下双肩包,从中拿出书稿。
娜迪亚:你那本矫情的书?
娜迪亚用布擦着手,撑在桌子上。
里昂:我刚才很过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和清洁工相提并论的。
我最近总在犯傻。
娜迪亚:好吧。
娜迪亚离开桌子,走向里昂,准备拿过书稿,里昂没有松手。
娜迪亚:给我啊。
里昂:现在吗?
娜迪亚:就是这本,对吧?
里昂:是的。
娜迪亚:你是想给我看的吧。
里昂:对。
娜迪亚把书稿抽过来。
娜迪亚:你现在就看吗?
里昂:对啊。
娜迪亚:这本书也没多厚,134页。
你能把那个放冰箱吗?
我去看书了。
娜迪亚拿着书稿离开。
里昂:没问题。
娜迪亚:好的。
娜迪亚拿着书稿回到屋内,躺在床上看,吹着口哨。
里昂把实物放进冰箱,走到主卧旁,看见娜迪亚侧着身看书。
里昂走到院子里,到藤架下作者,菲利克斯和德维补完屋顶,将梯子收到仓库里。
里昂抽烟。
德维向里昂走来。
德维:里昂,我和菲利克斯要去游泳,如果你想去的话。
里昂:嗯,可能过会儿吧。
我在等娜迪亚。
德维:她在家吗?
里昂:对,在她房间里,她在看书。
菲利克斯向前走来。
菲利克斯:我说了他不会去的。
德维:里昂可能去的,他在等娜迪亚。
菲利克斯:她在哪?
德维:在她房间里看书。
菲利克斯:你的书?
真的假的,你让她看了?
里昂:对。
德维和菲利克斯对视笑。
里昂: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克斯:没问题。
菲利克斯拍拍德维。
菲利克斯:走,趁天还没黑。
德维:你的相机呢?
菲利克斯拍拍背上的包。
菲利克斯:在我包里。
里昂哼了一声,继续吸烟。
两人走进丛林。
第二十四幕 院子 日里昂在院子对着房屋墙壁扔网球。
娜迪亚突然站在屋外,面色沉重。
里昂看到娜迪亚,走近。
里昂:怎么样?
里昂停住。
里昂:你不喜欢?
娜迪亚:不喜欢。
娜迪亚走向里昂,把书稿还给里昂,里昂快速拿回。
里昂:你能说得具体点吗?
娜迪亚:你知道这就是垃圾。
娜迪亚转头离开。
娜迪亚:我去做炖牛肉汤了,我们可以过会儿再聊。
里昂往反方向走。
里昂:我去游泳了。
里昂气愤地将网球扔在一边。
第二十五幕 海边 日里昂拿着书稿气愤地走着。
里昂:该死,她当然看不懂了,不就是个卖冰淇淋的。
里昂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
放在一旁的书稿被风吹散在海滩上,里昂赶紧去捡。
第二十六幕 院子 傍晚里昂拿着书稿垂头丧气地回家,看见里三人坐着开心聊天,娜迪亚手里拿着菲利克斯的相机,德维看见里昂过来。
德维:里昂,要我把炖牛肉汤热一下吗?
里昂快速走过三人回屋。
里昂:不用了,谢谢,我不饿。
第二十七幕 卧室 夜里昂躺在床上,房间黑暗,外面院子传来三人嬉笑的声音。
开头的背景音乐起。
里昂走到窗户边,看见三人按着荧光网球拍打着网球。
里昂躲在墙后。
娜迪亚走到窗边。
第二十八幕 卧室 夜里昂躺在床上,拿着枕头捂住耳朵,隔壁传来声音,里昂不耐烦地坐起,拍墙。
娜迪亚:这里隔音真的很差。
里昂看见娜迪亚坐在菲利克斯的床上看书,开着床头灯。
里昂:你怎么在这儿。
娜迪亚:我的房间好像已经被占用了。
菲利克斯让我睡他的床。
里昂:不是还有沙发吗?
娜迪亚:我本来打算睡沙发的,但上面全都是虫子。
里昂:那你房间里的是谁?
娜迪亚:你觉得呢?
里昂耸耸肩。
娜迪亚:不是吧,里昂。
里昂:菲利克斯在和…我还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呢娜迪亚看着里昂,把书合上。
娜迪亚:菲利克斯说今晚大海在发光,你见过吗?
里昂:他和我说过。
娜迪亚:德维说这叫生物发光,是由藻类引起的,我打算去看看,你去不去?
里昂:我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娜迪亚起身。
娜迪亚:和我一起去吧,我觉得晚上的大海有点吓人,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里昂:什么苛刻?
娜迪亚:书评,我的书评。
里昂:我不会把那称为书评,我要睡了。
里昂躺下,娜迪亚离开房间。
第二十九幕 院子 日里昂站在门口,一辆车从丛林中驶来,按了下喇叭。
里昂上前,指挥停车。
里昂:这车真有意思。
出版商赫尔穆特下车。
赫尔穆特:他们只剩这一辆了。
两人拥抱。
赫尔穆特:你好,里昂。
赫尔穆特看向别墅。
赫尔穆特:这里真不错。
里昂:乌韦·乔翰逊套房怎么样?
赫尔穆特:哦对,非常好,但我享受不了多久。
里昂:为什么?
赫尔穆特:我明天就要去柏林。
里昂:我以为我们有一整个周末的时间。
赫尔穆特:不行了,我突然有事。
赫尔穆特:那我们开始吧,时间不多了。
赫尔穆特从车里拿过公文包,两人走进别墅。
第三十幕 厨房-院子赫尔穆特坐在藤架看文稿,里昂在厨房收拾着喝的。
赫尔穆特看上去有些疲惫。
里昂拿着一个托盘走向赫尔穆特。
里昂把托盘放在赫尔穆特面前。
赫尔穆特勉强笑笑。
赫尔穆特:太好了。
赫尔穆特:你就是在这里写书吧?
里昂:只是最后的润色,大部分都是在柏林写的。
赫尔穆特:这个位置不错。
赫尔穆特将眼镜取下。
赫尔穆特:这是你租的屋子吗?
里昂:不是,这是我的朋友菲利克斯的父亲买的房子。
他大概六年前去世了。
赫尔穆特:所以菲利克斯在这里度假,你却在这里…里昂:不算是,其实他在做他的作品集。
赫尔穆特:作品集?
里昂:用来申请艺术学校。
可以开始读稿了吗?
赫尔穆特:可以,我们开始吧。
你不用读,里昂,听我读就行了,我读给你听,好吗?
里昂:我以为是我读给你听。
上次我们不就是这样吗?
赫尔穆特:这次我们先这样吧。
听我读。
里昂:好的。
两人看着书稿。
赫尔穆特:好的,听着….“索芙抱着婴儿,婴儿则吮吸着她的琥珀项链,‘他在出牙’她说道。
婴儿的口水顺着她的乳沟流了下来,长长的口水在微风中颤动。
”赫尔穆特舔下嘴唇,看向里昂,里昂从旁边拿出笔袋。
赫尔穆特:我已经两年没见索芙了,也很少想起她,在过去几个月,当回柏林这件事逐渐明确时,我更频繁地想起了她。
这一刻,我想拥抱她,我们别过身子,以免挤到婴儿。
而婴儿倒是不在意,继续流着口水,像是柏林的鸽子那样发出咕咕的声音。
‘我要去给他换尿布了’她说道,我坐在厨房等她,我开始努力回忆,她在邮件里提过怀孕的事吗?
