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粘稠的家庭关系,不再有一个必须团结的表象遮掩,被现实的利剑戳得漏雨漏风。
身为油田保卫科科长的三叔,本来是家族风光的象征,能够帮忙转户口,把小弟工作调回来。
当丧失行为能力时,他先前的好只能成为他人语言上的念叨,人本身却成为沉重的累赘。
中国乡村毫无容错率可言,能够体面生存的,仅有赚钱多、身体强健的男性,其他人,残障的女性、老人、孩子,挣钱不够多的男人都可成为被嘲讽和攻讦的对象,甚至身体健康的老人都会被视为拖累,后服农药自尽。
为何如此荒诞?
因为没有制度保障,也没有人本主义的道德关怀,那么在农村被遮蔽的黑暗角落,对于弱者的欺凌就可以被摆在明面上,无人指控、无人追责。
现实与戏相交融,刘陆作为假丽丽,反倒替真丽丽完成了许多她被观众、被社会所期待的那些行为。
下一辈已经成长到无法依靠毫不反思的亲情话语压制的阶段,丽丽被期待每年回来看看父亲,或者直接将父亲接走,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大家庭的负担。
但是她成长的环境、后来的经历,以及父亲的病,已经很难把她们再捆绑着嵌入传统的“父慈子孝”叙事中。
这不是替她回答刘陆的质疑“你为什么十年不回家。
” 只是失智这种病,把每一个家庭推向了它不能承受的极限。
独生子女如何照顾父母,请护工、送养老院,还是自己边上班边熬着。
“送养老院”仍然被外界认为是一种不孝行为,以及巨额的费用如何分担。
弱者体面的死亡成为每个人必修的课题,也变成了这个时代的通识读本。
久闻大鹏躬耕五载的新作《吉祥如意》好评如潮,却迟迟未观赏,昨日看罢,确实震撼,后悔没去院线支持,先欠下一张电影票。
没有华丽的视听语言,没有过多的修饰包装,只有一个演员,片中的其他人都是以自己的身份出镜,或者说,他们才是最纯粹的演员。
那份纯粹,对同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的我来说真实得可怕,甚至有些残忍,可以说这部影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狠下心来看的。
拍片的起初,大鹏预想搞一个姥姥过年的纪录片,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姥姥》,他无法准确预料会拍到怎样的素材,按他的原话叫看“天意”,并打算让女演员演自己,观察隔辈女性间的对话,也描述一下东北农村的家庭生活。
但是,上天给大鹏开了极大的玩笑,姥姥突然病重,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面对这个“天意”,大鹏真是欲哭无泪,但是他下定决心继续拍摄,顺从天意,他将视角转向了人生坎坷的三舅,让演员演他的十年未归的女儿丽丽。
也许是机缘巧合吧,真丽丽竟在那年也回来了。
一次前所未有的实验开始,这部电影几乎没有剧本,所有人物的反应都是不可控的,导演只负责发问和记录,所以它无限地近似真实,即便是与真实间那仅剩的的距离——真假丽丽,也通过镜头的记录和对比更加凸显生活的原本面目。
最终《吉祥》斩获金马大奖,升级版《吉祥如意》引起极大轰动,很多人惊讶于大鹏的转型,更有很多人质疑这部电影是蘸人血的馒头,只有大鹏自己明白,他宁愿不要这个奖,宁愿这个片子不存在,他只是想拍姥姥过年啊。
那个富态慈祥的姥姥再也回不来了。
在采访中,大鹏说起拍摄时强在悲痛中打起精神指挥剧组,剪辑时因反复观看处理姥姥后事的视频而崩溃大哭,可以说片子的每一个镜头都凝聚着导演充沛的私人情感,让电影余韵悠长。
这种直面残酷的勇敢和追求艺术的执着成就了大鹏,我以前对他也有偏见,但现在我认为与其说是全新的大鹏,不如说是在某个恰当的时机他的情感载着才思喷薄而出。
大鹏,还是那个大鹏,好像也不是那个大鹏了。
就影片内容而言,该片顾名思义,分成两部分:吉祥和如意。
前半部分“吉祥”主要讲述演员刘陆饰演的丽丽十年后回家参加姥姥葬礼,听长辈们商议奶奶过世后因病而智力行为异常的父亲下一步的安排;后半部分“如意”主要讲述大鹏的拍摄过程,观察戏里戏外人物的反应,演员和真实人物的对比,每场戏背后的真实情况。
吉祥是三舅的名字,“吉祥如意”是姥姥生前最爱的一张桃符,更是对儿子的祝福。
纵使家人们为了三舅的归宿争得毫不顾及情分,即使在镜头前也撕破了脸,纵使丽丽和母亲生活十年后才看望生病可怜的父亲,但听到神志失常的三舅反复呢喃的“文武香贵,回家看看,明早见妈”和姥姥门上的那幅“吉祥如意”,你就会感到人间有真情,呼啸的北风中也会有那一丝丝温暖。
诚实地来讲,我写此文倒不是因为影片多么的完美和动人,而是因为它勾起我尘封已久的记忆,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片中的三舅和姥姥让我想起了我已故多年的,亲爱的爷爷。
生病前的爷爷,精神矍铄,就和片中的姥姥一样,是整个大家庭的核心,他厨艺精湛,逢年过节,亲朋好友齐聚我爷爷家,依稀记得他(我快写不下去了,双眼不知模糊了几次)穿着白色的围裙,陀螺般忙碌着,只见一道道热气腾腾,金光闪烁的佳肴飞上了桌,他的厨艺,就是被同学尊称为厨神的老爸也远不及他。
他在外人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倔老头,却(我**实在写不下去了)对他的小孙女百依百顺,买的滑板车,陀螺,积木堆成小山,送我去学滑冰风雨无阻,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牵着带我每天“饭后三百步”,一起嗅路边沁人心脾的丁香,抱着我摘高处的榆树钱,一起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像所有人知道的残酷的现实,我一天天长大,他一天天变老。
只可惜,在爷爷得脑梗的那一天,我才意识到爷爷老了。
他不再充满活力,老伴的去世让他郁郁寡欢,他只有半边的躯体能驱动他前进,心理和生理上饱受煎熬。
而且,母亲总会因为爷爷的抽烟和看电视等生活上的隔阂与爷爷吵架,父亲也只是关心他饮食起居罢了,我呢,这个傻傻的不争气的我啊,通常就是静静地看着,或者忙着学习或者和朋友出去玩了,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爷爷就是在他那个小屋里关着灯,一推门,只能看到电视发出的斑驳的光投在他的脸上,愈显的这张脸苍白。
渐渐地,我也不怎么去那间屋子了,再见到爷爷,就是他被送到急诊,再接着,就是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黑白照片了。
我虽不是农村的孩子,但和电影里的殡葬场景类似,冰冷的相片旁摆满了花,还有纸扎的小人,牛马,花圈,一排排人嚎哭着,我一时真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是爷爷的幸福还是悲哀,我记得那些日子我是真的很悲伤,但已经无可挽回了。
最大的遗憾,就是听我爸的为了不让爷爷伤心没给爷爷播放他心心念念的,曾经反复念叨想看的孙女上幼儿园时的录像带。
我还记得那个录像带有个好听的名字,金色阳光。
就像影片里的这一家,爷爷的后事办完后并没有风平浪静,反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影片里是家人们争吵着三舅的照顾问题,我家是财产分配问题,一样的套塑料布的饭桌,一样的高分贝,一样的面红耳赤,让你都震惊他们曾是一奶同胞。
依稀记得那天放学回家,门没锁,我悄悄进门,就撞见了这个情景,大人们见我回来,赶快收起怒容,露出笑意,只不过脸还是红的,那场景过了多少年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他们咋分配的,我只知道性格憨厚善良的老爸真的伤了心,而且是被亲弟弟伤的心。
如今时过境迁,也许紧张的家庭关系会随着时间缓和吧。
就像片子中的母亲说的“树倒猢狲散”,我家再也没有那么多亲人在一起团聚了,那个喜庆热闹的年已成为历史,对爷爷的记忆也因每天新鲜的生活封存在脑海深处了。
唯一的痕迹,就是大年三十,在热烈的爆竹声中,在皑皑的雪地上放着写着爷爷名字的一沓暗黄的薄纸,我小心翼翼地点燃,点点火星随风飘起,回旋,上升,我总是抬头痴痴地望着,好像火星真地飘到某个神秘的地方,也许吧。
不久,在白雪上,除了红红的一片鞭炮渣子,还多了一堆黑乎乎的未燃尽的纸屑。
很感谢大鹏,用影像让我重拾起记忆中隐秘的角落,同样感谢片中所有的人,他们用东北人独有的质朴让镜头下的影像尽可能的真实。
看完这部片子,你没办法责怪任何人,二舅二十年如一日的艰辛,丽丽童年的伤痕和北漂的不易,就像我也不该要求我的亲人过多,每个人都有其所难,都有其性格,都有其目的。
我只能要求我自己多做点,无愧于心。
这部电影记录了东北家庭的酸甜苦辣,让我深切感到了众生皆苦。
有道是苦尽甘来,可是为什么开始总要苦呢?
