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今世界影坛最重要日本导演之一,滨口龙介本可以借着《驾驶我的车》的顺风车,继续一路畅通。
但是他偏偏选择拍摄一部本不在计划之中作品。
这部原本为音乐家石桥英子所做的影象MV,最终被扩充成为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就是2023年威尼斯金狮奖提名作品《邪恶不存在》
电影用极其克制和冷峻的镜头语言,讲述了在一个关于东京近郊山村的故事。
托海父女本来过着平静安静的山中生活。
父亲整日在村子里帮忙打零工,砍柴、接山泉水、巡逻等等。
生活虽然平淡,但是自由自在。
女儿更是天真单纯,她喜欢放学后,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徒步回家。
神秘的森林在女孩眼里简直是绚烂的天堂,各种动植物如数家珍然而,这平静的生活,被一家计划在这里建造豪华露营的经纪公司打破了。
在他们眼里,追逐经济利益是第一位。
规划图不仅漏洞百出,还会在日后严重影响当地人的生活。
为此,村民和经纪公司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为了缓解矛盾,也为了加快工程推进进度,经纪公司代表决定雇佣托海为营地管理员。
然而,当一切都在向着缓和发展时,托海的女儿却横遭意外
电影不但讨论了现代文明与自然的关系,同时也作为一部后疫情时代电影,映射当下日本社会的底层情绪和生活状态然而,这部情节上看似矛盾冲突激烈的电影,在影像表现上,却格外的克制和冷静,开场将近一分钟的仰视镜头,缓缓穿过原始森林。
好似将观众拉近那个远离人类文明的空间,感受自然的呼吸电影更是在极少的对白中缓缓展开。
在这片土地上,人与人的距离是遥远的,与自然的距离却是贴近的。
沉默的行走,沉默的劳作,让整个环境都沉浸在自然的噪音中。
而戛然而止的音乐声与嘈杂的争吵声,全部被导演刻意设置为人类文明入侵的信号直到远处的枪声响起,冥冥之中大自然完成了对人类的报复
电影中的人物关系主要分为三类,原住民(以村长为首的老人,托海父女)、外来定居者(托海父女,拉面店夫妻)、外来入侵者(经纪公司职员)他们之中唯一的变量,就是外来定居者,他们深爱着这片土地,却又无法抵御外来的诱惑。
他们享受田园生活的闲适,却又对现代文明的物质、财富欲罢不能。
于是,在对方的劝说下,托海接受了成为营地管理员的工作。
这份工作看似一箭双雕,即保证了自己留在山中的生活,享受这里的自由,又极大提高了自己的收入,满足现实生活的物质需求但是,在自然面前,哪里又既要又要,残酷的惩罚伴随着一声枪响,降临在托海女儿身上然而,就在枪响之时,托海正带着经纪公司的职员,停在山下路边。
此时对方正惊喜的讨论着枪声的来源。
对于城市里人,枪声是如此的陌生,让他们异常兴奋。
正如第一次尝试劈柴的高桥。
对于山里人来讲,这是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就是巨大的挑战在影片结尾,狂野湖面上突然闪现的女儿与小鹿身影。
你无法分辨倒在眼前的是被误杀的女儿,还是被猎杀的小鹿。
但是失控的父亲,却突然暴走,狠狠掐住高桥的脖子,试图致对方于死地这种突如其来的施暴,是父亲因为后悔自己为接受工作,忘记接女儿放学,导致女儿丧命的懊恼?
还是他因为外来世界,被唤醒的恶念?
我们不得而知就像滨口龙介在采访中解释道:“邪恶就是假装知道你不知道的东西”换句话说,邪恶就是欺骗托海欺骗了山村,他明知道,即使自己担任管理员,也无法改变营地对自然的破坏,对山村的影响。
但他还是答应了。
托海也欺骗了女儿,因为他明知道女儿是如此真爱这片土地,但他却成了破坏这里的帮凶。
托海更是欺骗了自己,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第三代开拓者,想要保护这里,却最终成为真正的“凶手”电影中对于邪恶的惩罚,同样展现在对经纪公司黛和高桥身上。
身为女孩黛本想从事演艺工作,高桥甚至曾经还是职业演员。
然而大环境的变化,逼迫他们不得不从事不喜欢的工作。
纵使有再多的抱怨和不满,也要为了生计坚持
甚至他们还要为了拿到政府补助金,不顾环境破坏,加快营地建设的推动者。
而这样的恶,也让黛受到了自然的报复,被有毒的荆棘划伤手掌,而高桥则几乎被托海掐死在山林里片名《邪恶不存在》,可以是疑问句,也可以是感叹句。
只是片名的背后都揭露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邪恶本无处不在,是否作恶,决定权只有当事人能决定当托海抱着女儿的尸体,跑进远处雾蒙蒙的山林,这是导演对人性最后的怜悯。
他相信,父亲会带着你们回到自然的怀抱,父亲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恶。
这一次奔跑,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修行电影最后一个镜头,应然是一个仰拍森林的移动镜头,与开场镜头完美呼应。
只是此时的天空已经半黑。
对于大自然来讲,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邪恶不存在》中,我们看到几股相互交织的力量。
