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1>全片只有两个移动镜头,其他全是固定镜头,就像《寒枝雀静》,但构图没那么矫情,也没有忍受不了的长镜头。
影片过半的时候,镜头突然动起来,吓了我一跳,以为要出什么事了,然而并没有。
他的镜头就像片中患了嗜睡症的士兵一样,也一动不动。
但是即使熟睡的人,手指也会下意识地动一动,因此他的镜头偶尔也动一下,仅此而已。
但这两下动得太提气了。
片子是围绕梦展开的,但他没有把梦境和现实做严格的区分,二者交织在一起,仅仅用一些镜头来渲染梦的那种氛围。
这里的梦境没有西方电影里那种超现实的荒诞和刺激,也是淡然的,甚至更加沉闷。
他用了很多空镜头,转动的吊扇,或是水中转动的桨叶,或者是纵横交错滚动的扶梯,总之是循环往复的,带着一种催眠的魔力,像是一个漩涡,把人往里吸。
当然,片子里也出现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超现实的镜头:天上游出了一只像草履虫的东西。
但也不刺激,还是淡淡的。
色彩也是他渲染梦境的方式。
病人床边那个奇怪的像手杖糖一样的led灯柱,会从下向上循环往复地发出鲜艳的光,并把病房里笼罩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除此之外,还有路边的公交站和电影院的镜头,具有类似的光色变幻的处理。
这种光色循环变幻和转动的桨叶是异曲同工的。
阿彼察邦的片子里总有神神鬼鬼的东西,一是他自己信这个,而且这也是东南亚文化的特色。
但我一个无神论者看这些也不会觉得反感。
因为他没有把这些放到形而上的层面去探讨,而是就放在日常生活里,作为背景,浸润在生活里,很自然。
供奉两位女神的那个神龛(如果可以这么叫的话),用咱们的眼光来看实在是又简陋又艳俗,和泰国佛堂里那种金碧辉煌相比,难望项背,但特别有生活气息。
那间屋子四白落地,干净明亮,供桌上各色供品五花八门,如同小商品市场的摊子,热闹有生气。
他们是事神如事人。
咱们的农村也有香火很旺的土地庙什么的,但整天烟熏火燎的,还肮脏破旧,人都待不住,别说神了。
两位老挝女神显灵的片段也非常的日常化,很像《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里鬼出现的那一段,人很快就适应了和神/鬼相处,就像和人一样聊天。
换了在中国,早该惶恐地磕头了吧?
总之,他体现的这种鬼神,是与人平行共存的存在,而不是具有生杀予夺特权的高于人类的。
这种价值观,倒有点德勒兹的意思了,把鬼神的存在视为差异,视为人之外其他的可能性。
关于士兵们的嗜睡症,片子里只是当做背景处理的,没有刻意交代由来去向。
但军人的身份,群体性的怪病,以及女主在片尾提到的那句政府的秘密,还是隐约透露出政治隐喻的味道。
片尾女主瞪着两眼,表情诡异,用这种方式来看清现实或梦境显然是一种徒劳的努力。
那些安置在昏睡的士兵身边一支支五颜六色的“造梦机器”不断变幻着迷离的光芒,在封闭的空间之中,昏昏欲睡的观众被影像的魔力催眠,进而隔断了与真实生活的纽带,也丧失了反应与行动的可能。
在阿彼察邦的梦中,自我从来都不是游离于现实之外的独立世界,而恰恰是一种重返,或更为真实地介入到现实之中的唯一途径。
因为在幻梦墓园里,梦与记忆皆是濒死的极境。
也许我们所有人都是吮吸着影像与光线而存活的寐者,也许我们所有人皆是迷失于热带雨林中的幽灵,也许这就是唯一残酷的真相。
但也许,这其中所召唤的正是那个幽灵未来的虚构之力。
即便这个未来再也无法为我们提供对世界的信念、对拯救的希望,却至少为回应“我们是谁”这个终极问题打开了一个激烈而痛切的反省视角。
或许,这就是后人类影像的终极宿命。
首先它还是贴着鲜明的阿彼查邦标签,神鬼志怪,人与自然,生死无边界,超现实平常如现实,梦是一条丝,过去与现在穿梭来回。
甚至场景和内容的自我反复与重温:灵媒说自己前世的故事(是从树上摔死的小男孩)和结尾插入的广场舞都和《恋爱症候群》有着遥相呼应的关系。
其次,它也可能会让人联想到《放大》、《百花深处》甚至张律的《胶片时代的爱情》,网球、胡同、吉他与墓园,真实与幻觉,存在与虚无,在特定环境下互为倒影和真相。
当然还不应该绕过蔡明亮。
慢和老的美感,仰望月亮的意义,蔡明亮对此作出的解读,基本上也可套用于阿彼查邦的创作谈。
这一理念作用于镜头,则体现为对时光的凝固。
街面上路灯、医院里治疗仪器的颜色变化是不是有种以静制动的速度感?