是我漏看了吗,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象过我来接她,然后我们一起去吃烤肉,接着去酒吧的情景,在飞机上打盹的时候,我的梦里几乎都是索芙。
我抱着索芙在斯普雷河边,太阳刚刚升起,我能闻到烟草香,看到有人跳舞,而整宿的汗珠在她的胸口闪着光亮,梦里会有气味吗?
还是只有画面和声音。
而此刻,柏林一间可怕的排屋里的一个齐备的厨房里弥漫着婴儿粪便的气味。
她一定提起过孩子,我想,她和谁住在一起……赫尔穆特手机铃声响,赫尔穆特接电话。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要接下电话,这个很重要。
里昂:没事的。
赫尔穆特起身到一边接电话。
赫尔穆特:喂,我是维尔纳。
里昂翻赫尔穆特留在桌上的书稿,看见后面很多都被删改了。
赫尔穆特在远处打电话。
赫尔穆特:你之前和我说过……我就直接去诊所吗?
赫尔穆特回头看向里昂。
里昂:该死。
娜迪亚骑着自行车回家。
赫尔穆特正好打完电话。
娜迪亚将车停好,和赫尔穆特握手。
赫尔穆特:你好,我是赫尔穆特。
娜迪亚:你好,我是娜迪亚,很高兴认识你。
赫尔穆特:我是做出版的。
娜迪亚:里昂和我说过你要来。
两人指向里昂,里昂坐在椅子上直起身子。
娜迪亚:那好,一路上还顺利吗?
赫尔穆特:挺顺利的。
赫尔穆特望向四周。
赫尔穆特:这里真美。
娜迪亚:高速公路还开放吗?
我是说,因为有山火。
娜迪亚:我等会要做炖牛肉汤,如果你不忙的话,欢迎和我们一起用餐。
你不想的话也不用勉强。
赫尔穆特:不会,我很乐意。
娜迪亚:太好了。
那你玩得开心,我是说,祝你好运。
娜迪亚拎着菜回到屋内,赫尔穆特走回藤架。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
里昂:没事。
赫尔穆特:这个电话特别重要。
娜迪亚人很好。
里昂:是嘛,你和她说话了吗。
赫尔穆特:她很担心。
里昂:她为什么担心?
赫尔穆特:因为山火。
里昂:他们说风都是从这里往内陆吹的,所以我们没什么威胁。
赫尔穆特:她邀请我们一起晚餐了。
里昂:你说什么?
赫尔穆特:娜迪亚准备做饭了。
里昂:我以为我们要去城里吃。
我还研究了一下,有一家非常好吃的吃鱼的餐厅。
赫尔穆特指了指周围。
赫尔穆特:这里感觉更好。
赫尔穆特:来吧,我们回到主题。
里昂:好的。
赫尔穆特:稍等一下,我刚刚说到,“飞机”“索芙”里昂:对的。
赫尔穆特:我往回念一点,因为有一部分我不太能理解,听我读,好吧?
赫尔穆特:梦里会有气味吗?
还是只有画面和声音,而此刻,柏林一间可怕的排屋里的一个齐备的厨房里弥漫着婴儿粪便的气味。
她一定提起过孩子,我想,她和谁一起住在这里。
里昂听见厨房传来锅碗瓢盆声,头转向一边。
赫尔穆特:我能听见她在唱歌,大概是为了哄男孩入睡。
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男孩,他穿着蓝色的婴儿服,所以应该是个男孩。
赫尔穆特看向里昂。
第三十一幕 院子 日众人坐在餐桌旁,赫尔穆特和菲利克斯在讨论作品集。
赫尔穆特:你想好怎么排列照片了吗?
先肖像照,再背景照?
你准备怎么做?
菲利克斯:你觉得呢?
菲利克斯移动着桌上打印出来的黑白照片。
菲利克斯:先肖像照?
赫尔穆特:绝对的。
这样不错,很不错。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建议吗?
菲利克斯:嗯?
赫尔穆特:第三个层次。
里昂看着两人。
菲利克斯:大海。
赫尔穆特抿着嘴点头。
菲利克斯笑。
菲利克斯:只有大海,没错。
完全平静,空无一物。
里昂转头看向厨房,娜迪亚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菲利克斯:德维也是这么建议的。
赫尔穆特:德维是你的教授吗?
菲利克斯:不是,他是我男朋友。
赫尔穆特:恕我直言,这些都是非常粗糙的黑白照片。
菲利克斯:这里没有彩色打印机,那个墨盒……赫尔穆特:没有,这样很好。
这样可以让所有照片统一起来,有点…怎么说呢,在同一个层次,非常,这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品集。
菲利克斯:谢谢。
赫尔穆特:你需不需要写文字说明,类似展览目录那种?
菲利克斯:不幸的是,要写的。
赫尔穆特:“不幸”?
菲利克斯:我是说,我不擅长写文字说明或者说是写作这件事。
赫尔穆特:你回柏林后如果卡壳了,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我们可以帮你出主意。
娜迪亚:晚餐准备好了。
菲利克斯起身要去端菜。
娜迪亚:里昂,可以来帮我端一下吗?
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你们继续,来吗?
里昂不乐意地离开。
第三十二幕 厨房 日里昂一进来就对娜迪亚生气。
里昂:你是故意的吧?
那是我的出版社,他是来工作的,搞什么鬼!
现在他在看难看的照片,而我在当服务员。
娜迪亚:不好意思,你们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
里昂:没有时间了,他明天就走,明天早上。
里昂站在餐桌旁,娜迪亚走近。
娜迪亚:不太顺利吗?
里昂看向娜迪亚,娜迪亚也看着她,娜迪亚笑。
院子里传来汽车喇叭声。
菲利克斯:德维?
窗外,德维开着一辆红色的拖拉机车过来,里昂走到窗户旁。
菲利克斯:这是什么?
德维坐在拖拉机车上。
德维:什么?
这是一辆拖拉机,MTS50型号,我带了点酒来。
菲利克斯向德维介绍赫尔穆特。
菲利克斯:这是赫尔穆特,里昂的出版商。
这是德维。
赫尔穆特:你好。
赫尔穆特到一边接电话。
菲利克斯:你从哪里弄来的?
德维:从我妈妈的一个朋友那。
我们可以用它把车拖回来。
娜迪亚看向里昂。
德维:它什么都能拖。
菲利克斯:很好,非常好。
菲利克斯拿着酒走到窗边。
菲利克斯:里昂,可以把酒冰一下吗?
娜迪亚笑着接过酒。
菲利克斯撑在窗边。
菲利克斯:吃完晚餐我们会把车拖回来。
菲利克斯走开。
菲利克斯:德维,你有绳子吗?
德维:你车上肯定有。
菲利克斯:没有。
德维:棚子里有?
菲利克斯:等吃完饭再说。
德维:好,吃完再说。
里昂回头,娜迪亚把酒放到冰箱里,回过头对里昂笑。
第三十三幕 院子 日众人吃着晚餐。
赫尔穆特:娜迪亚,太好吃了。
娜迪亚:谢谢,但其实并不是我煮的。
这是酒店厨房的剩菜。
赫尔穆特:他们会把剩菜送人?