首先,人类与自然的对立成为一大主题。
当地居民与开发者之间的冲突,揭示了开发者对自然环境的威胁,包括污染水源、威胁治安与消防安全,以及改变当地居民的生活方式。
其次,开发者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揭示了更深层次的人性困境。
开发者被视为不可抗力,但他们自身也在迷茫中寻找生活的意义。
最后,开发者自身内部的矛盾,揭示了在疫情下公司濒临倒闭的现状,这也象征着更广泛的社会和经济压力。
这些层次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压在每个人身上的、由尘埃构成的漏洞百出的山。
无论是抗争还是顺从,似乎都无法避免混乱的结局。
这部电影深刻地反映了疫情背景下,人们对社会常态和世界观的悲观情绪。
每个角色,从鹿、女孩、开发者到居民,都成为自我蚕食系统的一部分。
居民猎杀鹿,开发者改变居民的生活,居民反抗开发者,开发者破坏环境,鹿伤害了小女孩。
邪恶不存在,但这个世界的被动悲观情绪无处不在。
这座尘埃的山就像是后疫情时代人类在自然力量、社会关系以及内心冲突中的挣扎。
电影认为我们在混乱的世界中试图寻找意义和秩序的过程,是无解的,是渺小的,每个角色都成为了自我消耗体系的一部分。
(太激动了,看完立即随手写了点,可能没什么逻辑,谢谢你能看完)滨口将自己冷静的镜头首次对准了自然,对准了人性,用极简的方式完成了极为深度的、令人震撼的表达。
首先要提的,是是影片开头和结尾的复调设计。
影片开场的半小时,就用近乎“冗长”的长镜头,搭配石桥英子沉郁,舒缓但富有力量的配乐,瞬间将我们带入了那片原始的雪地林地风貌中,男主人公近乎“冗长”且朴素的行走、劈柴、打水的固定机位长镜头自然是一种现实主义或是自然主义的描写,一度有种《小森林》式的治愈系影片的感觉,但开场长达近半小时的长镜头自然不是一种愉悦的观影体验,而到了影片后半程,相似的段落复现时,忽然就明白了其用意,城市观众对影片中离群索居者的一种“他者”的凝视完成了和影片中两位东京职员相似的体验,到了影片后半程,就有了一种“从不理解到理解”的转变,这离不开开头的铺垫。
同时,影片开头的那颗仰视的,“被锯木头主观视角”的拍摄,与漫长的森林平移镜头,又形成了隐隐的冲突,这也埋下了“恶”的伏笔。
第二个要谈的,就是影片中段的双向“凝视”表达,福柯的“凝视”理论,其实强调的就是“被凝视者”对“凝视者”的反向凝视,这在影片中的那段简介会的正反打中充分体现,城市、资本、权力对村民的想象性凝视,被女职员的那句“村民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笨”戳破,村民和职员互为他者,众多村民的“凝视”形成了极大的压力,又反向影响了两位职员,从高高在上的姿态转为尝试理解。
在车上两位职员轻松的半开玩笑式的对话,与男主人公劈柴的声音形成了严肃的对比。
第三,再来谈谈影片的主题,在结尾段落之前,我几乎就要以为这部影片要探讨的是城市乡村善恶对立的环保主题了,但影片的宣传语提醒我,这是关于人性的故事,而且,影片是以一种极为悲观的角度探讨“邪恶”。
影片的标题叫“邪恶不存在”,这似乎是一种理想的乌托邦的话语,并且似乎在影片后段两位职员尝试融入村民生活的一派其乐融融中体现出来了,可是自鲜血出现、或是更早那头小鹿的尸体开始,从听到枪声开始,影片“恶”的一面就已经铺开了。
邪恶不存在吗?
不,邪恶一直存在,无处不在。
我们下意识的觉得“村民男主人公”是“善”的,是为了环境好的,可是为什么男主人公突然做出了杀人的举动?
从剧情角度来讲,男主人公提到鹿会经过露营地,不会伤人,除非中弹受伤的鹿,而面对受伤的鹿,或许只有将男职员趁机杀害,才能将其嫁祸为鹿,命案一发生,则说明营地是危险的,因为三米的围栏也吸引不到游客,从而彻底使得这个露营项目被破坏,保护村民的利益。
(个人的解读)而这时我们就会突然发现,原来村民一方一直是“恶”的,和开发商一样,都是以自己利益为先的,都带着虚伪面具。
简介会上其实男职员也说到,大家都是外来者,例如整个村庄就对猎杀鹿一事无动于衷,而砍伐树木本就是破坏环境的行为,这是对自然的恶。
而男主人公对自己的家庭毫无疑问也是“恶”的,镜头不止一次给到一家三口的合照,而母亲去哪里了呢?
为什么小女孩总是自己去森林玩呢?
滨口从《夜以继日》就已经开始使用的“后备箱视角”快速后退镜头在本片中也继续出现,男主人公两次都没有接上女儿,这后退镜头是否又是远离家庭的隐喻?
我们同样悲剧的发现,大自然也是“恶”的,洁白的雪并不表示邪恶不存在,相反,森林的毒刺也会刺伤女职员(女职员的生命很可能随着夕阳落下而逝去,男主人公并未告知植物的毒性,谋杀从这时候已经开始),受伤的鹿也会撞伤小女孩,这似乎也成了自然对人类的“复仇”。
自此,影片的村民、开发商、自然都存在着“恶”。
那么,真正不存在的邪恶是谁呢?
海报已经告诉我们了,是小女孩,她主动亲近自然,以平视的视角面对自然,她对一切都没有恶意,干净的像个白纸,而被拒之简介会门外的她却悲剧性的成为了受害者…因此这才说,影片是以一种极为悲观的角度探讨人性与环保。
最后,滨口的影片不乏点睛之笔,例如当两位职员和男主人公在车上探讨鹿会不会绕开营地一事,男职员轻描淡写的认为鹿自然就会绕开,这时男主人公在车上默默点了根烟,这时,烟就是营地,车上的人成为了鹿,空间就这么大,能绕到哪去呢?