它就像红衣僧人近乎凝滞的行走,不知不觉,无声无息,落后时间也超越时间。
因为你很难辨别光影是如何跳跃更替的,就像你看不清僧人到底在哪一刻迈过了身后。
此外,电影院里的恐怖情色对应散场后的昏睡抬离,似乎也可牵扯到它与《不散》的渊源(蔡明亮的这部电影是阿彼查邦个人影史十佳的第一名)。
结尾让人为之一振的音乐响起,像总结点题又像个性签名,也好比于蔡明亮的葛兰时刻。
那么,电影到底表达了什么?
扼要地概括,它是三个人(士兵志愿者灵媒)在三种状态下(冥想梦境现实)穿梭三重时空(过去的宫殿后来的学校现在的医院)的相互融合和彼此感应:患有神秘睡眠症的士兵有着特异的感知功能(可以闻到糖的气味,能感受头顶灯光的温度,在梦中闻得到花香),看得到自己前世的灵媒可以和睡梦中的士兵进行交谈,有着奇怪腿疾的志愿者可以在日常里遭遇自己朝拜的神仙,在万物通灵的信仰之下,士兵借助灵媒得以附体,最后两人三角在梦里故地同游。
具体到情感层面,它饱含对故乡的回忆和深情,也暗喻对国家的讥讽和抗议,它哀切于衰老带来的遗憾和悲伤,也寄希望于青春的指引和抚慰。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为了达成这种类似通感修辞的知觉体验,导演不仅将催眠幻术作用于影片本身,似乎还穿过银幕,直接作用到了观众身上。
而效果得以促成,首先它是风格美学使然:不动如山的固定长镜,轻言慢语的人物状态,柔和的自然光,闹中取静的环境音,对戏剧性的转化消解而又若有所指,虚实之境的自由跳切而又如履平地……其次,因为内容本身就涉及嗜睡症,所以也不排除创作者的有意为之,翻滚的水车,旋转的风扇,上下循环的电梯,人员快速变换的湖边座椅,这些空镜刻意制造的单调、雷同和眩晕感,确实也像是一次带有针对性的心理暗示。
所以或许可以这样结论,如果说志愿者和士兵最终相互入梦是得力于灵媒的指引,那在电影和观众之间,这次阿彼察邦就也充当了灵媒的角色,而且他还不分昼夜,直接白日造梦。
超现实电影,就是做一个梦。
这一点在这部电影里得到很不错的诠释架空的时空和架空的历史。
不看到一段时间仍会一头雾水。
但奇怪的是,一头雾水却也乐于其中。
时不时出现一些比较有趣的哲思话语和颇有深意值得解读的人物对白。
不论是所谓殿堂里的公主,还是通灵者,金吉拉就像是一个梦的引导者。
她无比清醒,而我们在做梦。
偏冷色的光线处理和几近凝固的叙事时间霓虹灯管背后满满的反科学和诗意性
拥有散步意识的主体是自为存在着的,它既是意识的运动,也是一种显现为现象的固定的现实存在,这样的主体的身体也就是由它自己产生的关于自身的一种表示,纯然是主体借以显示其原始本性的客体。
作为主体的诗意所观察的正是拥有散步意识的主体实现之表现的梦境形象,亦即主体的内意识本质所显象的现象与演绎的范畴,由于都是自为的、原初的存在,所有的内意识都可以以“人”的主体价值体系规定为作为有机体的器官与作为无机体的骨头,诗意在此所观察的正是器官与骨头在催眠术下的梦境形象。