那可是一件好事。
娜迪亚:对,会送给员工。
里昂发生声响,菲利克斯看了眼里昂。
赫尔穆特:你在餐饮业工作吗?
里昂看向赫尔穆特。
娜迪亚:我是季节工。
德维指向娜迪亚。
德维:她没申请上奖学金。
娜迪亚喝了口酒,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什么类型的奖学金?
德维看向娜迪亚。
德维:汉斯·伯克勒尔奖学金?
赫尔穆特:对,我听说这个现在很难申请。
娜迪亚喝完酒。
赫尔穆特:申请奖学金是为了什么?
娜迪亚看向赫尔穆特。
德维:她在写博士论文。
赫尔穆特:是吗。
什么专业?
娜迪亚:马尔堡大学的文学研究。
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真的吗?
赫尔穆特:那…那你论文的主题是什么?
娜迪亚:嗯…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我不是要盘问你,我是真的很感兴趣。
赫尔穆特笑着摆摆手。
娜迪亚:我写的是海因里希·海涅的《罗曼采罗》里昂喝了口酒。
赫尔穆特:这样啊,那具体的主题是什么呢?
娜迪亚看了眼里昂。
赫尔穆特:我是真的很感兴趣,我很爱海涅。
里昂看向娜迪亚。
娜迪亚:海涅《罗曼采罗》中爱的震动。
分析的是表征,表征的震动。
赫尔穆特:你知不知道魏勒·哈马赫,关于克莱斯特《智利地震》中表征的震动的一段话。
娜迪亚:知道,这也是我的参考。
赫尔穆特:真的吗?
赫尔穆特:你最喜欢的诗是哪一首?
你…特别喜欢的一首。
娜迪亚:《阿斯拉人》。
赫尔穆特:《阿斯拉人》。
是啊,一天,不对,每天黄昏时刻,苏丹的美丽女儿,漫步在…娜迪亚:在喷泉边。
赫尔穆特:在喷泉边,白色的…洁白的水潺潺落下在每天的…娜迪亚:黄昏时刻,年轻的奴隶伫立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他的面色日渐苍白,一天晚上,公主走近他,突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想知晓 还有你的家乡 你的部族”奴隶回答“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我来自也门 我的部族叫阿斯拉 一旦相爱注定消亡”娜迪亚看向里昂,菲利克斯看着娜迪亚看向里昂。
德维:太美了,再来一遍。
菲利克斯:对,再来一遍。
娜迪亚:你们说真的?
娜迪亚笑着。
娜迪亚:每天的黄昏时刻,苏丹的美丽女儿,漫步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每天黄昏时分,年轻的奴隶伫立在喷泉边,洁白的水潺潺落下,他的面色日渐苍白,一天晚上,公主走近他,突然开口,“你的名字 我想知晓 还有你的家乡 你的部族”奴隶回答“我的名字叫穆罕默德 我来自也门 我的部族叫阿斯拉 一旦相爱注定消亡”娜迪亚看向里昂。
第三十四幕 厨房-院子 日里昂在厨房收拾着碗筷。
窗外院子里赫尔穆特和娜迪亚交谈甚欢。
德维和菲利克斯从里屋走出。
菲利克斯:我们去拖车。
俩人看着院子外,走出。
院子里——菲利克斯:我们去把车拖回来。
娜迪亚:需要帮忙吗?
德维:不用,我们可以的。
听不清:大概要多久菲利克斯:一小时,可能一个半小时。
德维:绳子呢?
菲利克斯:棚子里。
两人离开。
娜迪亚:要一起喝一杯吗?
赫尔穆特:好啊。
娜迪亚:吃过炖牛肉汤之后,来点白葡萄酒?
娜迪亚走向厨房,里昂赶紧从窗边回到洗碗台假装洗碗。
娜迪亚走进,从冰箱里拿来一瓶酒。
娜迪亚:你要一起吗?
娜迪亚拿着酒杯和酒出门。
娜迪亚:别忘了给自己拿个杯子。
娜迪亚出门时,漫天火山灰。
菲利克斯和德维站在红色拖拉机旁。
背景警报声。
菲利克斯:该死,那是火山灰。
菲利克斯指着火山灰,大喊,德维拍拍他。
德维:来吧,我们走。
两人上拖拉机。
里昂走出屋子,抓住娜迪亚的胳膊。
里昂:娜迪亚,所以你是卖冰淇淋的吗?
娜迪亚:你说什么?
里昂:你是做文学研究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娜迪亚:因为你从来没问过。
菲利克斯和德维开着拖拉机离开。
里昂:我把手稿都给你看了,本来…远处赫尔穆特突然捂着肚子倒地,娜迪亚拿着酒飞奔过去。
娜迪亚:赫尔穆特,赫尔穆特。
里昂也走去。
娜迪亚:没法呼吸吗?
里昂,我们需要救护车。
里昂拿出手机。
里昂:好的。
娜迪亚:你能站起来吗?
里昂站着,娜迪亚蹲在地上,赫尔穆特躺在地上。
娜迪亚:你在干什么,里昂里昂:我打不出电话。
娜迪亚要撑赫尔穆特起来。
娜迪亚:把手给我,到车上去,我们会送你去医院的。
里昂搭手,两人把赫尔穆特扶起来,到车上。
飞机的声音,里昂抬头看,什么都没有。
两人将赫尔穆特送进车里。
娜迪亚:坐好了吗?
里昂:我没有驾照。
娜迪亚:管他呢,开就行了。
里昂走到一边。
里昂:我不行,我没法开。
娜迪亚关车门。
娜迪亚:里昂!
娜迪亚拿过车钥匙,走到驾驶位。
娜迪亚: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
里昂:不知道。
娜迪亚:开到酒店之后左转,然后跟着路标走,我们走了。
娜迪亚将车开走。
赫尔穆特痛苦呻吟。
里昂追着车跑。
里昂在丛林中走,气喘吁吁,听到奇怪动物的声响,看见几只猪从山上跑下来,其中一只猪身上被烧着了。
里昂看见地上有一只被烧焦,还在痛苦嘶叫的小动物,小动物渐渐闭上了眼睛。
远处蓝色的天空下,红色的山火在燃烧。
里昂赶紧往远处跑。
第三十五幕 街道 夜里昂在装有路灯的路上奔跑,心有余悸地望着背后。
两辆红色消防车从远处按着喇叭驶来,里昂捂住了耳朵。
第三十六幕 医院 夜里昂跑到了医院。
急诊门口,娜迪亚穿着红裙子瘫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里昂:娜迪亚。
里昂走到椅子旁,看着娜迪亚。
里昂靠着对边的墙站。
第三十七幕 医院 日里昂坐在椅子上,娜迪亚头靠着他的肩。
医护人员推着车走来,两人醒来。
医护人员:维尔纳先生现在在四号病区,上楼左手边。
娜迪亚转头看向里昂。
娜迪亚:走吧。
娜迪亚牵着里昂的手。
里昂:我看到了着火的野猪。
娜迪亚:梦里吗?
里昂:在树林里,一只小野猪就死在我的面前。
两人上楼。
赫尔穆特和医生站在一起。
赫尔穆特:不好意思,我马上过来。
赫尔穆特走向两人。
娜迪亚:怎么了?