在摄影上,小女孩望向似乎是“焦土”的物质的镜头,以及女职员在木屋前被雾气包裹的长镜头都令人印象深刻。
很难想象,滨口用极低的成本拍摄的影片却形成了如此丰富的表达,毫无疑问,滨口龙介堪得上是日本新生代导演最有大师手笔的一位。
唯一有些不理解的是影片配乐的多次唐突中断,似乎并非是间离的表达,有些意义不明,多次重复未免显得像是不知道如何处理配乐的尾声,而唐突剪断。
原载于“北京文艺观察”公众号
生于1978年的滨口龙介是现下最受国际电影节青睐的年轻一代日本导演,他的作品在“欧洲三大”及奥斯卡均有收获。
从毕业作品《激情》开始,滨口同时作为编剧建构着他的电影。
以发觉日常生活的戏剧性为代表,滨口有着惊人的剧作力,荣获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新作《邪恶不存在》亦是他“日常故事”的一个重要范本。
在信息密度极其俭省的情况下,理解此作显得困难重重。
1.《邪恶不存在》的故事外衣十分简略:父亲巧和女儿花同一众乡民生活在东京近郊的原泽,Playmode事务所将要在此建设一个豪华露营,只想拿到新冠疫情中小企业补助金的事务所没有诚意就营地可能带来的影响提供解决方案。
在“日常”的涂抹之下,偶然性成为进入影片的一个通道。
《邪恶不存在》的褶皱是父亲巧的两次迟到。
因为父亲未能准时接自己放学,女儿花选择沿着林间小道步行回家。
两次迟到以及由此引发的事件构成了影片最为突出的结构:溪边取水-听到枪声-发觉迟到-去到学校-林间寻女。
这一情节先后两次复现,而重复意味着比较和强调。
在第一次迟到后,巧找到女儿,父女步行回家。
途中进行的是辨认树的游戏,巧就遇见的树的特征跟女儿作出解释。
他们还见到了“半矢”(狩猎者失误未能导致猎物立即死亡)。
第二次迟到与巧同行的是来自事务所的员工高桥、黛。
两次迟到都使得巧进入到林中,区别在于前一次是父亲向年轻一代的女儿传授经验,后一次是作为当地居民向外来者介绍所在地的现状。
《邪恶不存在》以一个四分钟的“长镜头”开场。
它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长镜头,其中几帧画面代以主创信息。
因为音乐统摄其中,使得观众必须接受这是一支未曾间断的镜头。
实际上这些打断弥补了这支镜头衔接的事实(滨口称这个镜头原本长达十分钟)。
正是石桥英子的音乐存在,使得这个镜头变得向量化(vectorize),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和期待。
镜头结束时,观众的期待得到满足,身着蓝色羽绒服的花缓缓起身。
导演暗示我们,之前看到的影像是花行进在林间的主观镜头。
对声音的使用更具代表性的例子发生在电影的中段。
从桌前作画的巧到Playmode事务所的会议开始前,电影的空间在从乡村巧、花父女的居所过渡到办公室之间,插入了两段具有强烈对比的空镜。
第一段依次是烟、柴堆、木屋、月亮、水流(通过水流声的贯穿使得这些非线性的静态镜头变为一个时间的连续流);第二段则是两幅繁杂的城市场景。
第一幅:上部的楼宇、中部的高架桥以及下部的铁轨挤在同一个画面中,火车和汽车往来交错。
第二幅:高低错落的楼群挤占了整个画面的三分之二,天空被压到了边缘。
伴随两幅画面的是统一的城市噪音,声音一直延续到了下一个镜头。
通过平滑而连续的声音,镜头被赋予了时间的线性感,从而成为有明显特征的段落存在。
影片多以长镜头展现乡村场景。
这些镜头长时间地凝视着人物,凝视本身就是一种关注和态度。
滨口以长镜头去呼应乡村生活的缓慢,让他的角色在长镜头中得到舒展。
观众不再是被影像强势地告知信息,而是在舒缓、连续的镜头中去寻找感兴趣的部分,摄影机此时拥有了一种充满人性的道德关怀。
《邪恶不存在》通过影像和声音的技术处理使得它的表意更加准确,城市与乡村的对比变得具体起来。
2.《邪恶不存在》为观看者带来的首要疑惑是它的片名。
电影中,“邪恶”的指称变得模糊不清,直接面对村民的高桥和黛只是事务所的底层职员,很难与“邪恶”一词相联系。
他们单独相处的那段车内戏更是表明了其自反意识,他们并未完全遵从作为程序的一环,难以纳入齐格蒙·鲍曼的道德盲视。
《邪恶不存在》的英文片名 “Evil Does Not Exist” ,其中Evil在邪恶外,还有恶行、弊端的意思。
事务所的豪华营地计划问题重重,所谓“弊端不存在”只是无视,不是不知。
Evil还有一层含义是“魔鬼”。
在基督教语义中,魔鬼的两种特性分别是“杀人的”和“说谎的”。
《邪恶不存在》港版海报上书写着:「魔鬼最巧妙的诡计,是说服了你,他并不存在。
」这一句在基督教文化中紧随其后的论述是,“现代流行的观念是,不要谈什么‘魔鬼’,要改口谈论‘邪恶’”。
这正是“邪恶不存在”的文化出处。
在较早论述魔鬼的文本,陀氏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中角色伊万如此说道:“我想,如果世上不存在魔鬼,那么是人创造了魔鬼,是人按照自己的模样造出了魔鬼。
”当代俄罗斯文艺学家先尼科夫对此的解释是,诱惑者魔鬼的任务是把坏的东西呈现为诱人的东西。
从“邪恶不存在”到“魔鬼不存在”,其中的关键词是“说谎”。
滨口无意将它的作品赋予宗教的意义,它沿袭的是经典文本对此的处理。
例如歌德的《浮士德》中魔鬼梅非斯特不断地引诱浮士德博士走向堕落。
滨口没有兴趣对准某一个身份精确的“魔鬼”,事实上也不存在一个可以承担所有罪责的主体。
他强调的是邪恶如何变得不存在,这一套谎言以何种方式生发。
马克思主义哲学家路易•阿尔都塞将此类谎言(说明会、公司会议)称之为“唤询”(interpellation),个体受到鼓励视自己为实体,以为不会受其他力量控制。
资本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人们错以为是自由的个体,可实际上没有给予任何选择。
影片中,黛告诉高桥之所以选择这份工作是它没有虚假和粉饰,这显然与实际不符。
我们看到谎言不但对外,而且同时在内部进行。
3.Playmode事务所的内部会议是本片一个重要段落。
会议方式是以事务所内的员工高桥、黛,以及领导长谷川三人,与身处车内的社长崛口明通过视频连线完成的。
画内屏幕的存在使得此处充满了现代性的表征。
法国电影学者让-路易·博德里认为,“某种东西一旦成为影像,就一定会构成意义”。
影像是对世界既定秩序的倒映。
社长崛口明以影像的方式出现在事务所的屏幕上,声称说明会是成功的。
面对黛 “何来巨大成功呢?
