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藏龙的背景故事:李慕白因朋友的恶作剧,贸然向俞秀莲求亲,然遭到俞秀莲已经订婚的消息,黯然之下,奔赴北京。
在路上遇见了躲避仇家的俞镖头一家,并帮助他们打退敌人,但俞秀莲父亲却不幸去世,李慕白帮助埋掉俞秀莲父亲,然后护送俞秀莲去未婚夫家,孟家。
找孟思朝。
然而得知孟思朝因为吃了官司下落不明。
俞秀莲托付李慕白去寻找。
当李慕白去了北京,因为艺妓纤娘而与黄翼北结仇,同时机缘巧合认识了铁小贝勒。
在铁小贝勒府上,遇见一个自称小俞的下人,李慕白慧眼识英雄,与小俞把酒言欢,说道俞秀莲身上,李慕白表明心迹,说要找到孟思朝,被小俞所笑。
殊不知小俞正是他所要找的孟思朝,小俞为了感激他的慧眼识才,帮助李慕白抵挡敌人,却不幸死于敌人刀下,在死前,托付李慕白,娶了俞秀莲。
然而这一托付,却成为李慕白、俞秀莲、孟思朝三个人之间的纠结。
李慕白无法过了自己这一关,离开京城,回到家乡,俞秀莲从铁小贝勒口中听到孟思朝为救李慕白而死,心中亦起了千结。
在俞秀莲心中,感念李慕白帮助她的一切,将他当自己的长兄。
后来因为黄翼北陷害李慕白结拜兄弟,李慕白上京城杀掉黄翼北。
李慕白自首入狱,俞秀莲夜探监牢,看到绝食欲死的李慕白,终于明白自己对李慕白的爱慕,压抑的感情,缠绵的柔情,她明白李慕白绝食的原因:一个烈性汉子,爱慕自己,但爱人却以与救命恩人孟思朝结亲,所以感到人生的索然无味,想已死了解自己对俞秀莲的痴情。
俞秀莲下定决心,救李慕白出狱,如不救出来,自己也情愿死在监牢里,结束自己伤心暗淡的生活。
然所幸运的是,李慕白师父江南鹤将李慕白救走。
整个《宝剑金钗》就此结束。
从俞秀莲发现自己的心迹,才真正成为江湖小儿女之间的感情纠葛。
卧虎藏龙接着剑光宝气的故事,这时才能从电影中明白李慕白的隐忍和俞秀莲的无奈。
两个人都无法冲破道德,就此产生一些矛盾和误解。
俞秀莲以为李慕白去京城是为了青冥剑被盗的事情,却忘了早已和李慕白相约。
我并没有得道的喜悦,相反地,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
李慕白说。
或许这是无法得到爱情归宿的心境,李慕白是热血汉子,选择道家为归宿,实属无奈之举,因为俞秀莲的原因,他渐渐失去年轻的锐气,早早的产生隐退江湖的意愿。
李慕白深情款款,看着俞秀莲说:秀莲。
这也说明了李慕白割舍不了自己心中的牵挂,也是无法得道的。
俞秀莲对玉娇龙的隐瞒,个人感觉她从玉娇龙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从原著里可以看到俞秀莲年轻的个性和玉娇龙还是比较相似的。
她想成全玉娇龙和罗小虎,以作为自己和李慕白的射影,但是玉娇龙的个性无法接受。
李慕白一直在隐忍,压抑着自己的心境,他爱的的俞秀莲,但是却无法和他在一起。
李慕白说,我不敢摸你手上练到所练出来的茧。
江湖儿女,总了不断的是一个情字。
李慕白的死亡的那一段,在最后,他终于亲口承认自己的爱恋,他不能浪费自己的时间,其实这一刻,他也解脱,也得道了。
结局以玉娇龙的跳崖结束,每次看到这个镜头,总觉得无限的悲凉,好像青春就这样消散,尽管她的跳崖没有死亡,这里总是留给自己无限的惆怅,那是一种迷茫,人人都有的迷茫。
好像站在山顶上,俯视云海,所感觉的无限迷茫。
或许这纵身一跃,就是解脱。
看电影需要一种心境,好些年前看卧虎藏龙,折服于白墙青砖,翠竹瀑布,江南小调,异域民歌的视觉和听觉上的美感,看到玉娇龙的纵身一跃也是产生了无限的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那是自己不懂的。
几年后重新看了此片,心境阅历,已经不是当年,怎么看,都觉得片子里渗透一种悲凉的氛围。
那是一种伤,一种迷茫。
也许是被人骂得多了,所以才觉得有点话要说。
竟然还是关于成长。
章子怡演得不算好,这个我承认,但是这个角色让她演不算选错人,而章演得也不算不用心。
本来么,玉娇龙也就是一个长坏了的孩子,出身豪门,受压抑,等等这些发生学上的心理分析都省了吧。
关键是既定如此了,怎么办呢。
我想这是一个死局。
我跟母亲经常为一些事情激烈争辩,其激烈程度令偶尔见到的旁人会怪罪我不懂得体谅母亲。
我该怎么对他解释呢?
说我 其实很爱我的母亲么?
恐怕无济于事。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予取予求,颐气指使。
我想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我就不能让母亲明白我自己。
而正是这一点不甘心,令我在最亲的人面前始终是一个孩子。
读中国古人的书有一个体会:做君子其实就是要领会何处该用力,何处不用力。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也渐渐地知道不必去追求虚荣的东西,关于礼义,关于信守,我也能渐渐懂得它的界限。
可是,我仍旧不明白君子该当如何爱一个人,不明白君子在何处可以介入另一个人的人生。
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想我能体会,那是一种彼此心照的距离。
可是倘若你爱上的不是君子(通常不是君子,而是女子或小人),那么该当何解?
我想我同母亲争论,是因为我失却了我的平常心,关心则乱了。
我想介入母亲成长的历程(这并非匪夷所思的事情),试图让她哪怕是在原先的基础上稍稍有一点点的改变。
我寄望她改变并非寄望她更为迁就我一点,而是寄望她能更加清楚地看到自己,能够向我再现自己的成长。
我渴望能够体会那一切,渴望交流的确发生,而非各行其是(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间的所谓交流均是如此)。
别人不理解我,那没有关系,我并不为他背负什么,可是母亲,我希望我她能够尽可能地明白。
那也许不是言辞可以解决的?
我知道自己很可以说些令争辩停止的话儿,可是我看不破,就是看不破。
我想母亲是一个成人,尽管她有孩子气的一面,但是她的成长已经完成。
这多少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又想到了村上的那个“水泥桶”的比喻)。
那么孩子呢?
玉娇龙是一个孩子,而且是一个天分极高的孩子,这就尤其难办。
我在这一点上很欣赏导演的设计。
我最喜欢两段。
其一是杨紫琼在镖局和章子怡的对决。
杨紫琼对章一再包容,可是章却说翻脸就翻脸。
注意:这里不是谁的品质好坏问题,导演一上来就突出杨处事的成熟稳重之风,突出杨的能力,这都不是某种技能(比如武艺),这都是岁月历练的东西。
显然杨在她的人生中修行得比较圆满,虽然她的天分可能远不如章。
而章则相反,她不懂得杨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是知恩不报,不是品质恶劣,而是根本不知道她领了别人的情。
或者说,她觉得杨所做的固然是为她好(就像很多父母为孩子做的那样),可是那根本不值一提,是她自己只要技能完善(武功高强)就可以轻而易举解决的问题。
所以,她固然性情乖张、心机歹毒,但是那都不是她最根本的问题,那些只不过是一个派生的问题。
导演设计最终杨和章还是翻脸了,但是杨却发现她奈何不了面前这个孩子。
杨换了诸种武器还是奈何不了手持宝剑的章。
这个设计好。
我相信碧眼狐狸可以轻易要了玉娇龙的命,而不需要去试宝剑的锋芒,甚至那些看上去愚不可及的江湖武夫也可以。
但是杨却奈何不了章。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杨对章的那份关联之情才是章手中无往不利的宝剑。
想想父母奈何不了孩子就会明白。
插一句,导演就算怕人看不明白杨和章的优劣,也该让一个血性武夫去问杨为何不下杀手,而导演却找了如此和蔼可亲的过来人吴妈来问“干吗不一剑杀了”!
我。。。
没想法了。
当然周润发是第一高手了,他也许可以在不动声色之间制服章,似乎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但是问题其实只是开始了。
显然导演对此后的问题抱有迷惑。
他显然知道章总有一天会行不通的,但是却对周能够改变章抱有怀疑。
他想了一个办法挽救章,却让周送了命,似乎章的转变非发生点石破天惊的事情不可。
关于这其中的道理,《卧虎藏龙》说的没有《暗花》透彻,但是,这固然可以因为李安拍这个片子不够真诚或者功力不深,但也可能是因为李安也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或者说看不破。
毕竟,看破比起看回来还是要容易,《暗花》的成功就表明做一个什么都不相信的虚无主义者总比做一个有所坚执的人要容易很多。
当然,这个虚无是假的,不会彻底的,就像章什么也没有经历过就可以在翻脸时对杨说:“反正友情都是骗人的。
”她看得好透,可是她懂什么呢?
屁。
导演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最后要做出什么来,于是就弄了个不伦不类的结局。
这也好。
因为这样纵然比较偷懒,但是也比较诚实。
可是我也看重那些拼却一试的努力,虽然用错了力,做不得君子,笑。
是的,担当一些什么需要勇气,存在的勇气,而不是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般的任性妄为。
他李安怕站错了位置遭人耻笑,所以干脆不给答案,他的确没有勇气。
人年纪大了,好像总会变得懦弱一些的,这不足为怪,所以我们需要年轻人出来闯天下,出来立新法,订新规则。
可是看完《卧虎藏龙》却有种感觉,成年人的懦弱有时候的确好过孩子的任性妄为,因为很多时候,孩子的任性妄为的确太具有伤害性,而且伤害的往往是为他好的人。
江湖是要你死我活的,平常的生活里不是。
成人若是被一个孩子笑话了,最多生点闷气而已,而孩子做错了事情,也不至于就死。
可是真的这样吗?
也许,作为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还在延续,但是精神生命大概早已终结了。
一个孩子长坏了,入门不正了,他的一生也许就会这样了,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可是什么决定性格呢?
命运?
循环了。
说到底,这不是要问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发生学问题,这就如同宇宙发生始终不是哲学问题一样,哲学家询问宇宙发生,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回到我自己的困境中来吧,若是我遇到一个孩子,若是能够参与他的成长,或多或少给予他帮助,那么倒也罢了。
可是,如果要试图参与甚至改变,那是要付出我自己的时间为代价的,这不是在说耐心问题,而是说你要付出自己的人生或者说就是生命。
正是因此,我开始让自己尽量不要同情心泛滥,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去关注那些与自己生命无关的人,可是,对我自己爱(不是专门在讨论爱情)的人呢?
我回避得了么?
世间相爱的人们,很多时候他们毕竟不是为了对方而生的,若是我们不能接受对方身上那些长成的东西,那么他人就是我们过不去的关。
我们将在其上耗费我们毕生的时间,当然,也许同时别人也在为我们自身这么耗着。
想到这里,多少还是有点悲哀的。
我说我喜欢两段,还有一段我不是忘记了,而是我正要放在这里说。
周在闭目之前杨对他说:你不是要追寻最高境界么?