可能真的只能苦中作乐了吧,好一点的也只能是苦乐交织,这让我不得不对认为此生历劫的佛多了份敬畏。
冷风如刀,将大地作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即便生活几许失意,也还是要抱有期望,因为风雪中的枯枝还在悄然孕育着新生,那是希望,是人性之光!
愿所有“吉祥”,都能如意!
作者: 三盏茶 大年三十的夜晚,东北吉林的农村中,一家人正围坐在炕头准备吃年夜饭。
和窗外热闹的炮竹声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屋内凝重的氛围。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母亲缺席的情况下吃团圆饭。
几天前,他们把处于弥留之际的母亲从医院接回家来,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
这是当地的习俗,他们也要遵守。
一两天之后,母亲就在家中过世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开始讨论起王吉祥的安置问题。
王吉祥在家里排老三,因为生病而痴呆,需要人照顾。
这些年来,照顾他的重任一直由他的二哥二嫂承担。
他们的讨论越来越激烈,有人愤而离席,有人高声分辩,争论到激烈处,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王吉祥的女儿王丽丽跪趴在炕上,带着明显的哭腔说道:“二大爷你别说了我给你磕头了,我对不起你……”
这是导演大鹏2018年的短片《吉祥》中的一幕。
《吉祥》曾于当年获得最佳剧情短片奖,获奖时的介绍词称《吉祥》中“真实与戏剧的结合,近乎天衣无缝”。
在中国电影资料馆放映的时候,大鹏笑称《吉祥》的时长太短,观众如果觉得不值票钱的话,可以要求多放几遍。
《吉祥》在影展与电影资料馆放映后,大鹏并没有停下脚步。
2021年1月,他带着《吉祥如意》回来了。
《吉祥如意》并不仅仅是简单地对《吉祥》的拓展,更是站在长片的角度审视了《吉祥》,并对其进行进一步的解读。
全片分为两个章节,《吉祥》和《如意》,本文也将分为两个章节讨论这部作品。
吉祥要想读懂《吉祥如意》,得先读懂《吉祥》。
《吉祥》的故事是这样的:王丽丽,一个在北京工作多年的女孩,决定回家过年。
回家之后,她发现整个家族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在祖母去世后被打破,王丽丽也因此被拉到台前,不得不开始思考一个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如何照顾因为生病而无法自理的父亲。
随着丧礼的结束和除夕夜的逼近,整个家族的分歧与矛盾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除夕夜的一场风暴……
大鹏在《吉祥》中采用了伪纪录片的方式,在叙事过程中时不时插入人物访谈来对当时的场景进行解读或是补充说明,譬如在年夜饭的争吵过后,插入了一段对小姑的访谈,说“这个家之后不会人这么全了”。
《吉祥》虽然在贴近伪纪录片的风格,但它并没有像真正的伪纪录片那样大量运用手持镜头,在光影上追求粗粝的感觉。
相反,《吉祥》大部分的镜头都比较稳,是比较常规的感觉。
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虽然整个故事的视点是在王丽丽的身上,故事也是围绕着她展开,但在插入的访谈当中,她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出现的反而都是她的亲人们。
因此,我们看到的整个故事弥漫着一种克制的情绪,观众也和王丽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好像一个同王丽丽一起回来的朋友一样,一边看着她处于家庭风暴的中心,一边又被她的各种亲戚拉到一边窃窃私语。
大多数观众对《吉祥》所呈现的现象并不陌生:长期在城市工作的中青年人,习惯于大城市中的独来独往与简单的人际关系,回到边界感缺失而宗族观念强大的农村老家,不得不接受所谓的“逆向文化震荡”,在“逃离北上广”后又恨不得“逃回北上广”。
在《吉祥》当中,女主角王丽丽的“逆向文化震荡”体现在面对家族事务和人际关系时的无所适从。
而且相较于普通人所面对的家长里短的小事,王丽丽面对的是“生病父亲安置问题”这样更加迸裂的现实。
短片的结尾,王吉祥一个人走在路上,画面中只有他、天地和白皑皑的雪,他自顾自地走着,处于家庭矛盾风暴眼的他似乎与前几天纷争没有关系。
正如中国大多数的亲情话题一样,《吉祥》并没有给出最终的答案或者解决方法。
王丽丽带不走她的父亲,二大爷王吉武也不可能将亲弟弟赶出门外。
尽管芥蒂和裂痕仍然存在,但在这个时候,现实和剧作法一致的地方是,人们似乎总能在失序过后重新找回微妙的平衡,并借此继续生活下去。
如意如果《吉祥如意》只是对《吉祥》的简单拓展的话,对本片的解读似乎停在上述位置就可以了。
但正如前文所提到的那样,《吉祥如意》的《如意》章节,是对《吉祥》的一次解构,它和《吉祥》的有机结合,共同形成了《吉祥如意》的完整表意。
简单概况《如意》所讲的内容,其实一句话就足够了:《如意》是《吉祥》的幕后拍摄故事。
《吉祥如意》片场照衔接《吉祥》的结尾,《如意》开始于《吉祥》在电影资料馆放映结束的那一刻。
当一个观众站起来问大鹏为什么要拍摄这样一部影片的时候,大鹏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如意》除了是拍摄过程的记录之外,更承载着导演本人对拍摄《吉祥》这个创作行为的反思,而这种反思,充斥在《如意》的每一个段落里。
《如意》和《吉祥》呈现出了一种微妙的对称感。
不知道大鹏在拍《吉祥》的时候是否就考虑到了《如意》的部分,但《吉祥》运镜的平稳和《如意》抓拍的晃动确实呈现出一种强烈的对比。
《吉祥》中穿插了大量的人物采访,让人物直面镜头进行抒情表意,让观众对人物的想法有更直观的感受,而平稳的运镜又增加短片的“虚构感”。
《如意》所展现的片段在手持镜头的加持下真实感倍增,但导演在这里并没有加入任何人物采访,刻意拉开了观众和人物的距离。
换句话说,观众在《吉祥》中感受到的是浸没式的虚构,而在《如意》里看到的是画框中的真实。
《吉祥》在拍摄过程中没有明确的剧本,因此女演员刘陆在演出的过程中所接受到对方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因此在视点上,导演大鹏和刘陆之间形成了一个对称关系。
大鹏在《吉祥》中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整个故事,而在《如意》中,他则成为了故事中的一部分;刘陆在《吉祥》中是故事中的一部分,但到了《如意》,她却成为了大鹏与他家族故事的旁观者。
在《如意》的其中一个段落里,当大鹏和王丽丽的原型王庆丽对谈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刘陆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十年都不回来(过年)。
