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导演曾说,“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生活,他们只能从亲身体验的角度来观察生活,以至于我们对生活的印象仅仅是我们对自己生活的印象,而我们对世界的印象只是我们对自己所生活环境的印象。
”20年后再看《世界》,我觉得那就是我们的世界,异乡打工人的世界。
社交网络就是我们的世界公园。
世界公园里有一句标语,“您给我一天,我给您一个世界!
”互联网也有这样的口号,“足不出门走遍世界。
”
我们像小桃一样,生活在大城市的世界公园里。
世界公园里是封闭的生活和不稳定的爱情,世界公园外是与我无关的繁华。
异乡的打工人,那些高楼大厦与我们无关,只有工作与我们有关,以及下班后的网络世界。
我们被网络上的东西吸引,觉得新鲜和刺激,但时间久了也像小桃一样,只觉得要憋死了,想要去公园外看看。
可小桃每一次离开公园,面对的都是失去和危险。
小桃很羡慕安娜可以出国。
安娜难过的时候,小桃说没事,圣诞节公园里放了烟花就好了。
直到后来,小桃看到安娜的伤痕和无奈。
二姑娘问小桃,飞机上都是什么人呢?
小桃说不知道,她认识的人都没有坐过飞机。
虽然安娜就在飞机上,但我们也知道,安娜不是二姑娘说的那种坐飞机的人。
小桃坐在公园游览车上,从一开始的活泼,快乐,到迷茫,无趣,到失望,无望。
北京的世界公园1993年开园,深圳的世界之窗1994年开园。
我能想象到对当时的中国来说,那是什么样的意义,那是国人想要看世界的一个窗口。
最近我也查过网上对世界之窗的评价,很多人说没意思。
我们对世界之窗兴趣小了,因为我们知道,那都是假的,甚至很low。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变高级了,我们的见识更广阔了呢?
曾经,那些假的世界名胜,是中国人不能走出世界,但又怀有好奇心的替代品。
而在我看来,如今这种替代品不是没有了,而是通过另外的形式。
社交媒体和网络就是现在的世界公园。
网上隔一段时间就会爆火一个模板,大家都用这个模板做同样的事。
这和在世界公园里用同样的姿势推“比萨斜塔”,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小红书上的很多分享,何尝不是以白女白男的生活为蓝本。
假的不重要,体验不重要,打卡最重要,照片最重要,社交属性最重要。
这也是网络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照骗。
这何尝不是世界公园里的“魔毯飞世界”。
你只需要坐在那里挥手,露出微笑,表现快乐,景色可以技术手段加。
重要的只是最后那张刻好让别人看的碟。
虽然很多人觉得没意思,但我相信现在也有很大部分人没有去过世界公园、世界之窗。
他们不去也不是因为觉得没意思。
我同样相信,20年前,真正的有钱人也不会去世界公园、世界之窗。
因为它们是普通人不能走出世界的平替,需要替代,是因为没能真正走出去。
如今的社交媒体互联网同样是这样。
看起来我们在共用一个互联网,享受同样的信息。
我们沉迷其中,误以为掌握了世界动态,觉得“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都和我有关”。
还有一点是,世界公园代表中国对外界的好奇与向往,如今出现了一定的变化,与国家发展有关,但也要警惕。
短视频领域有个流量密码是,外国博主狂夸中国。
我想,观看者必定觉得自己连入了世界,甚至是世界主动连入了我们。
最后,我想起公众号【拾遗】的一篇文章《穷人占领网络,富人走入生活》。
「穷人把快乐寄托在线上的虚拟空间,富人则热衷于追求线下的实体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穷人的线下空间被压缩了,线下的生活是昂贵的,昂贵的线下生活,导致穷人的生活空间越来越逼仄,所以他们只好把生活转移到了线上。
”」
昨晚我独自一个人去学校电影院看了《世界》。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贾樟柯的电影。
第一次认真看赵涛。
那种出身贫苦的人身上能看到人类真正的毅力。
那种非知识性的没有任何包袱的智慧。
自小磨练出来的生存力。
落实于生活的勇气。
这种东西,在大厨身上也能看到。
我最感动的是赵小桃和安娜的友谊。
她们告别的时候,我哭了。
电影的结尾是模仿《坏孩子的天空》的。
“我们都死了吗?
”“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由山西话念出来,非常搞笑。
贾樟柯还真是一个好玩的家伙~~~这电影给我的感觉很复杂:光亮的地方很多,但是整体总觉得有缺憾。
故事到中部渐渐懈怠,失去了开始的张力。
结尾我不是非常喜欢。
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世界》选在世界之窗是一种荒诞的投机,但是我却很喜欢。
我看完《世界》出来,大厨给我短信说:“我路过天安门。
你知道吗?
天安门对面建了一个布达拉宫!
”是瓦,这就是我们比电影更荒诞的当下的世界。
我觉得如此看来,小武是地方的,站台是过去的,世界果然是现实、而又走出了“地方”。
贾樟柯在文章里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在北京待了之后,特别想拍城市,拥挤和逼仄。
甚至于再回头想看故乡农村时,发现因为高速公路的存在,连自己的家乡都抽象成了“从高速公路上看到的农村”。
连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人都有这样的感慨,我就想啊,像我们这些坐在城市里看电影的人,岂不是和老外一样,怀抱着远距离的新鲜感去看那些说着方言的打工仔。
其实,“世界公园”这个想法,好得是不能再好了。
公园一旦有了主题,脱离了模仿自然、为城市增添氧气和风景的轨道,一定会变得非常荒诞。
一群人在特定的地方消费,追求某种程式化的满足。
如果还经久不衰的话,真就不止是“娱乐”二字可以概括了。
一个荒谬的仿真公园,模拟着小尺寸的世界风景,满足着中国部分公众的好奇心和虚荣心。
有人会说,去公园的这部分人,不是中流砥柱,不是城市主流人群,但话说到这里,就避免不了这样一个问题:在偌大的中国,到底他们是主流,还是我们是主流?