眼球与政治 在所有的季节中,夏季是最年轻的季节,它把感性刺激放入内感官,控制我们的血液流动和器官功能。
被丛林覆盖的家宅是青春的、富有少年气息的,里面仰卧着被政治影响着的器官,它们还可以排尿、充血、思考、幻想,但政治已取代他们的眼球。
透过内感官意识,他们能冥冥感受到灯柱光色的变化,即使他们无法用眼球看见光色,但这些光色会透过政治影响他们的记忆,尤其是与他们散步过的街道、漫步过的树林相关的记忆:正是在夜间,在那被树荫包围着的青春家宅的夜间,灵魂交相传诵的食欲、历史记忆、感官经验在同样的光色转变印象中同化、无限化、秩序化,没有什么比寂静更能容得下这样的驯化了,我在寂静中进入这印象的空间,记忆中的声响——晚间摩托车的声响、电影院的声响、风吹树叶的声响、水车打在水面上的声响给印象重构了色彩,赋予它一个有声的躯体,这个躯体会在我们的耳边控制我们的灵魂、约束我们的言行,一种恐怖、无限、深邃的感觉在伪造的寂静中把我们紧紧抓住,这种感觉穿透了集会中的每一个人,让整个由政治主导的集会被黑暗的巨大静谧所迷惑,使集会也成为一个内感官的存在、成为一个具有印象色彩的躯体,它在夏日的夜晚之中,由夏夜的微风、嫩绿的树叶、清凉的湖水构成,它们如人体器官一样有节奏地工作、发出声音,进而催眠我们的意志,让我们相信自己被一所古老而坚固的家宅保护着,当我们觉得闷热,它让我们相信这是因为家宅外太寒冷,而家宅正与寒冷英勇地斗争着,正如我们的皮肤为了保护我们的内脏而与外在的寒风斗争,在斗争中,不断变化着的灯柱已成为人性的存在,我们的灵魂便躲避其中,向它倾诉我们早已忘却的记忆,印象中的色彩如母亲的爱直达我们的心房。
这是多么伟大的催眠啊!
政治糊弄了我们的眼球,诱导我们把光色的印象当成了我们灵魂的母亲。
肠胃与语言 风雨过后,从树叶丛中落下的雨水嘀嗒就这样在闪烁,它使光线和平静如镜的水面发颤。
看到这水滴,就会听到颤抖声。
当眼球重新回到我们的外感官后,我们与家宅之外世界的联系逐渐明显、牢固,我们的血液流动也逐渐加快,肠胃开始蠕动、开始思念食物,当食物透过眼球刺激内感官时,唾液已潺潺流动,肠液也暗暗涌动。
当所有的唾液、胃液、肠液都得到满足后,嘴唇和牙齿会产生快活的景观,灵魂会喜形于色,通过语言表达出它们肠胃的快感,此时目光不再在指挥,词源不再在思考,只在痛苦中在快活中,在喧闹中在平静中,在嬉闹中在抱怨中,我们的行为如同在肠胃中蠕动的食团一样随意,听到唾液、胃液、肠液的流动声,如此动人、如此简洁、如此凉爽,好像随水车一起涌动的湖水,发出湖水的特别的叹息声,那种与我们的灵魂、身体、思想同步的叹息声,带着一丝忧伤、一丝淡淡的、展示的、流淌的、不可名状的忧伤,那是源于奴隶道德的一种同情,让灵魂惋惜在梦境中被规训的内感官并思念那规训自己意志的光色印象。
肠胃可以代谢食物残渣,但肠胃无法过滤灵魂对政治的同情;土地可以代谢人的遗骸,但土地无法过滤试图主导一切的权力意志。
如果说有什么是真正的爱,那肯定是肠胃对食物的同情和灵魂企图主宰食物的权力意志!