那么别为我浪费时间。
周说:我已经浪费了我一生的时间,此刻我要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我一直深爱着你。
最高境界。
除此而外,除了我们所在其中生长的生活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最高境界呢。
耗费了一生的时间并不是在追寻最高境界,而是一直在为自己的局限付出代价。
那些界限有时候是在我们成长前被决定的,有时候是后来的遭际和自己对遭际的领会、领会后的选择等等所决定的,总之,一生耗费在自己这里,过不了自己的关,没有办法可以自我实现。
周最后也许看到了什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个外国人是不懂的,可能李安也难说懂了,不过他是中国人,生长在其中,虽然不懂,但是在无形中分享着。
但是外国人一定会从理性主义根基处的虚无去理解的(至少还有《暗花》的领会),若是理解为“爱情至上”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总而言之,虽然通篇是谄媚的,做作的和毫无必要的情色的(也就是色情的),但是为了那么一点体会,还是可以一看的。
从小说到电影,《卧虎藏龙》的变化不仅是文字到影像的,也是近代到现代的,还是大陆文化到台湾文化,再转至以好莱坞文化为代表的西方文化的过程,其中的变化耐人寻味。
就电影和小说中的主人公李慕白来说,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小说中简单的情欲关系在电影中由于玉娇龙的加入,成为一张纷乱纠结的网。
表面上看起来,《卧虎藏龙》表现的是刀剑江湖,实际上,其内在的张力却不是来自于立身江湖的武功(或者说青冥剑和武功都只是欲望的借口和象征),而是每个人内心的情感和欲望世界——这或者才是李安所要表现的“江湖”。
“拜师”形式所蕴藏的内在情欲 李慕白、俞秀莲和玉娇龙的三角恋爱关系说来自西方评论家,粗看起来觉得是无稽之谈,至少我初次看电影的时候只在最后山洞中玉娇龙说“你要我还是要剑”中有所体会,而大部分中国观众恐怕都没有注意到其中早就埋伏的草蛇灰线。
在玉娇龙出现之前,李慕白和俞秀莲之间的主要障碍是孟思昭,但是孟思昭已经死了,对此,俞秀莲的解读是她和玉娇龙的对话:你说的自由,我们也向往。
我虽然不是出身你们这样的官宦人家,但是所接受的伦理道德一点都不必你们少显然,这一解读至少在表面上李慕白也是同意的。
毫无疑问,就像鲁迅在《铸剑》中暗藏的欲望和道德的战争一样,李慕白作为一个在江湖上成名立万的人,玉娇龙的出现在他的情欲和道德观之间所引起的纷扰,也必然以变形的方式出现。
《铸剑》中鲁迅化身青衣人,以被动的姿态得到了眉间尺在他唇上的吻,隔着死亡和报仇两层外衣,使他既得到了爱乃至性的暗示(吻不是在脸上,而是在唇上),又不必违反纲常伦理(他们中间隔着生死以及求助者和帮助者两层保护衣),即便有人攻击他也不用负责(因为他是被动的)。
在《卧虎藏龙》中,李慕白变化自己的情欲所依赖的形式就是“拜师”。
从江湖道义的角度出发,李慕白认为将玉娇龙从邪路上引导在正路上,不仅是因为不这样她将会是一条“毒龙”,更从爱护后辈,提携后进的角度,将自己的行为解释为:1.玉娇龙需要有人教她正确的心法。
2.他自己也“一直”在寻找能将他的武功传下去的弟子。
说起来,这些理由都是冠冕堂皇,包括俞秀莲在内的人都被这一说法蒙蔽,只有玉娇龙清醒地认识到李慕白内在的欲望诉求。
在拜师的名义之下,李慕白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追寻玉娇龙的行踪,也可以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名义从精神上永久的占有她。
这种占有,可以从李慕白将罗小虎安排到武当山为例,包括罗小虎在内的人都没有想过玉娇龙所谓的“圈套”是否还有另外的意思。
玉娇龙之所以将这一安排称为“圈套”,显然不是简单从“拜师”这件事说起,而她的激烈态度也是她在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控制的惶恐中本能的、逃脱罗网的行动——即便这圈套是以爱的名义出现。
李慕白: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 电影中,李慕白对自己内心隐密的欲望开始大概并不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寻找到自己认为“正确”,且符合道德道义的规范的行为。
但是,李慕白是否对自己行为中暗藏的隐秘欲望一无所知呢?
也不尽然。
李慕白和俞秀莲的关系,开始一直通过暗示的方式进行,包括吴妈等人暧昧的笑、贝勒爷的旁白、俞秀莲的解释。
贝勒府中,俞秀莲和李慕白唯一一次直接的对话,由于仆人的进入而中断,其时的关系是:李慕白认为俞秀莲会和他一起归隐山林,而俞秀莲有些不明所以。
月夜练剑一场,李慕白和俞秀莲当中并没有第三人介入,为什么他们不能接续上面的话题,把话说明白呢?
要解释这一疑问,可以从两个方面考虑。
第一,电影一开始,李慕白在交代下山的原因的时候,就对道家的“虚静”提出了疑问。
他之所以下山,之所以会以为和俞秀莲“我以为我们都说好了吗”,就是因为他对道家的追求产生疑问,下山是他冲出从前的道德规范的第一步,其中包括冲破他和俞秀莲之间的障碍。
由于李慕白“人生观”的改变,他不仅冲破了他和俞秀莲之间的障碍,也冲破了自我和道德之间的障碍,他从开始寻找自己真正“握的住”的人生开始,进一步追寻自己内心的声音。
就在他追寻内心声音的时候,玉娇龙出现了,这是问题的第二个层面。
玉娇龙的出现,不仅刺激李慕白追寻内心的声音,也逐渐触及到他内心的更内在的“枷锁”。
这时候,他所要面对的不仅是江湖和朝堂、正与邪、长辈与晚辈的界限,甚至,他和俞秀莲多年暧昧的关系也成为他们的障碍之一。
竹林打斗一场戏,一般看作李慕白和玉娇龙的情欲对抗游戏,最终,李慕白得到了玉娇龙。
而在之前,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导演特意在竹林打斗之前安排了李慕白和俞秀莲的“牵手”一场。
在这场戏中,李慕白闭口不提他之前的“我以为我们都说好的”,而是从从俞秀莲说起,意念的对象逐渐模糊,欲望的翅膀只差一步就打开。
(李慕白抓住俞秀莲的手,深情地看着对方。
) 李慕白:你的手冰凉凉地,那些练刀练出来的硬茧,每一次我看见都不敢触摸。
(李慕白说的“不敢触摸”,应该和其道家的精神追求有关。
所谓虚静无为,一切的“为”都是为了达到“无为”,而在电影主人公所处的环境即江湖中,要得到“平静”不仅需要内心的善念,更需要在“得道”之前的血腥的屠杀——也就是俞秀莲所说的:“你看它干干净净的,是因为它杀人不沾血”。
不过,从李慕白的情欲世界的角度出发,这个“不敢触摸”因为和“每一次我看见”相联系,更因为出现在玉娇龙的加入之后,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秀莲,江湖里卧虎藏龙,人心里何尝不是?
(手上的老茧和江湖中的人心有什么关系?
至少中间还差一个过渡:即便我们这么努力,功夫练到这个境界,也依然不能避免被时代和后进淘汰的命运。
卧虎藏龙的意思显然是说江湖中的“无影之阵和人在江湖”)我诚心诚意地把青冥剑交出来,却带给我们更多的烦恼。
(人心中的卧虎藏龙,又不能简单的理解为别人的心,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心,李慕白内心的卧虎藏空就是他压抑的欲望。
而他说诚心诚意的交出青冥剑,是对自己的江湖生涯的一个了断,也是他对他和俞秀莲之间关系的一个决定。
但是,这时候出现的玉娇龙打乱了他的部署,使他犹豫、惶惑,因此带给他更多的烦恼) 俞秀莲:压抑只会让感情更强烈。
(如果不从以上的关系解读,很难理解。
烦恼是别人制造的,李慕白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名正言顺的行为,这和压抑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 李慕白: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像这样坐着,我反而能感觉到一种平静。
(要注意的是李慕白的中文对白中的用词: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
如果不是从他内心的情欲出发,整件事情都是由一把青冥剑而起,和欲望有什么关系?
而李慕白眼神漂移中说的“我想和和你在一起”中的“你”概念模糊,因此,才有之后的解释,或者更像是他给自己敲的警钟) 大概是从这个时候,李慕白真正明白他内心的想法,并极力去转移,使之回到正轨上——这时候的正轨就是他和俞秀莲之间被江湖所公认的关系。
不得不这样收场:不如归去 李慕白和玉娇龙竹林之战中,有一段关于“本心”的对话。
李慕白说当日没有收服她,是要见她的本心,而玉娇龙盛气之下底气其实已经不足:你们这些老江湖,怎么见得到本心。
李慕白说的本心单纯是指一个人的好坏吗?
如果真是这样,从俞秀莲被砍伤开始,李慕白已经说“到此为止”。
这时候再次说要见本心,可以理解为最后的教训,但是之后为什么又要叫她拜师?
玉娇龙又有那些东西可以叫他觉得见到了她的“本心”?
在俞秀莲被砍伤之后,李慕白将自己交给玉娇龙(玉娇龙用剑挨着李慕白的脖子),本身是一种冒险,也很难用长辈晚辈之类的关系涵盖,可以说李慕白大声的“拜师”是说给玉娇龙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玉娇龙最终被李慕白的正气所屈服,或者说是被他的男子气所征服,提出了拜师的条件。
但是,玉娇龙随之反悔,导致李慕白盛怒之下将剑扔进深潭,情节急转直下,玉娇龙爱剑如命、青春无惧的性格特征再次得到表现,并最终将故事引向大结局。
山洞一节,根据李安的访谈,原本山洞的形状设计成女人的子宫的形状,内含五行变化,以涵盖中国道家文化的精髓,后来考虑到观众的感受,为避免生硬象征才改为现在的样子。
但是,该节中人物的对白设计依然体现了道家文化的精神。
那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对白其实暗藏了李安的苦心,只不过粗糙了些罢了。
李慕白作为道家的修炼者,有自己一整套的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这些观念相互融和成为江湖的道义,因此,他才成为被江湖所公认的大侠。
在他对玉娇龙的情欲发展中,到悬崖扔剑一场,他对玉娇龙的感情已经逐步被自我强化收缩至真正的师徒关系中。
在山洞中,玉娇龙一语道破天机,问:你要我还是要剑?
李慕白没有惊诧,而是接住玉娇龙用真气为其治病,并随后为了保护她而殒命。
在李慕白和俞秀莲的最后一场戏中,李慕白对俞秀莲说出了长久以来没有说出的话,可以理解为对俞秀莲的一种补偿,也可以理解为李慕白最后的回归——回归到他一直遵守的道义的轨道上。
而我们再看俞秀莲的对白也很有意味。
俞秀莲在角色在电影很暧昧,基本上处于被李慕白和玉娇龙所遮盖的境况,她难道对李慕白内心的波动没有感觉?
俞秀莲的人格特征可以用最初她对玉娇龙说的那段有关道德的话来解释,而她在被玉娇龙砍伤之,仍然“下不了手”,一方面是爱护晚辈,另一方面是顾忌玉娇龙的身份,而实际上,也可能暗含着她对李慕白的理解和把握,她相信李慕白最终会回到她的身边。
她不想成为李慕白的敌人,甚至,这也可以从古代伦理道德观中的男女关系上得到解释。
她对李慕白的爱,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情欲,掺杂了太多社会的成分,所以她才会有在“你不能死”之后,又说“李慕白不能死”。
前一个你”是俞秀莲的爱人,后一个“李慕白”毫无疑问是作为社会意义上的大侠存在的。
导演通过这一场戏,最终将三个人原本可能导致的从根本上破坏江湖道义的关系,回缩到道家的世界观中,体现了李安一贯的妥协立场,是对人的情感世界与理性世界之间关系的无奈的叹惋。
如果说李慕白的死是由于他的情欲造成了对道家世界观价值观的冒犯,因而不得不死,那么,在李慕白死后,世界看起来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为什么玉娇龙要跳崖呢?
电影中,玉娇龙在和小虎一夜缠绵之后,跳崖之前叫小虎许愿,而她的愿望是什么?
如果是赎罪,又是赎的哪一种罪?
在玉娇龙说出“你要我还是要剑”之后,原本的那个玉娇龙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
她和小虎的一夜缠绵可以理解为最后的告白,是一种补偿。
而从玉娇龙的内心逻辑来看,将她的跳崖理解为为情所困,看破红尘更容易理解。
一番争战,青春玉娇龙认识到了江湖的意味,上山的时候看起来平稳而又疲惫。
她站在悬崖前对小虎说话的时候,仿佛在和青春告别。
不是不沉痛,只是李安不习惯大哭大叫的方式,即便是最激烈的爱与恨,悲伤和快乐,他也有他的温婉和诗意和微微的惆怅。
还记得第一看电影的时候,看到玉娇龙腾空而起逐渐消失在云蔼之中,只觉得那一股青春所胁裹的孤独和悲伤痛彻心扉,仿佛我自己也腾身而下,无限坠落而去,有没有更能体现电影内在的情绪起伏的结局?