”的质问,崛口明解释说明会的目的在于向当局表态、让当地民众发泄情绪。
会议中我们发现事务所的领导对乡民提出的水污染、营火并不在乎,只关心成本。
此处崛口明和长谷川都是作为复制品存在,两人先后以电视影像的形式出现(办公室墙上的画也与长谷川构成了直接的复制关系)。
崛口明离线后,电视屏幕中图像替换成了长谷川。
在社长崛口明那里,营地不是一个“实在”而是图表和数据。
而长谷川的傲慢是“我们已经买了地”,他的言下之意是土地只是商品。
滨口通过借助具有现代指征的电子屏幕,真相与“拟像”(Simulacra)之间的界限被打破,现代一切都成为了缺乏内在的图像。
在现代性谎言编织的大网中,人类最终面临的是鲍德里亚提出的“真实感的消失”。
事务所眼中原泽的那块土地成为了一个概念,但在影片展示的乡村场景中这种影像/复制是不存在的,乡民有着具体的生活,他们劈柴、取水、品尝野生芥末、捡拾羽毛。
对于乡民它真实存在着,它是一块长有野生芥末的“鹿的必经之地”。
《邪恶不存在》要表达的是,自然就是一个实体,它影响着我们也同时受我们影响。
自然不能被简化为一个概念,它不是语言的和影像的。
对于自然而言不存在所谓的原住民,土地提供粮食,人类只是占有而非拥有。
现代语境中乡村在被表意为乌托邦的同时,也是愚昧和无知的代表。
事务所简短的会议中,资本只平息问题而非解决问题。
但作为乡村的原泽是怎样一个世界呢?
一家孩子走失后乡民们会一起主动帮助寻找,将它当作自家的事。
这是高桥所谓的“隐居田园”者不能够理解的。
乡村对于城市永远只以他者的身份存在,或是心灵休憩之地,或是灵魂净化之地,然而绝不会是生存之地——即我的土地。
对与巧和其他乡民而言,原泽已犹如一只中弹的半矢,他们和鹿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一旦它跑不动了,就会反击。
”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
#BFI#LFF #OfficialCompetition 气温突变,坐在影院的我似乎能感受到电影中那冰冷的环境。
遥远的欲望在片中做为主线串起了环境与人的关系。
猎人的欲望是猎鹿,小女孩的欲望是找到羽毛,外来者的欲望是完成项目。
结尾处猎人猎了鹿,保护小鹿的成年鹿袭击了捡羽毛的小女孩,而为了保护女儿的父亲杀死了外来者,一切就如男主所说的,父母会在孩子受伤后展现杀意,这有如宿命般的结尾,倒下的外来者,停止奔跑的父亲都可以确定小鹿应该也死了。
不过感觉会有人说,谁又会在乎鹿呢?
视觉上,大量长镜头和固定镜头凝视感极强,我们仿佛是自然之灵,凝视着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类。
开场的仰望天空的小女孩的POV长镜头和结尾处小女孩死亡POV仰拍的长镜头形成呼应,仿佛以小女孩的视角对观众说邪恶并不存在。
听觉上,开场的配乐还有种宁静自然之感,从中段开始变奏就充满着诡异感,尤其是那几次戛然而止,与长镜头形成了相反的效果,也提醒着观众,让大家对这个不自然的结尾有所准备。
不喜欢,有几场戏的收音伴随着景别切换有些音色差,还有唯一一场手持镜头有些随意,车尾的后视镜头仍然让我苦思不解。
IndieWire:恭喜你创作了《邪恶不存在》这部精彩的电影。
这部电影非常具有日本特色,但也让人感觉是一部可以在任何地方取景的寓言故事。
你是否有意创作一个能在国际上引起共鸣的故事?
滨口龙介:我并没有很明确的意识要让这部电影在国际上产生共鸣。
我是一个住在城市里的人,我在城市里工作和生活,而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城市之外出现的环境污染问题,这与我的日常生活并不相似。
不过,影片中的村民会议是根据实际发生的事情改编的。
当我听说这件事时,我思考的是大自然自我恢复的能力,当逐利的企业进入这片领地时,如果没有足够的计划平衡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就会出现失衡的问题。
这在我的生活和电影行业当中也有发生,当你制定了拍摄计划,却没有考虑到工作人员的休整时间时,就会出现过劳问题。
世界上其他依赖资本进行逐利的地方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IndieWire:影片的主要内容是在说我们对环境的影响(我们创造的邪恶)往往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
拓海在村民大会上谈到平衡是关键。
您的电影似乎对实现平衡既乐观又悲观,特别是在这样一个资本主义社会。
滨口龙介:我认为平衡是最难实现的,因为它要求(我们)同时做两件朝着不同方向发展的事情。
这也是我在自己的生活和电影创作中一直在努力解决的问题。
当我制作电影时,我必须考虑如何在现实与虚构之间取得平衡。
如果过于虚构,我可能会失去现实中那些接近真实的东西。
演员的表演也是如此,如果过于贴近现实,就无法再构造某种虚构。
我们需要在这两种想法之间进行平衡,并使之发挥作用。
IndieWire:说到平衡,《驾驶我的车》的成功让你很长一段时间里奔波于各种颁奖活动,我想这让你远离了你的创作工作。
这段经历对你选择拍摄《邪恶不存在》有什么影响?