赫尔穆特不碍事地挥挥手。
赫尔穆特:这几天要多喝水多走动,把它排出来,肾结石。
娜迪亚担忧的表情。
赫尔穆特:听说这里的咖啡更好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很想请你们喝一杯,或者一大杯,但我要去柏林了,可能我没法再回来找你们。
那么…谢谢了,谢谢愉快的夜晚和晚餐,你们尽情享受余下的时光,代我向德维,还有菲利克斯问好,好吗?
那我去…找我的医生了。
你们应该去睡一觉,你们看起来很累。
总之,多保重,好吗?
赫尔穆特走了几步又回头,张开双手。
赫尔穆特:很抱歉。
赫尔穆特走了一段距离后,再度转身。
赫尔穆特:娜迪亚,车钥匙在你那儿吗?
娜迪亚:哦对。
娜迪亚翻出钥匙,走过去给赫尔穆特。
娜迪亚:这里没有咖啡机对吧?
里昂望着他俩。
娜迪亚:严重吗?
赫尔穆特:嗯,严重。
娜迪亚拥抱赫尔穆特。
赫尔穆特:里昂怎么办?
娜迪亚:他的状态很糟糕。
赫尔穆特向里昂挥了挥手。
赫尔穆特:里昂。
里昂走来。
娜迪亚回到门口。
赫尔穆特拍了拍里昂的肩膀。
赫尔穆特:听着,你会写出一本好书的,好吗?
我们坐着说。
赫尔穆特和里昂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赫尔穆特:但这本《俱乐部三明治》不是我说的那本好书,把它彻底放在一边,重新写,你会写出一本好书的。
我知道你可以。
赫尔穆特握住里昂的手。
赫尔穆特: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我很期待,然后卡塔琳娜·孔克尔会接手。
里昂看向娜迪亚。
赫尔穆特:我在法兰克福介绍过你们认识,她是个好编辑。
第三十八幕 海边 日里昂和娜迪亚走在海边,娜迪亚挽起里昂的胳膊。
两人走着,娜迪亚停住抱住里昂。
没几秒,里昂推开。
里昂:你们俩觉得我是个傻子,对不对?
我看到你们…娜迪亚:里昂。
里昂:你们说什么了,他问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书,对不对,你是怎么说的。
他肯定问了,我了解他。
娜迪亚:里昂,别这样。
里昂愤怒地怒吼。
里昂:“里昂,别这样”,你别这个样子。
你们要一起写海涅吗,“爱的震动”是吧,他可喜欢了,里昂就喜欢跟个小实习生一起弄点老掉牙的东西。
娜迪亚:你这话比你的书还要蠢。
娜迪亚走到一边,两人对立站着。
娜迪亚: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你注意到任何发生在你身边的事了吗?
你真的听懂赫尔穆特说的话了吗?
你知道四号病区是什么地方吗?
你什么都没发现。
里昂向娜迪亚走近,娜迪亚转身离开。
里昂:你这是什么意思?
娜迪亚: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
里昂:什么病区?
娜迪亚转头愤怒地吼道。
娜迪亚:肿瘤,你个笨蛋。
里昂在海边发呆,用手揉脸。
远处山火正烧,黑色的浓烟,里昂向家走去。
第三十九幕 院子 日娜迪亚背对着坐在屋内厨房,里昂走来。
里昂:娜迪亚。
娜迪亚直起身子。
里昂走进屋里。
娜迪亚转头看向里昂,取下耳机。
里昂:我们得离开这里,火要烧过来了。
娜迪亚盯着里昂。
里昂垂下头又看向娜迪亚。
里昂:希望你能原谅我。
但我…想告诉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刚才在海边的时候。
窗外走来俩警察,娜迪亚看见。
娜迪亚走出屋子。
警察:是舒伯特女士吗,我们有不幸的消息通知您,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德维·米库和菲利克斯·瓦格纳的。
娜迪亚几近跌倒,一个警察扶助她。
里昂又想起那具被烧死的野猪尸体。
画外音:想必大火如同蒸汽压路机一般吞噬了他们,第一个年轻人应该是跳下来拖拉机,走到了后方,提醒另一个年轻人,他们的四周都是火焰,如果走另一条林间小道,他们兴许还有机会,在那背后是一大片空地,但他们走的是之前的一条邮政驿道,那是条死路,但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
他们已被大火包围。
金色裹尸袋放在草地上。
画外音:警察很有同理心,完全不像电影中那些通知死讯的警察,她坚持要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即使警察和法医人员并不建议她这么做。
娜迪亚、里昂跟着警察和医生来到太平间。
画外音:他们站在一张比其他台子宽一点的台子前,他注意到,他们把两张尸检台拼到了一起。
在法医掀开白布的时候,警察后退了一步。
他们就躺在那里,双手环保着对方。
法医后来解释道,他们并非死于窒息,这就意味着,他们是被活活烧死的。
他看着身旁的她,她低着头,看着那两具尸体,他们是如此紧紧缠绕而无法分离。
在太平间,娜迪亚看着尸检台上露出的两只握在一起被烧焦的手,流泪。
画外音:然后,他看到她哭了。
他于是向下看,感觉到她在看他,他有点想哭了。
但他没有哭,他想起了庞贝城里那些被埋葬的爱人。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驱散那些画面和念头,他想在此时此地真正地哀悼,与她一同哀悼。
接着,他看着她,对上了她被泪水盈满的双眼,她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走了。
娜迪亚离开。
画外音:他还不能走。
他需要通知他朋友的母亲,他跟着警察去了警察局,完成这些事用了好一会儿,大概几个小时。
第四十幕 院子 日画外音:当他下午回到小屋时,她已经走了。
她的房间空空如也,他走遍了这栋寂静的房子,希望她留下了些什么。
第四十一幕 海边 夜画外音:屋外天色已暗,他走过沙丘,来到海边,他坐在沙滩上,他在等待,可怕的是,人们说的都是对的,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些通通忘记,小屋、大海…还有她。
发光大海第四十二幕 外景 日里昂坐在公交车上画外音:在极少数时候,在他被孤独折磨,在他感到难过时,一段模糊的记忆会向他袭来,那感觉似乎是有人还记得他。
还在等他,而且他们还有相见。
第四十三幕 内景 日赫尔穆特坐在椅子上读着书稿。
赫尔穆特:“你在哪里”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
里昂吸烟,看向赫尔穆特。
赫尔穆特看向里昂。
赫尔穆特:我和菲利克斯的妈妈联系过了。
她很高兴你把这本书献给他,说“高兴”可能有点不恰当,她很感动。
你把整本书都念给她听了。
里昂:对,她想让我念给她听。
里昂:她给你打电话的吗?
赫尔穆特:不是,是我打给她的。
里昂:为什么?
我把名字改了,所以法律上来说,还有地点,所以应该…赫尔穆特:不是因为这个,我需要她同意这个东西。
赫尔穆特离开座位,拿出菲利克斯拍的海边照。
里昂:做封面?
赫尔穆特:当然不是做封面。
我觉得可以放结尾。
当他抬头,已是夜晚,而大海正在发光。
里昂拿起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背景半身照,她面向大海。
里昂:那是娜迪亚吗?
赫尔穆特凑近看了一眼。
赫尔穆特:你觉得是她吗?