后来从电影的结构的角度看,这样的结果有悬念和出乎意料之处,避免了一般电影的大团圆结局,也给电影留下了一个飘逸的、神秘的尾声,有“神来之笔”之慨。
看了王度庐的原著小说之后,觉得这一情节固然受到小说的启发,而结构上也只能如此,但是,作为电影,作为叙事艺术的一种,需要更细致的表达其中的关系。
或者,我们应该从《卧虎藏龙》内在的精神脉络去把握,即:一个人的青春和爱与恨。
这些话题,李安大概也很迷茫,所以,他站在悬崖之上,灵魂忍不住腾空而起无限下落: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去到哪里?
欲看青杏落晓露,云深衣湿不知处!
——————————这个广告分界线—————————————————————————注:我玩的微信公众号最近开通了赞赏功能,我也没时间打理,就把这篇最近因为《卧虎藏龙2》上映而被翻出来一再评论的文字发出去了,结果——完全没有人要在微信看这么长的文章,哈哈哈哈。。
下边是我在微信公号上的编者按,你们看看就好,大家一起期待李安的回归吧,和小李子得奖(祝贺他羡慕他极度嫉妒他)相比,我更喜欢深沉内敛化千钧顶为绕指柔的大李子。。
感谢大家的评论,我好像永远也写不出这么长的影评了,以此文纪念那些寂寞的操蛋的年代。
本文原发于豆瓣影评,发表日期是2008年3月19日,署名宋淼,实际写作日期还要早很多。
看这部电影是在北京某高校的礼堂,现在还记得当时受到的冲击。
深冬,阴暗的晚上,有风,有积雪和污泥在街边,我一个人从电影院黑沉沉的空气中出来,骑着自行车,从李慕白的世界走回暖气不足的出租屋。
一部电影,或者任何一个作品,其实都是一个悖论,它始终敞开等待窥视,又永远拒绝真正的到达。
就像我对诗歌的理解,你永远不能达到诗人最隐秘的内心,也无法达到一首诗歌最幽暗的所在,你的达到必然是虚妄,或者来自诗人和诗歌的死亡之箭。
所以,关于此文与李安、《卧虎藏龙》的关系,都是自说自话而已。
而我在后来的评论中对李安向宗教转向的“预测”(即《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应该说根本不算预测,因为即便引力波和APP横行的时代,人类最高的智慧也来自哲学和神学。
此文因为《卧虎藏龙2》最近上映而再次受到关注,甄子丹、杨紫琼都是我喜欢的演员,支持他们!
也期待李安的卧虎藏龙三部曲。
OK,我又来“猜测”一下:还会有两部卧虎藏龙关联的电影,才能将李安郁结在《卧虎藏龙》中的情绪抒发出来。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方面是一次无望的靠近,一次出发即知道必将失败的航行,另一方面是一首虔诚的、向无可名状的神性吟咏的赞美诗。
现在,是时候期待李安的回归了。
试图去理解《卧虎藏龙》这部影片的内核和价值取向,从分析人物的角度切入是比较合适的。
一、人物李慕白和俞秀莲李慕白和俞秀莲可以放在一起分析。
影片的头五分钟里,通过此二人的对话,我们已经了解了人物的背景和需求。
贝勒爷有云:“当今天下,论剑法,论武德,只有慕白配使用这把青冥剑。
”这就定义了李慕白作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地位。
李慕白刚出场时,怀有三个层次的需求:一是报师仇,二是得道,三是他不知如何处置的与俞秀莲的爱情。
在影片开头两人的对话直接揭示了前两个需求,但第三层关于爱的需求却只是暧昧地浮现。
李慕白表示自己一度接近得道的境界。
他说:“这次闭关静坐的时候,我一度进入了一种很深的寂静,我的周围只有光,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了。
”但他认为自己没有得道,“因为我并没有得道的喜悦,相反的,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
这悲哀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出了定,没法再继续。
”于是李慕白破戒提早出关,因为他“需要想想一些心里放不下的事”,其实他心中无非有两大放不下:师仇和对俞秀莲的爱。
也就是说李慕白的三重需求彼此间是相互矛盾的,这使他挣扎不已,内心不得平静。
于是这次闭关修炼宣告失败。
李慕白下山后,先是把青冥剑交给俞秀莲掌管的雄远镖局,让她带去给贝勒爷,以示退出江湖,离开恩怨。
俞提议两人一同进京,并说“记得我们以前一直结伴去北京吗?
”俞的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李慕白却拒绝了,他说“这趟下山想先去给恩师扫墓:这么多年师仇未报,竟然萌生了退出江湖的念头,该去求他的原谅。
”李俞相约在北京会和,俞说:“你来,我就等你。
”面对这句小心翼翼的暧昧承诺,李慕白的回答同样暧昧:“也许吧。
”此时的李慕白并无法逾越师仇,无法摆脱对师父的愧疚,这时他对“父”的情结比他的爱情拥有更强大的力量,阻挡着他面对现实的感情。
俞秀莲把青冥剑护送到北京,影片借路人的一句话交待了俞秀莲的背景:“雄远镖局的招牌,打俞师父起就从来没有砸过。
您押了这几趟,您父亲在天之灵应该放心了。
”俞秀莲继承父业,她的需求是好好工作无愧亡父,回归平静的生活,以及和李慕白的感情。
李慕白和俞秀莲二人都有一个沉重的“父”字压在头顶,这个“父”不仅是父亲,师父,更是以“父”为象征的伦理纲常。
李慕白后来遇到玉娇龙以后欲罢不能,想把玄牝剑法传下去,也是出于对“父”的责任。
当玉娇龙问俞秀莲在江湖上走来走去的是不是很好玩,秀莲的回答是:“走江湖,靠的是人熟,讲信,讲义,应下来的,就要做到,不讲信义,可就玩不长了。
”俞秀莲的信义既是江湖人一诺千金的侠气,同时也是与道德和礼教挂钩的沉重枷锁,其实并不那么潇洒。
当玉娇龙阐述了她追求自由的爱情观后,俞秀莲讲了孟思昭和他们的故事,并说:“我们都是坚持要对得起思昭和那一纸婚约,你说的自由自在,我也渴望,但我从来也没有尝过……我虽然不是出身在官宦人家,但是一个女人一生该服从的道德和礼教并不少于你们。
”说得残酷点,李俞就是为了一个死人,一张纸,和这些东西代表的沉重伦理而浪费了自己的爱情。
他们完全自愿地接受了伦理的束缚,长期对真实的爱情持逃避态度。
贝勒爷一句话道出了他们的感情状态:“你们太小心翼翼,总是不敢向对方承认这份感情,白白地浪费了多年的光阴。
”这份对自我的不真诚,这份浪费,就是影片最后李俞二人得出的教训。
当李慕白给师傅扫完墓遵守约定回北京和俞秀莲相会时,俞秀莲起初还以为李慕白是在意青冥剑,而慕白尴尬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讲好了嘛。
”慕白这时试图用比原先稍微明朗一些,但依旧缺乏勇气的做法来试探秀莲的感情,但短暂的私人对话立刻受到贝勒府上一位下人的打扰。
相比于李慕白和玉娇龙数次单独在山水竹林间进行天人合一的舞蹈,丝毫不受打扰,慕白和秀莲却极少有两人的私人空间,这正像他们本身,总是活在别人的看法下,总是无法跳脱外界和心灵的双重枷锁来面对自己的感情与人生。
后来,俞秀莲和李慕白好不容易有了一次“私人空间”,李慕白在院子里练剑,无人打扰的安静的夜里,俞秀莲穿着睡衣,头发蓬乱,倚在廊柱旁向慕白说话。
只可惜,在这样私人的环境下,他们的对话还是不甜蜜。
因为这时的李慕白是遇到玉娇龙后的李慕白。
他们的想法和追求有了出入。
俞秀莲以为李慕白想让碧眼狐狸死在青冥剑下,李慕白却满嘴的“那女孩”,他的心已经完全在收玉娇龙为徒上了。
至此李慕白的需求发生了变化,他重新拾起了青冥剑,收徒弟的愿望等于放弃了之前退出江湖的想法。
他的心已经被玉娇龙扰乱。
俞秀莲说:“她不是我们这种人。
你会杀掉碧眼狐狸,她也会安安分分地去嫁人。
”李慕白回答:“她不是那种人。
”俞秀莲问:“武当山收女弟子吗?
”李慕白说:“为她……也许破一次例。
”不管李和俞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由于长期的遮掩逃避,他们已经失去了默契,而相反李慕白和玉娇龙竟心有灵犀。
俞秀莲显然很失望,她对李慕白说:“我也想过平静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李慕白和俞秀莲都是“静不下来”的人。
但他们追求的“静”不一样。
李慕白要的“静”是修道层面的,内心的静。
而俞秀莲要的是平静的现实生活。
一开始俞秀莲就说了:“山上清净。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我光忙着镖局的生意,静不下来。
”包括她之后对慕白说“想过平静的日子”,责怪玉娇龙“我们祈求的一点平静,就这样被你毁了”,其实她要的都是现实的平静生活。
李慕白和俞秀莲喝茶的一场戏集中体现了这两个人对“静”的理解是多么不同,李慕白握着俞秀莲的手,说:“我们能触摸的东西,没有永远,师父一再说,把手握紧,里面什么也没有。
把手松开,你拥有的是一切。
”俞秀莲说:“这世间,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虚幻的。
你握着我的手,难道感觉不到它的真实存在吗?
”李慕白却说:“你的手冰冰凉凉的,那练刀练出来的硬茧,每次我看见都不敢触摸。
”这份“不敢”触摸,也许也是追求神仙境界的李慕白对现实柴米油盐,对平凡生活的不敢触摸。
他握着她的手,却不把她的手当做手,也不把她当做一个有吸引力的女人。
他说:“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像这样坐着,反而能感受到一种平静。
”这时候的李慕白比一开始诚实一点了,他似乎也发现直面感情反而容易平静,而起初的逃避策略反而会堕入内心的纷扰。
最可惜的是,俞秀莲要的是务实的“静”,李慕白要的是形而上的“静”,俞秀莲对李慕白的“静”缺乏理解,李慕白对俞秀莲的“静”缺乏勇气,这是此二人之间最大的分歧,也是为什么他们在生离死别前反而能直面感情的原因。
因为死亡逼迫俞秀莲去了解道家修练的追求,而即将告别人世的李慕白面再也不会有庸俗尘世的纷扰,所以他们能够达到最后那短暂的坦诚相对。
相比之下,李慕白和玉娇龙都是活在梦里的人。
俞秀莲和李慕白最大的分歧竟是李慕白与玉娇龙最大的默契,这不得不说是俞秀莲的悲哀。
李俞的结局,其实是他们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不仅是爱情的失败,也是人生的失败。
当李慕白还剩最后一口气时,俞秀莲说:“用这口气,练神还虚吧,解脱得到,圆寂永恒,一直是武当修练的愿望。
提升这一口气,到达你这一生追求的境地,别放下,浪费在我身上。
”李慕白说:“我已经浪费了这一生,我要用这一口气对你说,我一直深爱着你。
”李慕白放下了这口气,也是放下了大半生施加在自己心头的沉重枷锁。
随后李慕白立即被雪莱或海涅灵魂附体,说了“游荡七天”“孤魂野鬼”之类的情话,两人深情相吻。
如果李慕白在人生中早一些释放他的温柔,俞秀莲将会幸福很多。
尽管他们最终承认自己的人生是一场愚蠢而并不绚烂的浪费,但值得安慰的是,到最后的时刻,他们终于真正抵达了对方的内心,俞秀莲愿意让位给得道境界,李慕白愿意放弃得道而向俞秀莲表白,他们最终消除了彼此间的隔膜。
玉娇龙故事的一号主角其实是玉娇龙。
她是故事矛盾的起点和终点,她激化了一切矛盾,扰乱了一切,毁灭了一切,也成就了一切。
相比于李俞二人复杂而沉重的需求,玉娇龙的需求非常简单粗暴,就是两个字:好玩。
这也是她唯一的真正的需求。
玉娇龙有一个江湖的梦。
这个梦最初是师娘碧眼狐狸给她的,但她和碧眼狐狸的关系并不融洽,任凭师娘再怎么以她为豪,再怎么疼爱她,她都对师娘态度冷淡。
其实原因很简单,玉娇龙发现师娘不能满足她的江湖梦。
她对师娘说:“我不会跟你去做江洋大盗!