滨口龙介:由于《驾驶我的车》和《偶然与想象》在同一年上映,我几乎花了长达一年的时间进行这两部影片的宣传活动,这的确让我筋疲力尽。
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我休息了大约半年。
2021 年年底,在获得奥斯卡奖之前,我收到了石桥女士的请求,2022 年年底左右开始创作,当时觉得自己差不多该出发了。
因为石桥女士对我的信任,在制作过程中,我全神贯注,专心致志。
能够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对我的心理健康非常有帮助。
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将是我今后活动的基础。
IndieWire:我认为这部电影有着深沉的诗意,就像一个童话故事。
村民会议厅的片段是否有受到弗雷德里克·怀斯曼纪录片的影响?
滨口龙介:大约十年前,我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讲故事的人》,2013 年),拍摄的是那些讲述民间故事的人。
通常情况下,这些故事在讲述一些无法直接表达的东西。
在我拍摄的所有影片中,《邪恶并不存在》或许更接近这些民间故事。
这些讲故事的人有能力讲述出一些复杂的、不太合乎一般意义上的道德的内容,我觉得我自己讲故事的方式更接近这种状态。
IndieWire:你在影片中对色彩的运用非常出色。
女社员的黄色手套和男社员的亮橙色外套与乡村风景格格不入。
它们就像交通信号灯一样,几乎起到了某种警示作用,告诉人们出了问题。
滨口龙介:由于我是在自然景观中拍摄这部影片,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无法控制,包括天气。
我清楚地知道我需要采取一些方法让两位演员脱颖而出,使得他们在影片的取景框内运动,但却不显得做作,并让故事的纪实和虚构元素相互交融。
IndieWire:他们两位是城市居民,他们贩卖这种自然的净化体验,但并不关注自然世界。
他们本可以成为反派,但你对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使他们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滨口龙介:我也是一个城市居民,所以我理解他们最终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背后的逻辑。
但对我来说,这与我是否对角色感同身受是两码事。
这让我想到道格拉斯·瑟克的电影,在观看他的电影过程中,你会对角色又爱又恨。
我内心的一部分会对角色们产生共鸣,但同时也会拒绝认同他们。
这种反反复复的过程让我能够获得更加平衡的视角。
IndieWire:这是您第二次与石桥英子合作,能谈谈与她合作开发这个项目的情况吗?
滨口龙介:是她提出并领导了这个项目,这部电影其实是我尝试通过她的音乐来进行创作的结果。
这部电影的结局并不存在定论,但这其实是她的音乐以及音乐中的某种暴力感的体现。
IndieWire:您会安排哪些电影与《邪恶不存在》同时观看?
滨口龙介:老实说,我也希望其他人也能想出适合搭配观看的电影。
既然我们之前提到了怀斯曼,市政厅的场景与怀斯曼的纪录片《波士顿市政厅》有相似之处。
我并没有有意识地去复制这一幕,但我很高兴地您能意识到这一幕与这部电影之间有相似之处。
还有道格拉斯·瑟克,尤其是《苦雨恋春风》中对黄色的运用,特别是影片开头的跑车,与我电影中女社员的黄色手套相呼应。
还有小津的《东京物语》,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作者:John Forde/ IndieWire(2024年4月30日)原文网址:https://www.indiewire.com/features/interviews/ryusuke-hamaguchi-evil-does-not-exist-douglas-sirk-interview-1234978750/
一早看到字幕组出中字了,马上下载。
(一开始因为声画不同步分心了一会,后面就很能进入了)因为正好最近在读《那些欢乐时光》,对滨口的创作和审美追求有了更多了解,尤其是声音理论。
那段gamping 宣传片的旁白真是离“美好的声音”最远的了。
说明会上,男职员唯独一次没有拿起话筒,下意识地回答了村民的质问,那声はい是带着真诚的。
劈柴后声称是“人生二十年来最畅快的瞬间”真是可疑。
应该说,滨口是以这种方式,不带感情的真诚的声音,和糟糕的表演性的声音,区分角色的世界观。
女职员上一份工作是护理,和 Satoko 相视而笑,《欢乐时光》对于演员们是很珍贵的经历吧。
关于Hana的死,到结束也没太明白,不知道是蒙太奇还是写实,漫天的大雾确实是在男职员倒地才消退,但想想应该是后者,父亲看见在危险边缘的女儿选择不发声不行动,也许是顺应鹿的习性,给生长于这片土地的精灵——hana真正理解和回归自然的自由。
邪恶在自然中不存在,是在利用自然的无知人类中存在。
一开始父亲接hana晚了,开车把正在玩躲猫猫的孩子驱散,呈现了有机和无机的两条逻辑,与后文呼应。
关于镜头语言,村民们看到野山葵和半矢时采用了正反两种镜头,自然也在看着人类。
前半段自然描写以水流和森林为主,多是不带反思的日常行为,后半段则出现了更多动物,并且“对峙”感更强。
整部片子除了末尾寻找hana,更多是固定机位,呈现客观叙事;而配合不间断的寻人启事广播,摇晃的镜头、湍急的水流一下抓住观众的心跳。
类似的主题联想到《北国之恋》那场风暴。
提案在现实和视频会议中错开落下,也是对技术的讽刺吧。
关于配乐,确实片头插曲出现时有些诧异,滨口好像很少让音乐如此有主导性。
但依旧很享受他的台词,以及创造出的空间氛围。
不到2小时,一开始觉得时长不够看不过瘾,看完觉得基本把他想表达的说完了,而且看不到说教感——那样就跟滨口自身的哲学背道而驰了,相比之下,《怪物》的态度比情节更令人窒息。
男职员说“那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跟他根本没劈过柴,一斧头下去被木头嘲笑,别瞧不起自然了。