爱乐至极,话语便可颠三倒四,如溪流嬉笑着、细水流淌这,不会有任何干涩,似钟声一般如期而至,带着夏夜般的具有青春活力的青绿色声音——在我们的灵魂聆听大雨声、阵风声时也会听到的声音,语言从未如此这般湿润过,浸透了空气与身体,生出了白云与草履虫,在孕育的意志中灵魂感受到了生的纯粹的喜悦,那是肠胃第一次消化母乳的喜悦,口腔会通过发出“妈妈”的声响传达肠胃的喜悦,这是身体对灵魂的唯一一次凝视,它不在可以思考的记忆中,而是在语言的表达中。
骨头与音乐 灵魂在内感官的家宅中是无限的,骨头替灵魂规定了家宅之外的界限,同时,骨头和内脏相互通过对方规定自身的形象、形态:内脏通过骨架来规定内感官的家宅的结构;骨头通过内脏凝视主体的灵魂,骨头与内脏组成了相反力量的辩证法,它具有是非辩证法的判然两别的清晰性决定了空间意义上的内在与外在和时间意义上的短暂与永恒,可以用最简单的几何学解构梦境——通过四肢的运动来画出梦里的宫殿和内脏的喜悦,如音乐一般将兽性快感与渴求的细腻神韵相混合,反映灵魂的丰盈和生命的欲望。
骨头在凝视灵魂的丰盈和生命的欲望后随着音乐舞蹈,舞蹈带来人格的富有、内心的丰盈、洋溢和发泄、本能的健康和对自身的肯定,这些本该都是属于我们身体的,因为它们都来自我们所熟悉的经验的世界,在催眠中,灵魂脱离了骨头去追寻色彩和欲望,又是骨头帮助灵魂找回了我们所熟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是音乐把所有的身体聚集到一起,带着亲切的、乐施的、善意的信念去舞蹈,使自身生命充实,为了享乐而生活,却讽刺你争我夺互相倾轧,这是富人的、闲适者的社会,也是更自然的社会,因为自然不强求人们尊奉道德,只要求保持骨架的完整,这样人们才能回到现实、回到这个以音乐为本质的世界。
这里的音乐不似艺术般狂热,也不似美学般虚幻,而是如自然般真实。
艺术会腐烂,美学会消散,唯有音乐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
阿彼察邦的电影总能带人回到十几年前,但是这部才六年前,怪不得又有跨国网恋又有智能手机。
霓虹灯、气功治疗、鬼神、大通铺的医院、残疾这些都将人带回童年,而且是没有怎么见过表现的童年。
开头我以为自己看的是热带疾病,过了半个小时才发现是这部,走神时候想鬼片果然还是需要一点信仰在里面,小时候的港台鬼片比较吓人就是有信的因素在里面,神和鬼出现才会自然而不搞笑,恐惧和环境融为一体相辅相成,土壤没了编的东西自己不信也说服不了他人。
到四十多分钟神庙里面塑像上的神仙就那样穿着寻常地坐了下来讲述宫殿吸人精气的时候有被惊艳到,无论是宫殿而非美女这非常态的“妖”还是吸人精气这个在汉文化圈很好懂的概念。
霓虹灯闪烁时候发现像蔡明亮是真的,台湾元素也多。
走在公园/宫殿上时的两个时空依然非常精彩,想到《十分钟年华老去》里面陈凯歌的《百花深处》疯子看到的是宫殿古董,其他人看到的是废墟。
阿彼察邦直接不用其他手段表现宫殿,只在交谈中存在另一个空间。
而且空间和现实空间又并存,有着新种的树,也有废墟的残存雕像。
大妈当主角也非常厉害,《恋爱症候群》短暂出现过,这里成为主角,为爱痛苦又十分善良的言情剧女主,其实也可以是长相普通的残疾大妈,带点迷信所以轻易接受通灵,在老一辈与新一辈之间。
电影是什么?