”这个问题让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主演刘陆与大鹏在片场 《吉祥》中所讨论的话题,无论是家庭成员的赡养问题,还是中青年人的“逆向文化震荡”问题,无疑是具有普世价值的,大多数年龄相仿的观众都或多或少有着类似的体验。
《如意》并没有将这个话题拔高的企图,正相反,我们看到的是话题的收缩,从普世问题回到大鹏与原型王庆丽的个人体验上。
两者的互文,共同构成了《吉祥如意》的主题。
有网友在电影节看过《吉祥如意》后写下这样的评论:“大鹏大概是捡到电影之神的烟屁股猛吸了两口”。
导演本人也表示,后面会继续创作,但《吉祥如意》会是独一无二的。
在大年三十的夜晚,王家几口人因为王吉祥的赡养问题吵了起来。
摄影机后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关了机,喊着“谁去调解一下,别到时候真打起来了”。
女演员刘陆匆匆离开现场,来到摆放设备的侧屋休息。
她低着头喝着杯子里的热茶,面无表情,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她所扮演角色的原型王庆丽靠在炕边,若无其事地刷着手机,仿佛隔壁的纷扰与自己无关。
这一刻,真实与虚构的界线既分明又模糊,而其中的是非曲直,就全部留给观众来评判吧。
《吉祥》是部好短片,《如意》却让我感受复杂。
吉祥的好自不必提,它展现了中国农村家庭无比真实的一面,很多观众自己都可能和亲戚们围坐在一起,闪烁其词又似是而非地讨论着类似的话题,让人忍不住想从房间里抽离。
老人去世的苦痛是真实,对三舅问题的头疼和不耐烦也是真实,亲情和利益纠缠在一团让人窒息。
再探出水面一看,三舅已经没被大家当人,像是个可被随意安置但又太过大件所以不好摆放的物体。
可三舅唱起文武香贵时,又比谁都像人,因为只有他猜保有最丰富的情感。
然后画风一转,真实的丽丽出现在我们面前,观众不面错愕,然后重新回想起《吉祥》中扮演丽丽的女演员在旁听家人撕扯时愤怒的眼神。
那有点怪异的眼神此时方让观众释然:它是从外看向内的,是从上往下看的,那是一股子有关正义的愤怒,而这种“正义”,是抽离于这个家庭种种家庭之外的,超然的。
接着就是“真假丽丽”那场戏,假丽丽低头抽烟,真丽丽却悠闲地看着手机。
连着那句“我不明白为什么10年都不回来呢”的质问,观众的差异和震撼也被调动到最高点。
可我却想问,此时我们感受到的具体是什么?
是对于真丽丽的无奈或曰不齿吗,还是对假丽丽的感同身受?
我们是从这股反差中感受到了一种有关“正义”被弥补的安心?
演员刘陆的感情无比真实,但她终究无法模拟丽丽的真实人生。
我们尚不知丽丽的生活,她平日里面临什么,甚至影片也没有太多揭示她曾经与父亲、奶奶如何相处。
观众只需要沉浸在那一个具体的、难堪的、想要逃离的场景中,但只有真实的丽丽要面对自己的未来。
一个春节的经历毕竟不是整个人生。
或许丽丽确实自私,但电影对她的刻画还是太少。
虽然我相信大鹏无意如此,但镜头还是把她放在了一个被审判的位置。
人们不会去想一个10年都不回家的想要逃避的心态是怎样的,就算开始想,也被那个绝对正义的质问所打断。
甚至我会想,大鹏让一个演员来扮演这个风暴中心的角色是否合适。
无论是他一开始想拍的《姥姥》,想让演员刘陆代替他自己和姥姥对话,还是吉祥如意目前的处理方式,他所想塑造的那种对映关系很可能是不成立的:因为刘陆只可能做到对当下的道德场景做出反应,她不可能做到真正代入一个人的一生,而在这种家庭关系的撕扯中,对生活长远的预期、对自己未来的渴望,才是和当下的感情与道德最冲突的部分。
大鹏自己在幕后隔着一层纱,仿佛在消费刘陆;就犹如我们吃着爆米花坐在观众席,消费真正的丽丽。
如意的叙事太迎合我们内心需要的一场道德宣泄,所以走出电影院后,我还记得丽丽和刘陆的表情,甚至记得大鹏自己揉脸的样子,但却不太记得走在雪地里三舅的模样了。
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人生病,子侄辈纷纷赶来看望,现实当中这种事情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不论什么原因,凑到一起了就互相了解一下近况,说点家里不开心的事情,媳妇说婆婆太凶,婆婆嫌媳妇懒惰,孩子不听话学习不认真工作是否顺利之类的,家庭矛盾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父子矛盾也是有的。
看了一会儿,这跟电视上的一些栏目没什么差别,拍成电影挣票房,观众不买账很正常。
总评一星0分,大鹏还是去拍喜剧吧,大赢家就很优秀,为什么不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呢。
“故事是生活的比喻”,元宵节一个人打开电视,看到「吉祥如意」随手点开,全程流泪,直至结尾眼眶决堤绷不住的倾泻。
我无意夸奖和评论电影的叙事方式,拍摄手法、结构设计,故事的走向是偶然天成,还是精心设计。
或许很多人都可以带着冷静的视角全程看完,再用自己的人生阅历和理解重新解析,但对于我来说,我更像是一个当事人,重新经历了一遍极其类似的人生经历。
我想讲讲我的姥姥,我的姥姥年轻时是当地的富家小姐,很高的文化程度和很优渥的生活环境,和姥爷的结合也是天作之合,姥爷是一表人材、仪表堂堂的知识分子。
很有才华,那个年代就在银行做财务工作,甚至可以双手同时打算盘。
他们的结合在那个年代也并不是什么包办婚姻下的妥协,两人相爱孕有6子,我有三个舅舅,两个阿姨,妈妈排行老五,然而命运总是会给你一颗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糖果,姥爷在某个特殊的文化时期被迫害了,姥姥当时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姥爷去世后不久,姥姥就疯了。
是的,很像电视剧的故事,不过那个年代,这种事也不是特例。
妈妈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几岁吧,这些事就一一发生了。
这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姥姥都是以一名精神病患者的样子出现在我和哥哥姐姐的记忆里。
就像电影里的三叔一样,姥姥也有自己的口头禅,会经常念叨三月三,凡是她喜欢的东西,都叫三月三,会偶尔说一些日语,因为姥姥小的时候,东北还被日军占领,那会能上学的孩子,都被教授日语。
喜欢写字,好像有记日记的习惯,直到姥姥去年90岁高龄离开,她写过的本子有十几个大本那么多,字体有点颤抖,但还是工整,横平竖直,有时候翻看起来也很有意思,一句句的片段比如谁来看她了、谁给她留了钱,今天吃了什么,谁今天跟她说了什么,还有些繁体字,错别字,但能读懂意思,也很喜欢看电视,电视上说了什么也会写在本上。
很爱干净,如雪的白发却最爱编辫子,每次都自己拿着洗脸盆小木梳,把两个辫子梳的整整齐齐,加上掉光的牙齿,抿起嘴来很开爱。
如同所有的家族一样,姥姥的养老问题也是妈妈几个兄弟姐妹难题的核心,可是老妈很了不起,姥姥上了年纪开始,就一直在我家生活,妈妈对待姥姥很有耐心,每天三顿饭荤素搭配几乎一顿不落,又要照顾姥姥,又要上班,几十年如一日,把姥姥好好的照顾到90岁。
故事的转折也发生在姥姥90岁这年,妈妈也上了年纪,经吓几个兄弟姐妹商量,姥姥会在每个儿女那里待半年,在轮转到下一个人。
直至去年年末,正赶上疫情,姥姥去世在舅舅家里。
据说当天因为舅妈去上班,舅舅家没有人在家,回去的时候,姥姥已经晕倒了。