导演在谈论的东西很多,人性、环保、资本、社会结构,但是拍得过于松散,不同段落间的存在割裂感,前段像是隐居丛林的闷片故事,中段勾勒了社会冲突,最后讲述了外人逐渐融入的故事,结尾又渲染了悬疑。
邪恶不存在,是因为邪恶不具体喻于任何一个个体之中,而是存在于更大的“他者”之中,例如来自工业与自然的冲突,城市化与本土生活的社会冲突,当你需要去找到邪恶在哪里时,又很难从大的社会结构之中找到,因为每一个冲突都有其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邪恶不存在》的片名却引导了观众尝试从中分析邪恶存在哪里,最终只能感到意义无从落地的迷茫。
“自然”在这里也是个难以被控诉的“邪恶”,静谧美丽的冬日丛林不会言语,追寻鹿群的女孩没有恶意,但是悲剧就是发生。
结尾男主的突然的暴力也是自然“邪恶”的具象化,没有理由、没有意义、没有道理,不善言辞的男人犹如沉默的大自然,他的行迹有自己因果,他不称之为“”邪恶。
来源:【インタビュー】濱口竜介監督が明かす、特異な成り立ちの「悪は存在しない」に込めた真意渣翻:我(欢迎各位老师交流指正
滨口龙介导演(右)和主演大美贺均滨口龙介的《邪恶不存在》在今年的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中获得了评委会大奖。
他接受了在前作《驾驶我的车》时曾合作过的音乐家石桥英子的委托,本次策划的原点是为她拍摄现场演出用的影像,但最终拍成了这部作品和演出用的影像作品《GIFT》两部影片,它们各自独立存在。
故事以长野县某个自然条件得天独厚的小镇为舞台,描写了计划在当地建设豪华露营区、领着政府补贴的东京演艺公司,所派遣来的职员和当地居民对峙的情形。
前作曾获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这位导演的新作在威尼斯现场引起众所瞩目、影评人总体也给予很高评价。
这部构成特殊的作品中所倾注入的真意,我们在威尼斯的现场请导演讲了讲。
(采访、文/佐藤久理子)
——这部作品原本以石桥英子老师的委托为契机、想请您拍摄用于现场演出的影像,然而最终拍成了这部作品和默片形式的《GIFT》两部作品,请您讲讲这中间的经过。
大约两年前、接受石桥老师的委托时,因为我自己完全没做过给音乐用的影像,也不清楚要做个什么样的东西比较好,在进行各种沟通的过程中,我才明白似乎石桥老师是真的觉得依我自己平常地来拍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最后会拍成什么样,但至少在影像素材这方面,我想要从平时那样的拍法着手。
我最后考虑的结果是,写一个这样的故事:影像会是也可以用于音乐的那种类型,由它拍出的素材最后提供给现场演出使用不也很合适吗。
但是在拍摄期间,每一位演员都非常出色、他们用声音表现出的东西也让我深有感触,因此我想让观众也能听得到这些声音。
但是把这些内容还留在石桥老师的现场演出里就有点奇怪了,所以也在取得石桥老师许可后,把它这样原原本本、作为一部电影完成的就是《邪恶不存在》;而使用了其中素材、作为用于现场演出的默片完成的就是《GIFT》,就是这么一回事。
——《GIFT》片中,应该不只是单纯地滚动着无声的影像吧?
是的。
《邪恶不存在》的片长是106分钟、《GIFT》片长是74分钟,所以或多或少会有删减的部分、有顺序的不同、使用的镜头和素材也会不同。
不过,大体上来说还是同一个故事。
只是剪辑有很大区别,因此会有别样的故事体验;音乐原本就会在那一边出现,因此我觉得会带来完全不同的体验。
——关于这次的策划,您刚刚讲到“全部是从视觉上的考虑开始着手的”,那最初石桥老师的音乐给滨口导演留下了怎样的印象呢?
是啊,首先是从“自己拍的东西要怎么才能和石桥老师的音乐对应起来”这样的地方开始,那时候就觉得自然是最好的题材了吧。
我认为石桥老师音乐里带着的那种纤细、那种无法由自身作出解答的感受,可以在大自然永续不变的蠢动中——诸如水、风、树木、光线的蠢动中表现出来。
本来的那些音乐最终在这部作品中用了七首左右,但它们并不是全数完成的状态,大约有三首是以demo、或者好比说是以这样感觉的形式给到我们的。
因为这比起在《驾驶我的车》时给我们的东西,二者从印象上来说很不一样,所以会有“最后的成品会是这样的吗?
”的印象。
我很难用语言表达,不过这些音乐基本上也不是表现得极其明晰的东西。
举例来说,我觉得它不是采用音乐上逻辑化的和弦进行、用饱含感情的和声来表现、要刺激听众的情感的那种音乐,而是更晦涩难懂一些的东西,它是由各种各样的声音组合起来、这些声音之间相互影响着,能够徐徐开启我们感官的那类音乐,所以我觉得影像也必须得是这一类的东西吧。
比起明确地解决事件、明确地给定意义,不如延续着某种蠢动、而那种蠢动将在画面中连结起各种各样的关系,上面说的这些也是我对于影像的印象。
——但其实大自然也不是片中的主人公,不如说影片是以其中无所适从的人类之间的关系为中心的;在中段有关于“豪华露营”的会议部分,呈现出了可以说是纪录片一般的样貌。
您是否为这种不知何去何从的紧张情绪和人际关系注入了批判成分?
虽说片中会有所谓观看自然而治愈心灵的体验,但对一部电影来说,光拍自然环境的话肯定会很无趣。
那就是人类要出场的理由。
然后,依我自己的感觉,如果把人类置于现代的自然环境之中,就绝对会产生环境问题吧。
我必须要把人类描述成是闯入自然中就会做出破坏的存在。
只不过我觉得与其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如说这就是我们大家在日常生活中的所作所为。
因此我不可能全盘否定这些行为,在考虑“要怎么来调节这些呢”的时候,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说对话是很有必要的。
但要问这个社会会不会重视这种对话的话,就肯定不会了吧。
其实为了制作这部作品,当我在石桥老师平常工作的地方探访的时候,那里发生了和这部电影里描述的一样的事情。
我觉得它的有趣之处在于,按照我描写的内容来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份实在是粗制滥造的建设计划,受到了村民们铺天盖地的批评,以至于提出计划的一方走投无路。
我最早听他们讲这些的时候,会觉得这事也太无聊了,但其实这样的事情各地都在发生着,所以我会觉得这是社会的一个缩影。
——结尾的场景给人感觉有些唐突,听说海外的影评人之间也在议论“那个结尾的意义是?