”因为她想做的是大侠。
所以她后来拿着偷来的青冥剑,在酒馆里扮演了一位“沙漠飞来一条龙,神来无影去无踪”的大侠。
而青冥剑、俞秀莲和李慕白的出现,对玉娇龙是巨大的刺激,激发了她无边的欲望和想象,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更精彩,更“好玩”的梦。
所以她看到青冥剑和李俞时都两眼放光。
所以她故作清纯地问“在江湖上走来走去的,是不是很好玩?
”所以她在酒馆门口对找她麻烦的小喽啰说:“哪好玩去哪。
”她就想轰轰烈烈地玩一场,轰轰烈烈地玩掉这一生。
但是在玉娇龙的成长环境里,江湖梦是禁忌,是绝对受抑制的。
贝勒爷和玉大人谈话的那场夜间戏其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详细介绍青冥剑和剑法思想,另一个就是借贝勒爷的话展示玉大人的处事特点。
贝勒爷对玉大人说:“江湖上也要有所联络,九门提督才做得稳。
”玉大人明显表现出不以为然。
可见玉大人是正统的人,对江湖嗤之以鼻,更不会容许自己的女儿去闯江湖。
而师娘也说过:“俞秀莲是道上的人,夫人不会让你跟那路人混。
”可见玉娇龙的江湖梦受到父辈的严重压制,但环境的压抑只是激发了她的叛逆。
相比于李慕白和俞秀莲把“父”供在头顶,她几乎丝毫不为“父”着想。
父母为她挑选婚事的原因是“鲁老太爷是朝内的大官,又是三代翰林,如果能在鲁家联姻,对爹在北京大有好处。
”但玉娇龙绝不会为了爹的前途而牺牲自己的幸福。
最后她离家出走弃父母不顾的做法也完全显示出父母在她眼中如无物。
她遵循的不是道德伦理而是自由伦理。
其实追求自由还不是玉娇龙的本质,她的本质是完全自我本位主义,把“我”看得最高,把“我要的”看得最高。
人生是一场游戏,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没有信义,没有束缚,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好玩和不好玩。
为了贯彻这样的逻辑,唯一的出路当然只有追求自由。
所以她的说法是“我爱跟谁混就跟谁混”,“爱就爱了呗。
”她向俞秀莲说起自己的感情观:“自由自在地生活,选择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才是真正的幸福。
”这句话里的重点其实不是爱,而是“自己”。
她的爱是自私的,她爱的其实是自己,而只把恋爱对象当作一个客体,这从她对罗小虎的态度上可以完全看出来。
酒馆虐群雄的那场戏,玉娇龙虚幻的江湖梦达到了辉煌的顶点。
此时的她手握青冥剑,娇纵任性像个爷,吃好喝好,以一敌众,吹牛吹到天上。
还“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呢。
她要当的不仅是大侠,还是天下第一的大侠,只是她要的是大侠的虚名,而不是真正的侠义。
龙少侠享受着胜利带来的无限虚荣。
我惊异于这个故事对玉娇龙的青睐和偏袒。
她是恶,却也最真。
她搅乱了一切。
本来青冥剑将被束之高阁,李慕白和俞秀莲有机会过上平静的生活,却因为她的出现,惹来了江湖上新的血雨腥风,她欺骗了俞秀莲的友情,又搅乱了李慕白的内心。
李慕白本打算退出江湖,玉娇龙的出现却激发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欲望——收一个徒弟,把武当的玄牝剑法传下去。
显然李慕白也为玉娇龙的天分和炽烈而感到惊艳与疼惜,很难说清楚他是对“传剑法”兴趣比较大还是对玉娇龙这个人兴趣比较大。
他显然还是把玉娇龙想象成清纯无知少女,对她太过松懈,还说“我相信碧眼狐狸未能泯灭你的良心。
”他不知道玉娇龙比碧眼狐狸厉害多了。
从这个意义上看,江南鹤和李慕白师徒都是死于小看女人:江南鹤是性别歧视,是女权主义的敌人,出于规矩不把功夫传给碧眼狐狸,招来杀身之祸。
李慕白是一厢情愿地跟玉娇龙性命相见,走上了拯救迷途少女的大叔路线,最后间接被拖累死,其实与其说是低估了玉娇龙,倒不如说是对玉娇龙的美好期待吧。
也正是为了收玉娇龙为徒的这个危险的新愿望,李慕白以夺回青冥剑为契机,四处纠缠玉娇龙。
我也知道不能把武侠片的故事平移到现实空间,但还是忍不住想翻译一下:设想一个大学老师就因为一个女同学偷了他一根教鞭,他就到食堂、寝室、教学楼等各个地方堵那个女学生,死气白赖地说,你来读我的研究生吧!
来读我的研究生吧!
我不认为是我过度敏感,影片确实在隐蔽处着力刻画玉娇龙与李慕白之间的性联系(当然只是在意识层面)。
第一次这种信号的出现是李慕白初次向玉娇龙表白收徒心迹,玉娇龙说:“武当山是酒馆娼窑,我不稀罕!
”她还在竹林打斗里说过“你们这些老江湖,怎么看得到本心?
”这其实就暗示了多年来碧眼狐狸一直向玉娇龙灌输江南鹤是多么猥琐的挫大叔,不是诚心诚意传功夫,还要骗女人入房闱。
于是在玉娇龙心里,老江湖,尤其是男老江湖就自动和潜规则挂钩了(她对俞秀莲还是有憧憬的,本来还一直姐姐长姐姐短)。
这样李慕白提出要收徒的时候,玉娇龙自然很反感,自动想到江南鹤和碧眼狐狸的故事,自动想到房闱,所以才会说酒馆娼窑的话。
这时候性的议题就悄悄地在意识层面浮现出来了。
玉娇龙在潜意识里可能还觉得自己对李慕白有性吸引力,对慕白产生敌意的同时,更产生了征服欲,所以后来中了迷香后会说出“你要剑还是要我”这样的话。
她还记得剑的事就说明脑子没有全晕。
试想如果出现的不是李慕白而是贝勒府的刘师傅,娇龙大概不会撩开衣裳的吧……最可疑的还是这个迷香,碧眼狐狸想用迷香放倒玉娇龙,可是一个老妇给一个少女下迷香,不晓得下一个正常点的迷香啊?
干吗下一个“你要剑还是要我”的迷香?
这个编排只是为了展示玉娇龙的性吸引力,从而让玉娇龙有一次湿身激凸与李慕白坦诚相对的机会,并用牵强的方式在玉娇龙和李慕白之间提出性的议题。
遥想李慕白看到俞秀莲手上的老茧都不想触碰,结果玉娇龙一说“你要剑还是要我”并倒向他时,李慕白哗的一下就抱住了。
真心替俞秀莲女士感到不值,俞秀莲要是后来不出场问“怎么了”我还想问怎么了。
这样精心刻画玉娇龙对男人的性吸引力和俞秀莲的黄脸婆,是为哪般……(顺便提一下,另一个细节处的问题同样出在碧眼狐狸身上。
玉娇龙之前说:徒弟十岁起随师娘秘密习武……碧眼狐狸临死前又说:一个八岁的孩子就有这种心机,这就是毒……怎么一个说的是十岁,一个说的是八岁,到底是谁记错了……)其实玉娇龙对李慕白未必没有想法。
她曾对师娘说:“有一天我发现我可以击败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看不到天地的边,不知道我可以往哪里去。
”李慕白的出现正好把玉娇龙从迷茫惶惑中解救出来,李慕白成了玉娇龙的下一个目标和方向。
玉娇龙中了迷香后出来喝水,李慕白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必死无疑。
因为李、俞、玉三人中至少要折损一人,否则将来李慕白既要娶老莲,又要收小龙,此三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到永远吗?
谁知道李慕白和玉娇龙能不能弄出个李小龙……如此想来,李慕白在符合道德礼教完美定义的秀莲面前一直遮遮掩掩,在胡作非为的女娃娃玉娇龙面前反而有成熟男人的充分自信,不失为男人的一种困境。
亏了他还苦心调教玉娇龙做人处事的道理:“勿助,勿长,不应,不辩,无知无欲,舍己从人,才能我顺人背。
”结果他自己在追寻玉娇龙的问题上可谓是又助,又长,又应,又辩,有知有欲,舍己从人看似做到了其实也没做到,就更别提我顺人背了。
结果反而搭了性命,还发现自己的人生是一场失败的浪费。
罗小虎罗小虎这个人物的存在相当于一面镜子,他映照出了玉娇龙的形象,通过玉娇龙对待他的方式可以表现玉娇龙的内心和性格。
就主线剧情来说,就算罗小虎不存在,故事也能进行下去。
但是如果缺少了罗小虎,玉娇龙的形象就会单薄很多,甚至有所偏差。
罗小虎也成就了影片中和李俞之恋相对比的另一种爱情。
应该说罗小虎这个人物在故事中是一个服务者的角色,为其他角色服务,为情节服务,就算他有不少的戏份,但由于他游离于主线剧情之外,加之在后半部分情节中的不作为,他确实被边缘化了,只是一个“他者”,一个玉娇龙作用的对象,就连他的种种反应也都是为了衬托玉娇龙。
有时候转换人物视角,就会发现故事的尴尬之处,比如我深深地以为如果用罗小虎的视角来看待剧情,无疑是一个狗血故事。
一句话就是:罗小虎被坑了。
试想一个在沙漠上奔驰的少年,有名号,有梦想,有信仰,追流星,信奇迹。
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来自外面世界的少女,深深地爱上人家,并且以为少女也深爱着自己。
他为了少女的父母着想,劝说少女回了家,两人山盟海誓相约日后再见。
此时的罗小虎天真率直,他相信自己只要做出一番事业,就能让玉娇龙的父母瞧得起,能光明正大地迎娶她。
奔腾在伊犁天地的他根本想象不到皇城的秩序森严对他将是致命的阻挡。
后来他等不了了,千里走单骑,历尽艰辛来贝勒府找到玉娇龙,小龙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两人激情拥吻,这份热情代表了罗小虎对玉娇龙依然有情欲的价值。
但玉娇龙冷静下来后,立即拉下脸说:“你回去吧,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想当初玉娇龙在新疆和罗小虎临别时,床榻之际,玉娇龙把梳子当作信物交给罗小虎,约定重新相聚时把梳子还给她,还说“如果不还我,我会追到你”。
沙漠里如此炽烈的誓言,在京城里化为虚无。
并不是玉娇龙受现实的父权压制而不敢承认和罗小虎的感情,事实证明她本事大得很。
她就是真心不想要罗小虎了。
犯不着怪玉娇龙背信弃义,她根本就没有信义可言。
她做事只凭爷高兴和爷不高兴,万物对她来说只有爷喜欢和爷不喜欢。
玉娇龙为什么不要罗小虎了呢?
当初遇到罗小虎的玉娇龙,千里迢迢来到新疆,第一次看到那么广阔的天地,她的天性得以释放,也许生来第一次感到那么自由舒展,彼时彼刻她一定深爱着罗小虎,那个罗小虎与其说是罗小虎,不如说是自由的象征,是新鲜的诱惑,她爱的与其说是罗小虎,倒不如说是那个自由自在又魅力无穷的自己,她爱的是被爱被追求的感觉,爱的是那个更像自己的自己。
罗小虎和他所在的新疆符合了玉娇龙的需求:好玩。
而当罗小虎到北京来找玉娇龙时,此时的玉娇龙早已不是当初那么简单,她有了青冥剑,有了李慕白,有成为大侠实现江湖梦的希望,有了更大的野心和全新的欲望。
她曾经深深厌倦北京的秩序规整,爱恋新疆的广阔天地。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有打破秩序的能力,在秩序下破坏不是更刺激吗?