又凭什么这样划分。
无论如何,这样一个我绝对不会去的世界公园却是浅显易懂的,甚至可以轻易说出它存在的荒谬之处。
保安牵着白马在夜里的天鹅城堡前停留,看短信。
一群保安背着纯水桶,走过小尺寸的埃及金字塔。
保安在108米的艾菲尔铁塔上吃盒饭,步话机转到6频道,追查女友的去向。
舞蹈演员每天免费坐着环线观光轨道车,去印度。
在世界公园工作的保安问死心塌地要出国的温州女裁缝,法国有的我们那里都有,你还去干什么。
当梁子说自己要出国,“去蒙古”,为什么电影院里突然有人笑起来了呢。
你给我一天,我给你一个世界。
SLOGAN如是说。
腼腆的二姑娘虽然说泰晤士桥像水坝,但还是羡慕地问老乡,在这里可以挣多少钱。
答曰200的时候,你和二姑娘的表情一定很不一样。
打工族的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因素,大概这里基本上都有了:微薄的工资。
来新大陆混出个名堂。
甚至偷偷做点违法的小生意。
男人违法。
女人三陪。
民工们的性问题。
以及,性命问题。
赔偿三万块的长镜头里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我记得盲井里面也是一段类似的交接过程。
也许这就是真相。
我没有机会了解。
我身边的人无不号称要用法律保护自己,和律师朋友同仇敌忾,大打官司。
所以我只能相信,这样的电影镜头给我的是联想,是说服。
)作为一般电影简介上的主线索是赵小桃和陈太生的恋爱。
在我看来,是贾樟柯一向的爱情取向。
为了迎接现实,我们要做好淡漠的准备。
是不是相爱不重要,双方都需要获得对方的特别重视和忠贞,这才是人在决定爱情时的最基础心理。
小桃和太生坐在保安的面包车里。
他们决定结婚。
之前,都有若有若无的相好,却都没什么结果,对方都远走高飞,蒙古和法国一个样。
另一对结婚的男女,更让人担心。
但人家干柴烈火,果然能真的烧起来,这一幕真是太经典了。
我感觉,这个电影里男女私情之外,都是特别中国的。
特别伤感,特别浮躁,特别空洞,特别与时俱进。
所以有报道提到老外观众看不下去,呼呼大睡,这才是正常的。
http://ent.sina.com.cn/m/c/2004-09-05/1144494865.html的确只有男女私情,全世界都好像差不多。
所以我不太喜欢结尾。
这个结尾有种逃避的意思,落入窠臼似的。
PS:我说了世界公园。
我想起来,前几天看了HBO的电视剧『嘉年华』。
一个关于超能力、信仰的古怪电视剧。
和『世界』一样,故事聪明地封闭于一个嘉年华团队。
和活跃在上海北京的那个也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个世纪之前。
有着吉普塞的味道。
罪犯和天才都随着这个队伍风尘仆仆,风餐露宿。
看这个古怪的电视剧第一季,基本上能想到牧师和孤儿便仿佛在世的魔鬼和上帝,慢慢揭露、开发自己潜在的超能力。
对超现实题材略有兴趣的人可以考虑看看。
但我的确不能说出它特别精彩和值得推荐之处。
看电影不多,但爱看影评。
对我而言,文字与影像的美是相同的,流畅又不失节奏,华贵却真实,光与纸,影与字,交织,变幻,声音此时都是多余的。
今天看5月号的《看电影》一篇关于贾樟柯世界的评论文章,说实话,贾樟柯的作品,我没有接触过,印象中是非主流获了外国的奖项,然后就从小众转成了另类的大众。
“世界”应该是贾的一个新片,大概讲述的是在北京世界公园里工作的一些小人物之间的生活故事。
影评的题目是“谎言即处方”,用极为平铺直叙的手法把一个发生在最荒谬的“世界”里的一连串事情简单交待并以真实与虚伪作为整片文章的主线,平静地解释了谎言是如何操控着现实的。
里面有一段文字,简单致极:。。。
在二姑娘踏上北京城的第一天,二小说他的那只耳环是模仿谢霆锋。
很显然,二小比二姑娘更像一个城里人,虽然他没有戴耳环。
在二小看来,二姑娘向他提出的那些问题简直幼稚无比,他高傲地姿态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知道小二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百多块,这并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资本,他的资本是他所获得的城市生活经验,是所谓的“眼界”、“世面”。。。
但这几行对我来讲不啻为一声惊雷,无情地撕破了我给自己开的谎言处方,原来我也在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粉饰着一直以来压迫着纠缠着自己的种种理由,让一种违背内心渴望的声音顺理成章地成为自己流浪与漂泊的借口。
这是完全的颠覆,是彻头彻尾的震撼,那一行行最平实的文字,象一把把的利剑直穿我的心脏,然后猛地撕开,感觉不到痛,而是类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的冰冷感觉,让自己瞬间不能呼吸。
原来自己所有的所谓理想,所谓坚持无非就是过着都市里老鼠一样的日子还要跟其他的同类吹嘘,我在这个先进的城市里的最高级电影院里拾过落在地上的爆米花的碎渣。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活得是如此地龌龊,因为那个字眼太刺眼了“眼界”、“世面”,这是我曾经以为傲的两个词,曾经自诩为“经历主义者”,曾经以“经历是生活给于我们最丰厚的一笔财富”与一个经历同样不幸的朋友共勉,曾经为诚惶诚恐地为在人海中挣扎找到的一个支点就是“眼界”和“世面”。
跟二小比起来,我有可以炫耀的“资本”因为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十多个200,但我的心路历程与他无异。
我也没有类似谢霆锋的耳环,但我出入过这个城市的高级写字楼,在星级饭店就过餐,小资般地坐在星巴克外面的阳伞下喝着总能导致胃疼的咖啡看时尚杂志。。。
还有呢?
对,我会上网,会用电脑,还有就是我在我们伟大首都北京生活着,我见过“世面”。
那世面又是什么呢?
听说北京四环以内房子的均价是7000,城铁沿线的房价还在缓慢上升;听说宾利车到北京卖得还不贵,才300多万人民币;听说旅游去海南已经落伍了,要去大理、阳朔什么的;听说邻家那只似乎有着两个品种血统的小狗做了一次美容花了200多;听说那个著名品牌的女装在华联打对折呢,还好,终于下到了四位数。。。
这是世面,不是生活。
这些对我来讲又算什么呢?
向往着国家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可是我到北京这么久了,没有看过话剧,没有听过音乐会,甚至都没有去过香山。
当然,我还是为首都的经济建设和政治稳定不遗余力地做着自己的贡献。
草根族吧,还追求得起吗?
因为不是一气呵成看完的,所以没有很完整的印象。
我记得的是真实和纯朴。
想从对底层人物生活的描写叙述去表达点什么,现实和理想的差距?!
大部分时候人都是在做困兽斗,怎么也挣扎不出这个牢笼,因为是人,是最平凡的人,因为生存和生活而无奈的人。
底层和高层的区别在哪里?
金钱和权势是外在的体现,而精神上的又是另一种,快乐与否也只在个人,没有公认的界定值。
只所以从底层人物的角度来讲述,我想这样可能更简单,也更真实吧,没有那些浮华以及浮华背后的东西。
影片中反复说着一句话:不出北京,就能游遍世界。
城市和城市、国家和国家之间的差距又是多少?!