电影可以是任何事物,是艺术、是科技、是历史、是隐秘的欲望。
电影也可以什么都不是,因为我们未曾从中得到物质的馈赠。
但,我们依然需要电影。
因为电影是精神的慰藉,是我们的双眼和双脚未能抵达的视觉疆域。
厌倦了类型电影带来的视觉冲击之后,越发喜欢诗电影,喜欢那种信马由缰的感觉,喜欢那种个人化的抒情式的表达。
尽管不是每部诗电影都能洞察内核,但感受是不需要解释和说明的。
看阿彼察邦的电影更是如此。
据说,阿彼察邦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记录自己的梦境。
每次起床之后,他格外迷恋混沌中残存的梦,然后将这些残缺的碎片记录下来,作为自己的电影碎片。
在阿彼察邦看来,梦境是现实更真实。
所以,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像一场梦。
碎片化的叙事,诗意的表达。
乍看,是导演个人私欲的表达,将这些暧昧的影像层层剥开之后,是毫无美感的现实和令人窒息的残酷。
在阿彼察邦的电影中,《幻梦墓园》是我最爱的一部。
战争之后,一群士兵的了怪病,他们及其嗜睡,却又总是被恶梦缠身,就像被诅咒。
于是,他们被安放在一家偏僻的医院中,这家医院用特殊的设备来破解“诅咒”。
照顾他们的是一个可以通灵的人,能够看见他们梦境和过去。
整部电影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在灵魂和肉身之间穿梭往来。
在这部电影中,很难分清现实和虚幻,或许这并不重要,没有任何电影回抛出无解的问题,电影只是呈现和表达。
士兵在阿彼察邦的电影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的身份意味着他们既是土地的保护着,也是土地的破坏者。
他们的恶梦缠身是作恶之后的诅咒,是难以启齿的过去。
嗜睡,是为了逃避,却又无法逃避出自己经历过的,参与过的过去。
政治隐喻在阿彼察邦的电影中并不少见,只是他的政治隐喻更多的是对故土的眷恋,是那绵长而潮湿的乡愁。
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有两个不同的层面,一个是对安逸正常生活的向往,另一个则是对世界的破坏。
不管有多么向往安逸,内心的隐隐不安依然无法被消除。
在《幻梦墓园》这部电影中,我们看见的是那些无法被消除的不安带来的诅咒般的后果。
嗜睡,是逃避,是走进安逸的另一个通道。
而罪恶则是那些无法摆脱的噩梦。
通灵是一种救赎,是从无法摆脱的过去中拯救自己的唯一方式。
嗜睡是真的,罪恶也是真的,只有通灵是假的。
我们的过去造就了我们的现在,通灵只是一种慰藉。
《幻梦墓园》或许是一个关于救赎的电影,士兵需要被救赎,沉溺在阿彼察邦电影中的我也需要被救赎。
看完《幻梦墓园》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很久之前,朋友问我,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当时的答案很浅层,只是从票房、市场、需求的角度进行了简单的阐述。
实际上,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最本质的不同在于革命性。
艺术必然带有革命性的色彩,是作为永恒的创作而远远不断的发展的。
商业电影是成熟的技术带来的作品,是艺术的现实性的分支。
艺术给商业赋予内涵,商业赋予艺术往前走的动能。
有些导演是主动无法完成商业作品的,因为他们的梦只属于自己,观众要做的是在他的梦里做梦。
阿彼察邦如是。
《幻梦墓园》是我看过的阿彼察邦最容易理解的一部影片。
一群昏睡不醒的士兵在一家医院里救治,医生们并不知道他们昏睡的原因。
一名苏醒过来的士兵,一名志愿者,一个灵媒是影片的主角。
志愿者通过两位下凡显灵的女神得知原来这个医院建在曾经的王室墓地上。
死去的国王指挥着沉睡的士兵们继续为他打仗。
志愿者带着醒来的士兵去看电影吃夜市聊家常,又通过灵媒和再度睡过去的士兵一起参观了化为灰烬的昔日王宫。
阴阳两界的穿梭者阿珍洞悉了所有真相。
病态的身体,超自然与现实的无缝对接是导演不变的叙事元素,对权力的批判是清晰呈现的影片主题。