赫尔穆特离开,走到一边。
赫尔穆特:只有这张照片没有配套的肖像照。
里昂将女人的背影照和一张单独的大海平行放置。
赫尔穆特:你得出去二十分钟。
赫尔穆特在房间一个角落,将仪器塞进自己的鼻子。
里昂:要我帮你吗?
赫尔穆特:不用,有人会来帮我。
专业人士,每次都是一样的话,“好的,维尔纳先生”“怎么样”里昂站在一边。
赫尔穆特:你有可以看的东西吗?
里昂:没有。
赫尔穆特从一边桌子上拿来一沓文稿。
赫尔穆特:这是一个年轻的冰岛人写的,我不太确定,你能看一眼吗?
我很好奇你的想法。
里昂走上前接过文稿。
敲门声。
护理工:维尔纳尔先生。
赫尔穆特:对,进来吧。
怎么样?
赫尔穆特对里昂挥挥手,听见护理工的话,里昂低头憋笑,走到一边。
里昂离开房间,赫尔穆特向他挥手。
里昂拿着文稿在院子里走,边走边看,听见走路声和口哨声,里昂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穿着黑色的大衣,女人从一边房间里拿出一个轮椅,推到门边,敲门进去,出来后坐在轮椅上滑着玩,里昂躲在树后看着她。
钟声响起,女人在走廊尽头转了个身,露出正脸,是娜迪亚。
里昂从树后走出,娜迪亚转身,看见里昂。
娜迪亚微笑,里昂微笑。
德国导演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元素精灵”三部曲第二部《红色天空》在第7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斩获评委会大奖,本片由托马斯·舒伯特、葆拉·贝尔、恩诺·特雷布斯、兰斯顿·伊贝尔、马蒂亚斯·勃兰特主演。
在颁奖礼举行前,导筒directube与海外媒体一同圆桌专访了《红色天空》主演葆拉·贝尔,作为老搭档导演佩措尔德元素精灵系列的核心演员,柏林影后贝尔正在最正确的道路上绽放演技。
贝尔专访正文问:我想这是你第三次与克里斯蒂安(佩措尔德)合作了?
这一次的情况如何?
因为当然,第一次是试图从工作过程中了解对方的情况。
但我认为现在你们更多的是……“来吧,我有一个剧本给你,开拍!
”你们之间的工作应该更容易了?
葆拉·贝尔:是的,这是完全正确的。
我认为,来到电影或电影片场,大多数时候,你就是需要很多时间来了解对方。
所以了解你的导演、你的同事、团队,这需要很多时间。
为了有安全感,为了作为一个演员更好地工作,要打开自己,能够信任他们,并且要感到,“好吧,我觉得很安全。
我们开始吧”,这需要很长的时间,通常。
然后到了拍摄的第20天,你会想,“好吧,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因为现在我认识每个人,我知道在片场如何工作。
”现在第三次与克里斯蒂安合作,对我来说,这真是太好了,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有两次精彩的拍片经历,然后他很早就让我参与到这个故事(《红色天空》)当中。
一开始,他只是告诉我这个故事,然后说,“好吧,我有一个想法。
因为在疫情之后,我想要一些轻松的东西。
我真的想拍一部非常、非常轻松和有爱的夏季电影”。
所以第一次,他只是告诉我他的想法。
这已经不同于从一个你不认识的人那里得到一个剧本,然后说:“好吧,让我看看,这就是一个剧本。
我不知道该把它放在哪里,会是什么样的风格。
”我是通过克里斯蒂安自己来了解这个故事的。
当有人向你介绍故事时,而不是“读它,然后决定”,这是很不同的。
所以我觉得非常非常投入,真的感觉是一起工作,而不是为某人工作或创造一个画面。
这真的很有趣,感觉就像一个电影家庭,你在一起创造电影,而不是像 “我是你的女演员,告诉我怎么做。
”所以,这也许就像现在看起来的电影氛围一样自由。
问:他有没有让你看侯麦的电影?
因为他在疫情期间重温了侯麦的电影。
葆拉·贝尔:我们都得到了作为礼物的蓝光DVD,所以后来他打电话给我说:“我看了侯麦的这部电影”。
所以我们都看了,我们进入了这种讨论电影的氛围中。
在疫情期间,我们有这么多时间,得了新冠你很头晕,然后就飘到这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夏季电影中。
这真的很有启发性。
我们觉得:我们需要这种氛围的回归。
问:佩措尔德盛赞过你。
那么你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你们之间的这种特殊联系是什么?
葆拉·贝尔: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最近刚去世的一位很了不起的选角导演的办公室。
克里斯蒂安认真在做他的选角程序。
他不喜欢把人安排来,准备场景,然后测试这些人。
他更像是,“好,我想了解你。
让我们谈谈你可以扮演的角色或你的工作”。
他知道人们的工作是有启发性的。
所以他真的只是友好,而不是那么强地在测试。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只是不停地在谈论所有事情。
然后有一刻,选角导演说,“好吧,也许你想开始谈论电影了。
”然后克里斯蒂安告诉我电影的情况,我们谈论我的角色,玛丽。
然后,在所有这些之后,他就说,“好吧,我希望你能扮演这个角色。
我会把剧本发给你,你就读一下,然后让我知道你对它的看法。
”(我们的合作)真的就那么开始的。
所以,当时真的很平静,不像那种很兴奋的,“天啊,某个大人物给我打电话,我要去准备我的角色,希望我得到这份工作!
”它真的更像是一个邀请,让我们了解对方,然后决定对方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合作对象,真的就看你们是不是在同一水平线上。
问:你和他在一起是否有一些以前和其他导演没有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因为你是一个非常希望有时间来准备你的角色的人。
你没有太多的电影或太多的项目在其他导演身上?
所以你需要有一个你信任的人吗?
他和其他导演有什么不同?
因为你选择和他一起做电影,做梦,所以我想这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导演?
葆拉·贝尔:是的,当然。
实际上就像你说的,对我来说,信任在表演过程中是非常重要的。
当你有更多的信任或信心,或者你觉得有人陪伴,工作就会变得更容易,因为我认为演戏是一件事,但在电影片场,和在电影片场演戏是完全不同的事。
克里斯蒂安真的很棒,创造了一个如此独特的氛围。
我从来没有在这种早上有这么多时间排练的条件下工作过,就只有所有参与演出的人。
你没有处在有压力的情况,人们在等待,看着我们,“好吧,我们到底要不要开灯?
”我只知道克里斯蒂安是这样工作的,这使得它真的很特别,很容易平静下来,专注于要做的事情和场景。
这样的工作很有趣,而不是像“我有10分钟,让它发生吧,我们就那么去做吧。
”和他们一起工作很有趣。
问:这是你正在寻找的那种项目吗?
当你选择一部电影时,你在寻找一些特定的东西,还是?