我能想到的只是人的心,因为观念和看法的不同才会有不同。
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的是无奈,但也说明了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人、事、物。
世界的定义也会因此而有不同。
现实世界和理想世界自然也是不同的。
有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接受,有的时候我们或者可以选择改造。
http://bigteeth.blogbus.com/logs/2005/04/1812659.html【世界】孔子说:三十年称之为“世”,于是许慎就把这个判断写进《说文解字》,供我今天查阅之用。
顺便他还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尔雅上说,“界”就是垂,就是远边。
我得承认,中国古代正统儒家知识分子的想象力非常有限。
比如在对世界认识的这个问题上,相比较佛教就显得太不浪漫。
佛祖一本正经的告诉拥有大智慧的文殊说:恒河中的一粒沙,就是一个世界。
按照他伟大的理论,一个太阳加一个月亮再加居于他们二者中心的须弥山就构成了一个小世界,一千个小世界称之为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称之为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称之为大千世界。
比如,我们所在的大千世界分区就是婆娑世界,我们的最高行政长官释迦先生因而也被称作婆娑教主。
顺便说说,佛的工作效率惊人,而且非常勤奋,从来不要求加工资以应付房价节节攀升。
佛通过单细胞分裂,一再分身分身分身,遍满百千万亿恒河沙世界。
每一世界,化百千万亿身。
每一身,度百千万亿人。
善哉善哉,这样的好员工很是难得,所以大家都要尊重佛。
佛祖睿智的话语使人领悟到:第一,世界之大等同于宇宙。
世,迁流也,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界,方位也,就是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上下四方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所以这两者之间划等号是可行的。
第二,更加重要的一点是,世界之中还有世界,一个世界旁边有另外平行的世界。
我相信经历《Matrix》洗礼之后的广大群众的头脑已经得到了一定的锻炼,这样的锻炼是经常的,比如从超级立方体中我就学到了“平行宇宙”的知识。
对佛祖大千世界理论理解最深刻的人当属巴里·索南菲尔德先生,他除了打造出两位整天穿得像服务生带着墨镜的地球英雄之外,他还让我从一只猫挂在脖子上的宝石中看见了银河系。
所以,我很有信心的觉得这第二点理解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当然,就我所举的科普片来看,它们共同的特点都是神经兮兮的,而且不够本土不够民族,没有泥土的亲切气息。
今天,缺憾可以稍微得到弥补,一部电影横空出世,带着威尼斯参展影片这个不炫目的光环终于公映,名字就叫《世界》。
【人民大】作为贾樟柯导演的忠实观众,我对《世界》的期待是可以理解的。
最为要命的是,高贵的人文气息总是在我的身上闪啊闪的,我暗自琢磨着:在一个世界公园里面,白天穿着亮丽的衣服,占据着舞台的中央和人们的视线,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呢。
在狭窄逼仄的宿舍中,民工、流浪、底层这些仿佛浸透着我们这些有良心的知识分子的晶莹泪光的词语,怎么着也会发出诸如挣扎、彷徨、苦闷、呐喊总而言之所谓“人性”的光芒吧。
然后,我顺势总可以拿出闪烁着对中国命运深刻担忧的高贵同情吧。
我所有这一切的设想和愿望,亲爱的贾樟柯导演用一句台词就把我打发了:我到印度了,二小买菜了吗?
这是一句闪烁着魔幻现实主义光芒的句子,贾樟柯导演却并没有为此疯狂。
他没有迷恋虚假的人道气息,憨厚地用摄影机记录一段生活而不是故事。
作为他的御用演员,赵涛显然比我更能理解电影的内涵:繁华的背后是荒凉。
当然,作为一名衣食无忧的演员,说这种话缺少一点质朴的力量,但是,那个影片中的桃虽然深知这句话其中所包涵的所有玄妙,却不能有如此简洁贴切的概括。
在一个佛所说的小世界中的一个世界中的一个比沙粒总归要大的北京城,平行运转着几个不同的世界,有的繁华,有的荒凉。
繁华的世界我们已经了解的太多,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张艺谋先生拍摄的申x片,这个世界里面很多坐飞机的人,这个世界里面很多去香港参加珠宝展的人。
与此相对照,我们的男女主人公以及他们的朋友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有的只是发出“飞机上坐的什么人”此种疑问的人,有的只是在工地上才开始学着用普通话交流的人。
成太生和二小对老乡炫耀自己身处世贸中心、大本钟和塔桥之间的工作环境,二小说:我们的衣服不要钱,我们一个月能拿二百几。
看上去,他们与执着地问着是210还是290的二姑娘有所不同,但是正是这种略显得意的心态暴露了他们自己,他们早已被打上了烙印,属于同一个荒凉的世界。
繁华世界与荒凉世界的不同大概已经有太多人看到了,将镜头对准荒凉世界的导演绝对不止贾樟柯一个,但是题目起得如此露骨却不多见。
34岁之前,贾樟柯自以为已经洞察世事,他用隐忍的情绪单调的镜头表现微妙的心理起伏,表达生活中实实在在遇到的挫痛;但是,当他34岁的时候,他却对这个世界困惑了,困惑之后他却情绪鲜明地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他这第一部不仅仅通过盗版传播的电影当中,贾樟柯确实开始了妥协,但是,他没有背叛。
他没有背叛自己对于一部分不被书写的人民的感情,这一部分重要却永远被忽视的人民在贾樟柯的感情上电影里都显得很大,对于他们其中个体主体性的尊重与切实的表达是他电影的最大特色,世界里面没有消失这种一贯的风格。
从二姑娘父母的表情和小心翼翼将三叠人民币慎重地放进口袋的画面,我相信导演所谓“从另一个角度关注中国现实” 的诚意。
【团结万岁】贾樟柯导演现在成了一个繁华世界中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没有哪个荒凉世界的人可以用 800万来做一段会动的影子玩。
虽然他的摄影机始终关注着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不管是俯视还是平视,这始终只不过是一种注视,一种无法感同身受的观望。
因为,这两个世界的距离正如天上的星星,我们看着它们是如此的亲近,而实际上的距离却可能耗尽光芒的一生,无数个光年。
在《世界》里,繁华世界被轻描淡写了,一方面这是因为它已经被写得太多了。
另一方面,因为这是荒凉世界的生态,只有在一种非道德的关系下,两个世界才有可能因为珠宝展而发生关系。
画面中繁华世界抱着琵琶半遮面的那股劲儿,真正反映的是两个世界的相互陌生和繁华世界的高傲。
后者最多把前者当成一个若有若无的梦,即使相遇也会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最多留下“相识是缘”价值一毛钱的短信而已。
面对繁华世界的轻蔑和不屑一顾,荒凉世界的人们有诸多的选择。
成太生怀抱出人头地的理想,希望通过自身进化顺利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他当上了保安队长,可以自豪的跟女朋友的前男友很平静却得意的说“我有车”,可以摸摸一个丈夫在法国的女人的手。
但是当温州女人即将坐上飞机奔向一个他不会念的地名的时候,成太生连同成太生的理想一起受到了嘲笑。
或许可以选择坚守吧,就像桃选择坚守自己的身体一样,面对侵犯义正词严的回答“你tmd就是个王八蛋”,面对大款的诱饵风清云淡的说“再说吧”,但是这种坚守终结于她用丑陋的内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躺在男人清洁溜溜的肚皮上,更终结于那个男人所阐述的人生哲学:这个世界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
那还有什么选择呢,安娜的遭遇只不过让当事人和朋友抱头痛哭,也许,也许,荒凉世界的人们应该看开一点,放声欢笑吧。
当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侮辱了我们,打击了我们,嘲笑了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们占有绝对的优势,对于两个世界的冲突视而不见,因为那不会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困扰。
在两个世界齿轮的咬合之间,润滑油的费用该谁付出的呢?