这一次,难得的是导演给出了清晰的主题,与这个难得的清晰相配套的也是同样难得的连续的情节,完整的结构,明确的主人公,稳定的视角。
借着这难得的机会,观众可以轻松的进入阿彼察邦的世界。
阿彼察邦世界里的装置艺术与符号除了请来灵媒,进行冥想之外,医生们的治疗方法是让士兵们接受荧光灯的治疗,据说在阿富汗的美国士兵用这种机器来防止做噩梦,保障睡眠。
红绿蓝三色灯伫立在士兵们的病床前,僵死的病人同步着同色的梦境。
为影片带来了乌托邦的视觉风格。
另外一处同样乌托邦风格的画面是,主人公之一的苏醒士兵在购物中心再度昏睡过去,人们将他抬下自动扶梯。
不同运转方向的电梯构成了一个饱满的运动画面。
完整拥有肉身与精神的普通人,和被神秘力量突然攫取了魂魄的士兵一起在传送带上,似乎要被输送向未知的地方。
阿波察邦在他的影片中一直保有对先锋电影和当代艺术的追求,通常这些装置会被当作符号来使用,但同时也可以看出导演对装置,对结构的敏感和喜爱。
影片中导演还大量通过简单的画面并置来表达嘲讽和批判之意。
比如:夜晚无人的大街上,白人男性和泰国女性的婚礼广告在夜色里传递着关于幸福的讯息,而广告牌下方就睡着无家可归的人。
(这部影片很多细节里让人体会到阿彼察邦的男性视角和态度。
志愿者阿珍有个美国男朋友,曾经当过兵,很胖,卖了美国的一切来到泰国生活,阿珍照顾他的饮食,甚至一切。
阿珍说,他更喜欢欧洲的士兵,美国的士兵太穷了。
借阿珍之口,阿彼察邦表达出泰国男性对自己国家的女性被美国男人占用且被剥削的愤恨。
)再比如志愿者和士兵在影院看电影那场戏,大荧幕和观众坐席将画面一分为二,主人公在影院中观看的戏和我们作为观众在看的阿彼察邦的这部戏。
两部戏的互文关系可以根据每个观众不同的知识和阅历进行不同的解读。
影片末尾小树林里挂在树干上的小牌子上写着各种陈词滥调的道德训诫标语是当代亚洲都市特有的符号,那里的政府总是在公共空间里用各种标语口号警醒着他们没有规矩不懂文明的人民。
一件雕塑描绘了一对恋人在长凳上拥抱,不远的地方,是这对情侣变成骷髅的姿势。
无法确定这样的对比是对爱情海枯石烂的肯定还是不得好死的诅咒。
坦白讲,阿彼察邦在这部影片里的嘲讽和批判过于直白和浅显了,不够高级的处理让人再度质疑他真实的能力。
当然他的风格从来也不是高级,而是简单直接。
阿彼察邦世界里的身体与性无论商业片还是先锋文艺片,关于性的话题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
阿彼察邦电影里的性自然要比商业片纯粹为了诱惑与娱乐的性多带有一些形而上意味。
当代哲学思潮有大量著述在讨论身体,对身体的关注不可避免会延展到性,这个由弗洛伊德开启的,供男性来理解世界的器官学说,至少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圆其说的叙事,并在各种文学艺术文本中不断得到演练和巩固。
昏睡士兵的灵魂去了古老王国里打仗,留在现实时空里的只是一具死尸一样的身体。
一切似乎都死了,但不断勃起的生殖器宣告着士兵们生命的旺盛存在。
仿佛一道门,神秘的过去与现实的日常通过男性器官连接在一起,导演不像普通男性仅满足于表现这个器官的大,而是要呈现这个器官的无远弗界。
阿彼察邦喜欢病态的身体,拖着尿袋的男性,畸形的遍布疤痕的瘸腿,在这部影片里,他大胆的将人类身体最令人不悦的一面也呈现了出来:蓝色衬衫男人蹲着排泄。
阿彼察邦故意违背公序良俗表现人类排泄细节,除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动机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意图?
也许是呼应前面的医生对病人的诊断,他的病人肚子里有蠕虫。
但如何解释这场戏在叙事上,或者艺术上,美学上的功能?
排除各种没有根据的臆测。
观众唯一能做的也许是回到阿彼察邦喜欢的形式和风格上找答案。
人类排泄物,作为一种形式,一种被抽象成艺术的形式,是导演对身体美学探索的极限,也是导演敢言人所不言的先锋风格所在。
但现在还搞这种艺术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了?