而当时逢上疫情,妈妈、大姨二姨和二舅都不太好意思去探望,毕竟传染上感冒对一个老人家来说是很严重的伤害。
妈妈侍奉姥姥20年左右的时间,而最后的几个月,姥姥才到舅舅家很短时间就离开了,而去世原因,无从查证。
妈妈说自己其实没有多少遗憾,毕竟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她尽了所有的孝心,偶尔会觉得如果不送走姥姥,姥姥再活1年左右应该问题不大。
而姥姥去世的原因,也成为每一个儿女心头抹不掉的一抹疑云,是因为照顾不周,还是已然是老人身体撑不住,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但每个答案都在也没有机会得到证实。
大姨因为这件事不愿再和妈妈和舅舅联系,她性格脆弱,一直无法释怀。
姐姐(二姨家)一直认为在医院抢救的时候,舅舅一家表现出的过于接受姥姥的病情,认为时间已到,是不愿再努力试试。
而舅舅在姥姥走的同时就扬言迅速的扔掉了姥姥所有的生活用品,唯独发现一张存折后,私下来问妈妈密码。
对我来说,因为事情突然没有及时赶回,心里也充满遗憾。
每个人在这个结局里都有不同的感受,当然这只是眼中的看到的感受,但这件事也的确在每个人心里划下了痕迹,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发酵.....说了这么多自己的家长里短,就是觉得人生的奇妙,大鹏的故事就好像我家的翻版,同样是东北老家吉林的故事,面对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精神患者,常年的照顾、经年累月的辛苦,故事里二叔的情绪我都懂的,家长里短的赡养问题,谁是谁非也仿佛是我家的饭桌,姥姥和“三叔”的相似之处,让我清晰的回忆起关于姥姥的点点滴滴。
而让我痛哭的是我终于理解了妈妈的辛苦和不容易,我很爱她,觉得她坚韧,经此种种,透过这部电影,客观的用客官的身份去看一个故事,仿佛才有知觉,才觉得老妈其实挺伟大。
或许大多数人会带着对艺术作品的审视看待这个故事,这部纪实性的“电影”,但我写下的这些是想给这个作品多一个角度,我没法完全理解大鹏作为导演的构思,但我觉得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和不简单。
这是对家人的爱,内心里最简单最清澈的东西,清如明镜,净如东北的雪,覆盖田野、覆盖村庄,覆盖每一个亮着灯的房子。
来年会是个好年景吧,也谢谢大鹏的电影,映照出的故事,也让我弥补了没有赶上姥姥葬礼的遗憾,元宵佳节,祝大家吉祥如意!
早前看过短片《吉祥》,就觉得很惊讶,惊讶于大鹏能拍出这种在类型上具有开拓精神的短片。
这次的《吉祥如意》则是惊艳,从《吉祥》到《吉祥如意》,不止是“大鹏麦娜斯”(Minus)变“大鹏普拉斯”(Plus)的过程,它是加长一小步,类型一大步。
大鹏已经开启了他导演生涯的第二个阶段,除了延续短片的独立性和对亲情的思考,结构是其最独特之处。
前半部分的《吉祥》已经是一部极为特殊的类型载体,让专业演员进入素人大家庭(导演本人的东北老家),跟随天意拍摄一场家庭私影像。
大鹏最初的构想是以姥姥为主角,拍她是如何过年的。
他原本安排女演员刘陆扮演女版的自己,我理解大鹏这么做的理由,因为纪录片需要与受访者建立信任,他与家人太近,又不想拍成完全的纪录片,势必要“破”一下这层关系。
大鹏想要拍一场“天意”,没曾想生活是这样的“戏剧”——姥姥在拍摄初期得了重病,一度陷入昏迷,之后猝然长逝。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摄制组陷入了僵局。
他没有中断拍摄,而是在悲痛中更改了拍摄对象,将焦点对准患有脑疾的三舅王吉祥。
在这个时刻没有放弃拍摄,需要极大的勇气,说好要拍摄“天意”,就要应对万变。
三舅中年得病,妻子执意离婚,法院把丽丽判给了女方。
成年后的丽丽在大城市打拼,和父亲逐渐恢复了关系,但她忙于工作和新成立的家庭,近十年没有回过老家。
演员刘陆也就扮演起了“丽丽”,代替缺席的她完成这次回乡之旅。
“丽丽”为观众提供了一种既亲切又陌生的外来视角,想到丽丽与亲戚们十年未见,这种外来视角其实很准确。
因为纪录的媒介是没有剧本的,它只有一个方向,演员也只能“一条过”,这就要求演员在拍摄中成为她所要成为的人物,揣摩真实丽丽的动机与思量,是浸入式的将自己完全打碎,同时还要起到引导的作用,同时也在引领观众,进入“真实”。
真实的戏剧性也在不断消解着演员的心理,这是非常难的。
专业演员与大家庭的素人群像正好达成了影片想要的效果。
对演员来说,这种方式是吃亏的,因为大鹏的亲戚们不需要表演,他们就是本色呈现,他们是一面镜子,随时检验专业演员够不够真。
三舅王吉祥,非北野武我们可以看到三舅的生活日常,虽然大脑失智,其实身体状况不错,生活能自理,喜欢吃包子、遛弯儿,不时哼段小曲儿。
其间,会穿插几组他的兄弟姊妹的口述采访,讲出王吉祥的经历,和母亲的关系,一家人的历史,缺席的丽丽的信息也在口述中一点点拼凑出了全貌。
奶奶(刘陆扮演的是王吉祥的女儿丽丽,所以是奶奶)的离世凸现出中国式大家庭的分崩离析,当奶奶不再是宝塔尖时,王吉祥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他的归属成为最大的难题。
一切都在“年夜饭”这个传统风味最浓的时刻爆发,二大爷的话句句带刺,“丽丽”在长辈面前抬不起头,只得磕头表示愧疚。
这很考验演员刘陆的综合能力,她在“一条过”的纪实条件下,去融入人物,也通过这种方式“终结”这场戏。
虽然亲戚们的话越讲越激烈,其实大家只是话赶话,都没恶意。
双方也是各有难处,兄弟姊妹有自己的家庭,“丽丽”也有家庭和事业,每个人都很无奈,照顾吉祥成为一种负担。
也许奶奶生前,作为母亲,照顾儿子是永久的角色,一奶同胞也会不离不弃。
奶奶肯定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吉祥。
但是当奶奶不再具备行为能力时,她不得不放手,手足间的照顾也不是长久之计,照看吉祥的重担自然落在“丽丽”身上。
这是这一代独生子女,成年之后必然面临的现实困境,逃避不了,倒金字塔式的养老重压来的就是这样突然。
尽管也有亲戚表示出极大的理解:“四个照顾一个不难吧。
”独生子女政策实施多年,已经造成了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大家庭的断代,这一代已经鲜有像上一代那样的大家庭。
老人的照料问题是这代独生子女的负荷,感性上认为父母养育我们成人,照顾父母到终老,反馈养育之恩是天经地义之事。
现实中,照顾之路漫长,在外打拼的独生子女精力有限、无暇顾及。
随着父母陆续步入退休年龄,他们的养老问题开始显现。
影片也以此展现出多组矛盾对立的意义,既有老一代与中年一代,也是中年一代与年轻一代,还有一奶同胞与独生子女,以及日渐式微的乡村与以城市为转移之间的对立。
王吉祥作为夹在年老与年轻中间的一代,背后隐藏的还有东北农村老龄化的现状。
大家在家门口合影留念,墙上的标语“实施全面两孩政策,促进人口均衡发展。
”一语成谶。
可能这家人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整整齐齐的全家福了,大鹏的妈妈也表示大家庭不会再有凝聚力了,“树倒猢狲散嘛”。
她甚至遗憾地表示,若不是因为大鹏拍这个戏,家里都聚不齐这些人。
吉祥是否跟随“丽丽”去城市生活了呢?