荒凉世界。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会痛,而他们却只有鲜活的快感。
于是在并不富丽堂皇的吃饭场所,一心想着进化的成太生缺席,许多人端起酒杯:以杨贵妃、潘金莲、玛丽莲·梦露、麦当娜众多美女的名义,为了世界和平,人类解放,脸无雀斑 ——干杯。
这个场景令人心碎,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心脏脆弱,另外一部分原因在于这种自得其乐像是一个投降仪式,主动要求着和解,团结万岁。
世界就这样终结,世界就这样终结,世界就这样终结,不是轰的一响,而是嘘的一声。
这样的终结伴随着进取,坚守,堕落,自嘲种种选择和心态的一一坍塌,在废墟之上,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句“ 我们才刚刚开始呢”让人无由的看到了希望。
这句话,让世界重新立了起来,微微像个模样。
贾科长的电影忽然变得如此清晰,觉得真不适应。
但即使如此,也不过从灰蒙蒙的小县城搬到了杂乱无章的大城市。
他的镜头下,哪怕是北京也有一种破旧感。
人人愿意仰望天上的飞机,也不愿对地面上的钢筋水泥工地多看几眼。
男女对话的尴尬,迷无所适从,民工结对而行,错过班车的那种焦虑和手足无措。
世界公园的微缩景观出现很符合时代的潮流,打开国门后的国人迫切的想了解世界,与尚未跟得上的经济实力与窘态。
这也是盗版最盛行的年代,处处展现出一种蓬勃的,混乱的,荒蛮的生长力。
拍摄的是电影,记录的是这种真实直观的情绪,是无法重来的,历史的进程中它们一瞬而逝。
一群东南西北的人聚集在世界公园里,操着各国各地口音的话,他们对景区内的世界景观如数家珍,却对外面的城市感到陌生与迷惘。
一块土地上摆设着如此之多各国人文景观的精华,本身就是一种超现实的存在。
景区的宣传语是是“您给我一天,我给您一个世界”。
2004年,中国刚刚加入WTO,尚未举办奥运会,那时候的口号是“给中国一个机会,还世界一个奇迹”。
这种类似军令状的承诺比比皆是。
人们太想大步前进,人们太渴望得到认可,人们太需要与世界接轨了。
有人平步青云,有人堕入风尘,有人在憧憬着未来,有人临死都没有还清债。
结尾的煤气中毒的二人,生死未卜,像是这片繁华世界的交响曲中最不和谐的音符。
贾樟柯电影总有固有的套路,比如总使用赵涛,片中人物都是木然地一根接一根抽着劣质香烟,都采用山西方言,都表现社会边缘人群。
新作《世界》依然如此,不过,这些边缘人物从家乡来到了北京,一个让他们大开眼界又黯然神伤的世界。
世界公园里包罗世界万象,几乎是微缩的世界名城总汇。
一群讨生活的演员每天都向游客们展示世界各地风土人情,光鲜之下他们有着对未来生活的追求。
演员赵小桃和俄罗斯演员安娜成为好朋友,安娜梦想回到蒙古乌兰巴托妹妹那里去,赵小桃还为她送行,但在一个夜总会盥洗室内,小桃认出了酒后呕吐的安娜,两人抱头痛哭,安娜抽泣道:“我无法向你解释......”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由伤感无奈,世界就是如此残酷,那么浩大,但人为了生存,往往被逼走上很狭窄的路。
小桃的男友从到京后的第一天就发誓要混出人样,成为世界公园的保安队长,也为黑社会性质组织做点事情。
认识了温州服装女老板,两人暧昧的关系,再一次揭示了当今伦理嬗变。
小桃为此出走,最后和男友双方死于煤气中毒,被人摆放在雪地上。
这样的人物悲剧结局多少有些偶然性,比起民工“二姑娘”加夜班送命,临终前在一张烟盒纸上写下欠款证明的场面,无疑要逊色得多。
“二姑娘”们的命运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背景,被忽视和被忽略的一群。
如果我们看到“二姑娘”年迈的父母来工地,父亲接过微薄的几沓人民币,慢慢揭开紧扣的衣领,一叠一叠放入,又慢慢一粒粒扣紧纽子,最后摸一下胸口的动作,我们的心都会被骤然收紧。
我们初级阶段社会,就是不断以牺牲贫弱阶层的生命/健康为代价,一座座琼楼玉宇拔地而起。
取名《世界》非常准确,剧中人物都在幻想着有更好的世界,温州女老板的丈夫偷渡去了欧洲,至今不知生死,而她也仍然要追寻那个梦;安娜们身在异乡沦落风尘;农民工为了打工滚滚来到城市。
这些人的跑世界,都与片头赵小桃前任男友去乌兰巴托旅游的性质迥异。
难怪小桃要男友带她出去玩,抱怨道:“我在这里都呆腻了!