她正准备大展身手。
这时小虎的出现是不合时宜的,对玉娇龙来说,罗小虎从自由的象征变成了新的束缚,她当然会把他甩掉。
到后来玉娇龙甚至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俞秀莲一提到罗小虎,她脸一拉甩头就走。
新疆的日子像一场注定不可能长久,终将被现实侵蚀的梦,因为玉娇龙的性格终将对沙漠感到厌烦,罗小虎以为玉娇龙在新疆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她想做的在新疆都做不了,这样两个人的期待就产生了落差。
罗小虎和新疆也从好玩变成了不好玩。
但是罗小虎表现出了打不死的小强精神,玉娇龙坐在花轿上了,他单枪匹马来抢亲,但在人手众多关系错综复杂的北京城里,他绝不再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半天云,也许李慕白抢亲还有机会,把人拉出来就飞走了,罗小虎抢亲就像农民工挤来挤去买火车票一样,最后哭哭嚷嚷地被拉走了。
在李慕白和俞秀莲的劝说下,罗小虎居然妥协了,决定等待观望,于是他被李慕白送去武当山上上武当暑期班。
最后玉娇龙上武当山时看到罗小虎正和一位武当道人攀谈,想必那人就是暑期班的老师之一。
我忍不住诧异,这样一个曾经叱咤风云,有信仰,有梦想,追流星的少年,不惜千里走单骑,不惜抢亲,就算京城里人生地不熟,他也曾潜入秩序森严的九门提督府保卫心爱的女人(玉娇龙和俞秀莲第一场飞屋檐追逐戏的最后,那个扔飞镖帮玉娇龙解围的一晃而过的身影就是罗小虎),这样的少年怎么能那么乖乖地蹲在武当山上暑期班而不作为。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后面的剧情和他没啥关系了。
当李慕白、俞秀莲和玉娇龙在外面轰轰烈烈的时候,罗小虎就一直蹲在武当山上暑期班,请注意,对于玉娇龙后来经历的一切,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然后有一天,玉娇龙爬上山,罗小虎大喜:“小龙!
”立即迎上去。
(不得不评说一句,张震走上前的样子,那种天真的神情,就和当年的牯岭街少年一模一样)。
两人睡了一觉,好开心好开心。
第二天醒来罗小虎发现情况不对劲,在悬崖边找到了少女。
少女问罗小虎记得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小虎,许个愿吧。
罗小虎认真地说:“一起去新疆。
”他也许想骑马去的。
结果话音刚落,旁边的少女哗的就飘下去了。
罗小虎淡定地站在原地,悲伤地哭泣。
到此罗小虎的悲情故事宣告结束。
他注定是一个找不到流星的小男孩,小时候找不到,长大后以为找到了最亮的一颗,最后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里涉及一个重要的问题,也许是这部影片在剧情方面最值得探讨的问题:玉娇龙跳下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首先“从山上跳下去”的做法自然是来源于罗小虎讲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的寓意是心诚则灵。
玉娇龙跳崖前让罗小虎许愿的意图是什么?
她跳崖真的是希望实现罗小虎的愿望吗?
有一点可以肯定,站在悬崖边上的少男少女对他们的感情态度已经全然不同了。
我认为罗小虎的愿望就是朴实的字面意思:“一起回新疆。
”这也是他来北京的最初目的和唯一目的,总不至于上了个武当暑期班,就突然什么想法都变了,更何况他对故事后面的发展一无所知,所以这个“新疆”也应该不是什么虚幻的含义。
玉娇龙最后让罗小虎许愿,是想听一听他的心声,给自己一份安慰,或许也施舍给他一份安慰。
也许罗小虎说完愿望后,玉娇龙心里想的是:少年,你还是不懂……玉娇龙之跳崖和罗小虎故事里的跳崖并不相同。
此山非彼山倒不是问题的关键,因为心诚则灵,关键是此跳非彼跳。
在罗小虎的故事里,那个跳山的人是因为父母病了,无法医治,才从山上跳下去。
父母的病是不以他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是非奇迹不可挽回的。
所以他才选择跳崖。
但是“一起回新疆”对小龙小虎来说本来不该成为多么困难的愿望。
两个人年轻又健康,武功高强,一路边走边杀,骑两匹马咯噔咯噔地就回新疆了。
所以如果玉娇龙真想实现小虎的这个愿望,何必往下跳呢?
她其实心意已决,不管小虎许的是什么愿,她都会跳的。
也许玉娇龙和罗小虎心中都清楚,经历了这么多,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那个新疆了。
就算回了地理时空,也回不到心理时空。
我觉得玉娇龙跳崖的真正原因是,她觉得一切都不好玩了。
俞秀莲到底说得对,在江湖上不讲信义,确实玩不长。
她闯了大祸,连累死了李慕白,原本想象中的江湖梦变成沉重的现实。
梦破碎了。
当什么都玩过,什么都不好玩,她也就什么都不想玩了。
她唯一的需求崩塌了。
于是她选择一跳了之。
这种简单粗暴的思维和任性的做法,其实是非常符合这个人物的性格的。
玉娇龙跳下去是生是死?
是不是到了云的另一端?
是不是一点伤都没有,还漂流到了远方再也没有回来?
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没有许愿,也没有诚心,她跳下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她堕入的是虚空,就算故事里的奇迹真的实现了,她得到的也是无限的虚空,其实也就是死。
如果导演的意图是展现玉娇龙最后达到了李慕白毕生未能实现的练神还虚,圆寂永恒的境界,我跪拜在导演编剧脚下……真不能怪罗小虎跟不上玉娇龙同学的思想境界。
罗小虎上的是武当暑期班嘛,普通班同学。
人家玉娇龙是由武当明星教师李慕白进行一对一贴身指导的,并且以牺牲李慕白作为一名大叔的身家性命和俞秀莲阿姨的终生幸福为代价才觉悟的,这个是状元速成班,教学效果肯定比较好。
说跟不上境界吧,也跟上了点,小龙跳下去的时候小虎有多淡定啊。
武当暑期班还是有效果的。
当然,这时候小虎如果有任何不淡定表现都会影响本段的诗意表达。
其实很难理解,罗小虎这样一个没文化的野男孩,怎么就这么快被武当的玄妙给熏陶了呢?
结果,事件的本质就是白白坑坏了罗小虎。
想想张震真适合演这个角色啊,张震十五岁在《牯岭街杀人事件》里演张震的时候,扮演的就是这种被自私少女深深坑害的苦逼角色,外形气质眼神面相都太适合了。
二、价值取向漫长人物的分析到此为止。
透过人物和剧情,影片的价值取向到底是什么?
经历一番生离死别,大彻大悟的俞秀莲终于得出一个毕生的教训和结论:“一定要真诚地对待自己。
”其实这恰恰是玉娇龙一直以来的做法。
影片对玉娇龙真的抱有深深的青睐和偏袒。
着力用镜头表现这个人物的美感就不说了,玉娇龙真的想要啥有啥。
想要青冥剑,两次得手;想要姐妹,俞秀莲阿姨待她比亲妈还好;想要绝世武功,天下第一高手李慕白叔叔死都要她当徒弟;想要男人,罗小虎像罗小狗一样地追随她到天涯海角,其实李慕白也有嫌疑……她从来都是想玩就玩得最痛快,最后不想玩了也就轻松地一跳了之,成功地退出了游戏,她在影片里似乎没有经历过“想玩不能玩”和“不想玩却不得不玩”这样的人生真正无奈境地。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天之娇女,真心无话可说。
而且按照故事的大结局,应被视为榜样的李慕白和俞秀莲悲剧了,他们最后承认他们的人生是一场愚蠢而不绚烂的浪费。
甚至最后得出来的教训几乎是玉娇龙一直贯彻的“真诚待己”(只是玉娇龙放纵得过了头,没了度,不过至少努力的方向貌似是没错的)。
李慕白死得悲哀悔恨,俞秀莲悲苦不已。
而玉娇龙从做贼到跳崖,都轻灵飘逸。
这样一来我基本认为这部影片是玉娇龙的全面胜利,也怀疑创作者的价值取向是偏向玉娇龙这边。
作为一个独享青睐的角色,也许玉娇龙还不够可爱(可爱不是说萌,就是说讨人喜欢)。
《卧虎藏龙》虽然有武侠的外壳,有名剑有大侠,有山水风景,有武功有恩怨有儿女之情,甚至引入了禅宗道学,但我认为这不是一部真正的中国武侠电影。
影片讲的其实不是虚幻的江湖概念下的快意恩仇,其中的“面对爱情是否勇敢”,“人要真诚面对自己”,“争取幸福”等议题,都是现代人生活中会碰到的问题,也是人类共通的话题。
李慕白“得道”的追求在故事半当中就彻底被弃置了。
因为得道高人还能有什么故事呢?
故事本就是给凡夫俗子看的。
再说了,影片也只能落实到世俗的层面来提出主题,禅啊道啊只能作为一种包装,因为如此高深的问题创作者估计也研究不出来,就算研究出来了也发现编不出什么故事矛盾。
都虚无了哪儿还有故事。
我认为中国的传统武侠是给你一个江湖,让读者或观众有一个江湖梦,而《卧虎藏龙》是故事里的主角有一个江湖梦,故事人物的选择和挣扎都是和观众的现实生活相通的。
把武侠梦从故事外挪到故事里,是《卧虎藏龙》把中国武侠推销到国外时做的最重要的改编。
影片探讨的另一个重要现实问题就是爱情。
影片中明线暗线加在一起,大体有五组男女关系:碧眼狐狸和江南鹤。
一个居心叵测,一个抱有成见。
最后落得不得善终。
由于事件太过久远,当年是否有爱情已不得而知。
玉大人和福晋(玉娇龙父母)。
影片虽然没有着力描绘,但两个人的关系很像现代婚姻的写照,冷漠和隔阂。
李慕白和俞秀莲。
作茧自缚,浪费了人生和感情。
罗小虎和玉娇龙。
有一个最美妙的开始。
热烈地去爱,热烈地做爱,热烈地追寻(虽然最后感情不同步了)。
(其实罗小虎绝对也符合真诚对待自己这个标准,又是好少年,真心被坑惨了,而且他的被坑可能还是由于编故事的人要凸显玉娇龙,所以就不为他着想了。
)陕甘捕头的女儿和贝勒府的刘师傅(打架时负责搞笑的那个)。
这两个小人物很容易被忽视。
但他们其实很重要。
陕甘捕头死后,刘师傅跑到独居的女生门口站着,说“给你守个门。
”女生说:“进来吧,两个人就不怕打不过碧眼狐狸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就算两个人还是打不过,当初三个人都被草割,别说两个人了。
但是他们要的是心中的温暖。
刘师傅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进去了。
存在于这两人之间的是并不轰轰烈烈的朴实感情。
玉娇龙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她不仅要爱情,更要轰轰烈烈。
而她又不是《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小燕子代表真之善,而玉娇龙代表的是真之恶。
纵观这五组人物关系,其实最接近俗世理解的幸福的是最后一组。
所有的幸福都有一个平庸的结局。
俗世的幸福在于敢于接受平凡,有能力在平凡琐碎日复一日的人生里创造浪漫。
要做到这点,未必比当大侠容易。
这是追求得道的李慕白不曾达到的境界。
是渴望平静的俞秀莲未曾获得的日子。
是血里有风的玉娇龙绝对不能接受的惨淡。
却也是大多数人世痛苦的解药。
如果说在影片的爱情观里能解读出什么的话,此段就是我的答案。
三、其他影片如此受奥斯卡青睐,不仅在于它在西方观众面前展示了耳目一新的观感,更在于这是一部非常精致的影片。
音乐画面极佳自不必说。
我尤其想提的是,影片的武打部分非常出彩。
飞来飞去固然好看,但重点是这部片子飞得有水平,在三分钟的屋顶戏里能打出人物性格特点,打出故事情节。
我个人非常喜欢玉娇龙第一次偷剑后与俞秀莲在屋檐上的追打戏。
在三分钟长的动作段落里,充分地突出了两个人物各自的武功性格特点。
玉娇龙的轻功比俞秀莲更胜一筹,而地面动作则不是俞秀莲的对手。
所以俞秀莲努力要把玉娇龙拖到地上,她的策略就是:“给我下来!