影片没有明确交代,但我们看到那辆车驶出了村子。
还记得片头部分,进村的那辆车是红色,是拍车头,向前走;此时依然是拍车尾,向远行。
若物以稀为贵,那么谁的时间最宝贵呢?
当然是长辈。
既是我们的长辈,也是我们自己,未来的自己。
电影进行到一半,王吉祥走在雪中的一组画面转变成放映厅里、大银幕上的画面,打破了观众与影像之间的那堵墙。
这是短片版《吉祥》2019年北影节在中国电影资料馆的一场放映,我当时也在现场。
现在观看《吉祥如意》这一幕,有如4D式沉浸体验,一种完完全全的穿越。
资料馆的Q&A环节,有观众向大鹏导演提问:“你作为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会考虑拍这样一部短片?
”我们看到大鹏懵圈状地沉思良久……,影片由此进入了第二部分《如意》,从摄像机的另一端凝视。
原来,大鹏将《吉祥如意》一分为二,前半部分是《吉祥》,后半部分是《如意》。
单纯地认为《如意》是《吉祥》的幕后花絮就错了,第二部分跨越时间,很好地解构了前半部分,解答了观众对《吉祥》中真实与虚构的模棱两可,看大鹏与亲戚的关系、导演与演员的互动、演员与原型的互成镜像。
如果说《吉祥》是提问,那么《如意》就是求解,这就是结构发挥作用的地方,它的衔接、对照如此精准。
关键是影片的整体结构、类型也变得新颖和有趣,比起剧情片《大人别出声》(Noises Off)的台前幕后、《摄影机不要停》(カメラを止めるな!
)的戏里戏外更加巧妙,因为《吉祥》是演员“进入”纪录片,《如意》是所有人“跳脱”出来,而且它的情感真挚,越往后越真挚。
我们能在《如意》中看到《吉祥》中看不到的戏外部分,包括大鹏在监视器前,还有他看到病床上的姥姥(以大鹏视角切入,所以是姥姥)陷入的懵圈状,王吉祥在姥姥抢救时还是哭了出来……更重要的是,当真正的丽丽听说大鹏在老家拍戏时,她突然返家,这是她近十年来首次回家,观众能看到她与父亲王吉祥远比我们想象的亲密——陪着父亲遛弯儿,看小孩滑冰等,与《吉祥》里的几场戏形成互文。
但是当刘陆带着她对角色的投入,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十年不回家?
”,丽丽一时哽咽,也陷入了懵圈状,这是全片的三度懵圈时刻。
我想这是由她的原生家庭(同时也是单亲家庭)的血缘性格决定的,她对于兄弟姐妹、叔伯姑舅姨的大家庭缺少了感性的接触,和亲戚一大家子缺少往来。
“年夜饭”那场戏,演员“丽丽”在家人的摩擦中磕头下跪,仿若充当了丽丽的替身,完成了一场受难。
显然,大家的情绪已经激化到顶点,摄影机准备关停,刘陆也暂时逃出拍摄区找个地儿缓解情绪。
她与丽丽打了个照面,两人并排而坐一句话也没交流。
刘陆点了根烟,缓缓地沉思着。
与玩着手机的丽丽形成对比。
先前我以为丽丽态度冷漠,后来感觉这是她出于本能的对这十年的一种逃避。
影片给我的感觉是演员此时的状态,比丽丽还要全情投入,因为她入戏了。
这两种状态都是真实的,只是两种选择方式决定的。
摄影机将这一刻与墙上的镜子作为中轴线,两个丽丽与镜中的二人互成镜像,形成虚实相映,赋予画面欲言又止的韵味。
《如意》让我产生了思考,思索电影与现实之间是否能真正划清界限。
这部分还有摄影师在拍摄过程中擦拭镜头的主观画面,也体现了大鹏一贯的幽默感,同时时刻提醒着观众,这是纪实,是非虚构。
大鹏导演将他和刘陆首次见组讲戏的镜头剪到了片末,而非片头。
当我们看到过程和结果,再去看这个“开始”,成片与大鹏预想的“天意”已经完全不同,它充满了“宿命”感。
还有一些碎片化的时刻与大鹏在车中熟睡的镜头剪在一起,如梦似幻。
《吉祥如意》以一段家庭录像收尾,是大鹏2008年春节记录下来的一派过年景象,依然是他用摄影机拍摄亲人:吃着包子的王吉祥、还能走动的姥姥,以及镜中手持DV的大鹏自己。
姥姥推开门,展示出她很喜欢的门后的那张门贴——“吉祥如意”。
《吉祥》是一部很像纪录片的剧情片;《如意》是一部很像剧情片的纪录片,它们是完整的一个整体。
甚至连北影节的放映,都属于创作的一部分。
片中能够探讨、延展的内容非常丰富,值得我们反思与家人的距离是否够近。
《吉祥如意》虽然是用类型和结构带来的新的叙事突破,但它还是从情感和人物出发,以步步深入的方式,最终抵达人类情感的深层,带来共情,让观众感受普世亲情的价值所在。
《吉祥如意》:大鹏开挂了,拍了一部足以载入中国电影里程碑的作品_哔哩哔哩 (゜-゜)つロ 干杯-bilibili早就猜到《吉祥如意》的票房不会高,没想到比我想象中还要惨淡,上映两天总票房不到500万。
豆瓣8.2分,结果被包贝尔4.7分的《大红包》按在地上摩擦。
大鹏之前的作品《煎饼侠》和《缝纫机乐队》口碑很一般,甚至有点差,结果分别卖了11.6亿和4.6亿,而大鹏真正用心拍的好电影却没人看,这还是很辛酸的。
的确,《煎饼侠》和《缝纫机乐队》是商业片,而《吉祥如意》是文艺片,商业片票房比文艺片高是正常的。
但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大家觉得商业片就是票房更高,文艺片就是没人看,所以大家都不去看文艺片,这才导致了文艺片没票房的结果。
《吉祥如意》一共80分钟,前48分钟叫《吉祥》,2018年金马影展也放过,后32分钟叫《如意》。
《吉祥》围绕王吉祥、丽丽父女展开。
20多年前,王吉祥生了一场病,影响到了智力,变成了一个小孩,再也没有照顾女儿的能力,甚至连独自生活都成问题。
于是,妻子和王吉祥离婚,法院把丽丽判给了妈妈。
春节前夕,奶奶突然辞世,丽丽返回东北老家,面对生死离别,也面对家族的矛盾冲突。
奶奶在世的时候,王吉祥和奶奶、二哥、二嫂一起生活。
奶奶去世了,如何安置王吉祥就成了一个问题。
其实王吉祥在没有生病之前对整个家族的贡献是很大的,他不仅帮二哥的两个孩子办了户口,而且四弟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偏远地区,也是王吉祥想办法把他调回来的,等等等等。
王吉祥为全家做了很大贡献,然而当王吉祥生病了,需要他人照顾的时候,四姊妹对待王吉祥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老大、老四都心怀感激,而老二却觉得王吉祥是个累赘,应该把他送到养老院。
姑且不说王吉祥为全家做了很大贡献,就算他没有什么贡献,只要他没有给这个家族添乱,在他生病后,兄弟姐妹就应该想办法照顾他。