”一句话透了玄机——对于这样一些人群,这个光鲜的世界是一个牢笼。
而小桃站在工地楼顶,赞叹风景很美时,二姑娘同样说每天干活没觉着。
这样的片子看完,突然觉得人就是一头牲口,为了觅食,都得满世界折腾,概莫能外,不过是一些人的世界大点,一些人的世界小点。
片名:《世界》导演:贾樟柯出品:上海电影制片厂星汇电影公司(香港)故事梗概:北京世界公园的华丽外表下,一名舞蹈演员和她的保安男友生活在他们波澜不惊的感情中。
他们的生活中出现着行色匆匆林林总总的人,老乡、情妇、男友,这些人维系着他们与世界的联系。
男友的一次外遇让感情出现危机,他们最终倒在泄漏的煤气中。
看似偶然,却是这场爱情的必然归属。
影片赏析:《世界》正如题名作为词汇的多义性一般,拥有一个巨为繁杂的系统。
贾樟柯在用一个浩大的工程证明自己的野心,他把对中国社会的深入洞察落实在对人的呈现上。
贾樟柯的人物,永远与空间具有不可分割的从属关系。
对空间充满智慧的设定和呈现,以及人物和人物关系的良好建构,使《世界》的影像具有丰富的甚至有点纷繁的信息含量和思维张力。
“不出北京,走遍世界”作为一句全球化语境下极具讽刺意味的广告词出现在片头,便确立了全片饱含批判意味的基调。
但事实上,《世界》的剧作以及镜头语言,是沉着控制的。
叙事看似散乱,随意,平淡,但却具有整体结构的张力。
事实上,这种张力来源于一组组的对照关系上。
片头的一个超长的跟拍镜头,呈现出化妆间这个空间的完整构造与压抑氛围。
女主角在狭窄的长廊里四处叫喊,只是为了索要一只创口贴。
(我们姑且认为这是一种内心压抑的宣泄,固然这有可能是我个人的误读。
)镜头通过女演员的穿梭调度出整个空间的喧嚣。
后场的人们操着各地的方言打闹说笑,同时又手忙脚乱。
整个混乱在某个拿着报话机的负责人(社会秩序维护者)的催场后达到极致并且进入平静,只剩下女演员一个人木纳的坐着,无论是人的状态还是空间都呈现出令人窒息的落寞和封闭。
然而随后一组电子音乐渲染下的华丽镜头将领一个冠冕堂皇并且极度开放的空间展现了出来,我们看见女主角小桃表情木讷的走在时装表演的人群的最中央,着装光辉耀眼,观众如痴如醉,投入到世界公园的异国梦幻之中。
这何尝不是一个社会的缩影。
全球化的迷梦何尝不是冠冕堂皇,而我们整个社会的痴迷,又何尝不是建立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癫狂之中。
整个空间与第一个镜头的压抑空间构成强烈的对照关系。
高效的将贾樟柯对于影片主题的思考呈现了出来。
这种呈现在影片开头便迅速进入到一个高潮之中,小桃坐着游览车穿梭于整个世界公园,仿佛是在穿梭于整个世界,她满足的对着电话那头交代男友记住买菜,这种场景具有无情的幽默。
而残兵游俑般的保安队伍在缆车下方的出现,将这种幽默推向极致。
整个片子便是在这种冷酷的幽默中开始对影片中的人物与世界的关注。
而贾樟柯化身为一个老农对于镜头后的我们以及世界的审视目光,叫人不得不起一身警醒的疙瘩。
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都将人物置身于世界公园中,这是一个有趣的空间,中国人对于世界的一切幻想在这里堆砌出来。
全球化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于片中人物,或许只是意味着缩小的无比精确的凯旋门、比萨斜塔或者是金字塔。
他们的对于世界的需求和好奇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得到快慰般的满足。
封闭意味着可掌握,中国人对于世界的渴望不是开放性的,而是封闭的。
需要的是掌握,还不是融入。
因为世界还是不是那么接受我们融入,我们也并不急于去融入。
世界中的世界公园,将一个无比开放的空间古怪的压缩在了一个季度封闭的空间中,这本身就营造了一个极具讽刺性的氛围。
而这个空间中的人,更是生活在一个更为封闭和传统的精神状态下。
赵小桃作为一个每天穿梭在整个世界公园的人,一边在车上享受全球化的快感,一边恪守自己最为传统的尊严。
她满足于自己拥挤肮脏的宿舍,认为要“好过地下室裹着雨衣睡觉”,她拒绝男友的性需求,表现出女性的反抗,却最终无力的躺在男友怀中请求他不要欺骗自己。
她对于尊严的态度是坚定但是无助的,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大款的勾引,却又在发现男友的不忠后选择重新回到地下室裹起雨衣,并且最终与男友并肩倒在地上感受死亡。
她生活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无法与身边同样封闭的人正常交流,却只能与俄罗斯女人安娜建立深厚的友谊,她们喝着二锅头聊天的场景极具力量。
语言只是在营造一种实际“失语”的交流状态,但这种状态下人与人之间却产生了真实的情感,她们彼此表达,这种表达只是自言自语式的。
这种安东尼奥尼式的场景非常受用于现在的中国。
而他们最后的相遇,被安排在一个充斥着性交易的KTV中,保住自己尊严的小桃遇到正在出卖尊严的安娜,两个人的抱头痛哭无奈的表达出两种方式共有的无力,和当代中国女性的困境。
小桃在工地与二姑娘对话的场景,使人惊叹于贾导演对于空间的发现与雕琢。
一男一女被包围在一根根面目狰狞的钢筋群中,空间被无尽的分割,营造出两人心中的变形和抑郁。
但此时一架飞机的飞过,将对开放空间幻想式的呈现令观众和片中人物一道,具有某种一时间到达极致的失落。
两种空间的巨大反差使人物的内心世界得以有效传达。
而小桃的保安男友,作为一个在北京混迹三年的汾阳农民。
具有复杂的气质和精神状态。
他孤独,充满了欲望但得不到满足。
他骑马穿行于世界公园中,木讷的看待其中的一切。
这种冷漠是一种普遍的冷漠。
他对全球化并不敢兴趣,认为去法国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那里什么都有。
”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欲望,在女友那里得到男性的尊严,在情人那里满足男人的欲望。
他充满优越感的看待后进城的老乡,带他们在世界公园中穿行,有一种五十步笑百步的小农式的满足。
他出现在镜头前永远是木讷的,这或许写照了他的木讷封闭的精神状态。
他对生活充满茫然,对全球化充满疑惑。
一边满足于自己对于世界的莫须有的掌控(他处于世界公园的秩序建立者的体系中),一边又疑惑于自己的生活地位。
从片头他便在窥视着女友的行踪。
多疑、自卑,使他最终需要通过性来证明女友的忠贞。
并在得不到满足时迅速在外面开展竖立彩旗的活动。
他对于世界的疑惑还来自于参加某些不法交易。
他告诉头目的话永远是没问题。
这是一种证明,来源是自卑。
陈建生是一类人的写照,这类人在社会中,占有绝大多数的比例。
世界对于这些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陈建生的汾阳老乡,北京就是一个世界,是相对于汾阳的世界,她们努力进入城市,做得只是社会最底层的活计,并且要为之付出生命,来认领尸体的老农只是木然的接过寥寥的补偿金,一包一包小心的放入内衣的袋子。
他们终究不能明白这个汾阳之外的世界,他们一辈子被封闭在汾阳小城里。
世界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夺走儿子的凶手罢了,但他们习惯逆来顺受,于是只能选择既往不咎。
而相对于男女主角,他们非常满足于所处的虚拟世界,而真正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只是意味着前男友和情妇的所往。