”玉娇龙优雅地不停向上飞,俞秀莲略显笨拙地追赶却又有力地对抗,恰恰表现了玉娇龙的轻灵飘逸,好高骛远,俞秀莲的朴实敦厚,脚踏实地。
玉娇龙和俞秀莲的对抗还有点杀气,但和李慕白的打戏则完全进入另一种境界。
因为按照设定,和李慕白的打斗是没有悬念的,因而展示的目的不在于打斗的结果,而在于舞蹈般的动作,舒缓音乐中天人合一的禅意,以及发展在其中的人物关系。
《卧虎藏龙》拍出了最好看的轻功戏。
应该没有疑问。
我也没想到自己一口气码了这么长,一万一千七百字。
我怎么不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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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后再看才看懂了一些。
玉娇龙最后为什么要跳下去?
因为她已经万念俱寂。
也就是李慕白跟俞秀莲所说他闭关时到达的新境界。
碧眼狐狸和李慕白,分别代表玉娇龙心中邪念和善念。
经过一番纠缠恶斗,两人皆亡,其实象征着玉娇龙已经心无一念,是虚空,从「道」上来说,这才是真正解脱。
李慕白之所以到达这种寂灭的境地时感到的是悲哀而不是喜悦,是因为他心里有俞秀莲,心里其实还有「念」,不是真正的「空」,所以他闭关失败,破了功。
临死前也是用了最后一口气向俞秀莲吐了真意。
他没有得「道」。
而玉娇龙经过心中正邪两念的纠缠、消逝后,对罗小虎所代表的尘世仅存的一点留恋也放下了。
无牵无挂,无欲无念,不悲不喜,是真正的解脱。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跳下去之前会对罗小虎说,许个愿吧。
罗小虎的愿望是一起回新疆,一是因为他想和玉娇龙在一起,另一个原因是他在试图抢亲时说的:跟我回新疆,去了新疆你就舒展了。
所谓舒展就是解脱。
当然他的「解脱」指的是从父母、礼教中挣脱出的「小解脱」,而此时的玉娇龙,已经达到「大解脱」的境界了。
也就是「空」。
李慕白说,我们所触摸到的,没有永恒,所以玉娇龙最后跳下去,完成「得道」的最后一步。
同时也呼应心诚则灵的传说,因为她让罗小虎的愿望实现了。
第一次看李安的《卧虎藏龙》还是上高二的时候,当时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
后来又看过一次,第二次看完以后,就觉得挺不错的了,记住了一些很有哲理的对白,虽然还不是很理解其中意义,也记住了玉娇龙。
一直想买一张盘收藏着,没买也就忘了,直到最近李安又因为《断背山》重新占据了人们的视线。
首先要声明的是这部电影绝对不是一部单纯的武打片,也不是一部简单的商业娱乐片,李安这位熟谙中国文化又受过多年西方文化熏陶的人文导演,要向观众阐述的也绝不仅仅是一段江湖快意恩仇,而是想把许多人生观念通过镜头传递出来,而剧中的主人公李慕白就承载着他的这种观念。
李入关静修,因为心中还有所挂念而没有得道,相反的他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寂之中,感觉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了。
关于修炼这回事,我是一无所知,但我可以感觉出李心中的牵挂与矛盾。
师仇未报,道义与责任使他不能独善其身;青冥剑在手曾引起江湖恩怨重重 ,若想寻求内心的平静,必须先交出宝剑(其实有点掩耳盗铃,自我安慰的意味,由后面引出的层层风波即可见一斑);还有与俞秀莲压抑多年未曾明了的感情,尘缘未了超脱又谈何容易。
剑交给了贝勒爷,引来玉娇龙前来盗剑。
玉娇龙这个角色是以往的戏剧中较罕见的类型,也是整部影片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所有的故事情节都从此展开,所有人物的命运也都因她而联系起来。
她表面上身居闺阁,诗书为伴的官宦千金,其实却是激烈反叛,难以驯服的一条“毒”龙。
“龙”是卓越不群的象征,她的名字正暗喻了她的与众不同,超高的灵性与悟性,使她参透武功绝学,成为她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资本。
她自称:“我乃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龙泉,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沙漠飞来一条龙,神来无影去无踪,今朝踏破峨嵋顶,明日拔去武当峰。
”她与与生俱来的千金小姐的身份各各不入,不甘于蜗居一室,三从四德,从小偷学武艺,碧眼狐狸和侠义小说给了她一个江湖的梦,她渴望自由自在惊险刺激的日子,像书中的英雄儿女一样,对爱情也有她自己的理想“找一个自己心爱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
”这种种关于冒险的美丽幻想就是潜伏在她心中的一条跃跃欲试的龙,夜盗宝剑,沙漠私奔也正是她在从几进窒息的日常生活中竭尽全力寻找一丝出口的表现(她初登场在贝勒爷的书房里,说外面人烦杂透不过气就是个暗示,一般性格的女孩子哪有勇气径自跑到别人的书房里,面对别人的质问还气定神闲?
),尽管嘴边她总是不以为然地说一句:“玩玩儿。
”有句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超高的武艺和对生命的自觉探求也给玉娇龙带来了矛盾与畏惧。
矛盾建立在保守与前卫的抗衡中:她所处的环境中的封建礼教,讲求的仁意孝道不能完全弃之不顾(正因如此她在罗小虎的劝说下又从大漠中跑回来了,而且服从了婚约);前卫来源于她的先知先觉,传统意义上女子的逆来顺受,温婉娴淑她是绝对不买账的,骨子里是一种男儿的侠义之风,这倒颇似现当代所标呼的“女权主义”。
这两种水火不相容的人生态度在她身上融为一炉,无疑成为她烦恼的根源。
而畏惧则在她发现自己在武学上的修行已经超过师傅时,她突然变得惶惑,再没有一个可依循的方向,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厚,究竟边在哪里?
生命变得可怕。
其实她还是个聪明而无助的孩子,在探求人生,完成自我的路上渴望有一盏指路的明灯,但是却像孤身于汪洋之中找不到一个依赖。
先前所受的碧眼狐狸的教导灌输了她太多“邪”与“恶”的观念,比如对武当的诋毁;之后与俞秀莲相识,任她做姐(我觉得此时她是诚心诚意的),俞的宽容与隐忍,让她开始对先前自己的观念产生怀疑,但是俞的力量还不足以感化她,甚至还因为误会俞骗她去武当而与之反目。
玉渴望寻求一种精神上的信仰或依赖,但她思辨的头脑又使她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人,任何一套理论。
李慕白有意收她为徒在古庙中借与她交手的机会点化她:“无助无长,无应无辩,无欲无心,舍己从仁,我顺人顺".此时玉有点感动,但生性倔强的她不会表露出来。
众说纷云,玉更不知何去何从,索性谁也不听,自己闯荡江湖去了,可是结果我们只看到她在酒馆一通打闹之后跟俞姐委屈地哭鼻子。
最终还是李慕白教化了她,在竹林里一切遁入寂静,化为虚无,人自见真心,玉也最终体会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到李最后为救他而中毒针的时候她应该是完全被感化了,相信了“善”,自我的精神境界也得到了提升。
最后她跳下悬崖,很大程度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超度吧,这个词挺悬的,我不太理解,但是感觉用在这里最为合适,它寓意着完成与升华吧。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实现她和小虎一起回新疆的愿望,关于天山的那个传说(是天山吗?
反正是得从一座很高的山上跳下来。
)小虎说的心诚则灵,与俞最后告诉玉的“要真诚的对待自己”都暗合了一个“诚”字,这是任何人在完成自我的过程中都至关重要的一个字。
我们无需习武,也不盼得道,但是要领会到这个“诚”字,于己于人。
玉会和罗相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罗从小是个孤儿,奔驰在沙漠中,人称“半天云”,天性的豪放与率真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玉内心的渴望。
前面说过玉不会轻信任何人,对罗开始也不例外,但当她用匕首指着罗的胸膛,而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那一刻,玉被他的勇气与执着征服了,她相信了罗对她的爱。
与罗一起在沙漠流浪的日子,给玉的生命敞开了另一片广阔的天空,给她的内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
本身就不为世事所容的玉碰到根本就不受任何世俗羁绊的罗,就像找到了同类吧,罗似乎成为她精神上的依赖。
但是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拯救玉,玉暂时的逃避和美好的祈求,最终还是敌不过又被抛回到身不由己的现实中去。
最终能给玉的生命以启迪和提升的还是李,但是有评论说最后玉爱上了李,我是不敢苟同。
(完)
我少时习武,顶着烈日,马步一扎就是一个上午,那时我打从心里痛恨自己,痛恨老师。
若我不是这么个朝三暮四的性子,若我不是在国画书法兴趣班时多看了室外一眼帅气的打着拳的小伙伴,我现在根本不用在这扎什么见鬼的马步,而我的保姆也不用帮我画国画作业交差,真是可恶。
后来我的保姆成为了一个室内设计师。
现在我时常会想起那样的日光下,我怀着一个武侠梦,一边想象自己成为了飞檐走壁的大侠,快意恩仇,策马江湖道,一边咬牙扎着那似乎无穷无尽的马步,对着墙壁“喝!
”、“哈!
”、 “喝!
”、“哈!
”了半月,教练常摇头皱眉看我。
练得久了,渐渐把我不多的耐性消耗,回家与父母抱怨,父母与教练聊起,教练对父母说,这个丫头心性不定,锋芒毕露,虽有天赋,惜思绪纷杂,做事喜半途而废,我若不磨她一磨,大器难成。
相似的话成年后亦听人向我提起过,说我嘴唇厚,心不静,此生或耽于情爱不可自拔,心思波折,百转千回。
我心笑,无非一个情字,我们江湖儿女,聚散离合,不过尘缘而已,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知道,人生总有一些一语成谶的时刻。
习武一事,自从十岁拿了奖后,再没有继续,书法国画、钢琴舞蹈、象棋古筝,习了皮毛,自以为窥得大道,也一一半途而废了,前几日重新提起毛笔,边写边叹,李慕白说的真是好,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那年我15岁,第一次看卧虎藏龙,只记得竹林真是美,宏村真是人间仙境,这岂非正是书中隐世高手栖居之地吗?
长大一定要去一次。
成年后,又间断反复看了好几遍卧虎藏龙,今天这是第八遍了,我对这部电影的热爱可想而知。
第一遍,我爱它若有似无郁郁葱葱的竹林幻境,江南烟雨。
第二遍,我爱它恢弘大气的帝都京城。
第三遍,我爱它跳跃灵动飘飘欲仙的清亮笛声。
第四遍,我爱它力道浑厚轻重缓急的古朴鼓点。
第五遍,我爱它飞檐走壁超凡脱俗的飘逸剑气。
第六遍,我爱它漫天黄沙的苍茫大漠滚滚红尘。
第七遍,我爱它若有还无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文人侠客浪漫风流。
第八遍,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
我是耽于情爱的少年心性亦正亦邪玉娇龙,我是压抑克制的中国文人李慕白,我是寡言少语情深一往的俞秀莲。
我心底有着最复杂的隐秘欲望,不可与他人言说。
因此李慕白声声字字冠冕堂皇的说,“拜师”,“我要你拜师”。
看他望向玉娇龙的眼神,无一不是对她年轻而自由心灵的向往。
越是重重枷锁,欲望越是浓烈而深厚。
而自由是什么?