”。
它存在的意义,是有意要混淆观众的视听吗?
比起有意要用那样的方式收尾,我是先自然而然地写出来了。
在那之后我经历了一个过程,是要让自己去理解那个写法。
虽然自己内心的想法并没有全部转化为言语,但对整体的结构而言,我觉得那样写也不是那么没有收束性。
只是,如果认为电影就是要给出什么答案、把电影会不会给出答案作为观影时最关心的事情,那我认为作为一个影迷,这种思考方式未免有点贫乏了。
电影并不该是要回答什么问题的,非要说的话,也没有到问题层面那么夸张,但因为我想鼓励我们大家和无法解决的问题共生,就觉得没必要再给出什么答案了。
——虽然片名也是反语的表现,但有着很深的意涵呢。
所谓的“邪恶不存在”,虽然不能说那就是普遍的真理,但如果是剔除了某一面之后再看,我觉得就可以这样说了。
这一点在人观察自然时就会很明确,比方说不会有人认定海啸是邪恶的而谴责它。
虽然自然界惯常地存在着这种暴力性,但我们基本上不会把它看作是恶行。
如果只看自然界,邪恶就不存在;如果把人类单纯地看成自然界的一部分,邪恶也同样不存在,虽然有这样的论据,但另一方面似乎大家都不这么想呢。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们从自己的生活中切身感受到了“邪恶确实是存在的”。
我觉得这部电影中的内容在某种程度上撷取了生活中的感受,结果却是给标题和内容之间制造了紧张关系,我期待着这能让大家来思考在平日中不会考虑的事情。
——虽然是个很笼统的问题,对滨口导演来说电影是什么呢?
有很多会说“电影就是情感”、“就是讲故事”这类话的导演,那滨口导演对电影有怎样的希求?
我也正觉得电影就是情感。
但另一方面,我从未觉得故事是电影的本质。
只不过我也理解,如果有了故事,演员就能更容易地发掘情感,所以我把故事作为演员表演的基础来构筑。
——滨口导演的电影中常常会混用业余演员和有表演经验的演员,那您对演员有什么样的希求?
老实说,演技和经验其实没什么关系;演员们要花时间做准备,从中彻底领悟出自己是出演这个角色的合适人选、然后自发地做出行动,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在朗读剧本时,我经常会说“读这里的时候别带感情”;但在现场实拍时,我从不会要求他们不投入感情,而不如说是会向他们传达“用在场景中真实感受到的情绪来表现也没问题”。
那样做的结果,就是在实拍时他们自发地行动、为“这句台词还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讲吗”而惊叹,我会非常感动。
《邪恶不存在》预定于2024年黄金周上映。
滨口老师采用了我非常喜欢的、曾经在【欢乐时光】中饰演一向温顺但冲动出轨的主妇樱子的业余女演员、菊池叶月,同样在本片中作为乌冬面店夫妇中的男主人、也是【欢乐时光】中的一个丈夫的饰演者。
我很高兴本片回归了【欢乐时光】开创的一种新小津主义风格:人物和故事在时间轴上被人为的调低了倍速,观众可以更加专注地凝视影片人物的动作,本来就不多的对话也同样被放慢,每一次的转场都留给观众足够的时间去思索;如此每一次的留白、却没有让我感到情节上的不连贯、看下来依然顺畅自如。
或者说,滨口老师已经极大的弱化了情感、简化了冲突,很少有大哭大笑,大声说话都很少(仅有的一次还被嫌弃),然后人物几乎面无表情、礼貌的近乎冷漠。
我可以明显感受到一种压抑和压制、导演不允许演员有任何发挥、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破坏整部影片营造的气氛。
这种新小津主义的风格,就如同浓墨重彩的画笔、严厉而毫不留情的洗刷掉所谓的“邪恶”,在这种粗糙又暴力的粉饰工作之后、人与人之间的热烈交流、家人的亲密接触、乃至男女之间的暧昧、统统看不到了。
就像影片里描写的山村、成年人的生活机械而且死板,反而来自东京的人还带着一些人情味儿呢,哪怕是世俗的虚伪和狡猾。
由此也就引出影片的主题:追求100%净化程度的不择手段、或者是放任5%排放的同流合污,到底哪一个更邪恶呢。
发展到影片的末尾,作为彻底的净化论的执行者的父亲、宁愿目睹自己女儿去替他人赎罪赴死、而不能容忍来自东京的外人破坏这一幕。
影片最后发生的场景,我们很难揣测男主角的心理活动、他如何拿捏自己的女儿与大自然的位置、然后如何迅速的做了决定。
导演花了前面的大块头的时间作铺垫,男主角的最后的行为似乎也不令我意外,说不定山村里的其他人也会采取同样的方式。
滨口导演讲了一个很妙的故事,片中也特意强调了平衡,那么环境与人类之间的平衡、怎样维护这种平衡,每个利益相关方的出发点不同。
其中的追求极致理想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净水器必须100%开动、做到100%净化,如果未达标,就有可能采用净化论消灭异见者、必要时甚至牺牲自己或家人。
不存在邪恶的世界,比邪恶本身更加可怕。
真拉了胯了
好低的成本,好高级的叙事,好长的镜头,好猝不及防的结尾