他们成日游荡在世界公园中,已经习惯了封闭。
所以贾樟柯对于他们出行的动画处理是聪明且具有现代感的。
这是一种省略时间的极好方式,但归根结底是好在对于出行这一内容的省略。
他们只是从一个封闭世界来到了另一个,行走的过程,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小桃坐在建生牵着的马上踱过来自英国的斜桥,他们木然的状态并不区别于二姑娘对于这个桥“像我们村的水坝”的评价。
但他们自认为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仅此而已。
他们易于满足又不满足于这样的满足,于是建生要去找情人,而小桃要去KTV“happy”。
但他们对于世界的封闭最终决定他们会相拥倒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对于世界公园这个有趣的空间,最为吸引人的是,它是由一个全球化环境中祈求开放的愿望而来,但最终却成了精神闭塞的人们的精神家园。
创始者或许只是为了勾起人们对于外面世界的兴趣,但人们却往往以此作为满足现有世界的法宝,他们觉得自己在这里已经拥有了世界的一切。
于是他们不再对世界有了解的愿望。
同理的是片中的人们,他们由对外面世界的幻想来到北京,却日益闭塞在了北京的一个角落里。
他们的精神并没有走出汾阳,却在具有了北京人的某种外形特征后极其满足,仿佛拥有了世界。
他们生活在一个缩小的世界中,但他们的生活却与世界毫无机会。
他们的走秀精彩的进行在一个开阔的舞台上,但在生活中的走秀却让他们迷茫,无助。
世界的垂手可得使他们封闭得更加理直气壮。
并最终被封闭吞没。
贾樟柯的空间洞察和使用的功力是一流的,而他的剧作也因为对人的生存状态的细致观察而有声有色。
将人物置身于空间中,使人物的情感外现于空间,从而建立起空间的情感。
这是贾樟柯一贯的特长。
作为一部大制作的影片,贾樟柯对于多种视听手段的娴熟运用证明了他日益成熟的驾驭能力,而大场面的调度能力也使贾樟柯的野心有了进一步扩张的理由。
贾樟柯有理由显露他的野心,这就是我最后想说的。
我对于那些特别喜欢的电影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谓善行无辙迹。
比如看完《卢旺达酒店》,我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一声“真好”。
你要非让我说,我也只能说“这里特别好”“那里也特别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基本就是把整个电影复述一遍。
我对于特别不喜欢的电影,也只有以一个“烂”字与之挥别,将相关文件迅速拖到回收站。
而对于可以打90分的电影,我则是爱之深痛之切,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可以以吨记。
上周看完贾樟柯的《世界》,我顿时觉得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先说喜欢的。
生活在别处 太生策马经过埃及,小桃乘缆车抵达印度,员工宿舍楼梯口的风景是凯旋门。
老民工带着二姑娘来到北京,小桃的前男友背着包坐国际列车去蒙古,安娜从俄罗斯来,梦想去乌兰巴托,温州女人要去法国的唐人街,卡拉OK厅里的“富商”要去香港。
所有人都时刻准备着背井离乡。
这里面固然有经济因素,但考虑到世界公园和公园里的游人,我感觉更多的是一种生活在别处的诱惑。
许多人说贾樟柯钟情于拍摄底层人民,体现人文关怀。
包括贾樟柯自己似乎也认同这种态度。
也许是我心理阴暗,我总从这种调调里嗅出一种“上层人民”俯视“底层”时西子捧心自我陶醉的味道。
我喜欢贾樟柯的电影恰恰是因为影片中有意无意间表现出了“底层人民”也是人,人的共性在“底层人民”和“上层人民”身上都有体现。
二者的区别也许并非天壤之别,也许只是沙滩上的一粒沙子和它旁边那粒沙子之间,菜摊上一个土豆和它旁边那个土豆之间的区别。
就像地铁里的那幅广告,一群玩具小鸡被穿上不同的衣服,拿着不同的道具,有戴眼镜的,有戴王冠的,有拎公文包的,有穿西装的,有穿礼服的,乍一看仿佛芸芸众生,仔细一看都是小鸡。
所以当我看到老北漂成太生在世界公园里带着刚进城的老乡看曼哈顿的时候,想起西漂的我们带着来访的亲朋参观自由女神像的情景。
看到二姑娘问天上飞过的飞机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小桃说谁知道反正“我认识的人都没坐过”的时候,想起纽约白领精英们交换关于北京新贵们常光顾的消费场所与曼哈顿最高尚的法国餐厅的小道消息时兴奋莫名的情景。
看到二姑娘问二小制服要不要钱,一个月是二百一还是二百九的时候,我嘀咕着一个月二百多人民币怎么活;看到二小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商业机密”的时候,我觉得有点可乐;但想想Park Av e的居民若是看到我们互相打探公司福利年薪年终奖的情景,大概也会噗嗤一笑,再感慨我们怎么活。
看到小保安太生说总有一天要在北京扬名立腕的时候,我想起每一天有多少人在心里发誓要在纽约闯出一番天地。
去县城,去太原,去北京,去乌兰巴托,去上海,去深圳,去香港,去加州,去纽约,去欧洲,去非洲。。。
《世界》让我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属于青少年的抒情时代,这是一种“fly me to the moon”式的生物本能。
浪漫时常会被现实一通狠揍,二姑娘摔死了,温州女人落脚法国唐人街后一定会思念那个长得可爱的小保安,宣称“你给我一天,我给你一个世界”的世界公园活脱脱是古龙笔下的玩偶山庄,向往乌兰巴托的夜的小桃埋怨风和云都不知道她。
就在最近,美丽的港产丹麦王妃也离婚了。
一切就像那只爬到乞力马扎罗雪山之巅进退两难只有冻死的豹子。
谁知道它回首来时路,是否后悔没在山脚驻足。
生活在别处的人们啊,在一座座陌生的城市里,和老乡们聚在一起,一起梦想,一起思乡。
证明爱情一直很喜欢贾樟柯影片里的爱情,萌芽、壮大、夭折、结果、死亡、复活,都非常真实。
《世界》里的爱情描写绝望中带有希望,没有让影迷失望。
Peter Allen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When you get caught between the moon and New York City, the best that you can do is fall in love. 他自己正是一个从澳大利亚来纽约的寻梦人。
月亮是这个城市代表的梦想,纽约市是这个城市给他的现实。
他说当你卡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时候,最好的解药就是找个人相爱。
《世界》里的太生、小桃、老牛和他的女友一定会赞同这句话。
背景换成北京也一样。
在荒芜的《世界》里,爱情是他们能抓住唯一的一点奢侈的温暖。
奢侈是因为它需要很多很多的信心、宽容和坚持--都是这个世界里的稀缺资源。
这四个人分两组进行爱情博弈,一组崩了,一组成了。
不难看出太生起初是有诚意的,从山西一路追小桃到北京;看到小桃的前男友时,心里像被熨斗熨过一样。
这点儿脆弱让他开始怀疑,这怀疑像癌细胞一般分裂扩散开来迅速杀死了爱情。
太生要求小桃证明她对自己的爱情。
天气预报让小桃在乌兰巴托的夜里愈发旧情难忘。
小桃开始反怀疑?太生对她究竟是爱还是仅仅是欲?