只有道家能给我们答案——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冲者,虚无也。
道体玄妙,生化万物,无穷无尽,永不止息。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守中者,持守虚静也。
什么是虚,什么是静,李安借着李慕白提出了一个疑问,李慕白说,我一度进入了一种很深的寂静,我的周围只有光,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了。
我并没有得道的喜悦,相反的,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这悲哀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
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李慕白下山去见了俞秀莲。
为了多年的承诺,为了伦理道德,为了我们太多克制沉重而找不到出口的如天高海深的情感,再深厚浓烈,也只能举重若轻的道一句,慕白兄,好久不见。
好一句好久不见,中国文人几千年来纷纷地情欲,能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好久不见。
俞秀莲也真是一个苦闷的女人。
所以他们坐在风动的竹林中时,李慕白对她说,我们能触摸的东西,没有永远,把手松开,你拥有的是一切。
俞秀莲答他,这世间,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虚幻的。
你握着我的手,难道感觉不到它的真实存在吗?
在这个时刻,李慕白终于面对自己最深处的感情,“我想跟你在一起,就像这样坐着,反而能感受到一种平静。
”欠了多少年的我想跟你在一起。
然而这样的平静,由玉娇龙开始,那是李慕白真正的劫数,由此踏入了一个未知的境界,乃至于最后舍命相救,也是完成了对自己的终极救赎。
“我本是,潇洒人间一剑仙,青冥宝剑胜龙泉,任凭李俞江南鹤,都要低头求我怜!
”在章子怡年轻的脸庞上,透着一股狠狠的婊子劲儿。
那是一颗深居闺中压抑许久如猛虎出闸如娇龙纵天无拘无束的理想主义心灵,飞翔在竹林山谷间,飞翔在瀑布溪流中,飞翔在客栈鸡飞狗跳里。
她有着最真实而简洁的激情,那是跳脱一切世俗之外的,最深刻的浪漫。
是我们唯一的正道。
前进是茫茫大漠,后退是虚无幻境,在云雾缭绕的仙山之顶,惟有纵身一跃。
跳入那滚滚红尘。
================================================十三年了,总算给自己最爱的武侠电影一个交代。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 是我在豆瓣影评上看到的一句古文评论,同时看到有影评从情欲的角度去解剖电影,我觉得有些偏颇,走了歪路。
如果看李安的“父亲三部曲”,便能大概的揣测出其武功套数。
欲望、性情与礼教从来都是李安摆弄戏耍的好玩具。
看李安的戏在于揣摩出其刻意布下的虚虚实实,却又要留一层纸窗户不再穿透。
所以,李安的戏,不要解,要悟。
说穿了,大家都没意思。
那么“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这话讲出来倒真有点雾里看花的力道和余地。
只是我受到的辩论训练太多,凡事喜欢从结构的立场下去结构。
既然提出了是谁杀掉了玉蛟龙这样的问题,年轻人锋锐好胜的本性还是不得不展现一下。
到底不是谁都能像老子那样,简单几句话道出真谛。
言归正传,卧虎藏龙最后一幕,玉娇龙在武当山顶坠入雾崖,以她的死交待出了全片的结局。
从一般的认知角度而言,大家会揣摩玉娇龙因错害了李慕白一条性命,悔恨过深,终究走向了自决的死路。
而如此般解释,却不大不小有些许疑问。
性情刚烈,高傲自私的玉娇龙,连自己拜把子的姐姐(余秀莲)都可以刀刃相向,虽然经历了人生之大变故(碧眼狐狸,李慕白双双阵亡),但其本性之旺盛的生命力何以突然熄灭?
用愧疚与悔恨来解释是不是过于单薄了一些?
那么如果不以常识角度切入,那么当以何立足呢?
我想,碧眼狐狸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们,”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心思。
什么叫毒?
这才是真正的毒”碧眼狐狸死前,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在她眼里也不是具象的人,而是抽象的毒。
与其说是毒,不如玉娇龙是一种高传染度的疾病,名为欲望的疾病。
如果这篇文章的读者对于自我的欲望有过反省和内观,就可以理解,欲望的特性便在于,如果你不控制它,它便会控制你。
大多数时候你们俩之间淡漠无形,可在最关键的时候欲望却总会跳出来作祟。
你想把欲望关入心底的大牢笼里,它便一起带走你的喜怒哀乐,让你心底一片焦空。
李慕白在一出场与余秀莲谈修道的时候变说他进入了没用空间和时间,只有一片焦虚的境界,可却没有欢喜,只有死寂般的忧愁。
而他在结局时,又入了那般境界,又可以道出不再害怕,全因为有爱的指引。
(说实话,有点恶俗。
)可见生死瞬间,李慕白以可以分得清情与欲,抛脱欲望回归真情。
这显然是他一开始修道时,做不到到的地方,那时的他,只能深深的把欲望缩在心底。
那么,在谁这一始一终之间引出了他的欲望?
没有错,是玉娇龙。
剑,在佛洛依德的力比多世界里,显然是生殖器与欲望的最好象征。
李慕白闭关修道不成,萌生了封剑归田的想法。
虽然他的剑只杀坏人(把欲望的破坏力降到最低),可自己还是深感脱离不了欲望的影响和控制,于是干脆把剑交到那个灰暗压抑的北京城里去,借助最严厉、最承重世俗的礼法来镇压心头的小野兽。
这是他主动表现出来的向封建礼教归乡的态度。
于是,贝勒爷的话就说的巧妙,“他送给我,我就给他看着。
”可惜,造化弄人,他的欲望又正正的碰上了玉娇龙。
从象征的角度来分析的话,玉娇龙是一个完全被欲望控制了的人,欲望已经不是她的一部分,而是她的全部。
所以她已经不能够独存与尘世了。
她像是寄生虫一样必须寄托在某个主体之上,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变强以及蔓延,这可以算的上是生命最本源形态。
那么她是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呢?
还是碧眼狐狸的那句话:"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有这样的心思。
什么叫毒?
这才是真正的毒。
"当身穿旗袍的她第一眼看到了那柄宝剑的时候,便已确认了下一个寄主,所以她抛弃碧眼狐狸的时候,可以做的那么冷静、洒脱。
唯一露出的一点情感,都让人感到有些造作。
这也皆因为她需要于寄住共生死,所以寄主越强大对她约有利和约有以吸引力。
玉娇龙寄附上了青冥剑,所以当李慕白弃剑的时候,她可以奋不顾身的去救。
可剑是李慕白的剑,余秀莲多次这么说。
它是李慕白的一部分,最私密的一部分。
(所以余秀莲不容许玉娇龙去摸。
)寄附上了剑,就等于寄附上了李慕白。
尽管玉娇龙不愿意承认,(宣称李慕白是她手下败将)但她还是不得不去与李慕白争夺对欲望的控制主权。
于是这种一来一回的争夺,也使得李慕白可以具象化的面对欲望,思考欲望,以及分离欲望,让自己变得纯洁和平静。
竹林小亭,他与余秀莲一番对话,可见他已经对欲望有了另外认识和把握。
“我也控制不了我的欲望,我想与你在一起。
”此时的李慕白已经体悟到了,江湖规矩,封建是无法阻止欲望,反而会酿救欲望的泛滥。
认识到爱与欲本为一体,能用大爱来化大欲望,才能换来平静。
算是不小的进步,皆都是与玉娇龙交锋的主要成果。
而作为寄生体的玉娇龙当然不能满意对方渐渐的就欲望的主动控制,竹林的大战便是此番一系列的纠缠纠葛的爆发点。
一般来说应当是劲道十足的去表现,李安却能做到举重若轻。
武打尽头多在飘浮一种带过,其实也已经偷偷的暗示了此时李慕白已经快要步入空灵的境界。
有人把竹林大战,说成是两人之间的情欲纠葛,可能受到接下来在水帘洞中,玉娇龙的那句“你是要剑,还是要我”的启发。
但竹林的大战,并不只是情欲那么简单,全副的图景应该还包括了谁能成为欲望的主人,谁会变成欲望的俘虏的攻坚战。
而结局大家都清楚,李慕白手握剑诀,直指玉娇龙眉心的时候,便已经完成了主与仆的立项仪式。
而听说李安本来打算把水帘洞做成子宫的形状来暗示对母体的回归(联想到疯狂的石头了),在母体内,李慕白杀掉碧眼狐狸报了杀师之仇,可也身中毒箭。
玉娇龙主动尽力去找解药,便已体现了仆人护主的意识。
其实碧眼狐狸要杀玉娇龙跟李慕白弃剑的原理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对于欲望会毁灭自己的惧怕。
只不过水帘洞中的李慕白已能清楚的区分情与欲。
而碧眼狐狸却还沉浸在那副被欲望破坏掉了的残破躯体之中,让人扼腕,没有爱的长年饥渴妇女,真是惨。
李慕白的死,算是对李安既有的妥协哲学的突破。
本来故事发展到老处女死的时候,可以安排他与余秀莲两人相亲相爱,而玉娇龙在他的指点下于武功心得有了更高的提升,然后仗剑走江湖弘扬正义的good ending。
但这次,李安也极端了一把。
他要让李慕白去得道。
去克服在虚无境界里面的大悲伤、大孤独。
反正李慕白已经从欲海之中,提炼出了真爱,便应该去更高的境界圆满。
倒是可怜余秀莲倒是成为了他提示的踏脚石。
她不杀玉娇龙,反而把自己的玉钗插到对方头上,这里不像是谅解,倒像是理解。
你我两人,其实都是属于李慕白的一部分。
只不过,能够永生的是真爱,所以某种意义上余秀莲又可以说是幸运。
而失去了最强寄住的玉娇龙,只能走向自我毁灭。
这时我们可以清算一下她寄附的轨迹便是 碧眼狐狸罗小虎(终于提到这个人物了!
)---青冥剑-李慕白。
她最后一场与罗小虎的性爱,表情呆滞,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死前对罗小虎说的那句心诚则灵,其实是欲望的另外一种特性: “执着” ,佛家称之为“我执” 。
(不知道为啥,大家都以为这词是梁文道发明的)文思至此,到底谁杀了玉娇龙?
用武林外传里面秀才逼问姬无命的最后一句话:我杀了我!
pia!
后话: 李安的语文能力真是不敢恭维,看见一代大侠讲什么没了时间没了空间这样的台词,我还以为是古希腊哲学家附体了呢?
这台词也太粗糙了点吧?
1.冯友兰说,中国哲学处理的中心问题,是入世和出世。
我不太喜欢中国哲学,可能和当年考中国哲学最后没收我也有点关系。
现在回过头想,入世和出世,恐怕并不能算一个哲学上的问题,也不能算一个生活上的问题,放到艺术里面倒很有趣——把它当钥匙,可以解开作品里面的许多暗锁。
如西人谈上帝,未必限于宗教,更是文化里一个绕不开的结,由此艺术作品获得了某种终极张力。
用西方眼光,一个作品总是处在顺应上帝和反上帝的两极之间(包括不可知论和诺斯替派等)。
用中国眼光,一个作品也总是处于出世和入世间(包括所谓大隐于世或禅宗之类)。
这不是指作品意图向外传达的精神,而是指构成作品内部的两种相反相成、永远博弈的力量。
2.武侠是个大题目。
(我看了很多,但还不够。
)也许武侠文化最开始时是对武力的本能崇拜。
超常的武力既可以用于维护秩序,也可以用来推翻秩序。
最后推翻的,不是某个具体当局的法律,而是整个现实世界的逻辑——据说不少外国人把《卧虎藏龙》看成魔幻电影,其实也未尝不可。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当然是入世。
但是把武功神化以后,当侠客扭曲了万有引力的物理定律之后,自然也开始挣脱所谓“现实”的伦理道德。
换言之,“出世”不是一个侠客的一个选项,而是必然套在他身上的一个义务。
虽然入世也是他的义务。
这就是武侠-魔幻现实主义世界的道德。
3.很多武侠作品会借道侦探故事,比如古龙。
金庸有时也这样,要查凶手,会抖秘密。
但《卧虎藏龙》是一个完全没有悬念的片子,我们轻易就知道谁偷了青冥剑、谁是碧眼狐狸、俞秀莲爱李慕白。
不是悬念,而是其它东西在吸引我们、推动剧情。
和倚天剑之类的不同,青冥宝剑除了锋利以外没有附加的属性:本身没有曲折的历史,也不藏有武功秘籍。
它纯粹得像一个符号。
李慕白拿剑入世、玉娇龙却是要拿剑出世。
青冥剑作为一种纯粹的终极力量——它的无坚不摧当然已经到了超现实的地步——正好复合了侠客的两种纯粹的欲望。
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这部戏里最重要的对位,不是玉娇龙和俞秀莲,而是玉娇龙和李慕白。
玉娇龙和俞秀莲,似乎很容易引出女性相关的话题,进而上升到追求自由和传统礼教之间的对立,甚至变成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之间的对照。
但是,首先要问,玉娇龙真的只是女人吗?