葆拉·贝尔:我总是从剧本开始,看电影的主题,看角色。
对我这个演员来说,我必须找到对我来说很有趣的东西,因为我总是……我的工作理念是,如果有对我有启迪的东西,我可以把这个启迪给电影。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想,“那是角色,但现在不是我要的主题”,我认为这种想法会继续下去,然后电影也会失败。
所以我总是由我的心来决定,什么东西触动了我,然后我会找到力量去创造一个角色。
但当然,就像周围的环境与剧本或角色本身一样重要,与克里斯蒂安的第三次合作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这件事我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有一个好的角色,我还会和你合作。
但是,我还是经常对克里斯蒂安说:不是说我们做了三部电影,所以让我们再做八部吧。
这真的很像,如果你有一个新的想法或新的剧本,我很愿意读它。
但是,我们必须找到方法……问:看它是否有效。
葆拉·贝尔:是的,没错。
要看你们是否又是匹配的。
因为我认为最悲哀的事情是意识到我们有过这么好的经历,然后突然,我们被期望击中,我们对对方感到失望。
对我来说,这对找到项目的关联感总是很重要的。
问:但是,当然,可能你还是要参加三部曲的第三部分。
所以我们期待你会出现在里面?
问:是,我们正在谈论的三部曲……佩措尔德(路过圆桌,对大家打招呼): 这里一切OK吗?
(众人笑,佩措尔德离开了。
)葆拉·贝尔:我们昨天在播客中谈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克里斯蒂安被问到:你的三部曲的第三部分是什么?
他就说:“嗯,我上一个三部曲有四部电影,我现在的三部曲有两部电影。
”问:但你正在制作一部。
葆拉·贝尔:是的,但我不确定它是否是三部曲的一部分。
问:在上一部电影《温蒂妮》中,那是一个浪漫的故事,主要是你和Franz Rogowski在对戏。
这一次,情感状态更加复杂,你基本上是与其他三个演员互动。
我想问的是,你如何传达这种复杂性?
处理这个问题是否比前一次更有挑战性?
葆拉·贝尔:嗯,这一次,我们真的有一个很奢侈的条件,我们只在这个房子和海滩上拍摄。
房子是在柏林,海滩是在波罗的海。
所以我们可以按时间顺序进行拍摄。
故事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跳跃性。
这总是很有帮助,你盯着已经发生的事情,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让你有能量流动。
你通读剧本,你通过剧本发挥,所以这帮助很大。
我不会说处理更多角色之间的关系比处理一个角色的关系更难。
有时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甚至更复杂,因为那时真的就只有一个人。
而如果有三个或四个人参与,它总是动态的,也是在创造一个场景。
所以,我不会说它更难。
它只是非常不同。
问:你最喜欢的冰淇淋口味是什么?
葆拉·贝尔:我不知道。
取决于冰淇淋店,我想。
问:还有一个关于你的角色的问题是,她是一个文学博士生,那你在进入这个角色之前,有没有准备读一些诗歌,做一些文学方面的准备?
葆拉·贝尔:是的,我在想,对我来说,我的角色有一份工作,这有点新鲜。
我刚刚开始接触有工作的角色。
当然,我在想,当你有了学士、硕士,然后开始在博士项目上工作,关于海涅,一个非常著名的作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必须要知道他在写什么,为什么。
那么为什么她这么喜欢这种文学,尤其对他的风格这么感兴趣。
因此,当然,我在拍摄前读了很多海涅的作品,进入了这样的氛围:这个主题是什么样子的?
他在处理什么问题?
也许现在对她来说什么是重要的?
但另一方面,她并不是真的在谈论自己写的论文。
所以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顺便说一句,我正在写我的毕业论文,关于这个题目。
” 她更像是,“我在冰淇淋店工作,我在做这个,我在做那个,如果你想吃点东西的话,我在准备一顿饭。
”所以她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务实,真的很简单。
多了解她一点是很重要的,但另一方面,我认为她的行为方式比她的工作更能告诉你她的性格。
海因里希·海涅问:因为她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所以你很难进入吗?
还是你必须建立一些东西?
因为在屏幕上,你和她融为一体,你喜欢深入到你所诠释的角色中去,这和她的神秘感有关吗?
葆拉·贝尔:是这样的,在《过境》的时候我得以了解克里斯蒂安的神秘女性角色,我有点挣扎着去了解玛丽的内在秘密,因为她突然出现在那里,然后她又离开了,你不确定你是否已经看到了她,是真的她还是假的。
这个角色甚至更不明朗,我当时在做这种准备,我觉得玛丽在某种程度上就像,“好吧,我必须这样做。
不,也许这不起作用,我必须朝这个方向走。
”然后,我有点习惯于这个角色,她并不真正符合剧本的通常情节结构,她其实不处在我们习惯的结构中。
实际上,纳迪娅(贝尔在《红色天空》中的角色)也是如此,她并不是个女配角。
你不可能真正了解她,也不可能得到特权评价她说:“哦,她就是那样的。
”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一种能量的氛围,一种气氛,什么是莱昂(托马斯·舒伯特饰)不能处理的问题?
或者他在寻找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成为什么?
我和克里斯蒂安谈了很多,参考他对这个角色的想法。
当然,与我的其他同事的互动对我创造这个角色帮助很大,她是如此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又如此有存在感,可以对她的伙伴作出反应。
问:你以前和他们合作过吗,其他演员?
葆拉·贝尔:是的,我和恩诺(特雷布斯)一起工作过,在我的第一部电影《波尔日记》中,当时我14岁。
那时候他演我的表哥。
我们也在拍摄《温蒂妮》的现场见过。
还有……托马斯·舒伯特,我们在《幽暗山谷》中也曾经是一对夫妻。
那是我们18、19岁的时候。
一开始真的很有趣,当我们在朗读排练时相遇,因为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我当时想,这太奇怪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从十几岁起就认识对方。
所以那是非常非常有趣的,我想在某种程度上,它帮助我们彼此之间如此放松,因为如果你知道对方……我和恩诺不是从14岁开始的朋友,当然,不是说我们从相遇的那时起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但是我们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对方,我认为这会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你们的关系,当你在14岁或16岁时就认识一个人,你们更像学校的朋友,更多地出去玩,你们做不同的事情,你们不谈论,我不知道,政治,或其他。
所以它更像是,“你怎么样?
”这是另一种氛围,就像其他时代的朋友。
我认为与托马斯和恩诺一起,这有助于从一开始就创造一个非常、非常轻松的氛围,只是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对方。
问:如果我们说到放松,我很惊讶,你的角色没有任何大惊小怪,她从救生员转移到了男孩身上。
她先是一个情人,然后转向男孩那里,所以你很容易就接受了你在人物之间移动的方式……葆拉·贝尔:嗯,这是我的角色,克里斯蒂安实际上创造了她这样的角色。
所以,我很喜欢她,她不喜欢“什么是爱”或者“恋爱关系是什么样子的”这种经典想法,而是更喜欢:在当下的这个时刻,我们的联系是什么?
我认为那个房子里的夏天,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在人生阶段之间,所以他们都在为下一步做准备,他们的个人发展是想要文凭,写第二本书,准备上艺术学校……所以他们都在准备下一步。
我认为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在家里,而是在一个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家的房子里。
这就像一个自由区,一切都有可能,而且与家里不同。
所以我认为在这些时候,特别是当你在放暑假的时候,这也是克里斯蒂安想做的,一部夏季电影,因为在这段时间你会离开家,离开所谓的一些结构,你可以发现新的结构。
它更容易……比如说,“我现在恋爱了”,以及“事实上,我没有听说他和别人有染,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因为我自己一个人很好。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这一点,他们不是彼此的什么唯一。
问:你在片场拍摄的印象最深的一幕是什么?
有这样一幕吗?
印象最深的一场,或者是让你最感动的一场?