像尹瑞娟开始相亲一样,小桃开始开发大森林。
可调情的男人太萎缩,她夺路而逃,却重逢身陷火坑的安娜,新愁旧恨兔死狐悲只有痛哭一场。
而屡遭拒绝的太生也不再坚持。
温州女人的莺声燕语正能提供他渴望的温暖。
这一点温暖于小桃却无异于釜底抽薪。
她穿着婚纱披着军大衣站在凯旋门对面,卡在梦想与现实之间却找不到解药。
另一对,电影一开始老牛的女友已经决定要把老牛甩了。
无奈老牛有着太多太多的信心、宽容和坚持。
老牛始终只有两句话:“你去哪儿了”,“然后呢”,牛脾气倔得令人痛心。
谁能拒绝这么多的爱?
四个人里三个是“你拿什么向我证明你对我的爱”,一个是“我一定要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
爱情这东西真的是需要一种你可以不仁但我绝不会无义的勇气。
敢赌的人还不见得会赢,不敢赌的人趁早出局。
遗憾也很多。
假的真欠条最让我粹不及防的是《世界》里出现的煽情的苗头。
在贾樟柯的访谈里看到过他谈《站台》里三明签生死状那段的创作心态, 他说他强忍住了没煽情,因为“煽情太容易”,给个脸部大特写再来点儿音乐观众就该眼泪哗啦啦地流了,而且煽出来的情也太廉价。
多么智慧的导演啊!
我不明白,他这次怎么没忍住?
欠条一幕是个很好的素材。
贾樟柯说:“这来自真实的事情,山西某场矿难时,一个矿工被压在煤矿下面,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他把自己欠的账都写在安全帽上,然后署上名字。
因为我觉得说有些珍贵的东西还在底层人民身上保留着,承诺啊、义气啊……当然我觉得在这个社会上不是你底层就是善良,但底层包含有这样珍贵感情的可能性。
我对“二姑娘”遗书这一幕确实特别有感情。
”(《外滩画报》) 反观电影里的这一幕:随着工地升降车一起摔下来的二姑娘从头到脚裹着纱布躺在医院里。
太生前来看望,反复问二姑娘“有什么想说的”,然后又掏出一张纸,把笔塞到二姑娘手里,劝他“说不出来就写下来”。
镜头一转, 太生从病房出来。
王宏伟饰演的老民工问太生二姑娘“说什么了没有”。
太生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老民工打开一看就还给太生,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王宏伟的哭声和头顶得到了长时间的特写镜头。
然后是一个黑幕。
然后黑幕中浮现出欠条的大特写,白纸黑字,工工整整。
我想说贾导演特别有感情的这一幕把一件真事拍得像假的一样。
首先,高空坠地的,话都说不出来的,被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二姑娘怎么可能在病床上写出这么工整的一张欠条?
第二,为什么一定要让太生和老民工引导二姑娘说点什么?
原型里最打动人的是矿工的主动性,从来没有人要求他写下来。
我认为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方式,比如拍成工地楼塌了,二姑娘被砸伤,困在里面,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主动在头盔上写下欠条。
或者拍成二姑娘什么话也没留下就摔死了,老民工在工棚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他生前自己记录的欠条。
而贾导演选择的这种引导显得既不自然又不尊重原型。
第三,老民工看了欠条为什么要哭?
是兔死狐悲地哭?
自责地哭?
手足情深地哭?
还是感动地哭? 看上去像是感动地哭,可是贾樟柯这样感动我还可以理解,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个敏感纤细的人,老民工哭得像个林妹妹多少就显得过于多愁善感而不符合角色身份。
毕竟二姑娘他爹也只是默默地把三万元人民币小心地揣好,擦了一下眼泪而已。
第四,如果决定煽情,就请煽得彻底一点。
为什么要特写王宏伟的头顶而不是面部表情?
我完全相信王宏伟的脸可以表现一种恰当的粗旷的痛苦,可他的头顶能传达什么信息?
太暧昧。
如果是想强调他“蹲”的姿势,也应该把镜头拉得远一点。
第五,为什么要强迫观众在不知道纸条内容的情况下看着老民工哭?
刻意安排纸条内容的时滞显得非常做作。
预先张扬又拿着捏着,刻意制造小悬念,把观众当弱智,难道全国公映的影片就非得来点儿倪大姐的风格?Flash、黑屏和电影节奏《世界》里的著名的六段Flash是这样安插的:手机响了,赵涛看手机,看完给观众一个或悲或喜的表情。
多么激动人心啊,小悬念又产生了!
只见荧幕上突然出现一段现实主义Flash:如毛主席像章般闪闪发光的手机共六次旋转着飞到观众眼前,镜头定格在手机屏幕上,然后手机短信内容一行一行浮现,背景如手电筒一闪一闪。
我对Flash这种新鲜形式没有意见。
可我觉得用Flash展现短信纯属脱裤子放屁。
直接打字幕,或者对着手机拍,甚至让演员读出来都比这样自然流畅。
紧接是一段超现实主义Flash,致力于解释为什么赵涛看到短信后会做出这样的表情,伴随着特别制造的电子音乐,只见一个小纸人突然旋转着飞到天上去,或者一个小纸人突然旋转着从天上掉下来。。。
我仿佛听到导演关切的声音“你们知道小桃同志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我知道你们不明白。
来,看我给你们放一段Flash,你们就明白了。
”不那么著名的是《世界》里还穿插着好几个黑屏。
具体几个我没数,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没有任何先兆,荧幕一黑,一闪而过一个暧昧的标题,没等我看仔细,电影又继续了。
大约是“乌兰巴托的夜”和“北京大兴的巴黎”之类的语焉不详的文字,让人搞不清楚是总结前一段电影还是介绍下一段电影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给观众的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坐着别人开的车,车在匀速行驶,马路宽敞,景色宜人,司机突然一个刹车,你正琢磨“出了什么事儿”,司机又突然一脚油门。
等你回过神儿来,又突然一个刹车。。。
如此反复。
六段flash, 再加这几个黑屏,把《世界》大卸十几块,再加个intro来个summary, 就是一个完整的PowerPoint Presentation了。
赵涛与赵小桃《世界》的剧本是根据赵涛在深圳世界之窗当舞蹈演员时的经历改编的。
改编出来的故事保留了几分真观众不知道,掺了几分假倒是很容易看出来。
城市由深圳改成了非常概念化的北京。
《世界》中的人物与他们所在的北京没有任何交流和互动。
故事放在北京却没有任何北京的痕迹。
那么把地点改成北京的意义何在?
我很业余地揣测,贾樟柯本人在北京生活过多年,却没在深圳生活过,所以地点在北京本能地让贾樟柯感觉更踏实。
另外,北京故事显然比深圳故事更能吸引眼球。
可是这样一来,赵涛亲身经历中的城市场景,那个城市给她的真实的印象和她对那个城市的个人感情,势必不可能被简单转换到北京。
不信?
你能想象把《小武》的背景放到湖南吗?