我觉得她在叙事功能里更重要的身份反而是男性——套用齐泽克的说法,当她扮成少侠闯荡江湖的时候,她才真的是她自己。
中国历来有闺怨诗的传统,只不过里面的怨妇都是不得意士大夫的伪装而已。
玉娇龙很大程度上也是如此。
玉娇龙求剑,李慕白弃剑;玉娇龙只信剑,李慕白更信人;玉娇龙自我纠结,李慕白心系群众……玉娇龙基本上是一个反李慕白。
而俞秀莲是一个更纯粹的女性,始终是李慕白的附属。
影片末段和玉娇龙在厅里大打出手,只因玉娇龙说了李慕白一句不好,就是如此简单。
她身上没有出世入世的尖锐对立,只有“李慕白”和“失去李慕白”的对立。
李慕白在讲述自己入定的时候,她奇怪地来了一句“你得道了?
”这一句之所以奇怪,是因为所谓“道”根本对她是陌生的,她从未追求过,也从来不理解——虽然她受的也是李慕白那套教育。
4.影片中段,罗小虎来见玉娇龙,场景一下子拉回到遥远的新疆。
酷热荒凉的异域、横空而来的坏男孩(一个台湾腔的新疆帅哥!
):这真是最庸俗的性幻想(更糟的也许在于它是一种男性猥琐地投射到女性身上的性幻想:以马贼征服、拯救了无聊的官宦小姐的老套形式)。
这算不算玉娇龙一次失败的“出世”的尝试?
不。
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向往这类“出世”的人——比如现在很多热衷去西藏之类玩的人——往往自己最入世、最世故。
(就像那些读心灵鸡汤里面奉劝不要功利的人,往往自己最功利。
)这种拯救是虚假的,不诚恳、不成立的。
证据:玉娇龙在心里抗婚时,只想到去闯江湖,却从没想过回新疆,闯江湖的理想才是真诚的。
更为奇怪的是,影片结尾,玉娇龙宁愿跳崖,也不和小虎回新疆。
据说这个结局很多外国人看不懂,但这恐怕并非文化理解的隔阂。
玉娇龙跳之前,叫小虎许个愿,而跳崖本身也出自影片中段那些甜腻台词中的一个“心诚则灵”的典故,总之意思其实是舍己为人。
李慕白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小我和爱情,而玉娇龙呢,作为反李慕白,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大我和牺牲。
这两个反转在结构上是对称的,问题在于玉娇龙这一跳缺乏实际意义。
所以观众也无从理解。
这全都是那句甜腻的“心诚则灵”牵出的烂尾。
不论怎么说,蛟龙和小虎的爱情,远没有秀连和慕白的爱情那么有说服力。
因为性幻想毕竟不是爱情。
5.碧眼狐狸与其说是一个女人,不如说是某种特意报复男性的抽象的邪恶。
她向玉娇龙提供的也是一种虚假的自由,所以玉娇龙其实也从来没答应和她一起去闯江湖。
或许对玉娇龙来说,江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剑能够自由挥舞:自己的价值可以彰显。
碧眼狐狸邀请她参与的逃亡,和她自己的价值无关,她当然不去啦!
另一方面,李慕白也拒绝了一次虚假的“出世”,即所谓的“得道”。
道终究是虚无的,而俞秀莲是真实的。
“出世”总是不成立的,只有入世(和俞秀莲一起打理镖局)才真正自由。
李慕白的死,只为了证明这一个道理。
和李慕白在最后时刻入世成功相对应,玉娇龙最后时刻的出世其实也成功了。
真正的出世就是死——就像见上帝也要死一样——这大概是这个纷扰人间的犬儒的真相。
玉娇龙的死,只为了揭示这一个真相。
6.出世终究是不成立的,但却也是不可缺少的。
如同生活中必然充满了死亡的冲动,行走中备受地球引力的牵制,如果没有死亡和引力,生活和行走都是不可想象的。
侠客也不能飞,侠客只是身轻如燕而已。
武侠和出世的秘密,最后还是回到轻盈。
我并没有得道的喜悦,相反地,却被一种寂灭的悲哀环绕。
——卧虎藏龙中的一句台词,拿来做了签名档。
跟蝙蝠说的时候让他猜,结果猜了另外一句。
其实不太喜欢这部电影,最大的问题是演员的口音。
电影上杨紫琼跟周润发深情款款,眼神正在天雷勾地火呢,冷不防周一张嘴:“瘦莲……”当场就笑喷了。
不过还是很美。
黑瓦白墙的宏村,在迷蒙的烟水中如此寂静,当然还有竹海,风吹过,绿浪连绵起伏,让我想起童年某次误入竹林,听到的竹叶敲着竹管时的天籁。
片尾玉娇龙从桥上纵身跃下,白衣飘荡,那一幕,是可以在记忆中长久留驻的优雅。
唯一令人不解的,其实是片子的主旨。
是爱情?
也许。
李和俞,罗和玉,但不是全部。
李舍弃了得道的愿望,玉放弃了争胜的梦想。
穷毕生之力以追寻,最后的答案,竟是那舍弃一切的一跃。
为何如此?
李、俞、玉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们最后的结局又预示着什么?
俞秀莲是纯粹的尘世中人。
她的经历、性格、镖师之女以及寡妇的身份决定了她只能是这红尘俗世中一粒尘埃;玉娇龙是极端理想化的性灵人物,从她学剑到用剑,直到最后为剑而死,自然而然,率性天真,是唯一得“道”之人。
李慕白则徘徊于这两者之间,他与玉娇龙的差别,便在于他是求道,而不同于后者的得道。
“求”的本身,其实就是一种执念。
如圣经所言,那行善的,在门外敲打着门环,而那爱人的,看见门开着。
对于玉娇龙来说,这扇门是开着的;而李慕白,注定一生做个敲门人。
这样一来二人最后的结局也就有了解释。
李之死是回归,是理想向尘世的回归;玉之死,则是解脱。
玉娇龙当真爱过么?
我有时候觉得,她只是在经历,而没有爱。
爱在这过程中等同于一场修炼。
如果像椰子说的,青冥剑寓意便是“道”,那么玉娇龙才是这把剑的真正主人。
太平广记里有一篇《杜子春》,是很有意思的文章。
杜原是五陵侠少,家产荡尽而彻悟,遇一老人,教其学仙,对他说,无论遇到何事都不可出声。
后来便是一连串黄粱梦一般的幻象,刀斫斧锯,火海油烹,杜终未发一言。
忽然有一鬼,将他的幼子向地上扔去,惊痛之下,噫然作声,于是万象俱寂。
仙翁叹惋道:“吾子之心,喜怒哀惧恶欲皆忘矣,所未臻者爱而已。
”从此不复出现。
此人此语,可作李慕白写照。
解脱是痛快的,回归却是痛苦的。
换了是我,这一生一世,便只作红尘中寻常江湖女子。
管甚么青冥剑、不老丹,只一方人间烟火,撑不死你,饿不死我,足矣。
——我愿意游荡在你身边,做七天的野鬼,跟随你。
就算落进最黑暗的地方……我的爱,也不会让我成为永久的孤魂。
以上,是蝙蝠猜测的台词。
中国美学在片中是不可抗元素,动作戏则是支柱,内容上展开的是强大的智慧与年轻的肆无忌惮之间的较量。情节由小段落组成,像花一样舒展开来,将故事自然而然推向悲剧的结局。音乐是多样的,有时以打击乐器为主,有时戏剧化,有时以精神为主。
真的垃圾,算得上我看過最名不副實的影片,除了幾句金句外全片沒有任何看點,槽點倒是非常多。台詞唸白真的尬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程度,動作戲哪怕有一場是能看的嗎?威亞吊著飛來飛去看不出一點美感啊,我算是明白了大師就算拍出一坨翔都有人買賬。玉嬌龍這個角色真的是我看過動作片裏面最蠢最不明白她行事邏輯的吧,設定感太重了,尤其酒館教訓武林眾人那一段真的不是喜劇片嗎🙀
记得以前看到人在树枝上飞来飞去就觉得太扯了,后来又觉的这是艺术的表现手法,有意境嘛。可是看来看去都觉的是哄外人看的片子。我还是挺欣赏李安的,派的意境比这个好。
给外国人拍的中国武侠片总是这么不伦不类的
我的天啊章子怡你能不能再丑一点···还有剧中各种口音真心HOLD不住···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电影好在哪,从对白到造型到整个故事情节都这么雷人。2小时就讲了“江湖险恶”和“珍惜眼前人”2件事儿,这和一般的商业武侠片有什么不同?奥斯卡评委们还是对东方文化看着新鲜,给这么一大奖?从此开创了各大导演开拍古装讨好他们的先河。
李安就是有本事把任何类型片——不管多大的制作,不管是武侠还是美式漫画英雄——都拍成文艺片,而且都闷骚得一逼。十年前我还小的时候看这个只觉得闷得要睡,现在回头看真觉得出些不一样的意味。张震章子怡的线实在奇怪得紧,四星是给竹海、武场对打、马友友跟袁和平、和李安的闷骚情欲叙事的综合分。
重看 完全不同 才感觉到李安拍出了宁静 (除了最后那个跳崖太丑)而且里面综合了各种武打 剪辑也精彩 还是觉得李慕白的死是因为玉娇龙回去还换了一件衣服的缘故- -
玉娇龙这个角色是个西方化的人物,反叛的个性加上当时刚出道的章子怡初生牛犊的张力使这个角色还比较可爱。李慕白和俞秀莲一对是东方传统型的,但同时也肯定了突破内敛,表达真爱的可能性;玉娇龙和罗小虎则体现了西方的自由态度。电影的美工,摄影和配乐都不错。还行+
你给了我一个江湖梦,但当我发现我能打败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恐惧
李安这部片让中国武侠自李小龙时代后又上了一个国际高度,不过我总不喜欢,我喜欢的还是过去香港片里的武侠。这片里太多东西都国际化了,已经不是传统的江湖。就像李安本人就很国际一样,所以得到的一切奖项,也都跟中国是有距离的。
玉娇龙简直是新时代女性楷模。搞对象不过是偶尔消遣,自强独立行走大千世界才是正经事。父母,师傅,前辈,高手……任何人的说教都不想听!她最想要的是自由,是自我。
这次才算仔细地看了。这句印象最深:压抑只会使感情更加强烈。青春与成熟就这么不可调和?没有成熟,这个世界不会稳定,没有青春这个世界失去活力
搞破鞋就得藏着来才过瘾,就不睡觉,非得弄得跟高手过招似的。老不正经装得道貌岸然,小姑娘一眼给你丫看穿。迟迟不给你准信儿,问就跟你上价值、让你再耐心点,跟大局关系不大,只是等等看另一边儿有没有苗头。
剧情扣一星,🛏戏扣一星,其他方面,画面、配乐和武打动作都是优秀,有武侠片的意境美。本来是冲着杨紫琼来的,但意外的喜欢上玉娇龙。她不是个传统意义的正面角色,但她的傲气、狠劲和灵动非常吸引人,那时候的章子怡眼睛里很有灵气。最后真诚发问,为什么这么有古韵的片子非得加几段美感全无意义不明的激情戏???不上🛏不热吻就体现不了两个人的感情深吗???
很久很久以前还看国产片(不能算国产片?)&不太排斥李安的时候看的。印象就是一个台词念得很折磨人的演员(章子怡)可以抹杀一切优点
是李安的这部电影让中国武侠被认可吧
翻译腔台词配港台普通话实在太尴尬了,张震的“我要你做我的女人”直接笑到吐
爱到天翻地覆!
多看几遍下来,会觉得一遍比一遍更好,而且至今还不曾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