毕竟是亲兄弟,如果真的把他送到养老院,未免太无情。
就像王吉祥的妹夫说的,一个人照顾四个人很困难,但四个人照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照顾王吉祥绝不仅仅是王吉祥的兄弟姐妹的事,同样也是丽丽的事。
然而事实是丽丽十年没有回过一次家,这说明她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
而且正是因为丽丽十年都没回家,大鹏才会去请演员刘陆来演丽丽。
其它人都是演自己,唯独刘陆是演丽丽,就是因为大鹏以为丽丽今年不会回来。
在《如意》中,丽丽也总是说,如果由她母亲来照顾王吉祥是最好的。
她母亲早就和王吉祥离婚了,她母亲才是真的没有任何义务照顾王吉祥。
反倒是丽丽本人是最应该照顾王吉祥的人。
从法律上讲,子女对父母的赡养义务,不因父母的婚姻关系变化而终止。
虽然当初法院把丽丽判给了母亲,但她仍然有赡养父亲的义务。
就算我们不谈法律,王吉祥是四十多岁才生的病,在此之前他好歹还是把丽丽抚养到了十多岁。
而且据老大所说,王吉祥生病之前对丽丽是很好的。
然而丽丽非但没有尽赡养王吉祥的义务,反而十年都没回过一次家,以至于刘陆对此都感到不理解。
刘陆问丽丽为什么不回家那段堪称神来之笔,可能是我的阅片量少吧,我从没见过一部电影中演员还能和原型人物对话。
唯一有点像的就是《长城》了,翻拍版刘建明和原版刘建明见面了。
中国是一个很注重家庭的国家,但同时也会催生出许多问题,其中问题最多的可能就是赡养老人。
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问题,而且至少会经历两次。
一次是我们作为子女、去赡养父母的时候,另一次是我们成为老人后、子女来赡养我们的时候。
赡养老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问题,尤其是他生病了,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了,赡养他就更加成为一个问题。
而且90后、00后是最辛苦的一代,因为我们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
我们父母那一辈通常都有三四个、四五个兄弟姐妹,他们一群人赡养两个老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他们都生活在计划生育的年代,所以他们只需要抚养一个孩子。
但我们没有兄弟姐妹,我们不仅要赡养四个老人,而且还要抚养两个孩子。
《吉祥》中也是如此,奶奶有五个子女,老大不在的时候,老二可以照顾奶奶,老二不在的时候,老三可以照顾奶奶……但王吉祥只有一个女儿,如果他唯一的女儿不想赡养他,就没有人会赡养他了。
《吉祥》一开头,王吉祥就站在写着“实施全面两孩政策”的墙边。
假如他早出生几十年,他结婚的时候就还没有计划生育,他就可以生两个或者三个孩子,就算将来丽丽不想赡养他,总有一个孩子会赡养他。
假如他晚出生几十年,他就赶上了开放二胎,也不用担心其中一个子女不会赡养自己的问题。
可是他偏偏生活在计划生育的年代,所以只有一个女儿,偏偏这个女儿又对他没什么感情,十年都不回家,这才是导致四姊妹大吵一架的根本原因。
的确,王吉祥有四个兄弟姐妹,按理说他们应该一起照顾他,毕竟是兄弟一场,但归根结底,是丽丽没有尽她应尽的义务,才有了四姊妹争论的一幕。
如果丽丽当初找到工作后就把王吉祥接过来,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其实一家人吵架这场戏是没有任何设计的,大鹏原本只是想拍一家人吃年夜饭,结果大家聊着聊着就吵起来了,这也更加说明一个大家族是很容易出现分歧的,就算他们明知道是在演戏,明知道有几个摄像头在拍自己,也很难做到和睦相处。
《吉祥》拍得太真实了,观影过程中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纪录片还是伪纪录片,因为几乎所有人完全没有表演痕迹。
每个人说台词时都是一边想一边说,有时还会说错,完全不像是在背台词,完全不像有剧本。
直到《吉祥》放完了,开始放《如意》了,我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是本色出演,唯独丽丽是刘陆演的。
大鹏以为丽丽还是会像往年那样不会回来,所以请刘陆来演丽丽。
结果没想到丽丽又回来了,所以出现了一部电影中有两个丽丽的景象。
大鹏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想把奶奶如何过年拍成一部文艺片。
结果遭遇了意外,奶奶去世了。
但正是因为大鹏拍这部电影,导致所有家庭成员都到齐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简单地说,《吉祥》是一部关于生离死别和养老问题的短片,而《如意》则相当于是《吉祥》的幕后花絮。
但如果深究的话,《如意》又不仅仅是《吉祥》的幕后花絮,而是升华电影的关键所在。
大鹏的处女作《煎饼侠》就是讲拍电影的电影,“讲拍电影的电影”太多了,所以《煎饼侠》并不是很出众。
而《吉祥如意》的手法就很高明了,《吉祥》是拍电影,《如意》则是拍“拍电影”,而且《吉祥》和《如意》不仅仅是嵌套的关系,同时也是互相补充。
《吉祥如意》之所以好评如潮,妙就妙在它打破了纪录片和故事片的界限。
你说它不是纪录片吧,但它又那么真实,没有剧本,没有排练,一切都是以真实生活为创作素材。
你说它是纪录片吧,但里面又有一个演员。
它有“纪录片”的真,同时它也有故事片的“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红楼梦》中有句话叫“假作真时真亦假”,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你把真实的东西当作虚幻的东西来看的时候,那虚假的东西甚至比真实的东西显得更真实。
这句话用来形容《吉祥如意》也是很贴切的。
刘陆是扮演丽丽,她是假的丽丽,但有的时候她比真的丽丽还真。
尤其是四姊妹吵架的时候,二大爷有点太咄咄逼人了,以至于刘陆当场给他下跪磕头。
此时她已经完全入戏了。
看到这一幕,你能说她是假的丽丽吗?