所以在贾导演烹制的《世界》里,观众看不到北京给小桃的印象,也看不到小桃对北京的感情。
《世界》是个孤零零悬浮在宇宙中的世界,北京在《世界》里是个概念化的北京。
更让人觉得导演思维混乱的是,位于深圳华侨城的印有世界地图的几座标志性建筑在《世界》的片头反复出现。
其荒谬无异于在一个背景在纽约的电影中穿插金门大桥的镜头。
赵涛说过自己刚到深圳时感觉一切都很新鲜,常和小姐妹们逛街等等。
这些亮色都被过滤掉了,《世界》里的赵小桃从头到尾都很郁闷。
事实是赵涛本人后来回山西当舞蹈教师了;事实是我私人认识的一个曾在世界之窗当舞蹈演员的女孩后来当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了。
而《世界》里的舞蹈演员都是什么出路呢?
有傍大款的,有自焚的,有当妓女的,有煤气中毒的,有靠和领导睡觉升官的,就是没有正常的。
升官的那位陪领导睡觉的戏被剪掉了,因为贾樟柯自己觉得“编得不好”。
我完全同意。
我不反对揭露残酷的现实。
正相反,我并不赞同像张艺谋那样为了增加亮色而把《活着》里的两个死人拍活。
我的观点是,亮色和阴影本来就真实地并存着。
眼神儿不好使的导演才总觉得有需要人为地抹黑、增加亮色、或者剔除亮色。
在《世界》里你看不到学跳舞时露出腼腆笑容的、在澡堂里放声歌唱的小武,看不到踏着“成吉思汗”的节奏脚步轻快的张军,追火车的崔明亮,刚烫了头的钟萍,和在办公室里闻歌起舞的尹瑞娟,也看不到那个说“它自己飞过来停到这儿”的巧巧。
《世界》满目疮痍,如履薄冰。
难怪苏童要激动地说《世界》是贾樟柯最大胆、最尖锐的一次。
可导演、作者的大胆、尖锐程度与电影、小说的好坏有必然联系么?
一堆土豆里捡最难看的拍和捡最漂亮的拍有什么本质区别么?
这也罢了,要是导演还嫌弃这个最难看的土豆不够难看,还要给它脸上擦点泥巴,非其最痛苦最脆弱的一面不拍,就有点儿过了。
幸而贾樟柯说他自己也还是最喜欢《站台》。
值得打上個四星。
贾樟柯的风格一旦确立,就很好拍了,这个片子就是在世界公园随便拍一下,看得也昏昏欲睡了,已经没有之前看小武那种感觉了。
不出北京,就可以游遍世界。这是民工的功劳。他们为城市的建设付出血的代价;他们的牺牲不为人知。他们之中的女性更受着令人心痛的羞辱。女性生活在边缘的边缘,她们是不幸的。默认女性受苦的社会是可悲、可耻的。
结尾太烂了
加油
从108分钟开始,贾樟柯用9分钟反刍了《东京物语》,太他妈大胆了。此序列开头是两女正侧面坐姿,仿杉村春子和原节子,结尾时两亲戚后侧面坐姿,仿笠智众和东山千荣子。在世界公园对文化符号的消费,以及贾对世界公园的再次消费中,能看到一种类似Pop Art的创作思路。Flash用得很恶俗很棒。在贾的整个创作序列当中,其实《三峡好人》是一种对《站台》的复归,而《任逍遥》和《世界》则代表了另一个方向。正是世界对《三峡好人》的拥抱让贾趋于保守,但其实他可以更自由。认为贾只有《小武》和《站台》两部好戏,或认为《三峡好人》是其巅峰,这类评价都是极其不公正的。
文本上以多组人物反复且同质化展现跨省跨国流动人口间快速变动、永远未定的关系带来的焦灼这一单一母题,情节上则表面化地以世界公园猎奇甚至刻奇的景观比喻世界,二者是脱节的,我看不出人的经历与片段式呈现的所处环境之间的联系在哪;导演把音乐都运用在使用交通工具来呈现“人们物理、心理上的动”上,几段flash很冲击电影表达和情绪上的连贯性,有讨好观众之感;用披风挡雨和多次阻拦两处桥段在任逍遥后又被刻意用了一遍;“二姑娘”死后赔偿直接顺承自站台中的一段,但与片名世界却毫不相干。相比于故乡三部曲,并不真诚,心思过重,表现欲太强。
老是用那几个人演,而且明显不如贾的前三部片子。
太迷恋于符号元素的拼贴与记录 没有编织成有效的文本
没谁想要不出北京就游遍世界吧?!除非没办法出国!悲哀!
贾樟柯很爱秋裤
感觉本片想要表达什么又不够彻底。动画的运用、情节的设计上,不仅毫无惊喜还有点莫名其妙。导演似乎想要反映某种中国的现实,然而仅仅反映现实又是不够的(还不论这种现实的反映成功与否)。
89/100 内心“世界”的崩塌,身份地缘的错位,拥抱世界的固步自封,生活在别处,死亡是归属。基于主题先行的中国式魔幻主义,科长想得很远,远不只是奇观和符号的展示,而可以视为对商业社会的控诉,也拍出多个职业身份、地理背景和语言语境之下人的互相拥抱和更重要的疏离,展现人们精神和身体内部的面貌,这些感官和意识也可以视为是资本主义进程的产物。精心设计的盆景化场景,音乐、章节设置和动画形式,从镜头设计到对某些经典电影的借用(太喜欢“东京物语”那几个缓慢平移的镜头),都算是科长非常有追求的一部电影,相比一些后作,这部确实在探索新鲜的东西。
贾导走出山西的第一部作品,表达稍显刻意了,且不够简洁有力。还好到之后的几部慢慢都调整了过来。
一个上午,一部《世界》
难看
现在想来“不出xx看遍世界”这件事真是从一开始就很扯//底色好冷 跟冰似的 科长能把自己从这个世界择出两小时也很不容易//说着温州话的温州人仿佛是中国人里延伸出的另一群亚种 就连他们的语言都带着种特别的排他性 但他们又这样努力地将自己的特性抹掉求与世界融合以捞得一桶金//动画显然是种间离效果
好象没看完
在第四部长片中,贾樟柯探索了形式上的丰富化,世界公园的明喻与粗陋的flash动画让影片显得有些直白,但在对时代的截取与小人物的叙事上,依然有呼吸自如的精准。从他们瓶口般狭小却不无微光的角落里,可以提炼出浮梦般的现实、萧瑟的幻想与无奈的挣扎,一种比命如草芥人若蜉蝣更让人叹息的愁肠。
看得难受,总想苦笑。世界看似很大,留给每个人的其实很小,人与人之间看似离得很近,其实心与心之间隔得太远。所谓的爱情友情等一系列情感,不过是对抗这种孤独与压抑的方式。其实贾没有必要非要以俗套的堆叠苦难的方式来突出社会批判的意图。单就这些从县城到京城的外来者的孤独而言,已经够说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