60年前就有位艺术家将自己的大便装到90个罐头里密封,在上面贴上标签:“艺术家的大便,净含量30克,自然保存。
制造并包装与1961年5月。
”在瓶子的顶部有1-90的编号及艺术家的签名。
2005年,编号57号的“艺术家的大便”罐头成功拍卖了11万欧元。
2007年, 编号18号的“艺术家的大便”罐头,在意大利米兰的苏富比(Sotheby's )拍卖会上,拍出了12万4千欧元。
这类作品,Piero Manzoni还有许多,比如把自己的呼吸出来的气装在气球里,创作出作品《艺术家的呼吸》。
艺术界对此艺术品的评价是,艺术家通过出售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将自身也融入到美学当中。
艺术品不再是单纯的被看,欣赏的距离和方式被重新定义,打破了艺术品的界线。
阿彼察邦的人类排泄镜头也许是他作为实验艺术家的一次伟大尝试?
阿彼察邦世界里的东方宗教与超自然世界阿彼察邦影片的特色之一就是超自然力量以极其朴素和自然的方式出现在现实世界。
不仅出现,并对现实生活进行干预和影响。
影片里两位公主肉身显灵,买了好看的裙子,吃着零食,跟阿珍聊了很多。
我在想那些给予阿彼察邦颇高评价的电影节也许正是被这一点深深吸引而无法自拔。
西方的科幻片苦苦挣扎于为平行时空,祖父理论寻找科学和逻辑的解释。
东方世界却带着不屑与超然将两个世界打通。
完全不同时空的人毫无障碍的交流,互相给着世界与人生的答案。
可以想见这个诱惑之大,西方人几乎无法抗拒。
他们奋战了几个世纪就是为了给无法解释的世间万物找到一个解释。
而东方,神秘的东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答案。
甚至连答案都算不上,那些超自然力量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就存在着。
没办法,谁让东方人就是这么秀外慧中充满灵气被上苍眷顾呢。
影片中有一个细节,阿珍到一个图书馆去卖她做的小手工,一个貌似管事的人最后向她推荐了一本新书《撒旦的爱》,如果中文字幕组没有搞错的话,也许可以看作是阿彼察邦对没用的西方宗教赤裸裸的嘲讽了。
对我来说影片中有一个未解之谜,就是湖边一群人玩的抢椅子游戏。。。
硬要附会一番也不是不行,但我真的厌倦了总是自己动手为导演寻找解释了。
影片的主题是关于权力与控制,权力对大众进行催眠,民众被权力所指挥操纵。
永远无法从这片墓园中脱身。
影片结束在一群人的广场舞和踢足球的少年身上,此生的人们还在努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殊不知,他们的一切分分钟可以被没有肉身的权力攫取,成为一具被操控的僵尸。
只有知道了真相的阿珍,瞪大双眼不敢睡去。。。
个人观影随笔,非正经影评首先我得承认,电影我没有完全看懂,耶不可能懂,看的时候迷迷糊糊,仿佛自己就是那些沉睡不醒的士兵,看完后我发现电后劲很足,一直在思考,电影背后的故事,然后我去找电影相关的资料,只可惜凤毛麟角,可能电影本身不够优秀,拍的也太过晦涩,所以没什么话题性,电影给我最大的印象犹如毕赣的长镜头,几乎都是固定机位,仿佛给人一种古板又牢不可破的约束感,这么形容不知道对不对,但可以肯定的是阿彼察绑一定在表达什么,镜头语言十分“枯燥”的,背后的隐喻却让人不寒而栗,由此我想到了贾科长早期的电影,当然这还不够,比如姜文的《太阳》,以及韩国导演罗泓轸的《哭声》,而《幻梦墓园》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体,一种欲说还休的情绪,一种无声的抗议,在“苍白琐碎”的镜头下娓娓道来,每一个角色,场景,甚至是整个电影的框架,背后都蕴含了导演的心思,我没看懂,却又好像看懂了,一切都太难了,似乎对这类表达很熟悉,以上是我给这部电影四星的理由,虽然我知道单论电影的表达还不够好,其实够了!
同一个世界,有些人注定无法入眠,而有些人却永远昏昏欲睡!
我们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而清醒的人注定无眠!