这个时候,她就是真的丽丽,而且比真的丽丽还真。
因为此时真的丽丽反而不怎么关心这件事,而是在玩手机。
刘陆入戏太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磕完头后走出了片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此时她还没有从这件事中走出来,还沉浸在这件事中,但她没想到她又被另一个摄像头拍下来了。
而且只有身为观众的我们才知道,此时刘陆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正是丽丽,而刘陆当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并不知道自己坐在丽丽旁边。
于是真丽丽和假丽丽就这样同框了。
假丽丽此时是五味杂陈,一方面是二大爷觉得他父亲是累赘,她心里当然不好受;另一方面是她可能也在反思自己,如果她当初就把父亲接走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而真丽丽反而成了局外人,好像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一样。
两个丽丽同框的镜头解读空间太大了。
首先是演员入戏太深了,甚至变得比原型人物还更真实。
其次是演员和原型人物面对四姊妹为父亲吵架的反应截然不同,这不禁让你想问,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这一幕不仅是实现了假丽丽和真丽丽的同框,而且假丽丽变成了真丽丽,真丽丽却变成了假丽丽。
更妙的是,这场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完全没有事先的编排,没有任何设计。
如果你看这部电影前没有看任何介绍,也不知道刘陆这个演员,很可能你会觉得刘陆就是丽丽。
但你看到《如意》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刘陆是个演员。
你之所以觉得刘陆是丽丽,因为你觉得她的举动就是丽丽会做出的举动,她说的话就是丽丽会说的话。
但事实上真正的丽丽没有下跪磕头,也没有向二大爷道歉,她什么都没做,而是在玩手机。
这感觉就好像在看一部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只不过我们同时看到了虚构的电影,以及真实的事件,而且演员和原型人物还同框了,并且发生了碰撞,这种玩法在整个影史应该都是非常罕见的。
你想象一下,拍《泰坦尼克号》的时候,真正的罗丝就在片场,而且她还和凯特•温丝莱特对话了,而且她俩的对话也是这部电影的一部分。
又或者是拍《末代皇帝》的时候,溥仪还没去世,溥仪也出现在了片场,尊龙还问他,他看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时是什么感想。
我看《吉祥如意》时就是这种感觉,演员竟然和原型人物互动了,而且她们互动的镜头不是幕后花絮,而是电影的一部分,也许大鹏拍这部电影时也没想到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吧。
是的,就是那个当导演很平庸,当演员也很平庸的大鹏,拍了一部足以载入中国电影里程碑的作品。
但愿大鹏的灵感不是昙花一现吧,今后无论是拍商业片也好,拍文艺片也好,不说超越《吉祥如意》,至少也要向《吉祥如意》看齐吧。
既然大鹏决定拍这样一部电影,肯定早就做好了票房会很低的准备。
但这票房也太低了,两天才486万,猫眼预测总票房1141万。
这会不会让大鹏觉得,文艺片拍得再好又怎样,还不是没人看,以后还是去拍《煎饼侠》《缝纫机乐队》这样的电影算了。
王晶也说过,他拍的烂片都能票房大卖,而他用心拍的电影却没人看,搞得他都怀疑人生了。
所以说啊,我们不能说既然大鹏选择拍文艺片,那他就不是奔着票房来的。
所有导演都希望自己的电影能大卖,拍文艺片的导演也不例外。
在精神上支持好电影是没有用的,只有真正去电影院支持,只有票房高了,导演们才会觉得他们的付出是有回报的,才不会为了生活向现实妥协,才有动力继续拍真正的好电影。
你希望大鹏下一部电影是继续拍《煎饼侠》《缝纫机乐队》,继续原地踏步呢,还是希望他继《吉祥如意》后继续走出舒适圈、继续挑战自我呢?
如果是后者,那就去电影院支持吧。
我不想从电影艺术的角度去说谈部电影,因为在整个观影过程中(如意部分及其突出)一直有一种情绪把我带离影片,那就是愤怒。
"过度自我暴露"指的是个体在群体中过度展现深度自我,如情绪、观念等。
在心理咨询、团体辅导中咨询师需要积极注意来访者"过度自我暴露”并加以制止,防止来访者在自我暴露中进一步受到心理伤害。
但在《吉祥如意》中,我看到了大鹏的家人、三叔、真女儿正在被迫的进行“过度自我暴露”。
最可怕的是这种“自我暴露”不是在心理咨询室或几十人的团体辅导中,而是在全国院线。
这种“自我暴露”并不是来访者本人在自愿的、有意识的状态下的表达就是无害的,因为这种心理伤害往往是在无意识中产生的,当事人不了解,甚至连咨询师也很难预计这种伤害的威力。
所以作为心理工作者我感到很愤怒。
当我看到女儿在电影中用轻松的笑容防御镜头,当女演员问她为什么十年不回来的时候她沉默(显然即使女演员在扮演女儿,也逃不过自己内心的评价,更何况身处同一个家庭的大鹏)。
显然女儿并没有和家庭和解,心理上的重担并不轻,此时她正在被动进行的“过度自我暴露”是对其心理的一种伤害。
电影里有真实的地址,真实的家庭场景,真实的面孔。
观众对电影里的真实人物会有什么评价?
大鹏的家人知道今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可能会看过这部电影内心会有怎样的改变?
这场“过度自我暴露”对观众和当事人的影响程度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
所以我给这部突破心理伦理的电影2分(可能导演及其家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希望不会再有人走进影院看《吉祥如意》。
这部片是之前获奖短片的加长版,同时也多了新的故事元素呈现。
这部电影两个部分组成:纪实化表达故事本身的呈现以及导演介入式的现实矛盾表达。
业余出身的大鹏之前所受质疑的喜剧化表达方式,在这部电影里得以改观,摆脱之前的“刻版印象”。
叙事节奏也得当,和镜头中表现出的矛盾和现实生活中产生强烈冲突。
独特的拍摄经历让主创们在映后不停流泪。
常回家看看之艰难永远是中国社会的一大痛点,每一个家人都需要关爱。
愿这部影片,能够感动你我,感动家人!
10块一张的大影节@小西天。年初因为对大鹏的坏印象没有去影院看,不想成全了这次「在小西天看《吉祥如意》里的丽丽在小西天看《吉祥》」的奇妙体验。镜头拉远化作银幕,影院露出个边儿时立刻认出了资料馆,于是电影的元属性又多一维,不止关乎拍摄,也关于观看。沙丹肥头大耳的出镜冲淡了《吉祥》的惨雾愁云。《吉祥》部分真的戳到了我,很疼,但《如意》又把冲力化解掉了。对大鹏的印象也经历了“对不起我误解你了”到“好像也没有什么误会”的变化。这故事也是天赐的。刘陆真的好,真假丽丽的对戏是《如意》最有劲力的片段。
绝对是年度最佳的电影,三大电影节水平的杰作 ,好久没有看到一个现实题材的电影可以呈现出如此奇妙的观感,并且在虚实结合的手法下带给人如此大的情感触动。拍摄一个短片,结果被无法回避的生老病死所左右,现实注入电影,而电影又影响现实,两个次元从碰撞、交织到融合,看完之后真的想家。