邪恶可能来自冷漠的公司领导,开枪的猎人,也可能是感受到威胁并且孩子受到伤害的父亲。他看到了男职员对于这片地和生活在这里的生物的冷漠,将对这群人的不满发泄在男职员身上。于是在没有人的森林尽头,Evil exist,但是Evil doesn't exist。
像一首散文诗,静谧而又神秘的。无意于讲诉一个完整故事,而着眼于这一系列变化产生时身处其中的人们的状态和反应。看似是简单,但也拒绝简单的解读。
拍的有点敷衍,这样给艺术电影读解大神很大的发挥空间。
4/10,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结局。而且滨口怎么开始学河濑直美了,学也学不明白。整部电影有一股自作聪明的学生短片的味道,极其廉价。
对于二刷的复盘,本片最特别之处在于对传统观察和叙事视角的打破。我们习惯了以人作为主体视角去观察和思考,在这样的视角下我们看到了 以自然作为观察客体的各种镜头,清澈,克制,美。是自然本来的样子 ,看到了男社员女社员在体验之后想要融入重新开始生活的美好愿景,这些都让我们观众很感同身受,很共鸣。但可怕与破坏在酝酿,伏笔被埋下,刺耳的锯木声,非常突兀的戛然而止的配乐,窥伺般冷漠的摄像机走位,让观众一点点代入到自然的视角去体会人类自身的傲慢。最终把所有的美好击碎。应了那句老话,前期塑造的有多美好,在击碎时就有多绝望。
6.8分 客观上我并不讨厌它。但主观上我确实很失望,滨口怎么也开始拍这样的风景片了。他的妙语连珠在顷刻消失了,影片中唯一爆发冲突的讨论会,也完全做不出《欢乐时光》中随便一场戏的张力。可能要归因于我的确更喜欢看人与人的关系,而不是自然与人的关系,Takumi在这部电影里就像自然的使者,在一种真空的处境里逃避、对抗脏污,他的角色功能性太强了,反而削减了灵气。 景色怡人,结尾眼前一亮,但整个故事实在无法推敲:有些东西,他是想要讲的,但他讲明白了吗?有些电影在命令观众思考,但却不给观众接近的机会,而只是让观影前就有观点的人把观点吐出来,所谓“解析”;没有人真正通过这部电影得到了什么。这时候我把它形容为:过分自我。高赞把滨口前作形容为nonsense的人——how pathetic you are.
不逞的波澜在岩窟间哞嘶
人对自身所作所为造成的恶果毫不知情。恶好似蝴蝶效应,邪不总是初衷。本是值得深思且与时俱进的主题,却靠操纵小孩来教育大人。小孩变成木偶,人与自然冥冥之中的连结使人难以信服,意欲大胆、富有留白的结尾也牵强附会,冷酷但并不一定就有深意。以失败的人物关系塑造(尤其父女)强迫对自然的敬畏之心。我喜欢它的现代性和幽默感,在这一层面我觉得滨口的创作有所进步,但对议题的把握和呈现上太机关算尽和讨好电影节了。表达主观真实和表态客观真理有时只能重其一,想play safe又想impress,你感觉它绕来绕去,缺乏向前的决断,目的却欲盖弥彰;准确说这是一部姿态很满,却缺乏作者个人声音的电影。大自然没有感情(北野武说的)可是音乐有感情。这个片子的音乐着实为赋新词强说愁。感谢bfi的£0电影票
北京剧院 8 排 20 和 22 一对情侣 迟到了 20 分钟不说 到最后女的拿手一直摸男生的头 特别影响观感 回家腻歪不好吗 傻掰
设计感和哲学味,自然救赎与人性邪恶,结尾超现实,被践踏过的土地最终会得到反噬
喜欢车内对话戏,其他地方像视听语言考试用片。@百老匯電影中心
成名了以后就不需要听别人意见(+成本低)的状态下难免走火入魔。这要是个年轻导演拍怕是要被骂死(说重了,至少不会这么高评价)。
#LFF 什么东西?这就叫大师了?到底什么人在吹这一部啊???
前面有多平淡,结尾就有多莫名其妙。好好拍个音乐MV不好吗?非要让观众去猜,这种剑走偏锋的作品还真是有够别致啊。
滨口的电影从未如此拒绝语言,已经不是什么交流的不可能性、人与人之间无法消解的隔阂了,而是想象切断人类社会正常交流的疫情是一场洗礼,后疫情世界才是神圣的乌托邦,好似世界原本就不存在交流,这种流动只是人类文明本位的一厢情愿,万物的原始交互一如开头移动镜头下的树枝如血管一样在平面的画面重叠又错开,如此复杂又丰富。无源之湖映照着这个世界诞生时的模样——像静止空镜头的影像一样,在不动中进行着无人在意的永动的幽灵。声称自己也是外来者的村民在这个复魅空间同化下,智识、情绪的人退化回自然的一种现象,和掠过脸颊的风一样无意识,像割伤手的荆棘一样无恶意,在交流不成立后杀人作为一种动物性的应激也不应该称作是一种邪恶。于是,当邪恶不存在的时候,语言也不需要存在了。或许默片版的《Gift》确实会是这部电影的最终形态。
滨口龙介还是那个滨口龙介,前面有多轻盈,最后就有多窒息,邪恶真的好像不存在。
95%的剧情都在预告片和简介里写着了,5%可以直接看影片末尾15分钟……唯一有记忆点的是摄像机以倒退视角拍摄,周边的景物像是着了魔般扭曲,看似正在离开,实则正被凝视与淹没。最淳朴的最凶狠,第三代开拓者与他的“平衡”。
#2024BJIFF#我脑海里实在想不出什么赞美之词,在我看来是一部严重过誉之作。滨口龙介采用了非线性叙事手法,尽力去表达邪恶并非停留在犯罪或暴力,而是深藏于每个人心中的议题。台词写的极度无聊,全片零碎又缓慢的叙事,全程令人昏昏欲睡,全场结束无一人掌声,恕我欣赏不来。