葆拉·贝尔:嗯,拍摄都不太一样……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例如,灰烬从天空掉下来的场景。
如果你在片场做,那真的是技术性的,有人创造了灰烬,“这太多了”,“这还不够”。
所以这真的让你无法专注于正在发生的事情,你会想“现在是正确的时间吗?
哦,不合适,我们必须等待。
好的。
现在不行,我们太晚了。
”因此,这真的是在创造场景,与观看它们不同。
我不知道,我只是非常享受看电影的过程,因为我认为我们的剪辑,BettinaBöhler,她做了如此出色的工作。
在拍摄电影时,我认为某些场景很有趣,或者我真的在欣赏托马斯的表演。
但另一方面,我不确定这是否只是我当下的观点,因为我在这个泡沫中,或者它是否会为我留下。
而现在看到电影,我会想,Bettina创造了这个,这个时机,它可能是有趣的。
我只是非常享受看这部电影。
问:你提到当你与导演合作时,有被期望打击的风险。
而你作为一个女演员,从你开始受到赞誉的时候就面临着这种危机,或多或少。
从观众那里得到这些期望是否很困难?
葆拉·贝尔:我会说……我想每个人都有一种倾向,把事情归类来理解它或使它更容易理解。
就像,“如果它适合你,那么我就知道它是什么。
”我想你真的能感觉到它,人们把你放在哪个位置。
但这是一件事,然后我认为下一件事是接受这一点,并且要像“是的,我知道,我适合这个。
我必须实现这一点。
”也许这个想法帮助了我,因为我开始得如此之早,以至于我还没有达到“好吧,我完成了学业。
现在我决定我想接受这种教育,成为一名演员。
然后我希望能成为一名影视演员。
”因此,我进入演艺界是真的是因为儿时对表演的喜爱,它开始得非常早。
然后,突然,我的第一部电影来了,但这对我来说更像是一次冒险。
我当时想,“好吧,现在我想成为一名演员,我喜欢表演。
我已经在舞台上了。
”而现在我在做一部电影。
所以它更像是,“好吧,我想可能这将是有趣的。
”然后我必须完成学业。
所以我的重点并不在建立一番事业上。
我想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我想如果只要我喜欢它,我就很高兴去做。
但是如果人们给我一个奖项,是他们来决定给我这个奖项。
他们让我扮演一个角色,是他们来决定让我扮演这个角色。
所以他们更多地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但我不是。
当然,人们会把事情投射到我身上,但我不能阻止他们。
所以……
问:但你不觉得有压力?
葆拉·贝尔:没有。
我知道它就在那里。
但是,我知道也许你对我有所期待,但那是你的事。
问:你提到了火。
那么,你是否参与了对抗气候变化之类的战斗?
葆拉·贝尔:我认为关注政治的那面很难……我认为这是两项工作,就像关心政治……气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但对我来说,这只是……我和我的工作是搭上的。
问:有没有你向往成为的男演员或女演员?
葆拉·贝尔:没有。
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受到某些作品的启发。
但是……问:能举个例子吗?
葆拉·贝尔:例如,我在电影院里看到的最近一部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电影是《悲情三角》。
对我来说,往往是整个作品一起(给我冲击),因为我非常知道电影是如何制作的,我认为看电影是不同的,所以我不喜欢表示“这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或女演员。
”但比如,我不喜欢某部作品和某部电影,我会想,“我知道电影是如何制作的,有时最后并没有把效果体现出来。
”例如,我真的很佩服梅丽尔·斯特里普。
但我认为大多数时候,是看整个作品,我受到启发的不仅是演技,还有背后的个性,或者他们如何决定接受一个角色,他们如何创造,如何做他们的工作,或者他们如何谈论电影。
这真的是整个……所以是的,梅丽尔·斯特里普,这些她都有。
问:弗朗索瓦·欧容有没有再找你做一个新的项目?
因为法国是那么好,对他和你来说,因为它给了你一个国际面孔。
我在想,我们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你们两个一起工作,但自从你开始和克里斯蒂安合作以来,从来没有停止过。
葆拉·贝尔:是的,但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我不会阻止任何人。
如果有人有兴趣再次与我合作,我认为这很好。
但是没有,到目前为止,弗朗索瓦没有给我第二个作品的角色。
问:但你知道那部电影(《弗兰兹》),对他和你都非常重要。
葆拉·贝尔:是的,是的。
问:那好莱坞呢?
葆拉·贝尔:这是个好问题。
我的意思是,我认为作为一个演员,你不可能真正计划你的职业生涯,你总是可以遇到新的人,并问自己“好吧,我实际上对什么感兴趣?
我对表演英语或法语感兴趣吗?
或者我喜欢什么样的电影,以及我喜欢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了解我想在什么领域工作。
然后,我可以看看是否能联系人,或者我可以准备我的语言技能。
但我认为这不是那么容易说,“我很想和他们一起工作。
”我必须等待匹配的角色。
所以我想……五年前我绝不会想到会像这样坐在这里,它是怎么来的就怎么来。
所以……
问:我相信你在漫威的作品中会很出色。
你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
葆拉·贝尔:是的,当然。
我想这绝对会与我目前所经历的不同。
例如,在克里斯蒂安的拍摄现场,这就像德国的文艺电影,然后去到那里,我想真的会是另一个世界。
问:所以对你来说,故事和剧本比和谁工作更重要,比如导演,比国家和该国的电影工业更重要?
葆拉·贝尔:不是更重要,但对我来说,一个名字并不是通往好的作品的门票。
所以,只是因为有的导演有非常好的电影,大名鼎鼎,这并不能帮助演员有一个好的拍摄经验或一个好的角色。
当然,我的意思是,我对与有才华和非常有趣的导演合作非常感兴趣,但也必须有正确的角色。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我总是用心选择我的角色,如果我觉得与它有联系或有兴趣,因为我认为只有你的心充满了它,你才能真正的好。
如果你内心有一些东西,就像“是的,我想讲这个故事”,就更容易激励自己去做。
所以,这是一个决定性的选择。
你有兴趣吗?
因为如果,比如说,人物非常有趣,但你对剧本没感觉,对这个有问题,或者不理解,那么也许我不会做它。
有很多东西可以创造出一个我觉得舒服的工作状态。
问:你能举个例子吗?
你不必提及名字,但你对哪种作品说过不?
葆拉·贝尔: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我觉得我不理解我的角色或角色所处的位置。
我的意思是,很多人都在说,很多女性角色仍然……当然,你可以在其中创造一些东西,但也许它没什么……比如要女性角色为男性角色服务的那种。
当然,你可以演这种角色,但这不是真正的乐趣,也不是真正的新东西。
我不知道用英语怎么说……就像一种锻炼,或要学习或发现的新东西,而我喜欢在每个角色中寻找新的冒险。
有时你被要求的角色与你已经演过的东西非常相似,我喜欢演某个角色,但是我没有必要做第二次。
或者,有一些剧本之外的已知的东西,或者其他……很多因素都可以导致这个方向。
问:你会说你和克里斯蒂安的这次的工作经验是不同的吗?
从我的角度来看,《红色天空》比你以前和他一起拍的作品更现实一些。
你同意吗?
它是不同的吗?