《吉祥》是带着些许导演干预去记录了普通东北一家围绕姥姥去世而产生的一系列家长里短,树倒猢狲散,在所有人的大喜大悲中,呢喃着“文武香贵”的王吉祥显得格外麻木,哼着小曲儿仿佛置身事外,但迟钝接收到母亲离去的信息后却又清醒的落了泪,再糊涂的他到最后也还记得这个家,记得“明早找妈”。《如意》则是记录了这次记录并对其进行了真实补充,在投射了大鹏真实私人情感后产生了奇妙的化学效应,我们会情理之中的像更加入戏的刘陆一般对丽丽十年不归提出质疑,却又不能真正体会设身处地之下的两难。而电影之所以让我们感动的不只是大鹏这次用拍电影的方式去审视了这个年代家人间的相处方式,更是这次“意外”碰巧触动了传统家庭观念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亲情羁绊,像极了身边的故事,又如此真实。
开头看睡了,觉得老套,往后看,下巴都惊掉。这是哪里来的实验艺术家?居然跑到中国大银幕上来了。技巧被主观情感和视点所驱动、所暴露,完全是通顺的。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影片结构,也完全把握住了故事中最刺痛的部分——被撕裂的中国人的现状。
从导演出来的那一刻,突然恶心了
【上海电影节展映】短片《吉祥》+幕后花絮《如意》组成这部“吉祥普拉斯”。荣获金马奖的《吉祥》已是实至名归的惊艳之作,模糊了纪录片与剧情片的界限。而此片则更向前迈进了一步,跳出了第四堵墙,用镜头审视导演自己。当雪地中独自前行的吉祥那一幕场景随着摄影机的拉远,缓缓过渡到中国电影资料馆的1号厅大银幕上,那一刻焕发的神奇魔力注定让这部电影载入华语电影史。我甚至看到了坐在资料馆观众席上的自己,惊讶之余感慨不已。至此这部作品才呈现了导演的完整构思意图。结尾的DV片段是点睛之笔,逝去的姥姥永远定格在画面里,这就是摄影机的珍贵意义。家庭成员的悲伤、纷争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王吉祥曾经的顶梁柱往事与当下的糊涂、落寞呈现强大的情感张力。文武香贵,找妈明早,吉祥如意//20200822在资料馆银幕上看资料馆银幕
确实被作品的情感触动,然而导演的叙事设计实在愚蠢至极。吊诡的是,导演在竭力围绕“摄影机所见不可为实”这一伪命题构建叙事奇观的同时完全忽略了一点:作品的动人之处全部都是摄影机直接捕获的,同这个精心营造的“套娃”结构全无关联。成片基本是将电影的概念偷换成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的闹剧,在作无谓延展的同时也取消了影像本身情感厚度的有效性---实则极其幼稚。完全应该摒弃这所谓“反思”回归情感本身,更希望看到导演对当下农村家庭现状、或是对自己无力完全借由影像媒介把握复杂情绪的真挚而坦诚的求索,“纪录”同“虚构”本就不是全然矛盾的。
【一场无法复制的成功的电影实验】如此精妙的设计,如此鲜活的故事,如此真实的生活。可《如意》一开场,资料馆观众一句“你一个商业片导演为什么会拍这种题材?”的提问之后,大鹏那个漫长的思考一下打断了我的情绪。他想得太久,久得让我觉得好不真实。之后接二连三地推大特写,他听着别人,一言不发,搓脸揉手,剥开了叫做“刻意”和“不真诚”的情感裂隙。从此我的观影体验就彻底崩坏,感觉那层层叠叠的摄影机如此冷冰冰,比大雪还冷冰冰。不过,饭桌吵架后,假丽丽情绪崩溃,真丽丽云淡风轻,确实蛮震撼。
这tm就是摄影机不要停啊,观影量这么少吗,就在这捧上天吗?
人在摄影机面前的表演欲太强了,很难说如意部分存在什么实在的真诚度。
是不是寻思短片也不能上映,不如再加点边角废料整个活儿?以大鹏的鸡贼我觉得他干得出来,所以什么前后两截儿打破第四面墙的,我没瞧出好来,感觉非常人工。甚至连被大家齐齐夸赞的第一部分纪录片,也非常失望和深深地迷惑,就,大家都没回过老家吗?没见过农村吃饭聊天办丧事吗?那些又爱又恨的亲戚,面上抹不开,说些好听话,自私精明小算计,也有真情也有假意,不是你我的叔伯姑舅吗?吵架闹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有什么可友邦惊诧的,我简直奇怪了。
文青俯瞰下真实生活然后自我感动觉得自己是艺术之光
就没有一点点伦理考虑吗
三星半。想法挺好的,但从电影的角度来看,除去东北农村生活的真实感,大鹏的私人感情和作者性,完成度实在太低了,特别是后半部分,实际上并没有和前边形成很好的对称感。前半段刘陆标准的普通话和后半段大鹏穿在身上的加拿大鹅,像是硬生生侵入到了已经不属于他们的生活里。排片不算少,但上座率很低,散场时有人鼓掌。
本质上这是部青春片。80后的青春就是这么在故乡和异乡之间,在父辈的多生多育政策和己辈的独生子女政策的夹缝里,被蹉跎和异化了。主动的向外奔跑和被动的被拽回,才缓慢的成长了。青春如此无趣漫长和笑泪交织,变成了不敢躬身自省的埋头。挺佩服大鹏的,勇敢且有所回报。尤其喜欢今天映后他为表妹的辩护,本质上,没有谁可以评价谁,何况我们是一代人。
一半吉祥,确认他还活着;一半如意,接受他已死去。智商退回四五岁儿童的老人,要如何捕捉他的内心感受?将他完全放逐。前半段以摄影机在场—不在场—在场的闭环,将对三舅生命的解释权如接力棒一样传递下去,而其本人似乎已不再参与自己的人生,无论是那些漂亮的言辞,或不堪的攻讦。假意温馨的合影是对无疾而终的争吵最好的回应。空镜扫过冷寂的村庄,不是三舅望见了雪,而是这场雪证明了他依然活着。后半段迅速抽离,开启旁观,如站在玻璃罩子之外重新解构这个故事。他在罩子里的活着,恰好映照了罩子外的我们对他死去的默认,从我们的繁华世界将他顺理成章地彻底抹去。大鹏用一双冷眼观察,当他装不下去的时候,便是这部电影甚至这个世界最真实也最残酷的瞬间。
想不到大鹏拍出《吉祥》,更想不到《吉祥》之后,大鹏拿出《吉祥如意》。将短片发展成长片是青年导演的惯用方式,大鹏的不同在于《吉祥如意》直接套用《吉祥》。作为一种艺术手段,将成片与拍摄并列,相当于设局和解谜,至于哪里真实、哪里虚假?你自己去辨别吧。
观影过程中一直困惑对大鹏的定位,直到最后刘陆在吵架声里走进房间抽烟,一旁她扮演的丽丽正在玩手机,俩人合起来就是对大鹏和这个项目最好的定义吧。
《吉祥》作为纪录片很好,《如意》也算是有所丰富,但显然还是不够的,可以再挖掘(也可能是同样从农村出来的我对它的苛求)。大鹏其实是向所有离家的人(包括他自己)问出了一个锥心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回家?”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我们当初只顾着逃离,等到回头,不管是何时,就注定已错过。就像演员演丽丽自然要努力浸入,而丽丽本人却更渴望借着手机抽离。毕竟剧组拍完就撤了,而他们的生活还只能他们继续。作为从小就在乡村见着瘫痪老人被抬在几个儿子家轮换照顾的我,知道四舅那句话说得其实不对。实际生活中一个照顾四个难,但可以,因为他甩不脱,而四个照顾好一个反而更难做到……谁都有苦楚,谁都有无奈,责任本身就是枷锁,锁住一个可能逃不掉,想多锁反而散落。就像电影中全员好人,结果却连这一件好事都无法办成……
东北本身就是一种叙事语气。不知道这对于东北人而言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惩罚。大鹏说想拍天意,这确实是天意,只不过天意突然拐了个弯变成了这个样子。08年大鹏还是个小伙子,随便拿DV拍着玩,十几年后一切都变了,时间最沉默也最苍茫。人间本身超越一切虚构,更何况是中国的人间。《四个春天》也好,《吉祥如意》也好,打动人就因为拍摄人间变数和处于变数中不知所措的人,以及不知所措之后还得在一声叹息里收拾收拾继续生活的劲头儿。唯一的外来者演员问十年没回家的女儿,为什么十年没回来。那段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生活的选择是不可总结成一二三四的,都是偶然和碎片连缀成线然后就度过了十年,外部永远无法明白处于一种生活内部的人为何做出那种抉择,所以外部的人易于下道德判断,而内部的人通常只是沉默和苦笑。大鹏好在不做判断,只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