2015年🇹🇭电影《幻梦墓园》:整个就是蔡明亮附体,虽然我很爱蔡明亮,但不代表我一定会喜欢他的追随者和类同者。
电影的气氛无可厚非地好,这样的故事背景配上这样的国度简直是完美的,许多隐喻只可心领神会,镜头感特别好,大量的定格镜头冷酷而精致,摸不清是真是假的超现实元素莫名各种戳笑点。
但是我总是感觉这个导演有故弄玄虚的意思,也许是无比精致的海报出卖了他,最后女主角那张惊恐的脸显然是刻意留给观者去解读的。
我说“该黑屏了”,果然就黑屏上字幕了,这个套路的节奏我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想想也挺做作的。
也许我要回头再看看蔡明亮了,为什么人家就能打动我呢?
这部真的是看睡了
士兵们处在无法控制的梦境中,所有人也处在巨大的梦境中;灯光变化是为了安眠,而安眠的不仅仅是士兵。增大眼睛为了摆脱梦境,可这时时刻刻的梦境如何轻易摆脱
电影开场第一个镜头就让观众想睡,睡眠中的病人,没什么声音,接下来整部电影都很多这样的静态镜头,我看了三分之一才意识到电影的主角是那位护工,一开始觉得在看一部战争后遗症的纪录片,看到后面变成了护工与士兵的爱情,用旁观者的视觉来拍疾病,但不解释,包括那些士兵为什么会突然陷入睡眠,看了删减片段才知道,是一种大脑神经性的永久损伤,用普通人来饰演超现实的人物,讲解历史,带出护工的过去和现在,全片让人最纠结的一幕高潮,是被士兵上身的灵媒女孩在地上跪舔护工的残疾右脚。
已逝的地下王国公主就这样走出来介绍自己,和生者交流,沉睡的士兵在黄昏的梦境里醒来,和生者一起逛夜市。挖土机不断地出现,环境在巨变,人与人、人与神之间的维系(医院)或许也将随之被斩断。阿彼察邦对故土、人和神的热爱与敬重,都在这部电影里了。
致命性的枯燥无味,长时间对着个水车干嘛?考验耐力吗
别看了太无聊了
A hypnotic experience
拉翔和摸枪
更加成熟和诗意的阿彼察邦,剧本非常迷人,浅睡眠中的知觉拿捏。极简固定镜头下的丰富幻境,贫瘠乏味视觉中竟然会带来壮阔的想象。热带总是盛满可能性。当然,也很好睡。
大呕吐说护肤品是精液的味道胸会变大在我心里吊男和文艺不能共存 所以
我相信贫困病院中接受透析的那一刻对阿彼察邦来说比所有丛林幽暗的前物种记忆和通灵前世等等曼陀罗社会特色秩序更接近他不自觉但力竭也要拍出的东西。
第四遍 東南亞魔幻現實主義,政治寓言故事,“輕描淡寫”地把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給沈睡出來了。
武汉独放·梦中时刻|邦邦长片补完🎉现在觉得阿彼察邦的大部分电影是飞不起来的,哪怕似乎择出来任何一个片段看起来都轻盈至极,但当挖掘机的秘密被悄声道来,当手电筒照亮洗脑语录,士兵幻想的所有金碧辉煌都显得满目疮痍,一切都怦然落地。水车不停旋转激起水花,病床旁的灯管缓慢变色,此时的时间在凝固还是在流动?所有人是否还在一个无论如何瞪大双眼也无法醒来的噩梦?
想念东南亚的风(画面真的美啊)
WTF。。。
4;《祝福》药膏,《症候》医院,沉睡幻梦,旧日宫殿和森林重叠,静置凝视生命的一切,这是一场梦,想要醒来请用力睁开双眼;(历史和政治隐喻明显,可能让我有一点点相对没那么喜欢);
不行了 受不了了。泰语和印度语我是永远也适应不了
出乎意料的「水」,三倍速无压力,五倍数也不是不行。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下午,没有动画片可看时,随便打开一个生活频道,似乎有什么节目在播放,却完全没有留下印象,水过无痕。除了有几幕床边的弯管子变换颜色的场景外,完全没感觉是在看电影,那么多影评是如何拗出这么多字的。
第一部阿彼察邦,抱歉我完全没有get到
这片子正适合在春天到来的第二天早上带着极强的倦意看完。变色的梦,夜和失眠,阿彼察邦是懂失意的晚上和胡言乱语的。固定长镜,中长焦,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梦悄悄潜入。氛围和殡之森神似。只是觉得诗有点唐突,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