葆拉·贝尔:绝对是。
《温蒂妮》有对童话的巨大依赖,对我来说,有一个巨大的创作方面,创造她时我问自己,当她说她来自于水,当她说她需要回到水的时候,她来自于哪里?
这个水底世界是什么?
她是一个美人鱼吗?
她是什么,一种幽灵?
一种能量?
水下的其他动态是怎样的?
所以这真的很好玩,真的很幻想:她从哪里来,对她来说在地球上是怎样的?
这真的是一个幻想的世界。
现在对于《红色天空》,我认为因为每个演员都来自另一种风格,也许。
所以我认为这使得它真的很真实,不人工,所以这真的很奇怪。
托马斯也是如此,他是如此厉害的喜剧演员,我认为为克里斯蒂安的工作做出了这样一种新的流派。
正如你所说的,它更真实,有一点飞扬。
问:更即兴?
葆拉·贝尔:是的,也许,发自内心的那种。
文 / 蓝詹
有点太烂了哈……怎么敢叫自己酷儿片的
🤡竟是我自己
呕)今天真是梦幻开头再到屎一样的结尾。这种围绕傻逼直白男的电影有完没完,就算意在讽刺也很恶心难看
#73thBerlinaleWettbewerb#用文本叙述的情感张力去试图逼出视点镜头的异质时刻,这是佩措尔德从《过境》开始就一直在尝试的创作方式。《红色天空》的突破更多是在类型上,这固然是一种更商业化的尝试,但杰出的剧作还是让故事最终来到了熟悉的佩措尔德电影时刻。
4.5
脆弱的自尊导致男主角的孤僻、焦虑、嫉妒以及行动力的缺失,仿佛看到了许多人甚至自己…
近乎偏执狂的大男子主义特征显露无疑,傲慢与愤怒层起彼浮,嫉妒与妄想贯穿始终,短暂的渴望拯救不了偏执的内心,大海和烈火终是淹没了无力的呼喊,即便如此不堪,情绪仍无法自控,学会尊重他人是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可这代价,是失去。
好厉害的剧作,年度十佳预定。厝火拥碧海,爱人不错过。你读海涅,我心降山灰,你若离去,我点亮大海。红色拖车化作爱巢与墓冢,有你牵我手,便不惧干柴烈火
【2-】不是不知道导演想干什么……但是,影片十分成功地塑造出了除小胖白男外其他所有角色的美好之处,也倾尽全力着墨于男主角的脆弱敏感自我,笔墨太多把男主画得黢黑,最终我只得恨屋及乌
#HKIFF 映前Cinefan的戈达尔广告很好归纳了这部电影:一个词,关于情感。Petzold把四个青年之间的情感拍得如此微妙,火的隐喻推进并吞噬他们。电影相比《温蒂妮》要轻盈得多,甚至称得上幽默,但丝毫未减情感的浓度。文学性很强,海涅的诗是很好的映射:好的电影(作为再现的一种)也是本身在震动的。
是目前主競賽到現在最好的體驗,不管是火災,海涅甚至是“共同死亡”的古典式呼應,都沒有顯得刻意或者多餘,一是人物背景的設定給了這一切很多合法性,二是人物性格剋制連續的表現並沒有讓主角這種不可能性的生活覺醒巧合顯得太缺乏說服力,看下來完成度很高,被困在符號裏無為困厄的瓶頸作家在邂逅和意外裏的感受覺醒,感覺我身邊朋友的故事如果拍出來可能會比這強度更大,Petzold還是有點在匠氣和靈氣中遊走,成就他的依然還是束縛他的。
一个典型直男导演的男性视角,女性只作为loser的意淫对象存在,两人的感情线基本就是导演一厢情愿的想象,完全不可理喻。在现在拍这样的片子真的是tone deaf。森林大火作为一个严峻的环境问题竟然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背景板,出版社编辑不知道该如何收尾就突然安排他癌症晚期,就这样也能进金熊奖提名?真是看得我莫名其妙。
当你以为全世界都针对你时,试问一下自己,是不是过于男本位思考这个世界了?Who asks you?
什么勾八。
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发动机失火了,我听不见——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听门道。跟随着音乐节拍和律动盲目盲动的德国民众显然不知道德国「国家机器」发生了什么危机。作为德国精英知识分子阶层代表,佩措尔德这部「自作多情」极为尴尬的作品试图在旧秩序「三位一体」崩溃而新秩序没有建立起来的「战时」状态下,引领小资产阶级「抄近道」快速恢复之前的爱欲享乐秩序。遗憾的是,就像《瓦莱里娅要结婚了》那样,这位「领导」接受到信息全都是坏消息:房顶漏了,房主根本不会看到那张或写有中国谚语「玩火者必自焚」的纸条——看似具有路权和主导权,实际上坐在副驾驶位置「富于幻想」的文艺青年旅客不具备领导德国转型所需的政治判断力。你在收拾「默克尔大妈」她留下的烂摊子吗?是啊,要理解「男性」政客的处境还要从认清自己的「女性」角色开始吧。
讨人厌的主角和莫名其妙的剧情倒是挺配
佩措尔德教你如何拍男性视角,自负的爱恋与矛盾的自我,他看上去那么轻飘飘却那么不自由。比《温蒂妮》更“自由”,不是命题下的创作,因为“山火”更具有自然的庞大压迫。当山火逼近爱变得那么小又那么轻,所以显得结尾又那么沉甸甸。最后的声音叠画让人感受到画面和文字两种形式的叙事描摹差异,“她看着我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让影片结尾那一眼更绵长了。只有他们知道,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剧本真好啊,看似情感小品但谈论的却是不堪一击的“渺小”,所有的情绪碎片都被火狠狠击沉了。In my mind持续洗脑中。#HKIFF47
你们文艺男宝的therapy session这么恐怖的呀,超震撼的捏。前面还挺好,对文艺男宝(也许是自己)的微妙嘲讽不露声色,绵里藏针,“他想哭,但没有哭,他想到庞贝古城恋人的形象,他努力驱赶思绪和画面,想感到真正的悲伤,此时此地,和她在一起。”也许到这里最合适,奈何导演无法克制心疼自己的冲动,结尾几分钟迫不及待的自怜暴露了一个孱弱可笑的自我。于是一切变得无聊起来,嘲讽皆是为了原谅,看一个人摆出一个巴掌高高举起的姿势那么久,可到最后他还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直男小品,德尚秀,主题曲不错。
看到真正喜欢的电影,就突然不会写评论了,写了删、删了写。镜头游移于现实与想象之间,色彩明艳,大量幽默点缀其中,富有才华的反转,人物身份骤然转变……给予影像一种跳跃的节律,像黑夜里蹿动的火苗。场景漂亮极了,但镜头不过多留恋;饭桌上的交谈无丝毫废话;有流动奔放的情欲,也有关于爱的哲学修辞;是庞贝古城的爱情遗迹,也是文学里的阿斯拉少年。叙事效率极高,它的极简会挑战我们写影评的能力,写太多字的话,就会像男主的那篇小说,被女主批评一句很烂。面子有一把火,隐喻现实世界延烧的危机,里子也有一把火,在自负、令人讨厌的男主心里,燃烧着嫉妒的烈火。在他身上我看到自己和很多人的影子。当女主说,“你是否看到周遭发生了什么?你只在沉浸你自己的世界里。”她给予我一记卡佛小说式的拷问,太有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